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父親》與阿爾茲海默癥

沈健

美國電影《困在時間里的父親》（以下簡稱《父親》）獲得了第93屆奧斯卡獎最佳影片等多項提名，最終83歲的老戲骨安東尼·霍普金斯憑借片中精彩表演摘得最佳男主角獎。這部影片在中國上映后廣受好評，還引發對阿爾茲海默癥的關注。

《父親》講述的是一位身患阿爾茲海默癥的父親和他女兒的故事。影片開頭，女兒一進家門便質問正在欣賞音樂的父親為何趕走了第三位護工，父女倆隨即陷入一場時空交錯的回憶。片中有段情節感人至深：一張明信片喚起老人對自己母親的記憶，他對護工說希望媽媽能來看他，被道破真相后像個無助的孩子失聲痛哭。

1906年，德國神經病理學家阿洛伊斯·阿爾茲海默發現一名55歲女性死亡病人的大腦處于萎縮狀態，還有異常“沉淀物”。這名患者生前有嚴重的記憶喪失、偏執和其他心理變化病征。1910年，醫學界將此病命名為“阿爾茲海默綜合癥”，也就是我們俗稱的“老年癡呆癥”。

如今，阿爾茲海默癥被稱作“21世紀頑疾”，是繼心腦血管病、癌癥之后最能威脅人類健康的“沉默殺手”，據世界衛生組織公布的數據，目前全球有4750萬名阿爾茲海默癥患者，預計2050年將達1.35億人，屆時僅在中國就將有4000萬。

患上此病的不乏名人。美國前總統里根1994年罹患阿爾茲海默癥，2004年6月5日以93歲高齡病逝。在長達十年時間里，世人見證了里根的病情發展過程。剛確診時，里根每天還能工作數小時，時常去打高爾夫球，但隨著病情不斷加重，最終不能認出電視里的自己。

英國前首相撒切爾夫人于2000年確診患阿爾茲海默癥。她女兒說，“我總以為母親真的是堅不可摧的鐵娘子，她的大腦曾如此高效，不用查閱資料，英國數年的經濟統計數據可以脫口而出……”

哥倫比亞作家、《百年孤獨》作者、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加夫列爾·馬爾克斯晚年也患上阿爾茲海默癥，導致計劃中的回憶錄《為小說而生》第二、三部擱筆，他的忠實讀者為之扼腕。

英國暢銷小說家特里·普拉切特2007年宣布自己患上阿爾茲海默癥，隨后拍了一部紀錄片《特里·普拉切特：選擇死亡》記錄自己的病程，離世時年僅66歲。

微軟公司創辦人比爾·蓋茨2017年向“阿爾茲海默癥發現基金”捐款5000萬美元并投資等量資金支持研究阿爾茲海默癥的初創企業。2020年，蓋茨的父親因阿爾茲海默癥去世。

針對阿爾茲海默癥的肆虐，全球醫學界在行動，電影界也給予關注。《父親》之前，已有多部電影關注阿爾茲海默癥。2017年威尼斯電影節金獅獎提名影片《愛在記憶消逝前》講述了一對患重病的老夫妻瞞著兒女開著自家房車，從馬塞諸塞州出發，前往海明威故居做一場告別世界的旅行。兩人溫情回顧共同走過的漫長人生路，最終在到達目的地后，已是癌癥終末期的女主人公給兒女留下一封遺書后，在房車里與在這一路上喪失了最后記憶的阿爾茲海默癥丈夫相擁離世。

在中國香港女導演許鞍華的電影作品《女人，四十》中，阿娥是個勤儉的家庭主婦，也是位精明的業務主管。她公公是退伍軍人，身患阿爾茲海默癥，連自己的兒女都不認得，卻只認識兒媳阿娥。片中有這樣一個情節，公公在外出散步時摘了一朵花送給阿娥，阿娥淚流滿面。

還有許多類似的影片，如美國的《戀戀筆記本》、伊朗的《一次別離》、中國的《世界上最疼我的那個人去了》、日本的《明日記憶》、韓國的《我愛你》，等等。

阿爾茲海默癥真是個好題材，因為它最能反映一個道理：最讓人絕望的不是死亡，而是遺忘。主演《父親》的霍普金斯在拍攝過程中過度投入，曾數次瞬間失憶。他在電影末尾說，“我感覺我的樹葉都掉光了，風雨帶走了它們……”

阿爾茲海默癥患者是孤獨和悲傷的，但卻從來沒有忘記愛，最終喚醒他們找到回家路的，也只有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