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陪伴·“智”造幸福

戴星月

[摘要] 積極情緒體驗不僅可以反映人的幸福，而且有助于人的成長和發展。有鑒于此，筆者在本案例中對失親的少年進行了四個方面的嘗試，即選擇“無視”問題，借助“傷痕實驗”，冒險談論失親，聚焦高光時刻，力圖營造共情共生的特殊師生關系，從而走進孩子內心深處，與孩子進行心靈的對話，成功助力孩子的健康成長，收獲了良好的教育功效。

[關鍵詞] “無視”問題;借機糾偏;真情對話;聚焦亮點

一、案例回顧與分析

果的母親曾經是我的同事，36歲時因癌癥去世，從住院到離世僅兩個多月的時間。在母親去世一個多月后，果來到我班，成為一名初中生。剛來的時候，他與一切都格格不入，先后與多位老師產生矛盾，與同學的關系也不好。開學兩個月后，班級組織班委改選，果原先為數學課代表，這次在改選中落選。數學月考結束后，試卷剛交上去，他就在教室里痛哭，只因感覺考得不好。初一上學期，他像一只小刺猬，無論誰靠近他，都可能被他“刺”傷。他像個隨時可能引爆的炸藥桶，一旦爆發，他會控制不住地用雙手捶打桌子，用雙腳狠跺地面，喉嚨里發出抑制不住的低吼聲。

案例中的果著實讓人心疼。對于這個13歲的少年來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母親突然永遠地離開了，他怎么可能輕易地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他在作文中寫道：“那天，看到被眾人抬下救護車的媽媽，我的心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地擊打了一下，瞬間有了極深的傷口，揮之不去。”這道傷口到底有多深，有多痛，旁人難以感同身受。對母親的思念越深，他的痛苦就越深。因為這個傷口反復發作，果在進入中學后頻頻出現上述反常表現。作為班主任，我心里很著急，但我明白這屬于創傷事件后的應激反應。種種失當的言行舉止背后，是他內心無邊無際的思念與痛苦，他需要一個通道發泄出來。

二、應對策略

教育心理學家吉諾特博士曾經說過：“在經歷了若干年的教師工作之后，我得出了一個令人惶恐的結論：教育的成功和失敗，‘我是決定性因素，身為老師，我具有極大的力量。”陪伴學生成長不容易，班主任如何才能成為學生生命中的重要他人？答案是依靠良好的師生關系。因為良好的師生關系是取得教育效果的基礎。積極心理學研究發現，影響師生關系質量的五個要素有：“學生與老師的彼此理解，學生的解釋風格，學生與老師的彼此接納和相互尊重，師生的互惠關系體驗，以及這種關系的可持續時間。”有鑒于此，我從以下四個方面開啟了對果的陪伴之旅。

1.“無視”問題，無條件接納孩子

在痛失母親之后，果陷入了一個徹底坍塌的世界。他憤怒，因為母親被病魔帶走了;他自責，因為他覺得自己不能幫助母親免遭病痛與災難。這個少年面對的是失去母親的巨大創傷，作為班主任的我，所能做的就是選擇無視他身上的種種問題，保持適當的距離，默默地觀察和關注，而不是不停地干涉，無條件接納他;保持一份足夠的信任，默默地陪伴和支持，而不是不斷地說教與指責，這或許能帶給他力量。

他需要時間消化、接受失親的事實，更需要時間理清思緒，然后才有可能找回力量，去清理那堆人生的“斷壁殘垣”，再想辦法以己之力進行“災后重建”。我始終堅信，果是一棵被狠狠地砍了一刀的樹，傷口很深，幾乎要毀了這棵幼苗生存的根本。但是，我如果能保持足夠的耐心，給他留出足夠的時間和空間，他一定能“分泌”出一種化學物質來彌合自己的傷口。

