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跨域支援護士與當地護士心理狀態的比較分析

張少穎，孫欣悅，楊靜萍，林蓉金*

1.福建醫科大學護理學院,福建350122；2.福建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傳染力極強，成為全球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初期，我國湖北省疫情集中，湖北醫護人員作為一線醫療救治力量，在抗擊疫情早期醫療資源不足的情況下承受著極大壓力，為此，全國各地派出42 000 余名醫護人員奔赴湖北支援抗疫[1]。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是指突然發生，造成或者可能造成社會公眾健康嚴重損害的重大傳染病疫情、群體性不明原因疾病等事件，可導致民眾及醫護人員消極情緒和行為反應產生[2]。如在重癥急性呼吸綜合征（SARS）事件中，醫護人員會出現害怕、焦慮等反應，如不及時糾正可產生遠期心理影響[3?4]。已有研究顯示，COVID?19 疫情期間，第一批武漢一線科室護士抗疫工作早期出現心理問題者高達80%[5]。但由外省赴湖北支援護士的心理狀態研究較少。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提出，應關注各類人群心理問題，對不同人群采取針對性心理干預[6]。故本研究通過比較湖北省當地護士與跨域支援護士的心理狀態，以期為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護士跨域聯動應急救援工作、護士心理干預組織及實施提供參考。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于2020 年2 月23 日—2020 年3 月9日采用方便抽樣法選取湖北省醫院內的386 名跨域支援護士和404 名當地護士進行問卷調查。納入標準：參與疫情期間臨床一線救治工作2 周及以上；自愿參與本研究。排除標準：有精神類疾病病史。

1.2 調查工具 ①一般資料調查表：由研究者自行設計，包括性別、年齡、工作年限、學歷、職稱、婚姻狀況、生育狀況等人口學特征；家人支持程度和接受心理咨詢次數等社會支持情況。②COVID?19 相關心理狀態調查問卷：該問卷根據叢中等[7]編制的隔離區內醫護人員SARS 相關心理狀況調查表改編而成，包括總體信心、恐懼擔心、對待病人、醫院支持和心理支持5 個維度，共13 個條目，每個條目采用Likert 4 級評分法評分，總分13～52 分，得分越低說明態度越積極。本研究中問卷Cronbach's α 系數為7.69，重測信度為0.81。③Connor?Davidson 心理復原力量表(Connor?Davidson Resilience Scale,CD?RISC)：該量表由Connor和Davidson[8]編制，由于肖楠等[9]翻譯及修訂，包含25 個條目，分為堅韌、力量、樂觀3 個維度，每個條目以Likert 5 級評分法評分，總分0～100 分，得分越高說明心理彈性越好，量表Cronbach's α 系數為0.91。④簡易應對方式量表：該量表由解亞寧[10]編制，共20 個條目，其中積極應對維度包含12 個條目，消極應對維度包含8 個條目，均以Likert 4 級評分法評分，得分越高說明傾向性越高。（實際得分?樣本平均分）/樣本標準差=應對標準分，積極應對標準分?消極應對標準分=應對傾向得分，應對傾向得分>0 分提示習慣采用積極應對方式，得分<0 分提示習慣采用消極應對方式。量表重測信度為0.89。

1.3 調查方法 采用電子問卷形式進行調查，由研究者聯系支援醫療隊，采用統一指導語解釋研究目的及填寫方法后，請支援醫療隊負責人配合發放問卷。研究對象可用手機或電腦進入問卷鏈接完成調查。本次研究共發放問卷805 份，回收有效問卷790 份，有效回收率為98.14%。

1.4 統計學方法 采用Excel 錄入數據，并采用SPSS 20.0 進行數據處理。定量資料以均數±標準差（±s）表示，組間比較采用t檢驗、方差分析；定性資料以頻數、百分率（%）表示，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采用多元線性回歸進行影響因素分析。檢驗水準α=0.05。

2 結果

2.1 護士一般資料比較 本次研究共納入跨域支援護士386 人，年齡（31.78±5.60）歲；初級職稱249 人（64.51%），中級職稱126 人（32.64%），高級職稱11 人（2.85%）。當地參加抗疫工作的護士404 人，年齡（32.61±7.14）歲；初級職稱230 人（56.93%），中級職稱156 人（38.61%），高級職稱18 人（4.46%）。當地護士與跨域支援護士年齡、職稱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0）。其他一般資料比較結果見表1。

表1 湖北當地護士及跨域支援護士一般資料比較 單位：人（%）

2.2 當地護士與跨域支援護士心理狀態

2.2.1 COVID?19 相關心理狀態調查結果 跨域支援護士的COVID?19 相關心理狀態調查問卷總分及其5個維度得分均低于當地護士，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說明跨域支援護士態度更積極。見表2。進一步分析發現，當地護士及跨域支援護士的女性、工作1～5 年、工作6～10 年、工作11～15 年、工作16～20 年、專科和本科學歷、未婚和已婚、各類生育狀況總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

