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網絡時代大潮下,人們的參與到網絡中的熱度不斷提高,逐漸形成以網絡為載體,以科學技術為手段的新的網絡秩序體系。在這個新的秩序體系中,人們不再局限于利用網絡實現個體之間的溝通,而是將網絡中的世界發展成為具有社會性、制度性、價值性的體系,我們把這一新的體系稱為元宇宙。本文旨在說明在元宇宙形成、發展以及對我們生活的影響,以期待未來人們在元宇宙的世界中獲得更好的體驗和發展。
關鍵詞:元宇宙 ?互聯網 ?科學技術 ?規則與價值
元宇宙無疑是2021年度資本市場的熱門話題,由此而展開的一系列軟硬件領域的討論卻將一個新的問題呈現在大眾面前,那就是,普惠制下的新一代互聯網應當構建一個什么樣的空間規則與價值體系。
眾所周知,元宇宙將是新一代的互聯網;在傳統的人機交互體驗逐漸升級的過程中,一些舊的互聯網上的規則與價值必然面臨著被淘汰的命運。但是,正如當初互聯網出現時那樣,當時的所謂虛擬財產,以及網絡隱私的保護,特別是隨之而來的各種新的基于互聯網的違法犯罪,以及在網絡環境下對于青少年合法權益的保護機制等等,都曾引發社會廣泛的探討和尋求可靠解決機制的努力。
顯然,互聯網的出現改變了人們許多習以為常的生產生活模式,甚至因為一些特殊的條件,例如我國的人口紅利因素,使得我國的產業形態發生了史無前例的變化,明顯的效果是我國在改革開放以后能夠更好地發揮社會制度優勢。而針對一些因為互聯網快速發展出現的新問題,我們社會工作者和技術專家也能夠攜起手來,去逐一進行有效的甄別與解決。同時,國際上的一些先進理念和技術運用,也給予了我國互聯網社會生態完善與發展以很大的幫助。非常典型的就是,包括百度,微博,微信等互聯網大廠的產品,它們的成功均紛紛直接得益以國外同行們在相關領域的經驗。特別是在互聯網領域的規則架構的建立和互聯網倫理價值的梳理上,這些方面都有著國外運用者相對成熟的影響。
所以,總的來講,我國在互聯網階段,特別是移動互聯網階段,在規則和價值的建構上,雖然也遇到了一些新的情況,但是基于互聯網的技術特征與我國社會實際情況的相契合,以及國外的先進經驗,我國成為了當今互聯網時代的贏家。基于我國的社會諸要素的時代特征,在充分擁抱互聯網的狀態下,無論在社會經濟領域還是其他領域,相應的規則和價值的建構都還是處于可控的局面。但是,新一代互聯網——元宇宙時代的飛速到來,則將許多完全嶄新的問題拋向了轉型中的中國社會;使得本來還可以努力去適應調適的社會規則與價值,面臨了更多的不可測性;更由于元宇宙對整個人類文明的深遠影響,這種不可測性將會誘發各種潛在的社會危機。
關于元宇宙目前的定義異常多元,但自從本年度ROBLOX上市以來,關于元宇宙的討論甚囂塵上;近期扎克伯格在接受媒體采訪的時候,也直言不諱地表示,未來一定要將FACEBOOK變成一家元宇宙公司。作為一個已經逐漸顯露出雛形的元宇宙,雖然技術界和經濟領域對之有著大量不同的解讀,但是一個基本的共識就是,無論元宇宙未來發展成什么樣態,以什么樣的硬件和軟件去接入,它的核心既不是平行世界,也不是虛擬世界,而應當是一種基于底層技術的延展所生成的打通現實與虛擬,與我們的現實世界相互連通的世界;甚至,成為我們所有的人都不得不深入其中的新世界。
由于目前VR,AR等技術的發展與運用趨勢,可以肯定地是,元宇宙的發展路徑,將會大大超越目前的互聯網世界;其中的規則與價值的建構,也將和傳統互聯網依托的底層認知邏輯出現很大的不同。雖然迄今為止,我們還不能完全預測未來成熟的元宇宙將會擁有什么樣的完整面貌,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傳統互聯網里基于現實人類社會的成熟歷史與人類自身的生理心理結構而建構的規則與價值,將會在元宇宙時期遭到重大的沖擊。
