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網絡結構下連鎖董事對企業績效的影響

張馨允

（南京信息工程大學，江蘇 南京 210044）

一、引言

隨著1862年英國《公司法》的頒布，開放的市場條件初步形成，企業作為高效的經濟主體得到迅速發展，公司制企業的建立，使得所有權與控制權的分離更加明顯，董事的特征對企業績效的影響逐漸成為公司治理研究關注的熱點話題，但當時的大多數都集中于研究董事組織架構、個體屬性對公司績效的影響，董事社會關系網絡這一概念在國內外尚未得到重視。陳運森和謝德仁[1]在國內提出利用社會網絡分析方法對董事網絡位置進行研究從而探究對企業投資效率的影響，國內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從這一角度開展多方面的研究。

中國社會歷史創造了一個百家爭鳴的文化環境，儒家作為中國文化主流思想之一，其所堅持“親親”“尊尊”的立法原則深刻影響著中國社會關系模式。沈毅[2]通過對福山、韋伯與雷丁等人的文獻研究發現中國社會立足家族親屬及朋友至交之間的緊密性人際關系，獲取他人提供的信息、情感和幫助，來達到期望的結果。但在關系網絡之外中國社會仍然是一個低信任度的國家，社會關系網絡的建立對企業的行為決策的影響在中國差序格局的社會模式下就顯得尤為重要。

二、文獻綜述

美國社會學家馬克·格拉諾維特（Mark Granovetter）于1974年提出的弱連接理論中指出：每個人頻繁接觸的關系網形成了十分穩定但傳播和認知范圍有限的“強關系”，而互動較少的“弱關系”更可能跨越社會獲取更多的信息和資源，也更可能將某些群體內部的重要信息傳遞給不屬于這些群體的其他個體，即弱聯結優勢理論。企業通過建立連鎖董事關系獲取多樣的知識源，降低經營不確定性的戰略，使得連鎖董事這種非正式的“弱聯結”關系更加普遍。

目前，國內外對連鎖董事的中心度與企業績效關系的研究尚未取得統一的結論。倪娟，彭凱和胡熠[3]認為企業的連鎖董事的數量越多對降低債務成本的作用越顯著。李小青等[4]通過對2012年～2018年創業板民營上市公司的實證研究發現：“連鎖董事網絡的中心度和結構洞均對企業成長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外部董事之間的認知距離也對其產生了強化作用。”陳運森[5]表示公司獨立董事的網絡中心度越高，兩類代理問題都會得到改善。廖方楠等[6]通過實證研究發現兼任公司家數較多的連鎖獨立董事將會明顯提高內部控制的質量。馬如靜等[7]對上市公司IPO數據實證研究發現獨立董事兼職席位具有信號傳遞功能。嚴若森等[8]利用社會網絡分析方法對我國2008年～2014年高科技上市公司研究發現：“連鎖董事網絡中心度及結構洞的豐富程度對企業的創新投入存在正向影響，但該影響受到環境不確定性的負向調節。”而胡凱等[9]則認為董事兼任其他上市公司董事會導致已經任職公司的市場反應為負，且連鎖董事的數量越多，負向市場反應越顯著。

“走出去”戰略作為“十五”時期四大新戰略之一在黨的十五屆五中全會上被正式提出，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得以迅速的發展，根據全球化智庫《中國企業全球化報告（2020）》顯示：目前中國企業全球對外投資存量仍在穩步上升，全球外國直接投資流量的比重連續三年超過10%，海外并購行業結構也更加多元。蔡靈莎等[10]認為受到地理、政治、經濟和文化等因素的影響，跨國企業將會在對外直接投資初期遭受著由于信息不對稱和合法性缺失等因素而帶來的外來者劣勢。付宇珩[11]也表示隨著中國經濟實力日益增強，中美兩國在地緣政治和意識形態上存在嚴重的矛盾，并存在激化的可能。近些年來持續的中美貿易爭端也給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的進出口和技術知識領域帶來了不小的挑戰，歐美等發達國家對外資審查趨嚴，錯綜復雜的國際局勢給中國企業海外發展帶來極大的不確定性。

