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2020年全國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分析研究*

張圣柱，王 旭，魏利軍，王如君，多英全

(1.中國安全生產科學研究院,北京 100012； 2.中國石油大學(北京) 安全與海洋工程學院,北京 102249)

0 引言

安全生產水平與社會經濟發展、產業結構、監管體制、法制教育、科技文化等因素密切相關，是文明社會的重要標志[1-3]。由于物質的危險性和工藝的復雜性，一旦發生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將可能造成巨大的經濟損失和人員傷亡，“十三五”期間(2016—2020年)，全國共發生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929起，導致1 176人死亡，其中2017—2019年，每年至少發生2起重大及以上事故[4]。如2018年四川省宜賓市恒達科技公司“7·12”重大爆炸著火事故，造成19人死亡，直接經濟損失4 142萬元[5]；2019年江蘇響水天嘉宜化工有限公司“3·21”特別重大爆炸事故，造成78人死亡，直接經濟損失19.86億元[6]。事故暴露出我國安全生產基礎相對薄弱、本質安全水平較低、從業人員專業素質能力與行業風險不匹配、重大風險管控仍存短板等問題。因此，分析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特點及規律，科學研判安全生產形勢，針對問題采取有效措施，對保障化工行業安全發展十分必要。

部分學者開展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統計分析研究工作：文獻[7-8]針對危險化學品公路運輸事故進行統計分析，并針對我國危險化學品公路運輸安全管理提出建議；孫峰[9]針對國內外化工反應事故開展分析，提出改善國內化工反應事故現狀的措施；廖嬋娟等[10]針對2010—2015年我國危險化學品泄漏事故開展統計分析，提出預防危險化學品泄漏事故的建議；佟淑嬌等[11]采用數理統計方法對2001—2013年我國較大以上等級的危險化學品事故進行分析；文獻[12-13]通過分析“十一五”、“十二五”期間我國危險化學品事故情況，給出預防和控制危險化學品事故對策建議；王偉等[14]針對1981—2020年我國較大及以上危化品事故進行統計，并對我國危化品行業安全管理提出建議。本文以2016—2020年我國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統計數據為基礎，分析事故總體情況、發生月份、發生區域，分別從事故類別、事故環節、關鍵作業等方面研究事故原因[15-16]，總結2011—2020年事故總體情況，重點分析2013—2020年事故發生區域及特征。研究結果可為相關行業從業者及監管部門提供決策參考。

1 事故總體情況

1.1 事故總體分析

2016—2020年我國共發生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929起，造成1 176人死亡(統計數據不包含港澳臺，下同)，事故統計如圖1～2所示。

圖1 2016—2020年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統計Fig.1 Number of hazardous chemical accidents in 2016—2020

圖2 2016—2020年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死亡人數Fig.2 Deaths in hazardous chemical accidents in 2016—2020

由圖1～2可知，2016—2020年期間，全國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數量呈下降趨勢，死亡人數出現波動，總體形勢較為平穩。與2016年相比，2020年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數量下降36.3%，死亡人數下降23.9%，事故數量年均下降9.1%，死亡人數年均下降6.0%。由事故死亡率(事故死亡人數/事故數量)來看，總體事故死亡率為1.3，其中一般事故死亡率為0.9，較大事故死亡率為3.9，重大、特大事故死亡率為30.5；從重特大事故情況來看，“十三五”期間共發生重特大事故7起，造成166人死亡，較“十二五”期間增加2起，死亡人數增加99人，重特大事故呈現多發態勢。

1.2 事故發生月份分析

按照事故發生月份進行統計，2016—2020年全國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發生數量及死亡人數分布如圖3所示。由圖3可知，各月份事故數量及死亡人數呈高度波動相關性。按季度劃分角度分析，第2季度發生事故相對最多，平均85.3起；第3季度死亡人數相對最多，平均100人/月。按月份角度分析，其中3月，5～8月以及11月份為事故高發月份。5～8月份事故數量相對較多，主要與高溫相關，高溫容易造成危險化學品泄漏、揮發，進而引發燃燒和爆炸事故；11月份事故數量較多，主要與生產壓力等因素有關。3，7，11月死亡人數明顯高于平均水平，與江蘇響水“3·21”、四川宜賓“7·12”、河南義馬“7·19”、河北張家口“11·28”等重特大事故發生有關。

