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秀林 陳 欽 曾 超
(1.福州工商學院商學院,福建 福州 350715;2.福建農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福建 福州 350002;3.福建省電子信息(集團)有限責任公司,福建 福州 350001)
由于缺乏環保意識且農村缺乏回收渠道,農村非正規的廢棄電子電器產品(WEEE)回收處理的問題顯得尤為嚴重。國務院2012年出臺了《廢棄電器電子產品處理基金征收使用管理辦法》(簡稱《辦法》),2018年頒布了《農村人居環境整治三年行動方案》,2021年頒布了《關于調整廢棄電器電子產品處理基金補貼標準的通知》(簡稱《補貼通知》)。在《補貼通知》頒布后,供應鏈上的企業面臨是否應當申請拆解資質以獲取補貼,如何在農村開展回收業務,以及供應鏈上的企業是否展開合作等問題。結合以上政策,研究在政府規制下,農村WEEE的閉環供應鏈(CLSC)上銷售商、制造商、第三方的策略具有重要意義。
國內學者主要從3個角度研究CLSC:(1)農村WEEE的研究。目前針對農村WEEE的CLSC的研究較少。王維等[1]對農村廢棄物展開了綜述研究,指出農村廢棄物問題涉及多個層次和主體,模型設計較復雜,暫缺乏農村廢棄物CLSC的定量分析。高艷紅等[2]基于實地調研發現,農村WEEE被隨意丟棄且拆解處理不規范,需加強農村WEEE管理。(2)CLSC模式研究。一些學者對CLSC模式的研究主要聚焦于單一回收模式和僅以回收方式劃分模式的研究[3]76-78,[4-5],而我國的CLSC現狀是拆解補貼僅發放給具有拆解資質的企業,并非回收企業。(3)政府影響下的CLSC研究。公彥德等[6]指出,有關政府對CLSC的研究大多根據國外的經驗來設計相應的獎懲機制。諸多學者探討了補貼方式、政府獎懲機制和稅收等因素對CLCS的決策影響[7]95-104,[8-9],這類研究可供政府擬定政策時作參考,但目前仍缺乏我國現行政策下企業運營策略的研究。
國外學者也對CLSC做了實踐與理論研究。PAL等[10]對孟加拉農村WEEE產生量進行了研究。GAN[11]指出,CLSC是政府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重要途徑。HE等[12]研究了政府補貼消費者對CLSC價格決策的影響。JENA等[13]研究了政府激勵機制對CLSC的價格影響。以上文獻多基于當地國情,以政府的角度來探討政府激勵機制帶來的影響,但不同國家面臨不同的成本結構,且環保意識水平和市場競爭也都存在較大差異,所以不能完全對他國的經驗進行機械式照搬。
綜上,目前針對農村WEEE的研究大多僅做了規范性分析,并未從理論與實踐層面做系統的學理分析與論證,同時也缺乏結合拆解與回收來劃分CLSC模式的研究。以往的CLSC文獻多從政府角度來研究政府最佳激勵方式,較少結合《補貼通知》政策進行企業運營策略的研究。本研究的創新點是在《補貼通知》政策下,結合農村較高回收成本、較低環保意識的情況,在傳統CLSC的基礎上,進一步細化WEEE回收拆解流程,并對比分析多種模式。運用斯塔克爾伯格博弈論構建5種模式下農村WEEE再制造CLSC模型(包括CLSC分散、集中決策模型),為CLSC各成員是否申請拆解資質以及在農村的運營策略提供建議,從而幫助企業實現降本增效,增加CLSC中各成員的利潤。
結合《辦法》與《補貼通知》,按照不同回收方式和政府補貼主體,可將CLSC分為5種模式:(1)銷售商回收、制造商拆解WEEE(簡稱RM)模式;(2)銷售商回收、拆解WEEE(簡稱RR)模式;(3)第三方回收、制造商拆解WEEE(簡稱TM)模式;(4)第三方回收、拆解WEEE(簡稱TT)模式;(5)制造商回收、拆解WEEE(簡稱MM)模式。