表2 當地護士及跨域支援護士COVID?19 相關心理狀態調查問卷得分比較（±s） 單位：分

表2 當地護士及跨域支援護士COVID?19 相關心理狀態調查問卷得分比較（±s） 單位：分

組別當地護士跨域支援護士t 值P人數404 386總體信心1.34±0.55 1.24±0.48 2.73 0.006恐懼擔心6.47±1.50 6.03±1.31 4.38<0.001對待病人4.85±1.15 4.49±1.01 4.69<0.001醫院支持5.44±1.65 4.16±1.28 12.22<0.001心理支持5.38±1.71 4.75±1.62 5.27<0.001總分23.48±4.38 20.67±3.57 9.89<0.001

2.2.2 CD?RISC 得分 跨域支援護士CD?RISC 總分及其3 個維度得分均高于當地護士，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01）。見表3。進一步分析發現，當地護士及跨域支援護士的女性、工作1～5 年、工作6～10年、工作11～15 年、工作16～20 年、專科和本科學歷、未婚和已婚、各類生育狀況總分、力量維度得分、樂觀維度得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當地護士及跨域支援護士的女性、工作1～5 年、工作6～10年、工作11～15 年、本科學歷、未婚和已婚、未生育和育2 孩及以上的堅韌維度得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

表3 當地護士及跨域支援護士CD?RISC 得分比較（±s） 單位：分

表3 當地護士及跨域支援護士CD?RISC 得分比較（±s） 單位：分

組別當地護士跨域支援護士t 值P人數404 386堅韌33.30±8.99 35.76±7.82?4.11<0.001力量22.80±5.06 24.65±4.48?5.43<0.001樂觀9.89±2.63 11.09±2.63?6.45<0.001總分66.00±15.61 71.50±13.92?5.24<0.001

2.2.3 簡易應對方式量表得分 跨域支援護士簡易應對方式量表積極應對得分高于當地護士，消極應對得分低于當地護士，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4。跨域支援護士中，傾向積極應對者比例（197人，51.04%）高于當地護士（161 人，39.85%）。跨域支援護士的女性、工作11～15 年、本科學歷、已婚、育2 孩及以上積極應對得分高于當地護士（P<0.05）；跨域支援護士的女性、工作6～10 年消極應對得分低于當地護士（P<0.05）。跨域支援護士及當地護士簡易應對方式量表的應對傾向得分分別為0.12 分和?0.24 分，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01）。

表4 當地護士及跨域支援護士簡易應對方式量表得分比較（±s） 單位：分

表4 當地護士及跨域支援護士簡易應對方式量表得分比較（±s） 單位：分

組別當地護士跨域支援護士t 值P人數404 386積極應對2.15±0.53 2.24±0.46?2.58 0.010消極應對1.49±0.63 1.39±0.52 2.38 0.018

2.3 護士心理狀態與心理彈性、應對方式相關性 對護士心理狀態與心理彈性、應對方式進行相關性分析，結果顯示：護士COVID?19 相關心理狀態調查問卷總分及各維度得分與其CD?RISC 總分及各維度得分、簡易應對方式量表中的積極應對維度得分呈負相關（P<0.05）；護士COVID?19 相關心理狀態調查問卷總分及其對待病人、醫院支持、心理支持維度得分與簡易應對方式量表的消極應對維度得分呈正相關（P<0.05）。詳見表5。

表5 COVID?19 相關心理狀態與心理彈性、應對方式的相關分析（r 值）

2.4 護士COVID?19 相關心理狀態影響因素分析

以COVID?19 相關心理狀態調查問卷總分為因變量，以性別、年齡、工作年限、學歷、職稱、婚姻狀況、生育狀況、CD?RISC 總分及其各維度得分、簡易應對方式量表中的積極應對、消極應對維度得分為自變量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自變量中的定量資料與因變量均賦原值，結果顯示：對于當地護士，回歸模型具有統計學意義，R=0.51，F=7.23，P<0.001；CD?RISC 中的樂觀維度得分和簡易應對方式量表中的積極應對、消極應對維度得分是當地護士心理狀態的影響因素（P<0.05），見表6。對于跨域支援護士，回歸模型具有統計學意義，R=0.55，F=8.03，P<0.001；年齡、CD?RISC中的力量維度得分和簡易應對方式量表中的積極應對、消極應對維度得分是跨域支援護士心理狀態的影響因素（P<0.05），見表7。

表6 湖北當地護士心理狀態影響因素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表7 跨域支援護士心理狀態影響因素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3 討論

