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下中國-東盟跨境電商合作的問題與路徑

嚴文韜 方友熙

【摘要】《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在電子商務一章中涵蓋了豐富的促進電子商務合作的相關內容，基于當前世界格局不斷變幻之際，中國-東盟之間跨境電商合作仍然存在著諸多問題。文章認為，中國-東盟雙方應未雨綢繆，加強企業間深度協作、積極踐行“三智”倡議、借助數字經濟持續發力、加快電商人才培養的合作，立足履行中國-東盟相關合作協定的基礎上積極推進RCEP的盡早落地。

【關鍵詞】RCEP；東盟；跨境電商；區域經濟合作

【中圖分類號】F742

當今世界波詭云譎，新冠肺炎疫情加劇了全球地緣政治、經濟、軍事等方面的演化。經過八年利弊權衡、協商與談判，RCEP簽署國逐步認識到建立地區全面經濟合作以應對不確定的世界局勢是各國經濟發展的重要基礎，2020年11月15日，RCEP15個成員方以視頻形式共同簽署協定。協定共有20章，本文就其中第12章關于電子商務的規定展開探討。

一、RCEP關于電子商務規定的解讀

RCEP關于電子商務的規定一共17條，內容涉及促進電子商務使用和合作等，這些內容為成員方加強電子商務領域國際合作指明了方向。

（一）關于開展跨境電子商務合作

針對新加坡、中國、韓國、馬來西亞等國的電子商務發展情況較好，而老撾、柬埔寨、緬甸、越南等國家的電子商務水平有待進一步提升的情況，RCEP鼓勵成員方共同助力中小企業建設電子商務，有針對性地加強電子商務領域的交流與合作，分享各成員方優秀的跨境電商模式和經驗，包括成功的電商平臺運營模式、安全可靠的第三方支付系統、網絡直播新興營銷模式、完善的物流管理體系和便利的跨境電子商務海關監管模式等，并通過線上或線下舉辦的交流、培訓活動，為電子商務發展水平落后的成員方提供具體的幫助。RCEP希望成員方在進行電子商務領域合作時能夠充分利用國際論壇或峰會中的現有合作倡議，根據期望實現的電子商務合作內容對現有合作倡議進行調整與增減，以減少在重新建立合作倡議上所需花費的談判和協商的時間成本。

（二）關于推動新型數字化貿易

RCEP提倡成員方采用無紙化貿易，接受以電子形式提交的貿易管理文件，且認可其與紙質版貿易管理文件具有同等法律效力，公開電子形式的貿易管理文件的獲得渠道，以提升文件處理效率，降低經營成本。對電子信息技術水平較為落后的國家提供專門的技術援助和能力建設支持，幫助其完善通信基礎設施。RCEP對締約方電子簽名的監管提出了最低準則，允許締約方通過第三方電子認證服務提供者對特定種類下的電子交易進行認證，出臺相關規定或法律認可境外簽發的電子認證證書的法律效力。

（三）關于營造跨境電商環境

RCEP規定成員方要加強對線上消費者及其個人信息的保護，明確“透明及有效的電子商務消費者保護措施”，鼓勵成員方保護在不同成員方之間傳遞的電子商務用戶個人信息。對于非應邀商業電子信息，RCEP要求成員方采取一定措施保護接收人權益，對未遵守規定的非應邀電子信息提供者賦予權利人相關追索權。這些規定將提高電子商務用戶個人信息跨國傳輸的安全性。同時，RCEP維持不對締約方之間的電子傳輸征收關稅的現行做法，以降低電子商務的貿易成本；鼓勵將對話協商轉變為正式的規則與制度建立。

（四）關于數據跨境流動

RCEP對計算設施的設置及電子方式的跨境傳輸信息規定了較為寬松的履約空間，提出了限制數據本地化的例外情況，允許跨境電子商務活動中的信息自由流動，進而提升電子信息跨境流動的效率，降低流動成本，促進跨境電子商務交易的達成。但協定第14條和第15條中未對“商業行為”做進一步規定，也未明確界定“傳輸信息”內容的范疇，仍需對“基本安全利益”做解釋說明。

二、當前中國-東盟跨境電商合作存在的問題

自2010年中國-東盟自貿區建立并運行至今，雙方間的國際經貿合作成果豐碩，特別是在中國迅猛發展的電子商務帶動下，東盟跨境電商得到了一定的發展，但是雙邊也存在一些問題。主體表現在：

（一）跨境電商交易支付體系未對接

電子錢包技術在中國被廣泛運用于電子商務領域，2019年電子錢包占中國電商市場線上支付的71%，而東盟國家消費者更傾向于使用銀行卡、現金結算，線上支付普遍低于20%。目前，中國與東盟各國之間的跨境電商交易平臺及貨幣支付體系尚未完全統一，與各平臺合作的第三方支付機構也存在使用差異，如與Lazada、Shopee合作的Payoneer（派安盈）無法通過銀行卡或信用卡充值，且手續費高達1.2%、退款周期長；印度尼西亞最受歡迎的電子錢包之一——OVO，支持用戶退款但不支持拒付。在支付交易時由于交易雙方采用不同的結算貨幣，容易受到國際匯率波動的影響，因此對買賣雙方、第三方支付機構都存在一定的匯率風險。