運用斯塔克爾伯格博弈論構建5種模式下CLSC分散決策模型,求解CLSC上各成員利潤均衡解,并論證說明政府發放拆解補貼與征收處理基金的影響。
本研究需以下4個假設條件均成立方能有效:(1)5種模式的CLSC各成員均為獨立決策者,制造商與回收方的再制造與回收能力均不受限制,且各決策主體的決策信息完全共享。(2)制造商對回收的WEEE全部進行再制造生產,再制造品與新品并無差異。消費者對再制造品的接受度與新品一樣,兩者的銷售價和批發價也一樣,且制造商進行再制造可節約成本。(3)產品市場需求量只與銷售價有關,回收量只與回收價有關。銷售商銷售產品的正向邊際運營成本為零。(4)研究一個單周期下CLSC上各成員的決策,制造商為主導者,其余成員作為跟隨決策者。
基于以往研究基礎[3]78,RM模式更具有典型特征,限于篇幅,本研究以RM模式為例,展開深化研究,其余4種模式類推。
在分散決策過程中的斯塔克爾伯格博弈決策過程如下:制造商作為主導者,決定批發價與回收轉移價,且在完全信息對稱情況下,銷售商在得知批發價后確定銷售價與回收價。因此,構建RM模式分散決策模型,探討銷售商回收、制造商拆解會對CLSC各成員利潤產生何種影響。根據《辦法》與《補貼通知》,RM模式下,政府向制造商征收新產品單位處理基金(f,元),并發放給制造商拆解WEEE的單位經濟補貼(e,元)。
制造商、銷售商最優目標利潤函數分別表述為:
maxQm1=D(w1-c-f)+(Δc-b1+e)H=(α-βp1)(w1-c-f)+(Δc-b1+e)(k+hd1)
(1)
maxQr1=D(p1-w1)+(b1-d1)H-C=(α-βp1)(p1-w1)+(b1-d1)(k+hd1)-L(k+hd1)2
(2)
式中:Qm1、Qr1分別為RM模式下制造商、銷售商的利潤,元;D為農村確定性市場需求下的產品需求量;w1為分散決策的單位批發價,元;c為制造商生產新產品的單位成本,元;Δc為再制造時的單位節約成本,元;b1為制造商支付給回收方單位回收轉移價,元;H為WEEE回收量;α為市場容量;β為消費者對銷售價的敏感程度,元-1;p1為RM模式下商品的單位銷售價,元;k為消費者主動參與回收的WEEE量;h為消費者對回收價的敏感程度,元-1;d1為回收方支付給顧客的單位回收價,元;C為回收總成本,元;L為回收成本系數,元,L>0,農村回收成本相對城市更高[7]97。
通過逆向歸納法求解銷售商與制造商最優利潤,分別為式(3)和式(4)。
(3)
(4)

由表1可見,RM、RR模式下銷售商利潤相等,且均大于其余3種模式;TM、TT模式下第三方利潤相等,所以銷售商與第三方競爭拆解并不一定有更多的獲利。由此可得策略1:分散決策下銷售商與第三方不應獲取補貼而申請拆解資質,一般不參與拆解業務的競爭,而應積極在農村開展回收業務。

表1 5種模式下CLSC分散決策各成員及系統最優利潤函數
分散決策最優總利潤為制造商、銷售商、第三方最優利潤之和,且MM模式下最大。可得策略2:制造商應當積極在農村建立便捷的回收網點,并開展拆解業務,政府應支持制造商開展回收與拆解業務。
集中決策是指將CLSC中各成員作為一個利益團體和決策體,追求系統整體利潤最大化。為對比CLSC分散決策與集中決策系統的利潤差距,同樣以RM模式為例對CLSC集中決策模型進行研究。結合假設與式(5),可得RM模式下集中決策模型系統總利潤(q1,元),同理可得其余4種模式下集中決策系統總利潤。
maxq1=D(p1-c-f)+(Δc+e-d1)H-C
(5)
經計算和對比,最終可得5種模式下集中決策最優總利潤均為4A+4B,且均高于分散決策。政府僅補貼具有拆解資質的企業而不補貼回收企業,造成了供應鏈上其余成員建立回收渠道與宣傳動力不足,難以達到集中決策的最優化利潤。由此可得策略3:CLSC上各成員要以集中決策為目標,建立收益共享、費用共擔的契約來約束權責,通過合作達到CLSC利潤最大化。
