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號淋巴細胞活化分子受體家族作用機制及研究進展△

余思佳，李德智，別俊，魏守鑫

1川北醫學院第二臨床醫學院南充市中心醫院腫瘤科，四川 南充 637000

2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四醫院腫瘤科，浙江 義烏 322000

3川北醫學院臨床醫學系腫瘤學，四川 南充 637000

細胞表面受體信號淋巴細胞活化分子受體家族（signaling lymphocytic activation molecule receptor family，SLAMF）由9種跨膜蛋白（SLAMF1～9）組成，表達在所有造血細胞及淋巴細胞表面，除SLAMF2是SLAMF4的受體外，大多數SLAMF可作為自身配體。其中，SLAMF1、SLAMF3～7的細胞質尾部均攜帶一個或多個細胞內酪氨酸的獨特開關基序（immunoreceptor tyrosine based switch motif，ITSM）以及許多其他磷酸酪氨酸殘基，該基序與單個SH2結構域SLAM相關蛋白（SLAM associated protein，SAP）和尤因肉瘤相關轉錄本（Ewing sarcoma associated transcript，EAT）-2具有很高的親和力。由于缺乏C-末端結構域，SLAMF2缺乏ITSM結構域，同時，SLAMF8和SLAMF9雖然有一個較短的細胞質尾巴（30個氨基酸殘基），但它們也缺乏酪氨酸基序。這些基序與不同的接頭分子相互作用，如SAP、EAT-2、Src同源磷酸酶-1（Src-homology phosphatase type-1，SHP1）、Src同源磷酸酶-2（Src-homology phosphatase type-2，SHP2）和Src同源2-含肌醇磷酸酶-1（Src homology 2-containing inositol phosphatase-1，SHIP-1），以傳遞激活或抑制信號。SLAMF是CD4、CD8和自然殺傷（natural killer，NK）細胞表面的共刺激分子，同時它們也參與造血過程的早期階段。SLAMF調節T淋巴細胞的發育和功能，調節NK細胞的裂解活性、細胞因子的產生和主要組織相容性復合體非依賴性細胞抑制。此外，它們還調節B細胞的激活和記憶生成，中性粒細胞、樹突狀細胞（dendritic cell，DC）、巨噬細胞和嗜酸性粒細胞的功能，以及血小板聚集。SLAMF分子是含有細胞質尾巴的Ⅰ型跨膜糖蛋白，但SLAMF2除外，SLAMF2是糖基磷脂酰肌醇（glycosyl phosphatidylinositol，GPI）錨定的蛋白。大部分SLAMF胞外部分由一個缺少典型二硫鍵的N端免疫球蛋白（immunoglobulin，Ig）可變區（V區）和一個以保守半胱氨酸為特征的C端Ig恒定2-SET區（C區）組成，而SLAMF3由兩個V-Ig/C2-Ig組成。研究發現，SLAMF成員通過與其配體結合，調節T細胞、B細胞及NK細胞等免疫相關細胞的功能和增殖，而SLAMF在免疫相關細胞上的丟失或破壞可導致惡性腫瘤、自身免疫性疾病及感染性疾病的發生與發展。SLAMF的高表達也可以通過誘導機體炎癥反應從而影響患者預后，而SLAMF在免疫反應中呈現雙重功能，例如SLAMF1、SLAMF5和SLAMF6是體液免疫反應的重要負調節因子。目前，隨著惡性腫瘤免疫治療的發展，諸如程序性死亡受體1（programmed cell death 1，PDCD1，也稱 PD-1）/程序性死亡受體配體1（programmed cell death 1 ligand 1，PDCD1LG1，也稱PD-L1）抑制劑等藥物在臨床上取得重大突破，尋求新的免疫靶點對于惡性腫瘤診斷與治療均有獲益。本文旨在綜述SLAMF的作用機制及其在診斷與治療中的研究進展，以期為后續在SLAMF中尋找診斷及治療惡性腫瘤的新靶點提供參考。

