宋婷婷



拉拉渡從清水江的迷霧中緩緩而來,不僅承載著著名作家沈從文筆下的《邊城》舊夢,更承載了紅色文化和光輝黨史。
因為這里——秀山土家族苗族自治縣洪安鎮,是1949年劉鄧大軍揮師挺進大西南時,入川的第一站。
“渝東南第一門”
“由四川過湖南去,靠東有一條官路。這官路將近湘西邊境,到了一個地方名為‘茶峒的小山城時,有一小溪,溪邊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戶單獨的人家。這人家只有一個老人,一個女孩子,一只黃狗。” 這是《邊城》里的一段話,而《邊城》的原型地,正是洪安鎮。
洪安鎮位于秀山自治縣東北角,是渝、貴、湘三省市交界地,有“渝東南門戶”之稱。在沈從文的筆下,洪安邊城是一首浪漫的田園詩歌,而在中國共產黨的光輝歷程中,卻是充滿戰火與硝煙的一頁。
1949年5月27日,解放軍解放上海,國民黨反動政權已處于風雨飄搖之中。為維系殘局,蔣介石將其僅剩的150萬部隊中的90萬人馬,布防在西南地區,意圖堅守四川、保住云南,拖延時間,伺機反攻。
據《中國共產黨重慶歷史》記載,黨中央對解放西南早有部署。渡江戰役勝利結束后,黨中央就明確指示以第二野戰軍為主,擔任解放和經營西南地區的任務。為此,中共中央于8月1日決定成立以鄧小平為第一書記的中共中央西南局。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宣告成立,標志著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國革命取得了偉大勝利。新中國成立后,徹底消滅國民黨在大陸的殘余勢力,粉碎蔣介石割據西南的陰謀,成為解放軍的主要任務。
在新中國誕生的禮炮聲中,第二野戰軍主力完成了在湘西的集結。賡即,中共中央西南局在常德召開一系列會議,向所屬部隊及單位明確任務;重慶解放以后的干部配備也在此時宣布。
1949年10月13日,中央電示第一野戰軍,調第一野戰軍的第十八兵團入川參戰,陜南劉金軒部及第一野戰軍所屬第七軍配合作戰;指出云、貴、川、康及西藏的總兵力為第二野戰軍及第十八兵團,共約60萬人。
1949年10月23日,第二野戰軍首長下達進軍川黔的作戰命令。在第二野戰軍急速向重慶推進的同時,第四野戰軍第50軍、第42軍主力與湖北省軍區所轄部隊在湖北省軍區的指揮下,以主力部隊沿川鄂公路直插建始、恩施、宣恩等地區,一部監視駐防萬縣地區的孫元良部。至此,西南作戰的準備工作已基本完成,只待中央軍委的進軍命令。
1949年11月1日,解放軍發動西南戰役,在北起湖北巴東、南至貴州天柱的千里戰線上,向國民黨的西南防線發起了強大攻勢。
第二野戰軍第三、第五兵團和第四野戰軍第47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敵人意料不到的也是“大西南防線”最薄弱的地區川黔邊一線突然挺進;第二野戰軍第五兵團及第三兵團第10軍,由湖南芷江地區進入貴州,以迅猛的動作插入貴州省境,于1949年11月15日解放貴陽后,迅速將貴州全境解放。
擔任正面攻擊任務的第二野戰軍第三兵團和第四野戰軍第47軍,從湘西、鄂西出發,多路突進,攔腰截斷國民黨軍隊所謂的“川湘鄂防線”,于1949年11月7日攻占川東南門戶秀山自治縣。
架起浮橋迎大軍
劉伯承、鄧小平率部進軍大西南解放秀山的過程并非一帆風順。
1949年11月6日,劉鄧大軍三兵團十二軍三十六師一O六團前衛部隊到達湖南花垣吉峒坪。
消息一傳開,國民黨秀山縣長李琛就命人把停靠在這一段水路的上百只船全部隱藏,并燒掉了連接花垣和洪安的唯一一座橋——洪茶大橋。
反動派軍隊妄圖以此來截斷水陸交通阻止劉鄧大軍入川,并四處散播“共產黨的部隊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的謠言,嚇得不明真相的老百姓急忙躲藏。
洪茶大橋下江水流過,這條江就是重慶和湖南的界河——清水江,也是《邊城》里描寫的“白河”。
這條充滿詩情畫意的江水,卻成了大軍行進路上的攔路虎。
不久,有老百姓從河對岸茶峒鎮的親戚口中得知,劉伯承、鄧小平帶領的部隊紀律嚴明、吃苦耐勞,挖野菜充饑、睡石板街,對老百姓客氣謙和。于是,外出躲藏的老百姓安心回到家。在得知解放軍因木船不夠用難以渡河時,老百姓還自發將家里的木板和門板扛到岸邊,為解放軍扎木筏,在洪茶渡口上搭起了一座可供四路行軍的浮橋。
洪茶渡口位于洪安碼頭和花垣茶洞碼頭之間,渡口寬130米。但是,搭好的浮橋只能過步兵和馬隊,過不了汽車和重炮,車隊在對岸茶洞一方的公路上擺了幾里長。當地百姓又找來8只稱為“娘娘船”(可拖小船的大船)的民船,4只并1只,裝成了兩只簡易渡車船,往返渡車,這才使得幾十萬大軍,數千輛軍車、炮車,用了七天七夜渡過清水江。
渡江過程中,一匹馬馱著一門炮過木筏,因過重,木筏被踩散開,馬匹連炮一起掉進江中。3名當地村民見狀,立刻跳入江中將炮和馬拉了上來。為了表示感謝,解放軍將這匹馬送給了3名村民。
1949年11月30日,劉伯承、鄧小平進駐洪安,第二野戰軍司令部駐扎進位于洪安古鎮的復興銀行,政治部駐扎在洪安小學內。
當晚,第二野戰軍司令部用柴油機發電,把整個洪安古鎮照得通明。劉鄧首長走上街去,親切地看望了當地的父老鄉親,群眾像過節一樣高興,歡迎二位首長,慶祝洪安解放。
而復興銀行也成為洪安邊城紅色故事的見證。解放后,復興銀行即“二野”前委舊址,于1987年公布為縣級文物保護單位,2009年10月被重慶市委、市政府命名為市級愛國主義教育基地。
洪安解放次日,戰士們向秀山縣城挺進,沿路受到百姓熱烈歡迎。中午,解放軍十二軍三十六師一0六團進入縣城,秀山宣布解放。
借糧證里蘊深情
當年,解放軍進駐洪安時排著整齊的隊伍,一路唱著歌:“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
當年,兩個首長模樣的人,站在街上向大家宣布:洪安解放了,群眾再也不會過受壓迫和剝削的日子了!
