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全功
摘要:當前,我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區域差異比較明顯。西部民族地區與東中部地區的發展差距體現為:集體經濟組織少、賬面資產少、集體收入少、發展模式和樣本村莊少。產生“四少”差距既有歷史和現實原因,也有主觀意識不到位和發展基礎薄弱客觀原因。現階段,西部民族地區各級政府要提高認識、理順體制機制,加快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建立工作,抓好產業發展和制度改革工作,穩定增加集體性收入,設計和執行合理的集體收益分配方案。
關鍵詞:西部民族地區;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差距
大力發展和壯大農村集體經濟既是助推鄉村振興的有效途徑和重要內容,也是解決相對貧困問題的長效措施。目前,我國西部民族地區農村集體經濟整體發展還相當薄弱,與東中部地區差距較大,成為影響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和人民共同富裕的新短板。
一、與東中部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差距的表現
(一)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少
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是農村經濟發展的主體。據農業農村部數據,東部省(市)64.1%的村莊建立了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只有35.9%的村莊由村委會代行集體經濟組織職能,北京和廣東100%的村莊建立了獨立的集體經濟組織,浙江和上海分別只有7個和15個村莊由村委會代行集體經濟組織職能。但在西部民族地區,村委會代行職能的村與已建成獨立經濟組織村的比例為65%:35%,內蒙古、寧夏、云南等地超過80%的村沒有集體經濟組織,建成比例最高的青海省為33.9%,只有三分之一的村建立了集體經濟組織。
(二)農村集體賬面資產少
目前全國農村集體資產賬面總額6.5萬億元,東中西部地區分別占總資產的64.7%、17.7%和17.6%,西部民族八省區占比低于10%。2020年8月筆者調查,大部分鄉村反映本村“沒有什么集體資產”,多是20世紀80年代農村經濟體制改革后剩下的未承包林地或荒地,以及原來小學教室和村辦公室等非經營性固定資產,村集體賬面資產幾乎為零。而東中部一些典型村莊,動輒集體資產上百萬上千萬,集體年收入超過百萬。例如江蘇常熟市8個鄉鎮6個街道214個村,2017年村均集體資產就達到680萬元,所有村的穩定性收入均超過200萬元。
(三)農村集體收入少
農業農村部數據顯示,2018年全國19.5萬個當年無經營收益的村莊中,東中西部分別占31.7%、35.2%、43.7%,除西藏外的民族省區共有2.4萬多個,占本地區村莊數的36.2%,高于全國比例(35.8%),其中內蒙古6763個占本地區村數的60.3%、青海1933個占本地村數的59.8%,比例排全國第二三位(僅次于河南省的67.6%)。全國當年無經營收益村莊比例較低的主要是東中部省份,如安徽省(6.4%)、廣東省(16.9%)、江西省(17.0%)、湖南省(17.0%)、湖北省(19.3%)、江蘇省(21.9%)、浙江省(22.6%)。
調查看到,西部民族地區絕大部分鄉村沒有集體性收入。以貴州安順市平壩區為例,全區81個村中年經營收入50萬元以上的有26個,5萬元至50萬元的18個,5萬元以下的37個,分別占村總數的32.1%、22.2%、45.7%。對比江蘇蘇州市,國土面積小于貴州安順市,行政村級單位數差不多,2015年該市村級集體經濟資產就達到680億元、平均每個村級單位集體總資產接近4000萬元、村集體經濟收入730多萬元,集體收入200萬元以下的村(社區)只有128個,僅占全市村級單位總數的9.4%;2019年全市農村集體總資產達3046億元,村均收入936萬元。
(四)發展模式和樣本典型少
近年東中部地區涌現一大批典型鄉村,成為全國聞名和宣傳推廣的示范村和樣本村。主要有三類:第一類是堅持走“集體化”道路、以“統”為特征、追求全體村民共同富裕的村莊,如江蘇華西村、河北周家莊鄉、黑龍江興十四村、河南南街村和劉莊村、山西大寨村;第二類是在實行家庭承包責任制同時成立新型集體經濟組織、實行村企合一的村莊,如江蘇張家港市的永聯村、常熟市的夢蘭村和蔣巷村、山東鄒平市的西王村、龍口市的南山村;第三類是以探索出適宜的、可供推廣的發展途徑而聞名的鄉村,如江浙粵京滬等地物業服務、資產租賃和三產結合型村,以及借助農村集體產權改革開發利用集體資源的四川成都郫都區的戰旗村、陜西省禮泉縣的袁家村、湖北省京山縣的馬嶺村等,它們以“合作”或“股份”為特征,是新時代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經典模式和推廣樣本。
西部民族地區也有一些比較聞名的鄉村,例如西藏那曲市雙湖縣嘎措鄉,因為一直實行集體生產經營、按勞分配而被關注,被稱為與河北周家莊鄉齊名的走集體化道路的“最后的人民公社”。貴州省安順市平壩區的塘約村,在村黨委的領導下,把分散土地進行流轉或入股集中起來,實行合作和規模化經營,在較短時間內擺脫了貧困、重建了村級集體經濟,被總結為“塘約道路”。這些鄉村探索,對欠發達的西部民族地區如何重建和發展村級集體經濟有一定借鑒意義。但從全國宣傳和推廣的典型村莊數量和比例情況看,西部民族地區的典型集體偏少,并且大多數鄉村還處在依靠專項財政資金投入獲得集體收入的初級階段,無法自我創收和自我發展。
二、村級集體經濟發展差距的形成原因
(一)沒有適應市場經濟制度改革的歷史原因
20世紀80年代我國農村進行土地承包責任制改革后,各地集體經濟發展開始出現分化。江浙地區在實行“雙層經營”過程中大力發展鄉村工業,并進行現代企業股份合作制改革,探索社區股份合作、土地股份合作、專業股份合作,建立了與市場經濟體制相適應的組織體制和經濟體制,發展了新型集體經濟;如今江浙地區逐步實現城鄉一體化統籌發展、繼續走在全國前列。但在西部民族地區,大部分鄉村對集體資源和資產進行了承包、轉讓或出賣,個體家戶經濟逐步取代了集體經濟。土地經營制度改得徹底、集體資產分得徹底、集體組織撤得徹底,這“三個徹底”從根本上削弱和瓦解了西部民族地區的村級集體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