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楊
古文必也正名乎
出處《論語·子路》
原文段落子路曰:“衛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錯手足?!?/p>
子路問孔子:“衛君要您去治理國家,您打算從哪些事情做起呢?”孔子回答說:“首先必須正名分?!痹诳鬃涌磥恚挥小罢?,說話才能有底氣,做事才能順當合理;接著,才能使禮樂興盛,使刑罰得當,使老百姓行有所依、安定下來。成語“名正言順”即產生于此。
從孔子的思想來看,他的“正名”觀點,其實包括三個部分。首先,是“正名物”,即物品名稱(即“名”)與它所指的實際物品(即“實”)要相對應。周禮對不同階層的人的行為進行了嚴格的規范,這其中就包括他們所使用的器物。例如,有一種名叫“觚”的青銅酒器,上圓下方,一般用于貴族階層,但在孔子生活的年代,“觚”的名字卻被平民用來稱呼另一種上下都圓的器物了,所以孔子發出感慨:“觚不觚,觚哉!觚哉!”意思是,觚都不像是觚了,哪里還能叫“觚”呢?對于孔子的這一觀點,我們要辯證地看。生活中,我們對某一物體的稱呼,通常是約定俗成的,只要大家能表達清楚、對方能夠明白,稱呼其實并不是最重要的。而孔子反對這種狀況,始終希望維持舊的名實關系,其實是不尊重實際狀況的體現,這也是他思想中的局限所在。
其次,孔子要正的是“名分”。所謂“名分”,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倫理秩序。我們現在自然不必像古代那樣迂腐地講“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但“正名分”的看法依然具有現實指導意義。譬如,不同的名分代表了不同的責任:醫生的責任是救死扶傷,軍人的天職是保家衛國,而愛國敬業、遵紀守法是每個人都應當踐行的準則……如此,秩序才能確立,社會才能穩定。對于那些不屬于自己名分范圍之內的事情,可以保持助人的熱情,但如果相關條件不成立,不要急于干預。比如,現在網絡上有許多“鍵盤俠”,不論什么事情,就算自己不懂,也要指手畫腳,其實也是沒有端正自己的名分的表現。
最后,“正名”更要“正名本”。它與“正名物”一樣,都強調要“名”“實”對應,所不同的是后者的層次較淺,其中的“實”偏向于指“實際”;而前者的層次更深,其中的“實”偏向于指本質(多是抽象的)。例如,不論是作為普通人的愛國之心,還是作為子女的孝心,這些“名”最終指向的本質,都是人應該有正確的價值觀念,并能夠將此內化為良知和行事準則,落到實處。一個人要有孝心,但如果這種孝心不是發自內心的,那只能淪為表演,出現更多類似“給父母洗腳”的形式主義;一個人要積極進取,但僅僅是為了努力而努力、讓自己顯得很忙,聽課時筆記寫了一堆,但其實什么也沒記住,這種努力也是“名”不符“實”的;一個人要有愛心、有同情心,但如果他做慈善只是為了標榜自己,不但算不上真正的善良,更與核心價值觀相違背。杜絕以美好之“名”,行不美好、無意義、表演性之“實”的現象,是“正名本”的現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