圖3 2016—2020年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月份Fig.3 Month distribution of hazardous chemical accidents in 2016—2020

1.3 事故發生區域分析

2016—2020年全國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數量及死亡人數分布如圖4所示。除西藏外，全國各地化工和危險化學品死亡事故均有發生。

圖4 2016—2020年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區域統計Fig.4 Regional distribution of hazardous chemical accidents in 2016—2020

在事故數量方面，江蘇和山東分發生85，84起，遠高于全國平均水平，共占全國事故總數的18.2%，是事故發生相對較多的地區；江西、遼寧、湖北、四川和寧夏5地次之，事故數量介于40～60起之間。

在死亡人數方面，江蘇和山東分別為172，103人，共占全國總死亡人數的23.4%，是事故導致死亡相對較嚴重的地區；河北、遼寧、江西、湖北、四川、河南、陜西、山西、寧夏、安徽、內蒙古、新疆(含兵團)次之，死亡人數介于40～62人，占全國總死亡人數的74.5%。

1.4 較大及以上事故行業分布

2016—2020年期間全國共發生64起較大及以上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死亡379人。按照基礎化工、精細化工、煤化工、石油化工等行業進行統計，其分布如圖5所示。

圖5 2016—2020年較大及以上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行業統計Fig.5 The industry distribution of larger and above hazardous chemical accidents in 2016—2020

精細化工行業事故數量和死亡人數占比最高，分別為40.6%，53.8%；基礎化工和煤化工次之，占比分別為28.1%，21.9%和20.3%，16.1%；單起較大及以上事故造成死亡人數方面，精細化工最高，約8人，其他行業較低，約4～5人。

1.5 中央企業事故分析

2016—2020年，中石油、中石化、中化等11家央企共發生67起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死亡99人，分別占總事故數及死亡人數的7.2%，8.4%。與2016年相比，2020年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總數量下降50%，事故數量年均下降12.5%。其中2018年中國化工發生重大事故1起，死亡24人，死亡人數出現波動，如圖6所示。

圖6 2016—2020年中央企業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統計Fig.6 Hazardous chemical accidents in the central enterprises in 2016—2020

2 事故原因

2.1 事故類別分析

依據《企業職工傷亡事故分類》(GB 6441—1986)[16]，將2016—2020年全國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數量和死亡人數按照爆炸、中毒和窒息、高處墜落、火災、機械傷害等13個類別進行統計，如圖7所示。

圖7 2016—2020年全國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類別Fig.7 The statistics of the hazardous chemical accident category

由圖7可知，爆炸及中毒與窒息事故數量相對較多，共占事故總數的34.4%；爆炸事故死亡人數相對最多，占總死亡人數的33.0%，中毒與窒息事故次之，占總死亡人數的19.7%，是導致人員死亡最為嚴重的2種類別；爆炸事故的起均死亡人數相對最多，平均每起事故造成2.4人死亡，中毒與窒息事故次之，平均每起事故造成1.5人死亡，其他11種類型事故起均死亡人數均不大于1。爆炸事故往往瞬間引發，由于沖擊波的嚴重破壞作用，往往造成嚴重傷亡。爆炸事故頻發，反映企業在安全儀表、監測監控以及完整性管理等方面存在不足。中毒與窒息事故多發生在有限空間作業環節，此類事故多發且起均事故造成1.5人死亡，反映企業在作業管理方面存在短板。

2.2 事故環節分析

2016—2020年期間，全國共發生64起較大及以上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按照生產、使用、運輸、儲存、經營、廢棄處置6個環節對事故數量和死亡人數進行統計，結果如圖8所示。

