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女性主義與翻譯的結合給翻譯研究以一種全新的視角。中國女性主義的發展要落后于西方,這與中國特有的文化歷史背景息息相關?!冻林氐某岚颉匪茉炝酥袊栽谔囟〞r代背景下的特點,這與西方女性的特點有所不同。戴乃迭作為一名女性主義譯者,通過其豐富的雙語語言文化對該書進行了英譯,因而對其英譯版本的研究很有必要。
關鍵詞:女性主義;增補;添加前言和注腳;劫持
一、引言
女性主義始于西方,20世紀60年代中后期,西方婦女運動進入強調性別的社會建構時期,“女性主義”也因此成為西方婦女表達自己的獨特代名詞。20世紀70年代,后現代主義思潮興起,翻譯研究逐漸從語言學研究和比較文學研究中獨立,這為翻譯研究與女性主義研究提供了相互融合的契機。80年代,以性別和意識形態為研究核心的女性主義翻譯學派在北美成立。西方女性主義者認為,在男性主導話語權的時代,一些價值觀、社會標準、概念等均由男性定義,而女性則處于一種被動狀態,失去了一定的話語權,因此唯一的出路就是獲得話語權,替女性發生,“使女性在語言中清晰可見”(Gauivn, 9)。
相比起西方女性主義運動的發展,中國女性主義的發展要稍為溫和和滯后,這與中國特有的文化和歷史背景息息相關。但隨著西方女性主義理論在中國的傳播,中國亦涌現出了一批具性別立場的女性作家,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戴乃迭。戴乃迭會”通過個別地方適度的變通,凸顯作品中女性的地位,增加文本的女性主義色彩;另一方面,她會通過運用地道流暢的英語,使英語讀者更易接受和喜愛中國女性文學作品” (王慧萍,158)。而《沉重的翅膀》是現代作家張潔創作的長篇小說之一,著重描繪了國家重工業部及其所屬曙光汽車制造廠的改革進程和糾葛紛紜的矛盾,其中對女性的相關描寫凸顯了中國女性在那個時代的特點。因而先澤戴乃迭英譯的《沉重的翅膀》對了解中國女性主義很有意義,這也是選其作為文本研究對象的原因之一。
二、 女性主義翻譯策略
在 Translation and Gender: Translating in the‘Era of Feminism’一書中,Flotow 教授認為“女性時代的翻譯也是對先前女性主人公的重塑,是對以往給與女性的那些性別特征和態度的改寫”( Flotow,2014: 50)。其中,最廣為接受的女性主義翻譯策略有三種:增補,加寫前言和注腳以及劫持。
增補是翻譯中常用的方法,一方面可以彌補因文化、語言差異造成的理解困難,另一方面也可以發揮譯者的主體能動性。在女性主義翻譯實踐中,增補策略更傾向于“添補”或凸顯一些作品中隱含的女性主義觀點和意識,以自己的性別立場對原文進行改寫,從而體現兩性平等。
加寫前言和注腳也是翻譯中常見的方法之一。在女性主義翻譯實踐中,譯者通過加寫前言和注腳,以一種“強硬”的姿態介入原文,對原文涉及到女性的相關內容進行解釋和和修改,從而提升女性的形象。
劫持又稱“挪用”或“叛逆式重寫”,這種策略更加符合女性主義的要求。在翻譯中,譯者可以在尊重原文的基礎上對一些內容進行自我闡釋,修改甚或刪除一些有違女性主義的內容。
在男性主導話語權的時代,一些文章或許迫于時代背景,將女性主義訴求隱藏于文中;此外,還有一些文章會不可避免地將女性置于男性之后,或以一種隱含的敘事方法貶低女性。所以在女性主義看來,對其中的內容進行解釋、刪除或改寫顯得尤為必要。因而,增補,加寫前言和注腳以及劫持策略無疑滿足了女性主義的這一訴求,成為女性主義的三大翻譯策略。下面,筆者會從這三方面逐一分析戴乃迭英譯的《沉重的翅膀》中體現的女性主義思想。
三、女性主義視角下《沉重的翅膀》戴乃迭英譯分析
《沉重的翅膀》是現代作家張潔的主要代表作之一,小說以細膩的手法描繪了葉知秋,夏竹筠等女性在特定時代背景下的人物性格、價值觀等。在以男性為主體的社會改革進程中夾雜上對女性的特有描寫,似乎更能體現中國女性的特點。戴乃迭是“寥寥可數的中文外譯大家”,她會通過適當的變通,以流暢自然的英語傳達給英語國家讀者,其英譯的《沉重的翅膀》通過適當的增補、加注前言和注腳以及劫持,將其中特有的中國女性主義思想傳達給了英語國家讀者,這不僅擴充了西方女權主義,也為中國女權主義的發展提供了外在條件。