為更直觀展示以上策略的正確性,更貼近現實情況,采用具體數值進行算例賦值來仿真計算。《辦法》與《補貼通知》中拆解補貼與處理基金標準見表2。結合現實情況、表2和參考文獻[6]、文獻[9]的參數賦值,由于微型計算機的補貼金額是中位數,較具有代表性,對相關參數的賦值如下:e=45元,f=10元,c=1 000元,Δc=700元,h=0.2元-1,α=300,β=0.15元-1,k=10,L=1元。5種模式下各利潤仿真最優解見表3。

表3 5種模式下各利潤仿真最優解
以分散決策銷售商和第三方最優利潤可推斷,回收業務能帶來較可觀的利潤,且銷售商與第三方申請拆解資質并不一定能使自身獲得更高的利潤,所以不能盲目申請拆解資質。若企業僅因為獲得補貼而去申請拆解資質,將會面臨因補貼發放不到位而造成資金鏈短缺的風險。根據目前公布的補貼名單企業的收入顯示,很多拆解企業非常依賴拆解補貼。如中國再生資源回收利用協會2018年底提交給相關政府部門的聯名書中指出,國內109家拆解企業有近1/3僅能勉強維持生存、1/3已停產、1/3面臨倒閉。福建省某環境資源有限公司也同樣因補貼未到位的問題面臨資金鏈斷裂和停產風險,WEEE主要通過福州市行政事業單位與合作回收商獲得。據調研,該公司2019年度拆解WEEE共計58.8萬臺,其中電視機占36.7%、電冰箱占3.0%、洗衣機占38.2%、廢空調占9.0%、廢電腦占13.1%。而表2中空氣調節器與電冰箱拆解補貼最高,企業拆解的量卻最少。如能拓寬回收網絡,開展多元回收的業務,可降低對拆解補貼的依賴,從而降低企業資金鏈斷裂的風險。因此,供應鏈上的成員應當積極開展多元回收業務,而是否積極參與申請拆解資質要結合公司自身競爭實力和所處供應鏈的環境和拆解處理成本等因素綜合考慮。

表2 拆解補貼與處理基金標準
分散決策制造商最優利潤均高于銷售商、第三方,且MM模式下分散決策最優總利潤、制造商最優利潤均最大。因此,非合作博弈下,制造商的運營策略是開展回收模式并申請拆解資質。制造商可通過科技創新提高WEEE的附加值,并通過“互聯網+”的回收模式,建立O2O的回收平臺,構建線上線下相融合的WEEE回收網絡,實現科學回收和智能管理。政府應支持與引導制造商構建綠色制造、綠色回收、綠色拆解的全生命周期綠色供應鏈。
集中決策最優總利潤均高于分散決策,且均有明顯的利潤提高,說明供應鏈上的各成員要加強合作才有較大的利潤空間。政府僅補貼拆解企業難以調動其他成員推動回收與再制造的積極性,CLSC成員可簽訂收益費用共享契約來保障收益與風險。
銷售商與第三方申請拆解資質并不一定能更多獲利;分散決策系統中,MM模式下最優總利潤最大,制造商最優利潤最大;集中決策最優總利潤要高于分散決策。因此,提出以下建議以期為新政策下企業是否申請拆解資質及企業在農村的運營策略提供參考:(1)銷售商與第三方應積極開展回收業務,但一般不參與拆解業務的競爭。銷售商可通過“以舊換新”、“回收積分”等多種方式鼓勵農民參與WEEE回收。第三方可在農村推行WEEE回收站,由于農村地廣人稀,可由村委統一集中后再統一回收。(2)制造商應積極在農村建立便捷的回收網點,并申請拆解資質,通過科技創新對WEEE再制造提質增效。政府有必要支持與引導制造商構建綠色設計、綠色生產、綠色消費、綠色物流、綠色回收和拆解處理的全生命周期的綠色供應鏈,并且對制造商實施再制造稅率優惠或低息融資等政策。(3)CLSC各成員要加強合作,共攤農村宣傳環保費用。制造商協同農村快遞網點及銷售商共建回收網點,通過自主、聯合或委托回收等方式開展全面回收,并通過收益共享、費用共擔契約引導銷售商、第三方企業共享數據信息,共同促進農村WEEE的有效回收,促使CLSC利潤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