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ragne v.States Marine Lines內水過失致死索賠案述評

林燕

摘要：過失致死索賠有3種情況。海員受益方依據《瓊斯法案》起訴雇主過失索要賠償，適用相對過失理論;非海員公海過失致死起訴，依據《公海死亡法案》索賠，適用相對過失責任理論;非海員內水過失致死起訴，依據海洋基本法索賠。Moragne v. States Marine Lines（以下簡稱Moragne案）為過失致死索賠訴訟開辟先河，確定相對過失理論在內水過失致死的適用。

關鍵詞：內水 過失致死 相對過失責任

一、基本案情

1970年，長岸人Moragne登船工作，在船舶航行于佛羅里達水域期間死亡。Moragne之妻認為被告船東存在過失，并違反適航義務，未保證船舶及其器械處于安全合適狀態，依據《佛羅里達州過失致死法案》（以下簡稱《佛羅里達州法案》）起訴船東求償。

首先，佛羅里達州地方法院認為海洋基本法不存在支持內水過失致死訴訟的規定，同時《佛羅里達州法案》不支持原告將“船舶適航義務”作為承擔責任的前提，因此駁回起訴。其次，第五巡回上訴法庭駁回原告請求，維持原判。最后，美國最高法院重審本案，認為根據違反海洋法義務可以起訴，同時《公海死亡法案》和《瓊斯法案》為海上過失致死訴訟提供法律基礎，從而支持本案基于不適航起訴的請求，推翻原判。

二、“不適航”能否成為訴由

1. 法律適用

根據海洋基本法，“不適航”意味著船東承擔無過錯責任，即使海員或長岸人有過錯也可向船東索賠，即海洋法的相對過失理論。本案爭議焦點本質在于“相對過失理論能否適用于內水過失致死案”。本案被害人為長岸人，事發佛州內水域，可適用《長岸人和港口工作人員賠償法案》（以下簡稱《長岸法案》）、《佛羅里達州法案》、海洋基本法。

《長岸法案》授權長岸人在雇傭期間，以工作中的任何傷亡情況起訴雇主求償，該法案雖主要針對雇主賠償，但不影響長岸人向第三方如向船東索賠。但《長岸法案》適用必須符合各州有關過失致死法案的規定，而《佛羅里達州法案》的過失致死適用限制于侵權致人死亡的案件，從而限制了《長岸法案》的適用?！豆Ｋ劳龇ò浮愤m用于公海水域的過失致死訴訟，《瓊斯法案》為海員過失致死提供救助。但本案受害人為長岸人，事發于內水領域，不屬于以上任一法案管轄范圍。而海洋基本法保障因海上違約而起訴的基本權利，引起“不適航是否屬于違約”的爭議。

2. 死亡與傷害

依據海洋法，若海員因“不適航”受傷，可起訴船東求償;若海員因不適航過失致死，則其訴訟權利隨其死亡而不復存在，不能基于《瓊斯法案》的過失索賠。受傷可以起訴，而因受傷導致死亡，卻不能起訴，實屬異常。法律應當做到重者衡重，輕者衡輕，罪責相適應。違約嚴重到導致死亡而不可訴，明顯有違常理，違反法律的公平公正原則。根據地區聯邦法院若干先例，審判法院裁定對造成死亡的船舶進行損害賠償，巡回法院確認并認為，根據海洋基本法，海事侵權死亡可以作為傷害和錯誤補救而提起訴訟。結合本案，過失致死歸根結底也是過失傷害致死，不應因法律限制而無法得到救濟，應將該過失致死同樣解釋為“極其嚴重的傷害”，授予提起訴訟的權利。