2.傷痕實驗，借班會糾偏糾差

針對果身上存在的情緒失控問題，我特意在班會課上帶領學生學習了美國科研人員進行過的一項有趣的實驗——傷痕實驗：好萊塢著名化妝師在志愿者臉上畫上一道血肉模糊的傷痕，志愿者被允許看一眼化妝效果，然后去各醫院候診室候診并觀察人們的反應。規定時間到了，志愿者們無一例外地訴說著相同的感受——人們對他們比以往無禮，并且總是盯著他們的臉看。事實上，化妝師在志愿者出發前，以“最后加一層粉末，防止傷痕被誤擦掉”為由，偷偷擦掉了傷痕。實驗證明：志愿者帶著如平常一樣的臉龐出門，卻感受到了不一樣的目光。“傷痕實驗”告訴人們：別人以你看待自己的方式看待你。

果是個敏感的孩子，我借班會暗示他：每個人的心靈就像一面鏡子，你感知到的是什么樣的世界，取決于你如何看待自己。漫漫人生中，沒有人能避免受到傷害，有時候這傷害是輕微的，就像臉上的傷痕，也許暫時影響美觀，可不久即會痊愈。有時候這傷害是深刻的，就像心里的豁口，會持久疼痛，但會成就我們的堅韌。每個人追求幸福、寧靜、安全的源頭恰恰在于內心，去自己的內心深處尋找并挖掘，那兒有無窮無盡的能量與資源。果是個特別聰明的孩子，此后不久，他在周記中這樣寫道：“這場變故讓我感慨萬千，也讓我暗暗決定：以后自己的挫折，都要由自己來承擔，不管結果如何，都要正視。”

3.別樣對話，訴真情打動人心

在一次師生沖突后，果被生物老師“請”進了我的辦公室。盯著果那雙略帶愧疚和防備的眼睛，我沒問原因，只是嘆了口氣說：“你是不是又想媽媽了？你還記得媽媽說過，就算她離開了，也會變作天上的一顆星星，會時刻看著你們哥倆。”他眼里的防備立刻變成了一團霧氣，眼淚奪眶而出。我靜靜地陪著他哭，聽他傾訴對母親的思念，對父親的不滿，對弟弟的厭煩……那個午后，他暢快淋漓地倒出了心里的壓抑與委屈。類似的插曲后來又發生了幾次，每次我除了做安靜的傾聽者，還會做別人眼里的“護短者”：寬容甚至“縱容”了這個孩子一再失當的言行。

為什么我的情感天平會傾斜？因為我心里明白，這個孩子的心生病了，得了一種叫PTSD（創傷后應激障礙）的心病。在突然失去母親后，果的世界徹底坍塌，內心的悲傷和憤怒需要發泄的通道。精神分析觀點認為，學生來校后對老師心存許多期待，容易產生移情反應，會把老師當成自己的父母或想象成父母一樣的人，這樣老師說話、做事對學生產生的影響力就會被學生放大。所以，我避而不談紀律、原則等硬邦邦的東西，冒險選擇直接談他的母親，希望能幫他解開心結、宣泄痛苦。

4.聚焦亮點，國旗下定格進步

在人生的情緒杯里，心結、痛苦等負面的東西少了，自然就有空間來容納更多的積極情緒體驗。果的自我調節和控制，同學們的體諒與理解，老師們更多的接納與同理心，這一切使果的狀態越來越好。他的情緒越來越穩定，與同學們的關系大大改善，任課老師也經常跟我聊起他的進步。我很欣慰，他終于憑借自己的力量和方法療愈了那道曾經裂開的傷口。初二地生會考，他的成績很出色。

初三上學期，我推薦果爭奪國旗下講話的機會，后來他以《理想是人類進步的階梯》一文勝出，并代表班級在全校進行了國旗下講話。演講最后，他說：“考試雖有模擬，可是人生并沒有彩排，我們每個人都應該為了自己的理想不斷地奮力拼搏。”國旗下講話，這樣的高光時刻催生了他更大的戰斗力。那個學期，他還參加了通州高中創新班的選拔考試，雖然最后沒有被錄取，但他最終以高分考進了通州高級中學。明年，果就要參加高考了，聽說目前成績很不錯。董卿說過：“真正堅強的人，是含著眼淚始終堅持奔跑的人。”果，就是這樣堅強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