1. 增補
增補需要譯者有豐富的雙語國家文化知識,以針對兩種語言間的差異進行修改。女權主義譯者在翻譯時,“增補”策略更多用來對原文中體現男性中心和男權主義的地方進行修改,以替代或補充原文中存在的性別差異,喚醒人們在性別壓迫上的認知。
例1.那天,他下班回來,突然聽到了一個陌生的嗓音。(199)
When he came off the work that day, he heard again a girl’s sweet, soft voice...(Yang 1987: 89)
一般譯者在看到“陌生的嗓音”時,或許會選擇直譯為“strange voice”,但在這篇文章中,這種譯法在某種程度上對女性并不友好。在牛津詞典中,“Strange”means “unusual or surprising, especially in a way that is difficult to understand”, 從這一解釋中也不難看出“strange”一詞含有某種貶義,如果用來修飾女性的聲音,會給人一種貶低女性的感受。因而,戴乃迭選擇將“陌生的嗓音”通過增補,譯為“a girl’s sweet, soft voice”。這里的兩個形容詞“sweet”和“soft”完美地展現了女性柔美的嗓音,相比起原文中“陌生的嗓音”和“strange voice”,戴乃迭的翻譯更加凸顯了女性的特點,也在無形中拔高了女性的地位。
例2.急急地脫下白大褂,飯也顧不上吃,趕到約會地點。餓著肚子,靠在他的臂彎里,花前月下地走來走去。(79)
As soon as she came off duty, she would miss her supper to nestle in his arms. (Yang 1987:43)
郁麗文等著。輕輕地向他更加靠近。陳詠明伸出手臂,摟著她的肩膀,她把頭倚在他的肩上。(299)
Radiance nestled up to him, and he put an arm round he shoulders. (Yang 1987:129)
…… 把頭靠在他寬闊的肩上,眼睛潮濕了。(80)
She rested her head on his broad shoulder, her eyes moist. (Yang 1987:44)
通讀這三段,不難發現戴乃迭在翻譯“靠著”“靠近”和“靠在”這三個動詞時運用了“增補”的策略,對其內含意思進行了補充。一般譯者在看到這三個詞時,或許會選擇直譯為“lean against”, 但這種翻譯過于直白,并不能凸顯男女之間的綿綿愛意。郁麗文和陳詠明是全書中唯一一對生活幸福的夫妻,選擇“lean against”會讓這對夫妻的愛情顯得過于蒼白無力。因而,戴乃迭在翻譯時,選擇用“nestle”和“rest on”代替“lean against”, 一方面體現了女性對感情的認真和依賴,另一方面也凸顯了男女之間濃濃的愛意,給讀者一種溫馨舒適之感。
戴乃迭在翻譯《沉重的翅膀》中運用了大量的增補策略,以凸顯出特定時代背景下中國女性的柔美和堅強,喚醒人們在性別壓迫上的認知,傳遞原文中被賦予的女性主義視角下的情感。
2. 增加前言和注腳
增加前言和注腳是翻譯中常見的方法之一,女性主義譯者在翻譯中常常會對涉及到女性主義的內容加以說明和解釋。戴乃迭在英譯《沉重的翅膀》中,從女性譯者的身份出發,撰寫了長達1700詞的前言序,其中著墨更多的不是文章的改革背景,更多的是對當時中國婚姻制度問題的探討。此外,戴乃迭還邀請一位女性主義者達文為其英譯本做跋,從而借助“贊助人”的力量凸顯女性主題。
除此以外,戴乃迭在前言中還添加了主要人物列表,并對其中的人物名字進行了翻譯,而最能凸顯戴乃迭女性主義思想的地方就是其對男女人物姓名的不同翻譯方法,如下:
通過表中姓名的英譯比較,不難看出戴乃迭從女性主義立場出發,結合文中女性人物的性格特點和其相應的中文名字,賦予了文中女性優美動聽的英文名,將女性的柔與美傳達給了讀者,而對主要男性人物名字的翻譯則選擇了拼音譯法,對其名字中的含義并未做過多介紹。這種明顯的對比更加凸顯了戴乃迭對女性的關照和其翻譯中體現出的女性主義思想。
