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德信
拿到歐陽君山的《別了,西方經濟學——構建命運共同體中國方案》,我是有些興奮的,一則書名就引起我的極大好奇:它為何別了西方經濟學?又如何構建命運共同體?能論出什么樣的中國方案?二則因為自己是個老教書匠,在高校執(zhí)教經濟學多年,也算專業(yè)中人,長期關注經濟學的前沿思考、創(chuàng)新思想,腦子里對經濟學也有許多困惑,需要新思想的激蕩。
但當我翻開此書,看目錄,看章節(jié)標題,看邏輯結構,看內容提要,看主要結論,才發(fā)現(xiàn)這真不是一本一般的書,主題宏大,內容淵博,觀點新銳,恐怕一般人都難以招架。更重要的是,該書的論證不走尋常路,突破既有學術范式,出乎大多數學人的意料。這讓我感受了評論的難度,需要更多的品讀與推敲,不是隨便可評可論的。我教研的專業(yè)是經濟學(包括西方主流經濟學和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也對國學有所喜好。這里就結合自己的專業(yè)知識和興奮點,談談我粗淺的幾點印象與思考,算是讀書筆記吧。
這是一本揚棄西方主流經濟學的書。我最初聽聞注目禮學說顛覆超越西方經濟學時,就像之前曾了解過的“幸福經濟學”或“快樂經濟學”一樣,想當然以為該書是從所謂注目禮入手,開辟新的“學術藍海”。但讀了才知道,盡管該書的確以注目禮為“金剛鉆”,但緊扣的恰恰是主流經濟學的老問題——資源配置,它并非在別的方面超越主流經濟學,而是在資源配置上有別于主流經濟學的既有觀點。
為什么這樣說呢?因為該論證的核心要點事實上非常簡明,就是“限定系統(tǒng)”,用書中的話講,自由是限定系統(tǒng)內的自由,市場是限定系統(tǒng)內的市場,限定系統(tǒng)是自由市場的天然前提,資源優(yōu)化配置問題原本就是限定系統(tǒng)的問題,沒有限定系統(tǒng)的前提,就無所謂資源優(yōu)化配置。
基于限定系統(tǒng)的資源配置,該書有自成一家的系統(tǒng)論證。不過,我不太贊同“別了”一詞,別了可能更有煽動性,有利于傳播。但就學術而言,個人建議使用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常用詞——“揚棄”。這實際上符合作者的本意,因為書中明確談到,注目禮學說是用西方經濟學的邏輯、方法、工具乃至概念、觀念、理念別了西方經濟學自身,實質也是對西方經濟學的發(fā)展創(chuàng)新,這正是揚棄。
這也是一本探索中西融會的書。經濟學原本是西方舶來品,正因為此,在正兒八經的財經文獻中,中華古典智慧往往都英雄無用武之地,甚至經典名句也派不上用場。書中引用了一句老百姓的俗語:“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書中寫道:
既由于只認出價最高者,也因為“知人知面難知心”,需求的真假屬于內在動機,不是外在現(xiàn)形的,價高者得有意無意地疏忽了競價者是不是真實需求的問題,導致投機客乘隙而入。
這讓我意外,但感受到跨界的通達。
該書論證了主流經濟學的“產權清晰”與中華古老的“大一統(tǒng)”異名同出——不可分割的整體利益不得不歸屬落實到不可拆解的某唯一“我”。書中寫道:
一切“我們”都可以利益之刃拆分,唯二“我們的”都不算“所有者到位”,唯一“我的”才是所有者到位。產權清晰的本質,并不在于所有者到位之私有制,而在于整體利益不可分割的“大一統(tǒng)”,產權清晰即大一統(tǒng)。私人企業(yè)的真名叫“大一統(tǒng)企業(yè)”,要害在大一統(tǒng),而非私人,是大一統(tǒng)不得不“舉”于某一個私人。
這非常燒腦,初一聽,讓人感覺風馬牛不相及,但認真斟酌,該論證有大道至簡之感。
最后,我也談談對注目禮概念的印象性認知。這是個容易讓人想當然的概念,我一開始聽到的時候,感覺標新立異;后稍有了解,覺得是個行為學、社會學概念;待翻看該書,才發(fā)現(xiàn)注目禮是“舊瓶裝新酒”,意思極其簡單,就是不能夠循環(huán)自證,乃最基本的邏輯常識。那為什么要把不能夠循環(huán)自證的意思稱之為注目禮呢?據了解,對注目禮的稱名有不同的看法。直接稱不能夠循環(huán)自證,有點長。如不稱注目禮,稱什么呢?從人的心理需求講,從行為學講,注目禮的名稱比較形象,沒什么不好。
歷史反復證明:思想創(chuàng)新,難!任何創(chuàng)見,都往往萌發(fā)于先哲的遐想。從無窮的遐想中提煉真知,永遠是“匹夫”思考者樂此不疲的。愿作者的真知,早日生輝!
(作者系復旦大學經濟學博士,廈門理工學院教授、中國社科院財經戰(zhàn)略研究院信用研究中心副主任、北京信用學會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