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核雕工藝傳承與發展探微
——以蘇州舟山村為例

陸宇澄 鄧妍妍

蘇州市職業大學藝術學院

一、舟山核雕概述

（一）核雕的歷史背景

由桃核、杏核、橄欖核等果核雕刻而成的核雕是一種古老的文房器玩。核雕最早被記錄在史料當中是在宋朝，但核雕發展的鼎盛時期卻是在明清時期。核雕雖然小巧，但因其把玩的趣味性且方便攜帶，還有其所包含的歷史和文化內涵而成為風靡一時的手把件。

（二）舟山核雕的發展歷程

蘇州舟山核雕的發展經歷了幾度興衰，多代人的傳承與發展才走到今日。

在清朝，舟山這個地方就有人從事雕刻行業，比如當時流行的象牙雕刻、竹雕、木雕還有核雕等。由于清末時期社會局勢動蕩，核雕行業也衰落過一段時間。在民國初期，家住吳縣舟山（就是如今的蘇州市吳中區舟山村，原屬光福鎮，后劃歸香山街道）的殷根福以橄欖核為原料，用刻刀雕刻出羅漢頭像樣式的橄欖核，將它們串起來以成串的形式來售賣，并在上海城隍廟內開設永興齋。殷根福在城隍廟認真經營自己的核雕店鋪的同時，也會經常往返于上海和舟山，招募舟山的年輕人來學習制作核雕，繼而核雕也植根于舟山。這樣，殷根福在上海文玩界的名聲越傳越大。殷根福的核雕技藝由他的兒女殷榮生、殷雪蕓，還有同村的徒弟須吟笙、鐘年福繼承并傳承下去。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后，對資本主義企業實行公私合營，永興齋也在這個時期被公私合營。殷根福的后輩以及徒弟們也在這時選擇了不同的發展道路。殷根福初期在上海對核雕的發展，為后來到蘇州舟山發展核雕奠定了重要基礎，使得舟山核雕能夠在蘇州扎根之后繼續向其他地區發展。

20世紀50至60年代，舟山核雕產業正在經歷“寒冬”。時值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國內各地經濟基礎薄弱，舟山核雕主要的市場上海也受到影響。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下，很多從事核雕的手工藝人也放下刻刀，投入農業或是工業生產當中。但是，仍然有一些手藝人在閑暇時間再次拿起刻刀進行雕刻，或當作禮物贈送給親戚和朋友，或用此換取一些錢財用來支撐生活開支。舟山的核雕行業停滯不前，處于低迷狀態，進入了產業寒冬期，舟山的核雕手工藝人們都期待著這個“寒冬”能早日過去，迎來“春天”。

20世紀70年代前后，舟山核雕行業迎來了它的“春天”。舟山核雕在計劃經濟時期恢復了發展。在舟山地區建立了許多與核雕相關的集體企業。一些老核雕手工藝人也因此被聚集起來進行核雕雕刻生產，這些被手工藝人制作出來的核雕產品，成為這些企業的支柱產品。在此期間，也為舟山核雕行業培養了一大批優秀核雕手工藝人，如謝才元、周建明、許忠英等。這些骨干力量為舟山核雕行業的傳承發展奠定了強大的人才基礎。隨著中國改革開放政策的逐步實施，舟山的核雕手工藝人開始嘗試將核雕產品推廣到其他地區，開拓更大的核雕消費市場，全國各地的文玩愛好者也逐漸注意到這門手工藝。

21世紀初，中國的社會經濟水平迅速提高，人們對文化產品的消費需求逐漸增加，舟山核雕的發展迎來了一個成熟時期。舟山核雕以往的產品都銷往了北京、天津和上海的文玩市場，而這幾個地方文玩界流行什么，其他地區也會爭相模仿購買，因此舟山核雕也逐漸被其他地區關注。此時因為核雕市場不斷向其他地區擴大，核雕手工藝人也在不斷努力，通過推陳出新來滿足市場需求。核雕產業巨大的經濟效益吸引了大量年輕人加入這個行業，其中不乏其他地區的年輕人。舟山核雕產業開始逐漸發展壯大起來。

二、舟山核雕的傳承

（一）舟山核雕的工藝特點

核雕是我國傳統民間手工藝制品，按地域分為“南工”和“北工”兩個派別，都各有千秋。南派精細，花、鳥、魚、蟲、菩薩，惟妙惟肖、活靈活現。北派霸氣，飛禽走獸、金剛羅漢，威震八方。蘇州舟山核雕就屬于“南工”核雕。

