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末民初四川省內各地漸形成較大規模的民間絲市,成都簇橋絲市是其中之一。絲的供應與生產活動、絲的販運與銷售、對市場秩序的監督以及活躍于其間的絲業工人及其幫會、幫助買賣雙方交易的經紀人、外地絲商及其會館、絲綢店鋪等主體展現出當時簇橋絲市的面貌。二十世紀三十年代,隨著四川絲業危機,簇橋絲市也漸趨衰頹。對簇橋絲市興衰概況的探討,有助于了解四川絲業的發展情況及其社會背景。
關鍵詞:簇橋;絲市;四川絲業
中圖分類號:K20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1)17-0020-04
一、簇橋絲市興起的歷史背景
(一)簇橋的地名與隸屬沿革
簇橋位于現四川省成都市武侯區西南部,為古代南方絲綢之路的一大驛站,有濃厚的蠶絲文化氛圍。簇,由小麥、油菜等農作物的稈制成,供蠶吐絲做繭,從地名上即可看出與蠶絲的關聯。據說此地秦代時為笮人住地,河上用竹木架橋,漢代被稱之為笮橋,但笮橋這個地名應該與笮人無關。有學者認為這應是對《漢書·西南夷兩粵朝鮮傳》中“蜀人司馬相如亦言西夷邛、笮可置郡”一句的誤讀[1]。笮也可指竹索,笮橋可理解為用竹索編織而成的架空吊橋,這或許是得此地名的原因。
唐宋時期的簇橋有“繭橋”[2]127“蔟(蠶蔟)橋”[3]128“簇(蠶簇)橋”[4]等稱呼,可見受日趨繁盛的蠶絲加工和交易活動影響,此地在名稱中也流露出蠶桑的痕跡。到清代時此地得名“簇橋”,也稱“簇錦橋”,民國時簇橋還稱“簇錦鎮”。
簇橋的區域分屬也幾經變動。民國時期,簇橋分屬華陽縣和雙流縣;解放后,簇橋由雙流縣管轄;1956年原華陽縣華興鄉并入簇橋鄉;1960年,簇橋被劃入成都市金牛區;1990年,簇橋被調整劃入成都市武侯區[2]129-132。
(二)四川民間絲市的興起
蠶桑絲綢業在四川有悠久歷史。唐代到北宋是成都蠶市最鼎盛的時期,蠶市上人頭攢動、燈火通明,“夜放笙歌喧紫陌,春邀燈火上紅樓”說的便是當時成都蠶市的情景[5]。此后歷代川絲的產品種類、運銷、市場皆有所變化發展。
隨著太平天國占領南京,江南織造中心轉向成都,一定程度上帶動了四川蠶織業發展和民間絲市的興起[6]。二十世紀初的四川有“本年蠶事甚旺,新絲上市后,絲價日減”[7]的記錄。四川蠶絲界的改良活動亦促進了蠶絲生產及貿易的發展:“四川舊產黃絲、潼綿上貨,運滬外銷,價值高下不出三四百元之間,自合州張武卿孝廉召集民股,開辦四川蠶桑公社,改良蠶種,仿用日本人力坐繅絲車,講求新法后,歷年制出之絲,附商銷滬者,均比川絲高售一二百兩。”[8]相應的團體組織也活躍于蠶絲的生產經營中,如當時南充的相關商會各幫:綢緞疋頭幫,由成渝運回或本埠機房定購回店躉售,成員約計百余家;綾綢機房幫,自造花素綾綢、湖縐等出售,成員約計三十余家;絲線幫,專制彩線出售,成員約計五六家;絲廠幫,自造絲品出口外售,成員約計二十余家;絲幫,買絲出口或自用或運往別地,成員約計五十余家[9]。足見當時絲業發展之情形。