作為傳統互聯網,無論是曾經的個人電腦時代,還是如今的智能手機時代,雖然所建立的網絡世界在各方面與社會真實層面存在差異,但是,根本上還是傳統的人類社會各個要素的技術化呈現,其中的利益與信息和傳統人類社會中利益與信息的交互并無本質的區別;因為,其底層邏輯都是基于數百萬年進化的人類自然屬性以及上萬年農業社會以來人類文明變遷的固有邏輯。恰如工業革命以后,因為科技發展導致社會形態與傳統農業社會有了重大變遷,但是人類的規則建構與價值認知并沒有發生根本性的變化;互聯網時代作為一個更加日新月異的時代,雖然其中的規則和價值上也出現了種種新的表現,甚至有些“線上”邏輯確實已經和“線下”邏輯出現了本質的差異,但是,這些差異依然還是可以經由強大的傳統來進行歸納與整合的。畢竟,參與線上與線下的人們,基本都還秉持著那種典型的人類社會傳統規則和價值的路徑選擇。所以,一旦當線上與線下在規則與價值領域發生沖突時,線上的一些新事物不自覺地就會從線下那強大的人類歷史慣性中去尋求支援;從而,目前發育成熟的互聯網社會,在規則與價值上并沒有真正獨立于傳統人類社會以外。所以,即使是那些看起來新奇的事物,包括互聯網領域的違法犯罪行為,其實都不過是被界定在互聯網技術支持的傳統線下規則和價值的認知范圍之內。
而元宇宙的出現則將完全改變這一傳統對規則和價值建構模式的認知和調整狀況。
元宇宙,作為一種即將登場的人工技術打造的新世界,由于其集中了傳統互聯網技術,新的區塊鏈技術,量子計算突破,腦機接口提升的沉浸式體驗,超級物聯網的普遍應用,乃至于將現實與虛擬融合在一起;特別是其普惠制的趨勢,技術越來越隱沒入后端。這些都將使得元宇宙在社會生態上完全區別于傳統的互聯網;元宇宙中即將出現的新的規則和價值也因為參與其中的主體形態發生許多意料之外的變化而變得撲簌迷離。作為傳統互聯網的參與主體是確定無疑的傳統定義的“人”,而元宇宙中的主體,按照現有的技術迭代和各種突破性事件,將會越來越多元化。從而,過去那種在互聯網時代能夠包容、更新的傳統規則和價值在此將面臨深刻的危機。
雖然對于未來,元宇宙究竟以什么樣態最終呈現出來,人們并沒有一個固定的認知,但是通過一些科幻電影,例如《黑客帝國》,《頭號玩家》等的精彩呈現,人們對逐漸登場的元宇宙具有了一些基本要素的共識屬性。
首先,元宇宙是一個現實與虛擬相融合的世界,在線上與線下同時存在。其次,元宇宙并不是僅僅是一家公司設計出來的唯一世界,也不是完全由一種力量定義的世界,而是開放和封閉同時存在的世界群。這些世界群之間可以相連也可以隔斷。再次,元宇宙因為其普惠制的趨勢而使得所有人都可以獲得元宇宙的身份,也正是基于這種身份,人們可以利用開放式的技術方案而成為元宇宙的使用者,創造者,破壞者。又次,短期來看,元宇宙是通過傳統互聯網的游戲模式逐漸登場的;但是從長期來看,元宇宙的內容將會日益豐富,包括政治,經濟,文化等各個領域的人類交往都將成為元宇宙的未來場景。最后,元宇宙中最重要的因素并非各類的技術平臺和技術工具,而是人類自古以來豐富生活的內容傳承與更新,其中最關鍵的因素就是創造力;作為底層開放的普惠制平臺,元宇宙的內容將空前豐富。
正是因為以上人們對元宇宙的共識認知,雖然元宇宙目前主要還是以游戲領域的雛形的面貌來展現,但是其對傳統互聯網中的規則與價值所具有的顛覆性沖擊將很快來臨,并最終與目前人類社會因為科技所引發的新倫理困境結合在一起,匯集成一種巨大的歷史挑戰。此時,我們必須如同歷史上無數的先哲一樣,在面臨新事物時既保持一定的定力,但又要未雨而綢繆。風起于青萍之末,未來元宇宙中的社會生態必然引發現有人類社會規則與價值的撕裂與重組;那么,如何應對這一新的挑戰,如何去用更具有前瞻性的理念將元宇宙納入一個可持續、符合人類共同利益的軌道上,就成為我們當下所要思考的命題。
一切科技都應當服務于人本身!