自古以來，江蘇和浙江地區一直是手工業高度發達的地區。與“南工”其他核雕工藝相比（“南工”核雕不僅僅是指江南地區的核雕，其中還包括廣東、福建等地的核雕，但現在這類南工核雕絕大多數都是指蘇式核雕雕刻技藝），舟山橄欖核雕具有自己獨特的藝術形式。舟山的大多數核雕作品都是以橄欖核為載體，在橄欖核上雕刻出各種生動有趣的形象。因此，在雕刻核雕作品的過程中，核雕藝人會在實際選擇核雕雕刻材料時仔細觀察橄欖核的形狀，以確保其適合進行雕刻。通常，會根據橄欖核的顏色、大小和形狀確定雕刻工藝和雕刻方法。舟山核雕“小、巧、精、靈”，核雕手工藝人運用精湛的雕刻技藝，通過手中的刻刀使橄欖核呈現出不同的形態，讓原本普通的橄欖核轉化成精妙絕倫的藝術品。舟山核雕的創作內容大多與中華傳統文化有關，富有深厚的文化底蘊，使核雕作品具有內在的靈魂。

《十二月花神》 許忠英/ 作

《南湖紅船》 夏棟/作

（二）舟山核雕的傳承方式

核雕工藝依靠核雕手工藝人代代相傳。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殷榮生將蘇式核雕的家傳工藝傳授給了他的孩子和周圍想要學習此項手工藝的親友。這種父輩到子輩、師傅到徒弟的傳承方式也讓核雕技藝傳承到現在。

這種傳統的傳承方式一直都是核雕技藝主要的傳承方法。例如，許忠英大師從17歲開始拜師學習核雕，到現在已有40多年，在此期間教授徒弟百余人。她作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讓傳統技藝世代相傳，能夠一直發展下去。如今，蘇州光福核雕已成為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也讓這項傳統手工技藝備受關注。在近半個世紀的堅持與保護下，許忠英大師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同時她的初衷也沒有改變，仍然經常出現在大專院校、中學和可以推廣傳統文化活動的現場，向學生傳授雕刻技巧，弘揚傳統核雕文化，并遠赴法國、埃及、摩洛哥、日本等國家，將中國傳統手工藝的魅力帶向世界。

在學習核雕技藝時學徒首先要學習前輩的技術和經驗，以及核雕工具的使用。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是在保留和繼承傳統文化的本質，并在一定的繼承基礎上發展和創新。目前，有將近2萬名核雕藝人從事蘇式核雕的創作。在這些從業者中，有因為家族的原因而選擇核雕的，有自學成才的，也有從事過其他雕刻行業的手工藝人。新一代的核雕手工藝人大多具有較高的學歷，并具有相對熟練的現代信息采集能力。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可以從現代信息渠道中搜索有助于創建核雕的信息和材料，并創作出一批新穎的作品。舟山核雕要健康長期發展，就要將中華傳統文化與現代設計元素融合，這樣，手工藝品才能形式多樣、內容豐富、意義深遠。

三、舟山核雕的發展

（一）舟山核雕的發展現狀

目前，中國核雕市場非常火爆，選擇學習或從事核雕工藝制作的人也逐漸增多，但真正熱愛雕刻藝術的從業者卻減少了，大多數只是看中核雕市場帶來的經濟利益。在當前快節奏的生活中，人們早已習慣了技術帶來的便利，因此很少有年輕人愿意靜靜地學習手藝和對工藝進行創新。特別是現在出現的用電腦操控機器雕刻而成的橄欖核，更是直接打破曾經純手工核雕訂單需要排隊一年的情形。但使用電腦建模之后通過機器雕刻的核雕，雖然是為了迎合市場對核雕作品的需求，用機器的鉆頭代替人工雕刻加快了雕刻速度，但雕刻出來的核雕作品雖然精美，但缺少內涵，千篇一律。機器雕刻出的核雕作品就像食品行業出現的“速食”一樣，一味地追求快速便捷，讓核雕成為流水線產品，將其變成冷冰冰的商品，而不是一件藝術品，失去了核雕藝術的靈魂。它只會是經典作品和形式的機械復制，而沒有自己的創新與靈魂。

核雕的原材料具有不同的形狀和大小。雕刻時，手工藝人需要沿著橄欖核的形狀移動刀具。下刀的每一步都需要考慮，如同布局一般。這是對手工藝人耐心的考驗，雕刻不能急于求成，但這正是一個核雕作品的靈魂所在。盡管機械雕刻速度快并且可以批量生產，但可能會破壞舟山核雕的聲譽。一些商店使用機器將橄欖核雕刻成粗坯，然后進行手工處理。讓不懂行的消費者上當受騙，這便會對舟山核雕的聲譽有所影響。