清末隨著蠶事絲業之興盛,在四川省內各蠶絲產區以及絲織業較集中的城市中,普遍興起了一批生絲市場,如南充雞市口生絲市場、岳池板橋生絲市場、西充城隍廟生絲市場、閬中高家坎生絲市場等,成都簇橋生絲市場也是其中之一[10]。到新絲上市販賣時,各類人士活躍于其間,頗顯熱鬧。如西充有一類販運商被稱為“絲滾子”,他們就地買進蠶農自產的土絲后,化零為整,再轉手出售給織機戶,如此不斷買進賣出,以謀生計[11]。南充雞市口生絲市場亦有“絲滾販子”的說法。其中本錢小的俗稱“鏟子”,他們就地買進一兩把絲,等到3個月內價格稍漲即售,或看行市異地出售,賺取差價。本錢大的俗稱“屯戶”,他們在城內或鄉下收絲,然后在雞市口轉手出售,牟取厚利[12]。
二、簇橋絲市的運作模式
(一)絲的供應與生產活動
1.絲的來源
簇橋匯集四川省內多地所產之絲。川南新津、彭山、邛崍、蒲江、丹棱等縣所產之絲,或售入成都,或運銷重慶,或由重慶販運至上海,簇橋即為一集中發散地點[13]。川西北所產之絲也被簇橋絲市吸納。如崇慶縣城有一些富戶先在本地購買百余捆絲,待絲價上漲后運至成都簇橋絲市銷售。1910年的一份四川各絲價目表中,川北絲、梓潼絲也被明確地歸入簇橋絲路下[14]。“川省新絲,現已陸續上市,屯積簇橋地方”[15],簇橋儼然是省內的絲綢交易中心。
簇橋本地也生產加工蠶絲。待可采繭時,少部分被留作蠶種,絕大部分蠶繭用于抽絲,經繅絲加工后成為蠶絲,即生絲。由于當地蠶桑環境較優質,形成的繭子較勻凈,抽絲較長,因而產生出民間游戲“纏絲絞絞”:用開水泡上二至三個繭子,小碗盛好。將竹筷剖開,用線纏好底部,再在開口處取一根火柴棒,便做好了簡易的絞絲工具[16]。
以傳統土法繅制之絲為土絲。二十世紀初以來,新式繅絲方法對川絲生產影響加深,所產蠶絲呈現出更豐富的面貌,按所用原料及繅制方法,可分為土絲、直繅絲、揚返絲、搖經絲等。土絲與直繅絲以蠶繭為原料,揚返絲與搖經絲以初步繅制之絲為原料;土絲與搖經絲均沿用土法繅絲,直繅絲與揚返絲均采用新法[17]51。不同絲的價格不同,如做經之細絲為每把五十六兩銀,做緯之細絲則為每把四十四、五兩,織緞緯線則為每兩三錢五、六分銀,相當于每把七十一二兩[18]。簇橋制絲的手工工序有索緒、理緒、添緒等,繅絲工將蠶繭煮熟,軟化粘在絲上的蠶膠,然后在沸水中找出線頭,將十余個蠶繭中抽出的線頭再理緒并合,繞在竹木絞車輪上,待冷卻干燥后經絲膠粘合即形成生絲。后續還有復搖、留緒、絞絲、稱絲、配色、換包成件等處理過程,最終制好成形絲片,運輸、貯藏、織造錦緞都較為便利[19]134-135。
為避免蠶蛹孵化咬開蠶繭,蠶繭需要在夏季到來前繅絲完畢,這是簇橋最為忙碌的時候,各大絲廠、絲店會招攬附近居民繅絲。為盡早處理好生絲,比別家更早出售以搶占市場先機,這些幫工被迫終日工作,由于長時間泡在沸水里,雙手被泡得又白又腫[19]136。
2.簇橋本地的絲綢業幫會
簇橋當地集中的絲綢產銷活動催生出相關的幫會團體,成員受其保護制約。有的幫會團體間有所聯系,如長機幫和三皇會。長機幫因織錦木機又高又長而得名,三皇會則由長機幫工人組織起來,奉伏羲、神農、軒轅三皇,本意為維護長機幫工人利益,限制老板的壓榨。但幾經演變,會首被老板把持,并規定擁有超過四張機子者才可被選為會首,工人受到變本加厲的剝削。
從事拋絲、打線、織機等工作的工匠有時會受到雇主的欺壓。由于織機高而工作的機房屋頂低矮,地上挖有齊腰深的機坑,長機幫織機工人長期在有積水的機坑內工作,濕氣較重。老板則以豆芽有除濕作用為由,以豆芽做菜供給餐食,故長機幫也被稱為“豆芽幫”[20]385。工資問題也常有爭執,如雇主將較費力的改良細絲的工作交給生縐幫工人做,卻還是按和粗絲一樣的價格開工錢,這樣工人吃虧不少,對此簇橋生縐幫工人罷工,最終通過談判取得轉機[21]。長機幫工人也多次展開反抗老板的斗爭,如1927年時,為增加工資,長機幫工人進行罷工,最終實現目的,工資增加百分之五十五[20]389。