（二）電子信息合法性認同的差異

由于支付環節涉及的買賣雙方所在國家的不同，各國法律對于電子支付和電子憑證的有效性、數字簽名的合法性，以及與電子支付有關的糾紛、索賠等規定都存在一定差異，這對跨境電商支付的安全性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例如，在不可靠的數字簽名（Unreliable digital signatures）方面的規定，馬來西亞1997年頒布的數字簽名法指出，除非法律或合同另有規定外，在這種情況下對于如果接收者依賴數字簽名，則需承擔被偽造數字簽名的風險。而“具有電子商務先驅的國家”新加坡2010年的《電子交易法》規定，滿足一定要求的電子文書、記錄或信息具有與原件相同的法律效力。我國2019年修訂的《電子商務簽名法》第14條規定，可靠的電子簽名與手寫簽名或者蓋章具有同等的法律效力。

（三）物流基礎水平參差不齊

總體而言，東盟國家物流基礎設施發展水平參差不齊，大多數國家現代物流運輸的技術設備較為落后，網絡化、信息化程度低，對跨境電商物流體系建設、服務質量和水平的提高造成了直接影響，進而導致整體跨境物流效率低，跨境電商貨物耗費了較多的物流時間及成本。表1所示東盟十國基礎設施建設具體情況，得分范圍1～7分，分數越高表明該項基礎設施狀況越好，分數越低表明該項基礎設施建設的越不完善。新加坡因其獨特的戰略位置和完善的基礎設施，擁有較為成熟的物流業。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和泰國的物流基礎也較為完善，在陸運和空運設施方面配套齊全。菲律賓、柬埔寨、老撾的基礎設施發展相對滯后，有待進一步提升。

（四）邊境通關效率低

中國與東盟國家在通關方面對于清關流程、稅收、貨物監管等相關規定存在較大差異，跨境電商貨物清關手續繁瑣、口岸通關協調性差、在港口滯留時間長，影響后續物流配送環節的正常進行，導致貨物交付延期，對消費者的購物體驗造成負面影響。海關通關效率、清廉程度和海關電子信息化建設水平也是影響通關速度的關鍵因素。表2所示東盟十國非關稅貿易壁壘和通關效率情況，“非關稅貿易壁壘盛行程度”得分范圍1～7分，分數越高表明該國非關稅貿易壁壘盛行程度越低，分數越低表明該國非關稅貿易壁壘越嚴重。“邊境通關效率”得分范圍1～5分，分數越高表明該國邊境通關效率越高，分數越低表明該國邊境通關效率有待提升。根據數據顯示，新加坡非關稅貿易壁壘最低，越南非關稅壁壘較高；新加坡邊境通關效率最高，而柬埔寨、菲律賓在邊境通關效率方面仍需提升。

（五）主流跨境電商平臺交易規則參差不齊

中國-東盟跨境電商交易主要通過一些主流跨境電商平臺進行，而這些主流跨境電商平臺各自的平臺規則、運營模式、目標市場等都存在較大差異。以“東南亞版亞馬遜”Lazada、東南亞規模最大的電商平臺Shopee和新加坡流量最大的電商平臺Qoo10為例，在平臺入駐規則方面，Lazada需繳納一定數額的保證金和4%的傭金，且需要營業執照的證明；Shopee的入駐門檻較低，商家無須繳納保證金和傭金，也無須營業執照證明；入駐Qoo10同樣不需要任何費用，但需要營業執照證明。在費用方面，Lazada會根據不同商品類別抽取成交傭金，還會收取手續費和增值稅；而Shopee不收取平臺手續費，每筆訂單確認收貨后及時到賬、沒有回款周期；Qoo10則會從每筆交易的總銷售額中扣除12%的費用。

除此之外，其他電商交易平臺大多依照其本國的歷史文化背景、商業習慣以及當地消費者的消費偏好來設置語言系統及交易結算界面，面向的目標市場較為局限，網站翻譯的精準度也對用戶體驗造成影響，不利于中國-東盟之間多邊貿易往來的通暢和便利。因此，亟待開發一個適用于整個中國-東盟地區、面向其所有國家市場的多語種、綜合性強、規則統一、各國民俗文化融合度高的跨境電商平臺系統。