對于舟山核雕產業的發展，應首先培養人才，使這一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得到良好的發展。例如，在舟山核雕基地建立一個專門學習核雕的地方。由經驗豐富的核雕大師教授核雕技藝，以吸引對核雕有興趣的年輕人前來學習。蘇州工藝美術職業技術學院手工藝術學院和蘇州市職業大學藝術學院都開設了雕刻藝術設計專業，前者還和光福鎮政府合作，在離舟山不遠的光福鎮開辦了蘇作工藝學院，通過成人教育，培養手藝人才，提升手藝人的學歷，并在學習技藝期間，增加了一些學習評估項目，以篩選適合成為核雕手工藝人的優秀人才。如今國家大力支持非物質文化遺產方面的各項工作，例如擴大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人群和傳播渠道。這無疑是舟山核雕進一步發展的契機。

（二）舟山核雕與電商營銷

近些年來，舟山核雕的主要銷售模式也在向網絡平臺線上銷售發展。早在2015年，蘇州舟山村就被評為江蘇省“電子示范村”。在該村建立了一個電子商務示范基地，以幫助舟山核雕開展互聯網產品營銷并擴大橄欖核雕刻市場。

如今，舟山核雕的許多核雕商店在各種流行的直播賣貨平臺中都很受歡迎，客戶在家里就可以通過平臺直播購買自己心儀的核雕產品，還可以直接與店家互動。在網絡直播中銷售商品已成為近年來非常流行的一種新的營銷方式。它為我國各個地區特色工業經濟的發展注入了互聯網力量，使得大家通過網絡就可以購買到全國各地的文化產品。

在弘揚我國優秀傳統文化的過程中，政府應當發揮一定的推動作用，出臺相應的政策，扶持傳統手工藝品與電子商務的融合與發展。例如，蘇州市政府舉辦的“抖音電商直播蘇州分倉啟動大會”以舟山核雕文化產業為起點，影響和促進了蘇州其他傳統手工藝的網絡線上銷售，如蘇繡、緙絲等傳統手工藝，由此可見舟山核雕的發展對蘇州其他傳統手工藝的發展具有重要影響。通過這樣的手段促進傳統手工藝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促進藝術文化產業的深度融合，帶動舟山核雕村以及周邊鄉鎮經濟發展，帶領大家共同致富。同時吸引更多的年輕人來到舟山學習和傳承橄欖核雕刻技藝，讓這項非遺傳統手工藝得到更好的傳承與發展。

四、舟山核雕的創新與創意

舟山核雕工藝已有數百年歷史。如今，舟山核雕已從雕刻傳統的佛像和羅漢擴展到許多方面，并且在形式上也取得了突破，如以蘇州園林為主題雕刻的作品《蘇州園林》。蘇州古典園林中蘊含的歷史文化和文化習俗象征著江南的歷史文化傳統和地方風俗，彰顯了中華文化的精髓，具有獨特的歷史地位和較高的藝術價值，是展現蘇州乃至中國的優秀題材。

核舟《蘇州園林》 許忠英/ 作

還有與我們生活相關的創新主題，如青年核雕藝人柴麗萍創作的“筑夢中華”系列核雕作品。她以中國的美麗山河為背景，融合了嘉興紅船、橘子洲頭的毛主席像和中華兒女翻身做主人等場景，運用精湛的技藝雕刻出富有中華民族精神和傳統的核雕作品。

這些作品不僅體現了蘇式核雕的雕刻技藝，還體現了手工藝人對核雕樣式的創新。還有一些年輕的舟山核雕手工藝人在傳承這項非物質文化遺產技藝的同時又不停地創新出新的雕刻主題，吸引更多人的關注。如雕刻卡通人物，或者在傳統題材中添加新元素，以此通過不斷創新使核雕作品進入年輕人的視野。

五、結語

隨著現代經濟的不斷發展和人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這種傳統的手工藝——核雕。現在舟山核雕的發展進入新時代，不管是從前的銷售模式還是現在流行的直播賣貨，都帶領著舟山核雕進入更多人的視野當中，讓舟山核雕不再局限于小小的空間。同時在核雕的創作上增加了新的有趣的題材，有貼近我們生活的題材，也有對神話故事的改編，還有對蘇州某個地方景色的刻畫等。核雕不再是人們手中把玩的手串，或者是放在家中的藝術擺件，它不僅聞名全國，而且聞名世界，同時也帶領著在舟山發展核雕的手工藝人走向共同致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