每年9月16日是三皇會的會期,屆時會請川戲班子唱幾本大戲,分早中晚三場進行,若交幾吊銅錢,還可以吃九斗碗。整體辦會氣派[22]。簇橋的繅絲工匠也有自己的幫會,名曰太陽會。因繅絲、勻經都需要有太陽曬干,雨天則做不成,為討好口彩而得名。太陽會人窮錢少,每到會期只好借廟辦會,輪流操辦。各類幫會的活動折射出簇橋絲業從業者的生活百態。
(二)絲的販運與銷售
1.市場網絡與交易情形
四川在清末興起了一批生絲市場,到民國時,這些生絲市場逐漸形成三個層次,即原始市場、中級市場和消費市場。原始市場位于產絲各地的鄉鎮,中級市場位于主要的產絲城市,其中三臺為最大,閬中、合川、宜賓等地次之。而消費市場也可稱為終點市場,集中各地之絲供給本市場織造綢緞之用,成都簇橋絲市之外,樂山、南充等地的絲市也可歸入這一級[17]72。這三個層次的市場是針對省內蠶絲貿易而言的,消費市場所匯集的生絲還大量運銷省外,據清宣統時期的統計資料,川北、川東等地每年所產之絲,于四、五月份匯集簇橋,其中的大宗絲貨再運銷至云南、貴州、陜西、河南、湖北等地[19]。
絲市中參與生絲交易的人士大致分為消費者、生產者、販運商、經紀人等。消費者多為絲織業、絲絨業、絲線業等以生絲為生產原料的產業的從業者,大多活躍于消費市場。生產者既有自行養蠶繅絲的蠶農,也有專門購繭繅絲的大小絲廠,因所產之絲運銷范圍不同,蠶農及小絲廠生產的少量生絲大多就近在原始市場賣給販運商,大絲廠則運至中級市場或消費市場,乃至運銷省外。
販運商亦有大小之分,往返于不同類型的市場和地域間。一般來說,小販運商在原始市場就近收取小絲廠、繅絲作坊和自繅絲的蠶農所產之絲,運至中級市場出售;大販商可分為省內、國內、國外貿易三種。經營省內貿易之絲商,多向中級市場收絲,運往消費市場出售;經營國內貿易者,大多收集本省所產之絲,運銷上海;經營國外貿易者,在各大絲市收集生絲后運銷至緬甸瓦城等地。如云南的茂延記商號便常托寶源號在簇橋絲市按一定規格收購生絲,而后再運往騰沖,交春延記商號運往緬甸銷售[23]。
在蠶絲買賣雙方之間,還有介紹交易、撮合洽商的經紀人。由經紀人經手的蠶絲交易須付傭金,再加上蠶絲運銷過程中繳納的各種稅款,形成了一筆額外開銷。簇橋絲市征收的稅款包括落地稅、轉口稅兩種,落地稅由運往簇橋的絲照章繳納,轉口稅針對的是在簇橋售出,將由轉運商販售他處之絲。簇橋當地之絲因自然會轉運往他埠,故繳納的是一種二重稅,每一把絲抽銀三角。絲業經紀方面所抽取的相當傭金,每把在一角上下[13]。絲行為買賣雙方提供了洽商交易的場所,也收取一定的傭金,簇橋絲市“向有絲行五家,公設行秤,每束絲收費一百五十文,取之賣主者二,買主者一”[24],蠶絲交易興旺時,絲行亦能增加較多收入。
2.簇橋的絲綢店鋪
與絲市的熱鬧情形相配套的,是簇橋諸多的批發商店和零售絲綢店。清末民初時簇橋最著名的絲店有五家,為恒豐店、恒泰絲店、泰興絲店、泰順絲店、泰安絲店。據統計,到解放初期,簇橋尚有恒豐店、恒泰店、泰安店、同春店等絲店[3]129。絲店也稱絲號或絲棧。當時這些大絲店多是臨街開設,為磚木結構,采用前店后棧的模式,即前面為店鋪,后面為貨棧。出于防潮的需要,貨棧的柏木地板可達一寸之厚。絲店中還有雙天井,前一個天井是消防需要,后一個天井則是廚房用水,雙天井兩旁便是貨棧。因擔心老鼠進入造成破壞,生絲店鋪貨棧的門窗一律緊閉,天井的另一作用更顯得突出——它采光良好,較為明亮,利于觀察生絲的成色[16]。
