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小區外部空間的日本禪院式改造策略探究
——以秦皇島市紅旗西里為例

文/中國礦業大學（北京）力學與建筑工程學院 孫逸達 鄭利軍

1 研究背景及意義

1984年，河北省秦皇島市被國務院確定為中國沿海進一步開放的14個城市之一。1984—2000年，海港區建造了大批居民住宅，因此秦皇島市老舊小區的外部空間改造項目在二三十年后逐漸進入設計市場。紅旗西里是典型案例之一，1998年竣工，位于海港區紅旗路與和平大街交匯處，緊鄰秦皇島市老舊中心區。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密集的建筑群組及狹窄的交通道路使此小區拆遷重建的工程難度增加，空間劃分不合理、廣場缺乏規劃、綠植分布混亂和景觀設施老舊等問題使其外部空間缺少活力，故急需改造。現階段我國在老舊小區外部空間改造方面處于探索期。案例缺少、經驗不足和理論匱乏使很多設計改造成果難以達到期望值。日本禪院設計中空間劃分、景觀布置及光影氛圍等抽象性處理手法可作為紅旗西里外部空間的改造參考，使小區重添活力、增加趣味并改善整體面貌，提升居民生活品質。

2 禪宗與日本禪院的抽象性設計方法

2.1 禪宗中的抽象性

抽象區別于具象。具象物因人的五官刺激而反映到意識內，并以較固定的概念存在于記憶中，而抽象概念依賴人的想象力存在于意識中。借助五官刺激形成的抽象概念因時間、經驗或環境而產生變化，故留給人更多思考空間，帶來更多樂趣。禪宗所謂“離相”，即擺脫具象概念，沉浸于抽象概念中的境界[1]。

因崇拜物和追求物多為神明、神獸或區別于現實世界的另一空間，因此宗教通常具有抽象的特點。佛教作為宗教之一也具有其特點，而佛教支系中將抽象性特點發揮到極致的是禪宗。無論是禪宗不立書卷、強調頓悟的傳教方式，還是不尊佛像、不拘形式的修煉方式，又或追求“一生萬物，萬物歸一”的思想境界，無不傳達其對抽象性思維的重視。

2.2 日本禪宗與日本禪院

日本禪宗可溯源至中國唐宋，是融合佛教文化、我國禪文化與日本原生文化的衍生文化流派[2]。日本禪宗無論是注重內心強調侘寂（侘び）的修煉方式，還是嚴謹的空間營造手法和獨特的審美方式，均受到喜愛，從而得以廣泛傳播。后來的日本茶道和花道均由日本禪宗衍生而來，故日本禪宗是日本文化的重要組成要素之一[3]。

日本禪院作為禪宗發展的根據地，在日本蓬勃發展。日本禪宗保留了我國部分禪宗思想，重視抽象性思維，因此日本禪院十分注重運用抽象性設計方法，創造能夠激發體驗者想象力、安靜空靈又充滿活力的趣味空間。常見的抽象性設計方法包含以下3種。

2.2.1 抽象性空間劃分方式

以日本建仁寺為例，建仁寺創建于鐮倉時代建仁二年，是京都著名禪寺之一。建仁寺內綠化景觀與交通空間相融，無刻意分割，乳白色石子鋪地供人行走，而綠草樹木遍布其間。因無欄桿等圍合物影響視線，故整體空間顯得十分開闊（見圖1）。在面向游客開放前，大多日本禪院均未設此類圍合物，如龍安寺、鹿苑寺等，仍保留此類特征；而東大寺、本能寺等大型寺院為方便管理加入圍欄等圍合物防止游客踩踏綠地。但未增設圍欄的禪院空間氣氛及其整體性、通透度均高于其他禪院，因此在小區外部空間改造中，設計師需謹慎選擇。利用人的聯想能力在現實中無分界的場地上創造出觀念分界的方式，既可拉近自然景觀與人的距離，又保證空間的整體性，是十分實用的空間劃分方式。

圖1 建仁寺庭院

2.2.2 抽象性景觀的應用

日本枯山水代表作龍安寺的庭院，景觀只設5組15顆巖石與一片白沙（見圖2）。其布置簡單卻充滿趣味，引起游客豐富的想象。抽象景觀是借助人的豐富想象力使空間充滿生命力[4]。

圖2 龍安寺庭院

互動景觀是另一類抽象性景觀，借助人的參與為空間增加活躍度。日本禪院在茶室入口處均設有“洗手缽”，參觀者依次洗手凈身，進入茶室喝茶。用竹制容器盛水，洗手后放回石質水池時發出清脆的響聲，回蕩在空間中，讓人沉醉。待客離去，留下的腳印積水，反射竹林，別有一番風味。將人的活動與景觀設施相結合，借助人的參與豐富空間內容，是互動式景觀的特色。該景觀通常比固定景觀具有更長的使用壽命，能為空間帶來更多趣味。

