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任遠

摩洛哥橄欖樹園
不同領域的專業人士看待我們這個世界處于哪個階段,有不同的總結。狄更斯那句“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仿佛永不過時。安坐家中的我們,當聽到生態學家們說當下正處于“第六次物種大滅絕”邊緣,也許會感到錯愕。
是的,根據《地球上的生命:生物多樣化、生態和進化百科全書》,地球正處于“第六次物種大滅絕”時期,幾乎每小時就有3個物種從這個星球上消失,一年內滅絕的物種大概有3萬種。
3萬種能稱得上大滅絕嗎?見仁見智。一種說法是,估計全球現有約3000萬個物種(包括人類所知甚少的微生物),如果按上述速度均衡消失,只需要1000年就將全部滅絕。當然,由于變異和進化,新物種也在不斷產生。地球數十億年歷史上存在過的物種,基本上都已滅絕,但如今的地球依然生機勃勃。
不過,跟之前的五次物種大滅絕不同,這次可能的物種大滅絕,不少與人類行為直接相關。人類對自然地貌的大規模改造,對自然水體的污染,以及在海洋的大規模捕撈行為,導致了全球范圍內的生態多樣性遭到嚴重破壞。也正因為人類在這個星球上的行動能影響整個星球,保護我們這個星球的生物多樣性,也必須由人類動手行動。
地球上的物種迅速消失,坐在家里的我們并不能說毫無知覺。實際上,我們餐桌上一款耳熟能詳的水果,隨時面臨滅絕的危機。這種水果就是香蕉。幾乎每隔若干年,全球范圍內的養殖香蕉就面臨一次滅絕危機。
讓香蕉面臨滅絕危機的其中一個原因,是一種名為“巴拿馬病”的病癥。其病原體是一種通過土壤傳播的真菌,根部感染此菌的香蕉會逐步枯萎死亡。20世紀初,拉美巴拿馬地區的香蕉產業因此遭到重創。1950年代,在美洲和東南亞大范圍種植的“大米歇爾香蕉”出現巴拿馬病癥并枯死。為防止巴拿馬病擴散,大量香蕉樹被付諸一炬。如今,這種“大米歇爾香蕉”幾乎在全球香蕉市場上絕跡。
曾吃過“大米歇爾香蕉”的消費者說,這種香蕉跟我們現在吃到的香蕉味道完全不一樣:它的果香味更濃,長度更長,肉質更加濕潤,也無需人工催熟。如今,在市場上我們看到最多的一種進口香蕉,也就是那種亮黃色、沒有黑色斑點的香蕉,名為“卡文迪什香蕉”。這種香蕉實際上是“大米歇爾香蕉”大規模凋亡后的次級替代品。之所以“卡文迪什香蕉”能在過去數十年被大規模種植,一個原因是它對巴拿馬病更具抵抗性。
近三年來,人們發現“卡文迪什香蕉”對巴拿馬病的抵抗力開始下降。

大米歇爾香蕉
然而,疾病跟蕉農的較量遠沒有結束。近三年來,人們發現“卡文迪什香蕉”對巴拿馬病的抵抗力開始下降。不少香蕉種植專家擔心,“卡文迪什香蕉”也許會步“大米歇爾香蕉”的后塵,成為巴拿馬病的下一個犧牲品。根據CNN的報道,當下這十年,屬于新一輪巴拿馬病暴發階段。由于發生過巴拿馬病的地域,其真菌依然殘留在土壤里,這些疫區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不能再種植香蕉。
“卡文迪什香蕉”正在步“大米歇爾香蕉”后塵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兩種香蕉都是通過簡單的單株栽培方式大量繁殖。也就是說,每一根香蕉所含有的基因,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因為這些香蕉都是從一棵植株繁殖出來的。《生命科學》期刊認為,單株栽培造成“卡文迪什香蕉”基因過于單一,讓可食用的香蕉面對病菌和氣候變化的抵抗力被削弱。該刊物認為,野生蕉有上百種,而且不少可以食用。一個解決之道,就是保持并盡量收集野外蕉的基因庫,讓這些野生蕉的基因為日益孱弱的食用香蕉提供更健康的新元素。

世界最早的國家公園— 黃石國家公園
“卡文迪什香蕉”的危機和解救出路,實際上指明了“生物多樣性”的其中一個范疇“基因多樣性”的重要性。
當生物學家和環境學家們談論“生物多樣性”的時候,其包括的范圍有多廣?根據2004年出版的《生物多樣性入門》一書,“生物多樣性”大致可被分為“生態多樣性”“基因多樣性”“機體多樣性”。而《地球上的生命:生物多樣化、生態和進化百科全書》則在此分類基礎上,增加了“群體多樣性”“物種多樣性”“數量多樣性”等。
其中“生態多樣性”涵蓋了生態系統、自然地貌和棲息地環境等范疇;“基因多樣性”指的是同一種生物中的基因多樣性,譬如上文提及的香蕉基因多樣性;“機體多樣性”則指物種在不同環境和時空中的體態和機體多樣性。
地中海地區人口越來越密集,然而橄欖樹卻漸漸退出。
隨著全球人口數量膨脹,城市化進程加速,地理意義上的生物多樣性遭遇嚴重挑戰。提起地中海,人們想到的一種重要的植物就是橄欖樹。自古希臘時期以來,橄欖、葡萄和小麥被認為是“地中海三寶”。對于地中海多個文明來說,橄欖除了可以用作榨油食用外,也是用作點燈和宗教儀式的重要材料。除此之外,橄欖枝是示意和平的重要文化符號。
“橄欖樹在哪里不長了,哪里就是地中海文明的邊界。”千百年來,耐旱喜太陽的橄欖樹遍布在地中海的東西南北海岸。從南歐到小亞細亞,從黎凡特地區到北非,橄欖樹成為了環地中海的紐帶。然而,在過去40年里,地中海的南岸—也就是北非地區,橄欖樹種植區域日益萎縮。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干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