此外,戴乃迭在注腳中解釋一些主要男性人物時,常常會以女性為中心展開介紹。如第一次提到莫征時,戴乃迭用“葉知秋的養子(Autumn’s adopted son)”來介紹;在提到吳國棟時,則以“劉玉英的丈夫,曙光工廠工人(Jade’s husband, a worker at Dawn Works)”來介紹。
無論是做前言序,還是翻譯人物姓名和介紹相關人物,戴乃迭都始終站在女性主義的立場,以女性為中心,關照女性。這在以男性為主要人物的小說中無疑更加凸顯了女性的地位。
3. 劫持
劫持指的是女性主義譯者對原文的改寫或挪用,尤其是一些涉及到有污女性、不尊重女性和不符合女性主義思想的內容,譯者會對其進行一定的“劫持”。
在原文中,張潔曾花大量的篇幅描繪賀家彬下班后乘車去探望萬群的乘車經歷,但在戴乃迭看來,這段描述中呈現的更多是男性的優秀性格特點,相比起這段對萬群著墨不多的描寫,如果將這段全部英譯出來,難么在女性主義看來,賀家彬代表的男性和萬群代表的女性會在這段處于一種“失衡”的狀態,也就是說這段更多展現的是男性主義而非女性主義。而戴乃迭作為一名女性主義譯者,顯然不會選擇逐字翻譯的方法去彰顯男性主義,這種時候”劫持“成為首選方式。因而戴乃迭刪除了不必要的文字,對這段內容進行了概括性的翻譯,讓對男女的描寫在這段處于一種相對均衡的狀態。此外,原文中還有一段有關葉知秋的描寫,“她忽然感到委屈。就算是一個頂干癟、頂枯燥的職業婦女,她也有需要訴一訴委屈、聽一聽寬慰花的時候啊。但是人們早已習慣把她堪稱是一個沒有性別,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大概連家彬也這樣認為。她搖頭。也有例外的時候,比如那封匿名信。人們帶蓋中傷、造謠的時候,才想起她還是各女人,她的性別在這時才有意義。從她胸膛的深處,發出沉沉的一生嘆息......不過她是不會哭的,眼淚是漂亮的、有人疼愛的女人才有的奢侈品。”(272)
這段描述大概有整整兩頁之長,但這段描述呈現給讀者的更多是女性的脆弱以及遭受的一些流言蜚語。在女性主義譯者看來,這段描述并不利于女性形象的樹立和維護,反而會將女性貼上脆弱、經不起挫折的標簽。因此,處于對女性主義的關照,戴乃迭在翻譯這段時選擇全部省略。
《沉重的翅膀》一文以男性為主要人物背景,因為不可避免地會出現一些男權思想的文字,而這顯然違背了女性主義思想,因而戴乃迭對一些體現男權思想的內容直接進行了刪改。如下面摘錄的這段:
鄭圓圓那里,還有一把可以修剪他的剪刀。他的精神上所承受的全部社會壓力,卻靠兩個女人的保護來平衡。生活竟把他推進這樣一個狹窄的天地,這樣一種等待施舍的地位!他還算什么男人。男人應該是強者?。。?98)
這段話的最后一句“他還算什么男人。男人應該是強者?。 睙o疑體現了男權思想,因而為了回避男權主義,照顧女性主義,戴乃迭在翻譯這段時也并未給出一一對應的譯文,也在在某種程度上維護了女性。
四、結語
張潔在《沉重的翅膀》中塑造的中國女性雖然受到了一定的壓迫,但其仍展現出了特定時代背景下的女性特點。戴乃迭以女性譯者的立場出發,通過增補、添加前言和注腳以及劫持策略對其中有違女權思想的內容進行了一定的刪改,維護和塑造了中國女性,這對西方女權主義了解中國女性打開了大門,同時也促進了中國女權主義的發展。作為20世紀極具影響力的思潮之一,女性主義與翻譯的結合給翻譯研究以全新的視野。翻譯研究也逐漸跨越單一的語言學研究和比較文學研究,不斷與其他學科相結合,在擴充翻譯學研究范圍的同時,也讓翻譯研究更加貼合社會環境和人文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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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張瑞鷴(1995—),女,漢族,山西省呂梁市,學歷:碩士在讀,研究方向:英語筆譯,單位:湖南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