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天路，風雨踏歌行
——評大型原創話劇《太行》

朱天藝

30年、兩代人、一座山、一條路……

天下之脊，巍巍太行，壁立千仞，天路蒼茫。人和路的故事，在波瀾壯闊的時代脈搏跳動下，披荊斬棘、拍岸卷雪，裹挾著愛恨情仇，承載著奔赴遠方的夢想，浸透著沖鋒向前的力量。英勇的太行山人民依靠愚公精神，用血汗和眼淚，硬是拼命闖出了一條能照亮自我、照亮他人和照亮未來的光明之路——“太行天路”。人的生命因路而延伸，人的情懷因路而生根。這條路，是生命之路，致富之路，也是精神之路。這條路，用詩的激情，心的不朽，用火的烈焰，鋼的利韌，用汗水盡繪風流與堅強！

山西藝術職業學院創排的大型原創話劇《太行》，是合并重組改革以來，推出的首部舞臺劇目，標志著學院在“產教融合、院團合一”運行機制中邁出堅實步伐，體現了學院改革發展新優勢。該劇以太行天路為戲核，講述了太行山人民在共產黨的領導下，為擺脫貧困，從20世紀60年代開始歷經30年，兩代人在太行山的嶙峋峭壁間，前赴后繼，久久為功修筑掛壁公路的感人故事。謳歌了“不怕犧牲、百折不撓、萬眾一心、英勇奮斗”的太行精神，以雕塑化、豐碑式的史詩手法彰顯出思想的深度，生命的溫度，情感的力度，是一堂生動的黨課，在當前深入開展黨史學習教育的熱潮中，獻禮建黨100周年。該劇的推出，正當其時。

一、謳歌人民，彰顯思想的深度

在延綿千里的太行山上，有一個叫神仙居的村莊，四周被懸崖峭壁環繞，幾乎與世隔絕。通往山外的路，被當地人稱為斷魂崖、螞蟻道、狼道。在這里，本村的男人娶不上媳婦，外村的姑娘也嫁不進來。守著窮窩窩的山里人，夢著盼著有一條出村的路。轉業回村的共產黨員呂五福，毅然放棄外省優厚的條件，帶著妻兒回到了老家，回到了因沒有路而窮了幾輩輩的山坳里。五福書記的形象，是該劇的靈魂，他是開路人，更是領路人，他帶領村民在絕壁上打響了抗爭命運的第一炮，在山坡上種下了向往美好的第一顆種子。他是村里的黨支部書記，他的心中牢記村民的期盼，堅定地踐行著“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的鏗鏘誓言。他用“無我”的守望樹起了一面旗幟，不信天，不認命，執著堅守、不懈前行，以生命赴使命、以初心換民心。張治中所塑造的這一形象，充滿親切感和歷史厚重感，既有“功成不必在我”的大格局，亦有“功成必定有我”的歷史擔當。

劇中的村民是完成修路任務的主力軍，老百姓在黨的領導下與自然做斗爭，他們從開始的懷疑到跟著干再到拼命干，直至怒吼出“路不打通，人不下山”的錚錚誓言，人心向上、不屈不撓，這聲誓言，響徹太行！在一次次修路與人物命運的碰撞中，情感內蘊的力量逐漸飽滿、升華直至噴薄而出。老百姓面對困難不低頭，越是艱險越向前的昂揚斗志，是太行精神的群體性外化。劇中服裝的設計，深藍色布料、做舊、補丁、紋理、層次極具年代感，婦女們彩色的頭巾則是一抹亮色，在秧歌的扭動中跳躍而出，紅的、綠的，鮮艷明快、生機勃勃，是倔強精神的歡快表達。“生是太行山的人，死是太行山的鬼”，在百丈懸崖上，鑿洞穿石、肩挑背馱、炸石開溝，創造出人定勝天的偉大壯舉的人民成為劇中真正的主角，太行精神，老區精神的群像化處理，震撼人心。“太行天路”是幾代人用血脈筋骨鑄刻成的不朽豐碑，是人民用生命鑄就的不朽史詩。

人生如屋，信仰如柱。用藝術的刀鋒剖開艱苦卓絕的崢嶸歲月，幾十年艱苦奮斗的歷史，就是中國人民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奮發圖強，排除萬難，建設自己偉大祖國的縮影……把命攢在手里的太行人民，儼然成為時代精神價值的支柱和脊梁。

二、挖掘內心，體驗生命的溫度

太行山的山歌唱不完，太行山的故事述不盡。戲劇主體圍繞五個青年的成長展開，他們的命運和修路緊緊相連。從小就一表人才的呂青志，備受春玲、春枝兩姐妹的青睞，而狗剩和正義也暗暗喜歡姐妹倆，小時候鬧耍耍的玩伴長大后互生情愫。山外是個啥樣，城里是個啥樣？山窩窩里的人，心思是在遠方啊。從省外回來的白白凈凈見過世面的青志，春玲的心思全在他身上。一把從城里買回的小鏡子，也誤成為愛情的信物，撩撥著少女的心。可面對修了幾年也沒有打通的山路，到了待嫁年齡的春玲要被嫁到山外去，這無疑是晴天霹靂，被這路困死的她，心里急、心里怨、心里恨，終究得不到愛人的春玲，決絕地選擇了跳崖，她將生命的最后溫柔定格在斷魂崖上。春玲對青志的愛，純粹而熱烈，是對遠方的渴望，是對自由的試探，是對命運的抗爭。她如太行山上的山花，倔強艷麗、微小而堅毅。此時雙人舞的出現，是春玲和青志的感情外化，將二人的情感世界與精神世界提煉成舞蹈語匯，加之音樂、舞美、燈光的高度契合，生命美學的宣泄，具有穿越時空的力量。那冰冷嶙峋的斷魂崖不再面貌猙獰，光影效果的呈現，使其充滿生機，潺潺的流水，傾瀉的瀑布，遍開滿野的爛漫山花，儼然成了春玲和青志的世外桃源。星斗闌干處，春玲成了“照亮太行的月亮”。舞者翩然起舞，鮮活的生命怒放在隕落的那一刻。