3. 法院觀點

佛羅里達州地方法院、第五巡回上訴法庭、最高院均認為海洋法和普通法不承認過失致死訴訟。首先，海洋基本法沒有針對內水過失致死訴訟的規定;《佛羅里達州法》以普通法為基礎，也不包括以“不適航”為責任基礎的相關規定。針對“不適航是否屬于無過錯責任的情形之一”，指出不適航不等同于嚴格責任中的潛在擔保，而且不適航的范圍大于違約責任的范圍，因此，不能將“船舶不適航”落入海洋基本法的違約情形。其次，本案過失致死發生于內水區域，不得適用《公海死亡法案》?！豆Ｋ劳龇ò浮分С秩魏稳嗽诠Ｉ弦颉胺欠ㄐ袨?、過失、未履行”導致的過失致死提起訴訟。可解讀為，本法案適用于公海上因適航義務違約引起的訴訟。但該法案存在適用范圍限制，故即使《公海死亡法案》支持基于不適航提起訴訟，也不能適用于本案。最后，本案被害人為長岸人，非海員，不得適用《瓊斯法案》，即使被害人是船員，《瓊斯法案》也僅支持過失訴由。

最高院則持有不同觀點。首先，保證船舶適航是與合同擔保有關的義務，即船東和船員的擔保合同?！斗鹆_里達法》的目的在于擴寬海洋基本法為海上傷害提供賠償的范圍，因此《佛羅里達法》應當包括海洋基本法的“船舶不適航”概念。雖Harrisburg作為與本案類似內水過失致死先例，其判決結果暗示著州死亡法案并不支持基于不適航進行索賠，但這種決定對于現今海洋法的適用是不合邏輯的，應當推翻。不適航作為海事法律責任基礎，是指船東為船員（包括從事裝卸的長岸人）提供絕對義務，類似于船東對船員的合同保證義務。若船東未能保證船舶適航，即為違約行為，應當承擔違約責任。長岸人雖非海員，但與海員履行的基本義務一致，包括安裝、卸下、維修等。其次，聯邦海上過失致死訴訟通常適用于公海范圍內，但Moragne案發生在內水區域，第五巡回法庭毫無猶豫地對此案適用了聯邦海上過失致死訴訟。因此，公海上的權利并未在本案中被否認，那么同樣不得否認《公海死亡法案》在本案的適用。根據最高院判決，違反適航義務等于違反海洋法基本義務，本案可以不適航為由起訴。因此，相對過失理論以適用于內水過失致死案。

三、結論

截止Moragne案作出判決結果前，現存法案雖然大多不支持過失致死索賠訴訟，但是沒有任何政策是明確反對的。1877年美國最高法院認為依據普通法，不存在過失致死訴訟。美國最高法院將此適用到1886年的Harrisburg一案中，否認海洋基本法有關海上過失致死索賠的規定。1886年，美國最高法院在Harrisburg一案中，認為美國海洋基本法不支持過失致死訴訟，在州法律特別允許的情況下除外。直到1920年《公海死亡法案》和《瓊斯法案》通過，才為海上過失致死訴訟以提供法律基礎。1970年，美國最高法院認為Harrisburg的判決觀點異常，并在Moragne一案作出與Harrisburg相反的判決，同時基于本案判決結果，推翻了Harrisburg一案的判決結果。

Moragne案判決結果的影響重大。第一，確認海洋基本法支持過失致死索賠訴訟，允許內水過失致死可基于不適航起訴，即承認相對過失理論適用于內水過失致死案件，為美國海洋法開辟先河。第二，確認《公海死亡法案》并非海上過失致死的唯一救濟途徑，不排除適用海洋基本法的規定。

參考文獻

[1]Moragne v. State Marine Lines Inc. 211 So. 2d 161.Supreme Court of Florida

[2]Moragne v. States Marine Lines 398 U.S. 375.Supreme Court of the United States

[3]Maritime Wrongful Death After Moragne ： The Seaman’s Legal Lifeboat （1971）59：6 Georgetown Law Journal 1411.

[4]Robert H Murphy， ‘Maritime Wrongful Death and Survival Actions： A Moragne for All Waters’（1976）22 Loy. L. Rev. 646

四川大學 四川成都 61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