“走出去”戰略提出以來，眾多學者對企業績效進行了多方面的研究，也取得了卓越的成果，但目前網絡分析法下對連鎖董事與企業績效的研究大部分還集中于董事連鎖對企業績效產生的影響，社會網絡關系下董事連鎖對海內外雙循環企業績效的影響，仍需要進一步研究。

三、研究假設

連鎖董事網絡由“社會網絡”一詞發展而來，最早見于英國人類學家R·布朗研究文化對有界群體的行為的研究，后經Wellman提出“社會網絡是某些個體間的社會關系所構成的網絡”目前對于連鎖董事的定義還存在模糊地界定，1988年Mizruchi最早提出了連鎖董事的定義，即同時在兩家或兩家以上公司擔任董事職務的董事。本文擬采用謝德仁和陳運森[12]對董事網絡定義：“公司董事會的董事個體及董事之間通過至少在一個董事會同時任職而建立的直接和間接聯結關系的集合。”

由信息不對稱理論，在經濟活動中，不同的參與人員對交易有關信息的了解程度不同，從而導致交易地位的不平等。盡管在信息化高速發展的社會背景下，行業信息更加透明和可獲得，海量信息的出現對獲取有效、前沿的跨行業信息產生了巨大的挑戰。而連鎖董事網絡擁有天然的信息資源優勢，能夠整合多重資源，獲取更前沿的信息，從而削弱信息不對稱帶來的弊端，不同公司董事之間的兼任為公司之間的交流提供了渠道，使得企業更有機會作出適合未來市場發展趨勢的發展計劃，從而提高企業績效。同時，基于共謀理論，企業連鎖董事間形成的連鎖董事網絡能夠為上下游或不同產業企業之間的戰略聯合提供更多的渠道，增加企業的競爭力或減少同行業之間的競爭，從而通過共謀實現參與各方利益更大化的戰略目標。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連鎖董事的比例對企業績效存在正向影響。

根據資源依賴理論，沃納菲爾特提出將企業視為一個具有從外部獲取關鍵資源的開放系統，企業所擁有的有形或無形的資產，能轉化為獨特的能力，這些能力通常是難以復制。而連鎖董事作為弱關系的連接者有利于從海內外不同的企業中獲取非同質化、多元化的信息，有更大的幾率獲取信息，從而更好的與公司的產業結合，提高創新能力，搶占市場。但因企業的績效變化受外部環境、產業發展的影響更為顯著，而屬于弱聯結關系的連鎖董事社會關系網絡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并非決定性的，不同董事對信息資源的利用程度也不盡相同。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連鎖董事比例對海內外雙循環績效的變化幅度存在正向影響。

四、案例分析

1.變量定義

托賓Q值=公司的市場價值/資產重置成本；海內毛利率=國內毛利/國內營業收入×100%；海外毛利率=海外毛利/海外營業收入×100%；連鎖董事比例=連鎖董事數量/董事會董事總數。

2.濰柴動力的案例分析：

濰柴動力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于2002年，是由濰柴控股集團有限公司發起的，聯合境內外投資者共同創建而成的中國綜合實力最強的汽車及裝備制造產業企業之一，并在2004年3月11日，發行股票1.27億股，募集資金13.28億元港幣，成功在香港證券交易所上市，成為中國內燃機行業首家在港上市的企業。不論在歐洲地區收購法國最大船用發動機及動力系統供應商——博杜安，戰略重組歐洲第一大豪華游艇設計制造公司——法拉帝，合作世界領先的工業叉車制造商—德國凱傲集團等行動，還是并購自動化物流系統和解決方案企業供應商——美國德馬泰克，戰略控股全球領先發動機生產商和分銷商，都體現濰柴動力“產品經營+資本經營”雙輪驅動的全球化運營戰略和“貿易出口+本土化生產+技術輸出+兼并收購”的海外拓展策略，積極向全球發展轉型。目前為止，濰柴動力股份有限公司在亞洲、歐洲和美洲共擁有16個子公司。

濰柴動力股份有限公司以重卡為主要的業務范圍，2015年修訂的新《中華人民共和國大氣污染防治法》對機動車船等污染防治的法規升級對重卡市場產生重大的沖擊。因此，本文選取2015年～2019年作為研究年份，研究海外上市公司連鎖董事比例對公司海內外財務績效的影響。