姐姐離去后，命運的天平并沒有向妹妹傾斜，為了回報替春玲家還上70塊彩禮的情誼，妹妹春枝極不情愿地嫁給了正義。新婚那夜的凄涼與酒醉的新郎，注定又是一對苦命人。斜坡式舞臺的巧妙換景，頃刻間，舞臺左側的翻板升起，成了農家洞房，紅色的窗花、紅色的被褥，一壇烈酒，刺眼而悲涼。接著，青志參軍、狗剩南下，大家再一次追問，遠方除了大山還是什么？

劇中以青志、春枝為代表的青年一代，一次次將命運交付給“路”，從現實生活的縫隙里去追尋歷史的緣由，“選路”就是要在人生的“岔路口”做出心靈的取舍。路，是命啊！最終，充滿干勁的新一代帶領村民以與命運抗爭的姿態，再一次打釬、放炮、開山、鑿路，再一次燃起通路的希望。好的藝術就是有人性的溫度、生命的溫度，有吸引人心靈的意味。正是這些鮮活的典型人物，有力、生動地解讀出當代精神和時代風采，閃耀著理想光芒。

三、手法多樣，凸顯情感的力度

天路漫漫，尤憶大雪灑滿天，只為祭奠。在追求光明的路上總會伴隨著離去與犧牲，倒下去的是前輩血肉，站起來的是和山一樣的人！那帶領大家“敢叫日月換新天”的五福書記，那唱著想親親、連做夢都想抱孫子的大嘴叔，他們是那樣真實、親切，而這一切結束在處理啞炮中，他們身先士卒，排除險情，被吞沒在炸山的濃煙里。在一個大雪漫天的日子，身著素服，腰系白布帶，邁著悲慟而堅定步伐的鄉親們，為二人送葬。滿臺飄落的雪花，幾十人盡鋪全臺，氣勢恢宏、蕩氣回腸，舞臺張力十足，令人仿佛身臨其境。與先前的秧歌舞，一喜一悲，形成反差，情感達到高潮，令人潸然淚下。太行山的生命力得到充分釋放。

五福書記犧牲后，當工程兵學成歸來的黨員青志，接過父親手中的接力棒，帶領鄉親們，投入到火熱的修路工事中。然而，命運用撕裂生活的手，再一次把青春與生命浸染得鮮紅。在修最后一段路時，突發冒頂，查看險情的青志，被石塊砸中。五福書記一家三代，犧牲在太行山的路上，何其英勇，何其悲壯。此時，情感的力量再次噴張，狗剩、春枝、正義撫摸著青志的背包，帶領鄉親們，向命運怒吼著，“接著干”的號子聲，聲聲震天響。壓不垮嚇不倒的太行人民，用心中的痛化成前行的動力，信念之花燦爛綻放。

藝術語言與藝術手段的結合能更好地引導觀眾理解并體味戲劇沖突的情感，進而產生共鳴。該劇在情感表達、舞臺設置、戲劇沖突中都體現出巧奪匠心。普通話加老調老腔的語言，勞動號子、山西民歌加現代元素的音樂表達，斜坡式、之字型錯層舞臺，前景、中景、遠景的層疊景深，左右翻轉臺、巧妙顯示白天黑夜工程進度的山洞，燈、光、影構成的天路“側窗”，以及雙人舞、石錘舞、鋼釬舞，回述式、插敘式的講述方式，種種表現手法和敘事手法，都為該劇提供了更多的戲劇空間和結構可能。人物、情境、語言、音樂、舞美、燈光無不架構起情感的力度，傳遞著精神力量，鼓舞人心。

山到高處我為峰，他們是開路的先驅，是筑路的基石；他們是黎明前的曙光，是川流不息的長河。他們走的是一條向往光明之路，而且這條路還在不斷延伸……五福書記、大嘴叔、春玲、青志，那些無名英雄的靈魂就活在那顆顆火熱的心里。他們所開創的路將于天地共存，屹立于太行之巔。

話劇《太行》劇照

結語

千錘百煉，天路入云。話劇《太行》是一部具有良好基礎、關注人物命運、精神世界的作品。一件好的藝術作品，必須對生活的這個時代，對生活中發生的重大事件，對人們在世界上怎樣生活有觸動、有“表情”、有關懷、有表現。《太行》一劇以意氣風發的時代畫卷和精神圖譜，培根鑄魂，為時代畫像、為時代立傳、為時代明德，充分詮釋了共產黨人的初心和使命、擔當和情懷、風骨和操守。人民的愿望催生了太行路，人民的力量建成了太行路，人民的意志凝聚了太行路！

話劇《太行》就是為這樣的人民，在舞臺上鑿刻出了太行山石壁浮雕的史詩長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