人類發明、創造了無數的工具,包括各類制度,根本目的應當是符合人類共同的發展利益。元宇宙究其實質來講,也是人類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運用各類技術去解決人類自身需要的方案之一。只不過,元宇宙的特殊性在于,它比互聯網更進了一步;未來其不僅要打造一個完整的世界群,還要憑借各種技術邏輯去重新定義“人”本身。因此,在對其中規則和價值建構的時候,必須要考慮到元宇宙的一些特性,從而可以對未來的各種不確定性做出規范;未來也正是在其規則和價值的相對確立中,元宇宙才能對人類的福祉有所增益,而不會成為技術失控的淵藪。
任何社會都需要規則和價值的共識建構,未來的元宇宙也不例外。
人類在漫長的進化中誕生了諸多文明,它們正是在規則與價值的確立中實現了與時間長河的對抗。生物學和社會學的歷史經驗告訴我們,延續人類的種群,提升人類的物質與精神生活質量,是人類社會一切活動正當性的邏輯起點。所以,即使在元宇宙中,即使未來可能有著與如今普遍生活場景巨大的不同,但是,元宇宙對于人類來講,其存在的底層邏輯起點沒有變化,其依然是人類作為一個整體去尋求更好的物質與精神生活的一種大膽嘗試。其實,無論是面對星辰大海的探索還是對人自身大腦的探究,都是人類提升物質精神領域的共同努力。元宇宙,并非具有自身的獨立意義;只有將其與人類整體的利益結合起來進行考量,它才具有實在的意義。也正因為此,元宇宙中規則與價值的建構就顯得愈加重要;因為,只有當規則與價值實現了錨定,人類的生存空間,無論是百萬年前的非洲大草原,還是撲簌迷離未來的元宇宙,才能真正為人類更好的生存提供善意的環境。
基于目前對元宇宙基本要素的共識屬性,在未來元宇宙規則和價值的建構領域,我們有必要在這幾個方面做出努力。
首先,充分認識到元宇宙并非一個人類主流價值觀念以外的無規則之地;元宇宙不僅要符合技術規范與物理規范,更重要的是必須建立一整套符合人類主流價值觀念的社會規范。目前主要以游戲場景建立的元宇宙雛形,更多展示的是互聯網時代的一些線上與線下規則,秉持的也是互聯網時代甚至是傳統人類社會的一些價值理念;但是,隨著元宇宙本身逐漸走上獨立發展、自主自為的路徑,一些舊的規則與社會價值觀念一定會逐漸和元宇宙居民產生沖突。如果處理不好這種矛盾,則會造成線上線下的分裂。到時候隨著日新月異的技術加持,有可能會造成人類自身的分裂,從而事實上導致人類在地球這顆行星上走上不同的進化路徑;這將會對人類整體產生不可彌補的損失。畢竟,正是交流與合作才使得我們人類的文明綿延至今。所以,元宇宙規則和價值建構上基礎性的共識是我們首先要關注的;在這里,傳統文明將是元宇宙規則與價值建構的寶藏。
其次,我們需要意識到,元宇宙畢竟是人類在未來將要生活于其中的一個空間,類似于一個線上的地球。它是由人類個體積極參與打造,將個體和群體的特質融合其間,將人類的內心情感與思維活動投射其中的一個物理空間。在這個物理空間里,正如我們意識到的,虛擬與現實將融為一體,線上與線下共存于一個主體。所以,更加有必要重申人的主體性。雖然因為人工智能的廣泛介入,智能存儲設備的升級,腦機接口的普遍運用,甚至各種算法成就的數字孿生,會使得未來在元宇宙中,關于人自身的定義發生各種變化;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元宇宙中的主體,無論以個體或群體的面貌呈現,也不論是否具有事實上的物質載體,作為精神意義上獨立的人格體將永遠是規則保護的對象,也將永遠是價值呈現的載體。所以,不論未來在元宇宙中,智慧生命存在的模式如何,都需要確立人本的底層邏輯。要知道,元宇宙是人類經過漫長演化所實現的一種融合物質和數據的空間綜合體;在這里,人類將依然是主人,而不是淪落為附庸物,喪失其主體性。一切元宇宙的規則和價值都將以人為核心,其出發點和歸宿都應當是人本身。