圖8 2016—2020年全國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環節統計Fig.8 The statistics of the hazardous chemical accident stage

由圖8可知，生產環節發生事故相對最多，分別占事故總數和總死亡人數的95.3%，76.6%。這主要與生產環節工藝技術復雜、運行條件苛刻、涉及危險化學品種類多樣等因素有關。2019年江蘇天嘉宜公司違法貯存硝化廢料發生爆炸事故，僅該事故就造成78人死亡，儲存環節的風險也需要警惕。

2.3 關鍵作業分析

2016—2020年期間，全國64起較大及以上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中，因動火作業導致事故共9起，占較大及以上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的14.1%，造成45人死亡，占較大及以上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死亡人數的11.6%，平均每起事故導致5人死亡，主要與違章動火作業引起火災、爆炸事故有關；因受限空間作業導致的事故共11起，占較大及以上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的17.2%，造成36人死亡，占較大及以上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死亡人數的9.3%，平均每起事故導致3.3人死亡，主要與未按照規程進行檢測、盲目施救等因素有關。上述2類作業導致的事故數量占比接近1/3，應引起高度重視。

3 2011—2020年事故分析

3.1 2011—2020年事故趨勢

2011—2020年間，全國共發生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1 681起，造成2 244人死亡，如圖9所示。其中，重特大事故12起，共造成233人死亡，如圖10所示。

圖9 2011—2020年全國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數量及死亡人數統計Fig.9 Number of hazardous chemical accidents and deaths in 2011—2020

圖10 2011—2020年全國重特大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及死亡人數Fig.10 The number of major hazardous chemical accidents and deaths

由圖9可知，2011—2015年間全國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呈下降趨勢，事故數量和死亡人數降幅均較大，分別為54.1%，41.2%；2016年出現較大波動，事故數量和死亡人數大致回升至2011年水平；2016—2020年間，事故總體呈下降趨勢，與2016年相比，2020年事故數量和死亡人數降幅分別為36.3%，23.9%，與2011年相比，事故數量和死亡人數降幅分別為31.8%，33.3%，但仍高于2015年。由圖10可知，2011—2020年間全國化工和危險化學品重特大事故數量較平穩，年均發生重特大事故1.2起，起均重特大事故死亡人數為19.4人，年度死亡人數變化較大，在2012年和2017—2019年間出現較大波動。重特大事故趨勢與整體事故趨勢存在較大差異，與重特大事故后果嚴重、單起事故傷亡人數較大、事故發生具有隨機性等因素有關。

3.2 事故發生區域

2013—2020年，全國化工和危險化學品發證企業(含安全生產許可證和經營許可證)數量由20 136家減少到14 099家，如圖11所示。分為東北(黑龍江、吉林、遼寧)、東部(北京、天津、河北、山東、江蘇、上海、浙江、福建、廣東、海南)、中部(山西、河南、湖北、湖南、江西、安徽)和西部(四川、廣西、貴州、云南、重慶、陜西、甘肅、內蒙古、寧夏、新疆、青海、西藏)4個經濟分區。由圖11可知，東部地區的企業數減少相對最多，其次為西部地區，分別減少3 804，1 065家；從減少比例看，東部地區同比減少34.4%，東北地區同比減少25.3%，西部地區同比減少25.0%，中部地區同比減少23.8%。

圖11 2013—2020年全國化工和危險化學品發證企業數量及區域分布Fig.11 Number and regional distribution of hazardous chemical enterprises in 2013—2020

2013—2020年全國各地區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分布情況如圖12所示。各地區8 a間平均事故數為5.2起/年，其中山東、江蘇2地顯著高于全國平均水平，分別為17.4，16.4起/年；內蒙、遼寧、浙江、安徽、江西、湖北、四川、陜西、寧夏等地高于全國平均水平但小于10起/年，其他地區則小于或接近全國平均水平。

圖12 2013—2020年全國各地區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數量Fig.12 Regional distribution of hazardous chemical accidents in 2013—2020