3.1 與當地護士相比，跨域支援護士COVID?19 相關心理狀態更積極 跨域支援護士的COVID?19 相關心理狀態調查問卷總分及其5 個維度得分均低于當地護士，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說明其態度更積極。Chen 等[11]研究發現，擔心感染家人、面對重癥病人時的無能為力感會導致護士在抗疫期間出現心理問題。當地護士在疫情早期臨床工作量大、缺乏疫情防治知識、防護物資不足、被感染風險高，可能導致心理狀態較差[12]。跨域支援護士對疫情控制更有信心，原因可能是：①從個人方面來看，個人意愿傾向對其參與突發事件的心理健康狀態有重要影響。已有研究顯示，自愿參加SARS 防治工作的醫護人員具有更積極的心理健康狀態[13]。本研究中，跨域支援護士在了解湖北疫情的危急情況下，自愿參與最艱苦的一線抗疫工作，強烈的自我奉獻精神可能使其保持積極的心理狀態。②從支援工作組織方面來看，更好地掌握感染控制知識與技能的醫護人員在應對新發傳染病時，感知到的壓力水平較低，提示，加強傳染病專科訓練有助于醫護人員妥善應對抗疫工作[2]。本研究中，跨域支援護士到達臨床一線工作前，醫院會組織COVID?19救治知識培訓，可能提高跨域支援護士的工作信心。

3.2 與當地護士相比，跨域支援護士心理彈性較好本研究結果顯示，跨域支援護士CD?RISC 總分及其3 個維度得分均高于當地護士（P<0.001）。心理彈性是指人類面對逆境、創傷、悲劇、威脅或重大壓力源時良好的適應過程[14]。與跨域支援護士相比，當地護士心理彈性較差，可能與其在抗疫一線工作時間較長有關。應淑穎等[15]研究發現，浙江抗疫護士心理彈性總分為（62.60±13.70）分，低于本研究中當地護士及跨域支援護士的心理彈性總分，可能是由于本研究開展時間晚于應淑穎等[15]研究，該階段醫護人員對病毒防治知識掌握程度較好、防疫物資較充足。

3.3 與當地護士相比，跨域支援護士更傾向于選擇積極應對方式 本研究結果顯示，跨域支援護士應對傾向>0 分，當地護士應對傾向<0 分，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01）。應對的主要功能是調節應激,包括改變對應激事件的評估、調節與事件有關的軀體或情感反應[10]。本研究結果顯示，跨域支援護士多采用積極應對方式處理臨床工作，而當地護士多采用消極應對方式處理臨床工作。在跨域支援護士到達一線后，可為當地護士提供休息調整的時間，為抗疫工作補充有效的人力資源。

3.4 護士抗疫期間心理狀態影響因素

3.4.1 心理彈性對護士心理狀態有影響 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樂觀對當地護士的心理狀態得分起保護作用（P=0.012）。力量對跨域支援護士的心理狀態得分起保護作用（P=0.006）。高心理彈性能使護士更積極地適應壓力和挑戰，個體自身改變和外界支持是增強護士心理彈性的主要途徑[16]。對于當地護士，建議在支援力量到達抗疫一線后，給予當地護士充分的休息時間，統一進行心理疏導，及早發現心理問題并干預，幫助當地護士保持良好的心理狀態。對于跨域支援護士，為保持其較高的心理彈性狀態，能勝任支援疫情工作，建議在護士正式上崗前，醫院以自愿原則進行選拔，做好疫情防治相關知識的崗前培訓。在工作安排上，建議跨域支援護士團隊定期總結臨床救治經驗并分享，以便及時更新和鞏固傳染病救治知識；可將不同專科護士搭配，以小組合作形式開展救治工作，以便在治療病情復雜的危重病人時充分發揮各自專科優勢。在后勤支持上，政府及醫院應充分保障跨域支援護士在各自隔離居所的飲食、休息，為護士提供醫療巡診隊上門服務，及時發現其潛在身心問題并予以治療。

3.4.2 應對方式對護士的心理狀態有影響 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積極應對與護士的心理狀態得分呈負相關（當地護士P=0.002，跨域支援護士P=0.001），消極應對與護士的心理狀態得分呈正相關（當地護士P=0.004，跨域支援護士P=0.012），即積極應對方式有利于護士保持積極的心理狀態，消極應對方式不利于護士保持積極的心理狀態。已有研究發現，護士以積極應對方式處理工作壓力，能減輕其感受到的壓力，而良好的集體氛圍有利于培養成熟、積極的應對方式[17?18]。因此，護理管理者應鼓勵護士積極面對抗疫工作，建議在工作之余組織放松活動，如組織護士線上交流、進行康復操鍛煉等，營造積極、團結的團隊氛圍。

3.4.3 跨域支援護士年齡對心理狀態有影響 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跨域支援護士年齡與心理狀態得分呈負相關（P=0.026），即年齡較大的護士心理狀態更積極，可能與年齡較大的護士經驗較豐富、心理素質較好有關[19]。提示，在選拔跨域支援護士時，醫院決策者可適當考慮支援人員的年齡，選擇有一定年資的護士。

4 小結

本研究發現，跨域支援護士在抗疫期間的心理狀態優于當地護士。當地護士在疫情早期超負荷工作，需要政府、醫院和社會組織及時予以支持，盡早提供心理指導與干預，使其能夠在調整好心理狀態后重返崗位。在組織支援工作時，醫院可選派年齡適宜、心理彈性較好及應對方式表現積極的人員，并提供充足的物質和心理支持，保證跨域支援護士到達一線后能順利開展抗疫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