2.2.3 光影的利用

光影變化是禪宗教學的重要題材之一。鏡花水月即借鏡中虛像、水中月光，解釋世界虛幻不實，勸人遠離貪染執著[5]。

茶圣千利休的茶室“待庵”，僅兩榻大小，如此狹小的空間卻充分利用光影處理，使其充滿趣味。茶室內點座旁的2扇“有樂窗”，其間夾著中柱板，窗外編排竹排。照射到紙障子上的光隨天氣和時間變化，其色彩和強度均不斷變化，形成多樣的室內環境。入口到室內布置的5扇高度和大小不均的窗，使投進室內光產生變化，豐富室內空間環境[6]。

茶道是日本禪宗的重要衍生文化體系，其國寶級茶室“待庵”靈活運用光影元素的手法，對我國老舊小區外部空間改造具有參考意義。

3 抽象性設計方法的應用探討

抽象性設計方法可通過豐富空間層次，使老舊小區外部空間重添活力。以秦皇島市紅旗西里小區外部空間為例，結合3種抽象性設計方法分析，探討小區現存問題及改造方法。

3.1 抽象性空間劃分方式的應用探討

設計高差或以圍欄和疊砌的地磚劃分空間，是老舊小區外部空間劃分交通空間與休憩空間的常見手法。但對于我國老舊小區外部空間，該劃分方式降低了空間利用率，使空間局促緊張，影響使用體驗。而日本禪院借助人的聯想能力，從意識層面劃分空間的手法不僅有效區分不同性質的空間，還保證其完整度與通透度，更大限度發揮綠化的優勢，為空間增添愉悅度。

以紅旗西里為例，紅旗西里小區外部空間長78m，寬30m，相對其他老舊小區較寬闊。但其短邊方向卻被4段疊砌的地磚人為劃分為5個部分（見圖3）。此劃分方式使空間狹窄緊張，降低空間靈活性。而成排種植的高聳樹木加強了空間之間的屏蔽感，使空間割裂，嚴重降低了空間通透度。

圖3 紅旗西里外部空間平面

結合建仁寺庭院的案例，改造空間應盡量避免人為制造空間分割物，并合理規劃綠植分布。借助綠化排布或鋪地材質劃分空間，極大提升空間的整體性與通透度，增加空間活力。若邊界須做高差處理，應考慮空間內側下凹的形式，而非抬升中間活動空間，可減少割裂感，保證空間的完整性和通透性。

3.2 抽象性景觀的應用探討

安置具體化景物，固定座椅和運動器械是現有老舊小區外部空間常見的布景方式，但此類固定景觀易讓人厭倦，甚至被荒廢，使小區外部空間喪失活躍度。抽象性景觀可刺激體驗者的想象力，為空間帶來固定景觀無法帶來的趣味性。

紅旗西里現存外部空間分為3部分，西側為方形場地，場地空曠缺乏規劃，暗灰色堅硬磚石鋪地降低了場地吸引力。中間部分為圓形活動區域，設有若干桌椅，其面積狹小，四面圍合，空間體驗較差。東部一側設有洋式小亭，小亭視線較差且設施老舊，無法發揮景觀效果。以上場地因無法靈活布置景觀要素，現已荒廢。

結合龍安寺及“洗手缽”案例，小區外部空間中合理安置抽象性景觀或裝配互動式設施，可重喚空間活力。調整鋪地材質與顏色，增加沙坑等兒童娛樂場地，安裝藝術有活力的景觀小品，使空間張弛有度；在場地一角留出互動空間，為空間增加活力點。若可重新規劃場地，將3個活動場地合體，有機安插綠化元素、景觀小品、互動設施于場地中，形成整體統一、和諧有趣的空間，可有效提升活躍度與趣味性。

3.3 光影的利用探討

我國老舊小區外部空間因面積狹小、采光條件較差，并無過多光影設計。但正午時的直射光及住宅樓的反射光均可利用到光影設計中，使空間豐富有趣，充滿變化。

結合待庵案例，在紅旗西里小區改造中，光影可作為元素融入設計中。日照充沛的部分應重點設計，做出光影變化；安置綠植及設施景觀時，也可結合光影元素。如調整綠化規劃時，可在場地日照充沛處種植枝葉茂密的樹木，開花時五彩斑斕的反射光凋落后投射到場地設施上的斑駁光影，均可為空間增添趣味。

4 結語

日本禪院對空間的抽象性劃分法及利用抽象性景觀和光影元素的手法，十分適用于空間狹小、設施單調的我國老舊小區外部空間改造項目。合理利用抽象性設計方法，可極大地改善老舊小區外部空間環境，提升空間通透度與利用率，增加活躍度和趣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