三、RCEP下中國-東盟跨境電商合作發展的路徑

（一）加強企業間的深度協作

中國跨境電商企業可以利用自身發展優勢，向東盟國家企業提供技術、人才方面的支持，積極分享并推廣中國先進的電子支付技術，傳遞成熟跨境電商運營經驗和先進模式，從而使雙方形成優勢互補。對于經濟發展水平較為落后的東盟國家，如柬埔寨、老撾、越南等，中國企業可以通過向其輸出資金、技術、人才等要素，在當地投資成立項目公司，與當地跨境電商企業直接進行項目對接，挖掘該國跨境電商市場潛力；對于經濟發達的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國，中國企業可以與這些國家跨境電商企業進行雙向投資，以協議合作、參股合作等方式深入雙方跨境電商市場，達成戰略合作，共享電商領域優質信息資源，共同發掘兩國跨境電商市場新機遇；對于人口眾多的印度尼西亞，可充分利用其勞動力優勢，發展跨境物流運輸業。中國企業可以與當地郵政部門或物流企業，與郵政電子解決方案公司展開合作，在當地設立營業網點，建立倉儲物流中心、區域配送中心，形成跨境物流運輸網絡。此外，中國-東盟還應通過進一步完善中國-東盟跨境支付體系，拓展跨境人民幣業務的覆蓋范圍，共同建立中國-東盟間統一的跨幣種跨境電商交易平臺，開拓以人民幣為主要結算貨幣的第三方支付體系，減少國際匯率波動帶來的影響，降低匯率風險。未來，RCEP通過加強對電子信息的監管、提出對電子商務爭端解決的適用性規定，將有效提升跨境電商支付的安全性和穩定性。

（二）積極踐行“三智”倡議

中國應向東盟一些技術落后的國家提供技術支持和幫助，提升其跨境物流設施網絡化、信息化程度。中國-東盟之間應秉持求同存異的原則，統一物流信息標準，打造標準化、規范化的物流跟蹤系統，打通“最后一公里”。根據雙方跨境電子商務物流發展的需要，向當地互派項目工程隊前往參與協助建設，對跨境貨物進出的重點港口、碼頭、物流集散中心等物流基地，進行改造升級，提升物流設施服務水平和質量，推進基礎設施項目建設互聯互通，構建中國-東盟之間的國際物流樞紐，建立高效的國際物流聯動體系。在通關提效方面，中國應與東盟國家一同積極踐行“智慧海關、智能邊境、智享聯通”的“三智”倡議，擴大國家間海關合作范圍，將中國的智慧海關建設經驗推廣到東盟國家，提升東盟國家海關基礎設施、行政管理、海關監管的智慧化程度。搭建跨國海關間可兼容的信息化系統，共建跨國海關信息交換共享平臺，運用電子數據交換技術實現海關數據的自動采集、在各國海關之間的實時傳輸與共享，達到風險聯防聯控的作用，進而提高通關效率。

（三）借助數字經濟持續發力

中國-東盟國家要加強5G、物聯網、人工智能等數字經濟領域的合作，通過數字經濟擴大雙邊合作廣度和深度。借助“中國-東盟信息港”中在建或已建成的數字化項目，如中國-東盟數字貿易中心、中國-東盟數字化轉型聯合創新中心，對具備創新能力的中國、東盟企業提供技術支持和技術孵化，整合各方優質資源，開展核心技術聯合研發，利用大數據、云計算對跨境貿易數據進行有效整合、智能分析，發掘跨境電商數字化管理模式和運營模式。目前“中國-東盟信息港”中的大部分項目落地于中國境內，未來在項目試點成功的基礎上，可以將同類項目復制到更多東盟國家，在當地推廣成功經驗，擴大中國-東盟數字經濟建設的輻射范圍。運用中國-東盟網絡安全交流培訓中心建成的網絡安全實訓平臺、攻防演習平臺，開展網絡安全人才培訓，建立跨境網絡安全事件響應信息共享機制，共同構建和諧、開放、包容的網絡安全空間，保護電子商務用戶隱私。

（四）加快電商人才培養的合作

目前，從事跨境電商的從業者多為單一專業性人才，缺乏大量兼備語言技能、跨境電商交易規則以及對中國-東盟地區文化有一定了解的復合型人才。應推動雙邊電子商務領域專家學者、高等院校相互交流合作，密切人文交流往來，共同開辦跨境電商人才教育培養和孵化基地，開設新型跨境電商人才培養課程，增強課程內容綜合性和適用性，課程可涵蓋跨境電商專業知識、東南亞小語種教學、各國民俗文化分析和消費者偏好等多樣性主題。利用雙邊獨特教育資源和先進跨境電商技術，培育適應形勢發展的復合型跨境電商人才，提升核心競爭力。同時加快技術迭代革新，借助直播等新型跨境電商技術，在推動貿易便利化的基礎上，研發面向中國-東盟所有國家地區、界面設置文化包容性強的跨境電商平臺系統，優化用戶的購物體驗，拓寬目標市場。

四、結語

當今世界不穩定不確定性因素持續增加，全球經濟增長乏力，新冠肺炎疫情仍在世界各地肆虐，中國與東盟之間的合作卻逆勢上揚，RCEP的簽署將為中國-東盟跨境電商發展創造有利環境，在數字經濟的有力推動下，中國-東盟跨境電商生態體系將逐步形成，助推跨境電商發展邁上新臺階。考慮到東盟是RCEP的倡導推動方，“近年來自主性較高”。相信協議的簽訂將給雙方帶來更多益處，但美國的盟友日、韓、澳、新對協定的簽署變量更大，中國應該未雨綢繆，在立足履行中國-東盟合作相關協定的基礎上，進一步努力推進RCEP的盡早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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