這兩個人就是劉伯承和鄧小平。
緩緩流淌的清水江,訴說著《邊城》中秀秀和儺送的故事。但當地年逾古稀的老人,更記得劉鄧大軍進駐洪安后的軍民魚水深情。
洪安解放時,劉鄧二人衣著樸素、生活節儉,與當地群眾同吃苦同勞作,帶頭反對鋪張浪費,并要求所有解放軍戰士嚴格執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不損害群眾利益,體恤群眾疾苦。
解放軍不僅不擾民,還幫老鄉打掃院子,擔水挑柴。有一次,一位戰士借用老鄉家的水瓢煮飯,后來水瓢不知放在哪里,暫時找不到了。排長得知后,對戰士說:“不管弄沒弄丟,都要賠償。”
劉鄧大軍在洪安留下了許多動人的故事,其中,借糧證的故事更是家喻戶曉。復興銀行內,至今還完好地保存著幾張解放軍第二野戰新區借糧證。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群眾吃虧。”回想起當年的故事,當地老人的心里仍有說不出的感動。
1949年11月6日晚上,在洪安鎮附近的大小山頭,當地百姓手拿火把、鋤頭,把藏在地窖中、山洞里的米面、紅薯等“保命糧”找了出來,不約而同來到洪安碼頭,等候解放軍的到來。據了解,僅11月6日一天,洪安群眾就為劉鄧大軍捐獻“保命糧”10000多斤。
劉伯承、鄧小平兩位首長知曉洪安老百姓的義舉后,下令要求部隊把群眾捐獻的糧食一一作好登記,并制作了借糧證,派人送到捐獻糧食的群眾家中。
雖然此證可以充當公糧,但一些收到借糧證的群眾卻一直舍不得將其拿去兌換糧食,而是收藏在家里的木箱子里。后來條件好了,有些群眾在修整房屋時收拾東西,無意間翻出了借糧證,便一直保存了下來。
這一張張小小的借糧證,也成為劉鄧大軍紀律嚴明、作風廉潔、親民愛民的有力見證。
解放軍解放秀山,使宋希濂大為震驚,決定將其主力撤到烏江以西地區,脫離解放軍的包圍,企圖重新在龔灘、黔江、彭水地域布防,憑借烏江天險,拼死抵抗。但是,人民解放軍以迅雷之勢,于1949年11月中旬一舉解放了酉陽、黔江,隨后又解放了彭水縣城。
這時,蔣介石急調孫元良兵團由川東到重慶外圍布防,將正向川西北調動的羅廣文兵團調往南川布防;同時,又將防守川北的胡宗南部的一個軍東運重慶,加強川東南防線,并派蔣經國到宋部前線鼓舞士氣。
不過,這一系列的調兵遣將已經無濟于事。國民黨軍隊忽而川東,忽而川北,忽而川南,來回調動,早已精疲力竭,沿烏江100余公里布置的防線不堪一擊。
宋希濂部試圖在烏江以西,自龔灘、彭水以西,郁山鎮至保家樓布防,阻止解放軍的西進。但解放軍一部先于宋希濂部第二軍抵達龔灘,并給予第二軍迎頭痛擊。宋希濂部防線未穩,即被解放軍突破,被迫又退。
解放軍乘勝追擊,以每天行軍近100公里的速度,突破烏江天險,翻越白馬山,乘宋希濂部和前來增援的羅廣文兵團立足未穩,連連痛擊,使其潰不成軍。
蔣介石一再下令死守川東,阻止解放軍向重慶挺進,但宋、羅二部卻毫無斗志。在解放軍強大攻勢下,國民黨軍隊沿千里川湘公路拼命逃竄。
從1949年11月7日解放秀山縣城,到11月30日舉行入城儀式,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解放軍揮戈西進,勢如破竹,連戰連捷。12月14日巫溪解放,標志著重慶全境回到人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