恒豐店即可體現四川蠶絲交易鼎盛時期商業店鋪的典型風格。其鋪面正中是貼金垂花大門,中間是通道,兩邊為廂房,院落面積較大,有雙天井,四周有避風火的高墻。退光土漆柜臺、貨架以及長凳放置在門廳賬房內,便于交易。穿過花照門廳后有天井,天井兩側各是一排檐廊,檐廊后有住人和存放蠶絲的小間用房[19]137。蠶絲存放、經營的痕跡都體現在店鋪的建筑風格中。
3.簇橋的會館
為便利絲貨經營,外地絲商在簇橋修建起同鄉會館,也稱同鄉家廟。會館會設立公約,推舉會首,須保護同鄉人利益。會館內供奉有同鄉人所尊崇的神像牌位和祖先牌位。每年的祭祖日或者吉慶之日,在會首主持下,同鄉人進行祭祀或設宴聯誼,抒發思鄉之情。對外地絲商而言,同鄉親進行聯絡增進感情時,也可相互交流商業信息。
清末民初簇橋共有會館四座,為陜西會館、江西會館(萬壽宮)、湖廣會館(禹王宮)及廣東會館(南華宮)。這些會館建筑整體上與四川民居風格相融合。如湖廣會館,其正門為重檐金柱,上方置有三重吊檐,垂柱花罩上的紋式做工精致。整座會館進深三間,有雙天井,四周廂房相連,房架高大且粗壯。會館內部住房體現出長幼尊卑的差異,上方正屋是安置祖先牌位和議事用房,同鄉人住兩邊廂房,晚輩居住在過廳后兩側廂房,長輩住在院內上房。建筑整體氣勢莊嚴[25]。
(三)市場秩序的監督
在參與蠶絲貿易的各類人士之外,政府機關、同業組織等團體對簇橋絲市進行著相關的監督管理。如商務總局曾對簇橋絲市一件弊賣案進行批示,認為被控告者并無蒙混行為,并未給絲市商民帶來不便,要求成都府再加核查定奪[26]。簇橋絲業益源分會的執行委員李榮興,也曾以功效無多而耗費甚大為由,呈請撤裁簇橋保商警所,而這是由簇橋絲商暨紳首等人再三開會討論協定的[27]。簇橋的生縐幫,也曾因一種名為四八縐的絲制品的經紀人介紹費標準不統一而呈請社會局定奪,經最終議定,由社會局布告公示標準,要求絲市商民均須遵照執行[28]。
進行監督管理,維持絲市紀律的團體在當時四川各地的絲市中也有存在,如梓潼縣的絲業買賣市場專派商會會董八人,每場輪管,并抽取管理費用,部分歸公用,部分為經紀秤費,費用收取統歸商會經理[29]。蜀中的蠶絲貿易還曾有一種被稱為“打潮”的現象,即在上市前一天預先將絲吹水露地,希望增加些許分兩以賣得高價。對此,勸業道進行了監管,明令禁止此種行為,違者嚴懲不貸[30]。
三、簇橋絲市的衰落
到1911年,簇橋地區專門從事絲業經營的多達300余家,從業的工匠約有五六千人[3]129。盡管清末民初時發展興盛,到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時,簇橋絲市一度衰落。《四川月報》將其衰頹的原因歸為四點:“一、銷路減少,生產過剩則價自跌,二、農村經濟日見枯窘,育蠶繅絲為農村副業,無從發展,日就衰敝,三、歷年戰禍,各方損失甚巨,絲業亦遭受變故,四、稅款繁重,成本增高,使銷路愈減,此實不振之極大原因矣。”[13]生產運營成本的高昂與獲利的微薄使簇橋絲市不復昔日盛況。在省內絲業普遍蕭條的背景下,簇橋絲市的衰落也是有跡可循的。