濰柴動力在2015年～2019年董事會規模保持較為穩定的水平，董事會結構穩定，連鎖董事的規模逐漸增加，董事會規模見表1。

表1 濰柴動力2015年～2017年連鎖董事規模

2015年，新《中華人民共和國大氣污染防治法》的頒布，使得國內重卡市場整體呈現下滑的態勢，企業凈利潤增長率下降72.2%，但行業龍頭地位仍然穩固。2016年，盡管世界經濟進入低增長、低膨脹階段，但國內市場受到《GB1589-2016-道路車輛外廓尺寸、軸荷及質量限值》文件和“治超新政”一系列政策的頒布的影響，重卡市場的經濟恢復態勢明顯，在連鎖董事和海外連鎖董事并未發生變化的情況下，凈利潤增長率達到75.55%。

由表2可知， 2016年～2018年，企業的凈利潤增長率和托賓Q值隨連鎖董事的比例的變化而正向變化。甚至在2017年，濰柴動力成為美國納斯達克上市公司PSI（Power Solutions In ternational Inc）公司的第一大股東，在雙方協議約定下濰柴動力有權委任至少2名董事加入到PSI董事會，實現進一步的海外連鎖，而PSI公司作為生產低排放、非柴油燃料的全球領先的發動機生產商及分銷商，其產品深切契合李克強總理2017年3月5日在政府報告中提出的“藍天保衛戰”的未來展望，濰柴動力也在新能源產品的研發上搶先一步，獲取本行業內的前沿信息，結合本企業戰略布局和產業特色，率先生產新產品搶占市場，從而實現重卡市場上的銷量大幅增長。而2018年在國家基建投資拉動，排放標準升級等多重利好的背景下，盡管凈利潤仍然處于上升的狀態，但擁有4家多海外連鎖企業的盧毅董事任期滿離任，海外連鎖董事的比例的下降，使得凈利潤增長率的增幅大幅減少。但在2019年國內重卡市場將保持平穩運行發展態勢，不僅連鎖董事比例大幅增加，海外連鎖董事數也達到峰值，占比達到72.73%。但在當年全球經濟下行壓力加大，美國經濟增長潛力有所降低；歐洲面臨消費疲軟、英國脫歐、貿易保護主義加劇等內外部不穩定因素的影響下，經濟發展進一步放緩，凈利潤增長再度大幅下降。由此，連鎖董事對企業績效存在正向影響。

表2 連鎖董事比例及利潤變化

通過進一步對連鎖董事比例的變化對企業海內外雙循環績效的影響分析發現，海內外企業績效的變化幅度隨連鎖董事比例的增加而正向變化。如2017年連鎖董事比例由53.85%增長到57.14%，企業海內毛利率的增長幅度為1.12%，而到2018年，隨連鎖董事比例由57.14%下降至46.67%，這一幅度下降至0.64%。2019年，在英國脫歐、貿易保護主義加劇等內外部不穩定因素的影響下，在連鎖董事比例大幅增加下，海內外毛利率僅分別下降0.62%、0.46%， 除此之外，2017年受到海外連鎖董事的比例下降的影響，海外毛利率下降2.57%，2018年，在凈利潤仍正向增加的情況下，連鎖董事的比例下降使得企業的海內外毛利率變化幅度減小。

圖1 國內外毛利率變化

五、研究結論與啟示

本文利用2015年～2019年濰柴動力股份有限公司的數據，以連鎖董事的構成，研究了連鎖董事比例對海內外企業績效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連鎖董事網絡作為中國差序社會格局下重要的企業社會網絡，連鎖董事比例對能夠對國內企業績效起到正向的影響。但因連鎖董事網絡和連鎖董事網絡均屬弱關系網絡，國內外經濟、政治環境都會對連鎖董事關系網絡的價值實現產生影響。

因此，中國企業應對受傳統儒家“親親”“尊尊”思想的影響所形成的“差序格局”的企業社會關系網絡的價值足夠的重視，由濰柴動力股份有限公司的案例，連鎖董事比例對企業績效存在正向影響，而海內外連鎖董事的結構也會對海內外雙循環績效的變化幅度產生影響，因此，企業應適度調整海內外連鎖董事的結構，建立起有效的管理機制，最大程度發揮連鎖董事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