2013—2020年全國各地區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導致死亡人數如圖13所示。從累計死亡人數來看，江蘇、山東相對最多，分別為243，197人，這與2地企業數和事故數較多有關。從事故死亡率來看，全國各地區的8 a間每百家企業事故死亡率為1.3，青海事故死亡率相對最高，為10，遠高于其他地區及全國平均值；吉林、黑龍江、湖北、甘肅、寧夏等次之，死亡率介于2.0～4.5；山西、內蒙古、遼寧、江蘇、安徽、江西、海南、貴州、陜西、新疆等的死亡率介于1.3～2.0；東北、西部區域的事故死亡率要普遍高于東部地區。

圖13 2013—2020年全國各地區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死亡人數Fig.13 Regional distribution of the deaths caused by hazardous chemical accidents in 2013—2020

2013—2020年全國各地區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數量占比情況如圖14所示。從經濟分區來看，東部區域的事故數量占全部事故的比例下降非常明顯，從2013年的47.9%下降到2020年的28.5%；東北、中部、西部等區域的事故占比分別上升至12.5%，18.1%，31.3%。

圖14 2013—2020年全國各地區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占全部事故的百分比Fig.14 The percentage of hazardous chemical accidents in each region to all accidents in 2013—2020

2013—2020年，全國各地區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死亡人數占比如圖15所示。從經濟分區來看，東部區域事故死亡人數占比下降明顯，從46.9%下降到25.3%；東北地區略有下降，從15.5%下降到12.9%；西部地區事故死亡人數占比從23.2%上升到30.3%；中部區域的事故死亡人數占比上升顯著，從14.5%上升到31.5%。

圖15 2013—2020年全國各地區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死亡人數占全部事故死亡人數的百分比Fig.15 Percentage of deaths due to hazardous chemical accidents to all deaths by region in 2013—2020

4 結論

1)“十三五”期間我國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數量呈下降趨勢，死亡人數出現波動，總體形勢較為平穩。2011—2020年間重特大事故數量較為平穩，年均發生重特大事故1.2起，重特大事故導致死亡人數變化較大，在2012年和2017—2019年出現較大波動。重特大事故趨勢與整體事故趨勢存在較大差異，與重特大事故后果嚴重、單起事故傷亡人數較大、事故發生具有隨機性等因素有關。

2)從事故發生時間看，第2季度發生事故相對最多，平均85.3起，第3季度死亡人數相對最多，平均每月死亡100人。從事故發生區域看，江蘇、山東事故數量及死亡人數均遠高于全國平均水平。從較大及以上事故行業分布看，精細化工行業、基礎化工和煤化工的事故數量和死亡人數比較顯著。中央企業事故數量和死亡人數總體呈現下降趨勢。

3)從事故類別來看，爆炸、中毒與窒息事故數量較多，共占總事故總數34.4%，2種事故死亡人數占總死亡人數的52.7%，是最為嚴重的2種致因。從事故發生環節來看，生產環節發生事故相對最多，分別占事故總數和總死亡人數的95.3%，76.6%。在關鍵作業分析中，動火作業、受限空間作業導致的事故數量占比約1/3，應引起高度重視。

4)2013—2020年間全國化工和危險化學品平均事故數為5.2起/年，其中山東、江蘇2地顯著高于全國平均水平；2013—2020年事故死亡人數，江蘇、山東相對最多，分別達到243，197人，這和2地企業數和事故數較多有關。從事故死亡率來看，2013—2020年全國各地每百家企業事故死亡率為1.3，青海事故死亡率相對最高，為10，遠超其他地區及全國平均數。東北、西部區域的事故死亡率要普遍高于東部地區。

5)從經濟分區來看，東部區域的事故數量及死亡人數占全部事故的比例下降明顯，東北、中部、西部等區域的事故數量占比則有不同程度的上升。東北地區事故死亡人數占比則略有下降，西部地區、中部區域的死亡人數占比大幅提升。化工和危險化學品事故呈現向中、西部轉移趨勢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