資本主義世界經濟危機其影響波及中國絲業,“世界經濟恐慌,達于極度。各國實行緊縮,購買力亦隨之下落。絲織品本為消費之奢侈品,其價格之低降,乃自然之趨勢。”[31]面對海外銷路需求量的減少和價格的走低,川絲被迫低價傾銷,其外銷出口的獲利已嚴重受損,而人造絲與日本所產之絲價格低廉,質量較好,擠占了國際市場對于川絲的需求,更加劇了川絲的損失和四川絲業的困境。“本市絲業,年來因受舶來品人造絲之抵制,價格大跌,各商因虧折過多,以致停貿,而育蠶之家,因絲價下跌,無利可圖,亦多停飼,昨今兩年絲繭,出量已較往昔銳減。”[32]
絲商既虧損甚多,為其提供部分原料的農村蠶戶也“以繭價低賤,地價又復增高,植桑及養蠶無利可圖,致多砍去桑株。”[33]即便有蠶繭上市,也面臨著難以售出的窘境。如1934年新繭將上市時,各廠家尚無買繭之舉動,致使“各地養蠶之家,互相蹙額,誠存憂慮之念云”[32]。農村經濟之困境與川絲之危機互相影響,加速絲業之衰頹。
在絲市較盛之時,四川省內蠶絲的主要運銷點有成都、樂山、南充等,外銷線路則主要為運銷上海再轉銷歐美,通過云南的商幫運銷緬甸等地。具體的運輸路線為:樂山—宜賓—昆明—八莫—緬甸瓦城;三臺—上海—轉銷歐美;南充—重慶—上海—轉銷歐美;合川—重慶—上海—轉銷海外[18]。而連年的戰禍影響了川絲的運輸通道,“至民國二十年滬戰發生以來,川省絲業益入沉迭之途,雖有熱心提倡之商人,屢次運往滬上角逐,終因成本不敵,結果仍歸于失敗”[32]。抗日戰爭爆發后,隨著上海淪陷,川絲原有的通過上海轉銷出口的道路被迫封閉,其銷售更加艱難。
稅款之繁重也沉痛打擊了絲市。1934年四川稅局曾將川綢旱包稅提高,對于販運之絲織品入關者所征稅額提高了十五倍以上,“從前每擔征收七元余者,現須一百二十余元”[32],加上運輸途中各關卡的稅額,絲市中征收的落地稅、轉口稅等稅款,實是一筆不小的花銷,這極大地減少了絲的販運。
簇橋絲市在四川絲業的危機中逐漸衰頹,不復清末民初時之興旺。
四、結語
簇橋因絲市的興起而發展出多彩的蠶絲文化:為保障蠶絲質量和搶占絲市先機,終日忙碌工作的幫工手被沸水泡得又白又腫;采用前店后棧結構的絲店,設有防潮的柏木地板、采光的天井,體現出特色風格;外地絲商在簇橋修建起會館;簇橋當地形成的幫會組織,在會期展開一系列活動并對成員的利益加以維護……這些現象由蠶絲的產銷經營而產生,與簇橋絲市密切相融,成為簇橋地區蠶絲文化的一部分。簇橋絲市歷經較為復雜的歷史形勢,其興衰發展也可視作當時社會經濟狀況的一個縮影,對簇橋絲市興衰原因的分析,也有助于探討哪些因素影響著市場的發展,又是如何具體發揮作用的。
如果將簇橋絲市放置在更宏大的四川絲業格局中加以看待,那么簇橋絲市是四川絲業興衰歷程的一個具體見證者,對簇橋絲市加以探討的過程,也是從一個具象化的角度對四川絲業發展歷程加以探討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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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侯雅涵(2000—),女,漢族,四川成都人,單位為西南大學歷史文化學院,研究方向為中國近代史。
(責任編輯:馬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