再次,元宇宙將開拓出一個嶄新的時空系統,也將開拓出一個全新的物質能量場域。在這個時空系統或物質能量場域中,除了有巨大的創造性的新型經濟價值以外,還必然會有人類對自身領域探索的新的嘗試;特別是涉及到在元宇宙背景下的人類個體定位和社會整合問題,都將需要對人類發展各階段各類的規則與價值的重新審視和不斷解構。由于人與人交互關系的重新定義,群體行為在此背景下出現的新情況新問題,理性人和情感人的綜合訴求,這些都需要人類文明在規則和價值領域進行重構。技術是一把雙刃劍,無論從農業社會進入工業社會,還是從傳統社會跨入現代社會,乃至于當下進入的數字社會;成功的轉型無不建立在對規則與價值的預估基礎上。面對新事物洶洶而來,回避或固守舊的觀念很快就會被歷史無情地拋棄。未來同時作為消費者、生產者、參與者、創造者的元宇宙元住民,他們面對的規則和價值一定也需要逐漸從我們這個當下時代逐漸層壘疊加建構起來;一定意義上來講,如果我們希望未來在元宇宙中更多體現我們這一世代的利益,就更加需要把我們對于規則和價值的認知更多地在元宇宙中體現出來。作為過渡的世代,當面對從線下到線上,更在元宇宙到來的時候,面臨融合線下與線上的場景,我們在規則與價值建構上的努力將使得一些人類所珍重的規則和價值傳承下去。這種努力目標讓是使得人去定義元宇宙,讓元宇宙更好地服務于人。而不是像有些科幻小說中所危言聳聽的那樣,科技或者人工智能終結了人類文明。
最后,作為建立在人類科技軟硬件環境不斷加速背景下的元宇宙未來場景,實際上也是人類在漫長進化過程中,探索自身發展的一個嘗試方向;我們所有的努力都是希望人類在真正意義上迎接新科學技術革命之前,能夠有一個合適的社會或個體載體去面對。近百年來,人類在基礎科學領域面臨被鎖死的狀態,許多曾經的飛天遁地的夢想迄今為止也還是停留在幻想的階段。但是,人類的探索精神并沒有被鎖死。在現有的科學理論支撐下,我們還是可以進行內涵式的發展,元宇宙實際上就是在這樣一個背景下,人類依然努力優化自身的一個體現。因此,元宇宙實際上擔負起了雙重的使命;一方面它是在現有技術加速度下,對于人類整體文明在時間和空間上的一次終極整合,另一方面則是通過對元宇宙良好生態的建立,去呼喚新的基礎理論突破,為人類更廣泛地發展打下堅實的基礎。因此,在這樣雙重使命的感召下,我們更加有必要對元宇宙項下的規則和價值建構展開更為廣泛地探討,從而為人類命運共同體在技術和倫理框架內尋找未來的最優解。
作為一種新事物,元宇宙必然在未來會引發越來越多的有價值的思考;關于元宇宙的規則與價值的建構也必然會讓更多的人參與其中。這本身就符合元宇宙的根本之義,那就是讓人類更好地生存!
未來,在從雛形到成熟的一個個發展階段,元宇宙中的規則和價值的建構將有賴于傳統線下社會與個體那數百萬年的發展歷程所積累的寶貴文明之光。元宇宙不是橫空出世,突然出現的,它是如今人類在經歷各個歷史階段,隨著技術進步而必然走出的文明進化路徑。在這個偉大的過渡時期,橫跨新舊時期的我們這個世代應當把自身有益的文明基因傳遞到元宇宙中去。在吸收諸多人性嘗試失敗的歷史性經驗的基礎上,我們要把符合人類自身生存和發展的觀念與文化賦能到元宇宙的創造中去。隨著克服一個個細碎表象的困難,解決一個個具體的問題,我們將在元宇宙的底層邏輯上展現人類共同的優秀創造力和同理心,讓舊時代的規則與價值在元宇宙中鳳凰涅槃,煥發出新的生命光彩。
作者簡介:夏邦,1974年,上海師范大學哲學與法政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法理學、法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