1 SLAMF作用機制

1.1 參與 T細胞免疫應答

T細胞在人類免疫應答中占據至關重要的地位，T細胞的活化不僅參與人體抗感染過程，還與自身免疫及抗腫瘤息息相關。免疫衰竭的定義是由腫瘤和免疫細胞產生的可溶性物質和膜相關刺激引起的促炎細胞因子產生減少和細胞溶解活性減弱，從而導致效應器功能低下。以往對免疫衰竭機制的研究，特別是在T細胞中，揭示了多種免疫調節受體，其持續表達被證明與腫瘤有關，包括PD-1及其配體（PD-L1和PD-L2）、細胞毒性T淋巴細胞相關蛋白-4（cytotoxic T lymphocyte-associated antigen-4，CTLA-4）、淋巴細胞激活基因-3（lymphocyte-activation gene 3，LAG-3）、T細胞免疫球蛋白和黏蛋白結構域-3（T-cell immunoglobulin and mucin domain 3，TIM-3）和CD160。最近，針對PD-1、PD-L1和CTLA-4的治療性免疫檢查點抑制劑已成功用于多種腫瘤。同時，目前已有研究證明，SLAMF作為免疫檢查點調節因子可以影響腫瘤進展，是腫瘤潛在治療靶點。T細胞耗竭無疑是腫瘤重要的逃逸機制之一，SLAMF4是SLAM家族中的一種免疫調節跨膜受體，表達于NK細胞、γδ T細胞、嗜堿性粒細胞、單核細胞、CD8αβ T細胞亞群、DC和髓系抑制細胞（myeloid-derived suppressor cell，MDSC）。SLAMF4濃度影響激活或抑制信號的產生。在淋巴細胞性脈絡膜腦膜炎病毒（lymphocytic choriomeningitis virus，LCMV）特異性CD8T細胞中，SLAMF4表達處于中低水平，用抗CD48單克隆抗體阻斷SLAMF4可減少免疫干擾素-γ（immune interferon-γ，IFN-γ）（反映激活信號），而在SLAMF4高表達的衰竭CD8T細胞中阻斷SLAMF4可顯著增加 IFN-γ（反映抑制信號），在人類腫瘤中，SLAMF4在衰竭的CD8T細胞上表達增加。在黑色素瘤中，與外周血相比，腫瘤浸潤淋巴細胞中的SLAMF4增加，并且與健康對照的CD8T細胞相比，來自腫瘤和外周血的CD8T細胞顯示SLAMF4表達增加。SLAMF4在黑色素瘤相關的CD8T細胞上與其他免疫抑制性受體共表達，包括PD-1、TIM-3、CD160等，并減少白細胞介素-2（interleukin-2，IL-2）和IFN-γ的產生。同樣有研究發現，T細胞上SLAMF7免疫受體的激活可以誘導信號轉導及轉錄激活因子（signal transduction and activator of transcription，STAT）1和STAT3磷酸化、多種抑制性受體的表達以及與T細胞耗竭相關的轉錄因子的表達，缺乏SLAMF7的小鼠表現出B16～F10腫瘤生長受限，SLAMF7可能在腫瘤微環境的T細胞功能調節中起重要作用。一項與慢性淋巴細胞性白血病（chronic lymphocytic leukemia，CLL）相關的動物實驗顯示，與野生型（Wilms type，WT）受體相比，將SLAMF6Eμ-TCL1細胞轉移到SLAMF6受體中，可使T細胞的細胞毒功能受損。可見SLAMF6是體液免疫中的負調節因子，抗SLAMF6既能有效糾正CD8T細胞功能障礙，又能直接影響腫瘤進展。

1.2 參與并調節自噬過程

DC利用自噬在CD4T細胞的主要組織相容性復合體Ⅱ類（major histocompatibility complex class Ⅱ，MHC Ⅱ）分子上顯示細胞質自身或外源抗原。當SLAMF2表達在DC等抗原呈遞細胞上時，SLAMF2是一種強共刺激分子，可以增強表達SLAMF4的效應/記憶性CD8T細胞的細胞毒作用，同時這種細胞間的相互作用可以延長DC的壽命。此外，DC上表達的SLAMF2通過磷脂酶Cγ（phospholipase C gamma，PLCγ）激活、鈣離子通路誘導以及SAP或EAT-2介導的細胞外信號調節激酶（extracellular signal-regulated kinase，ERK）激活來激活表達SLAMF4的NK細胞。

1.3 參與并調節NK細胞活化

NK細胞對于監視和清除腫瘤細胞至關重要，SLAMF4表達于CD8T細胞、NK細胞、巨噬細胞、嗜堿性粒細胞、肥大細胞和嗜酸性粒細胞等多種免疫細胞，且幾乎在所有NK細胞上均有表達。在SLAMF4與其天然配體SLAMF2相互作用后，其細胞質結構域與SAP結合，這種相互作用激活NK細胞并誘導IFN-γ分泌。在SLAMF4基因缺陷的小鼠中，NK細胞在清除腫瘤細胞方面是無效的，因為它們被滅活了。缺乏SLAMF4/SLAMF2相互作用的NK細胞功能受損與鈣信號缺陷有關。研究表明，除SLAMF4外，其他SLAMF成員也可通過刺激NK細胞活化來減少腫瘤負荷及增加腫瘤微環境中NK細胞及相關細胞因子的浸潤。SLAMF7含有一個ITSM，它可以募集細胞內EAT-2適配蛋白。NK細胞表達EAT-2，它介導SLAMF7介導的細胞內共刺激信號，但血漿和多發性骨髓瘤（multiple myeloma，MM）細胞不表 達 EAT-2，因 此缺乏SLAMF7信號。酪氨酸磷酸化的EAT-2招募PLC-ERK1，導致鈣動員，ERK1激活，從而增強NK細胞的功能反應。同時，SLAMF是B細胞受體（B cell receptor，BCR）信號軸的重要調節器，可能通過干擾NK細胞來改善CLL的免疫控制。

1.4 通過SAP介導信號轉導

SAP是一個含有SH2結構域的單一分子，由于SAP通過募集Src相關激酶FynT，從而促進SLAMF誘導的蛋白酪氨酸磷酸化，在SLAMF分子的信號轉導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研究表明，SLAMF6抗體對腫瘤細胞的清除依賴于細胞毒作用和BCR信號的共刺激。SLAMF6結合后，在SAP存在情況下，隨后的信號轉導既誘導濾泡輔助性T細胞與生發中心B細胞之間的協同作用，又誘導細胞毒性T細胞與B細胞靶標之間的相互作用。相比之下，在沒有SAP的情況下，SLAMF6通過將酪氨酸磷酸酶SHP1和SHP2募集到其細胞質尾部來負調控這兩個過程，這在慢性淋巴細胞白血病的進展中起重要作用。B細胞上不存在SAP，SLAMF6會對B細胞反應產生負調控。MM細胞持續表達的SLAMF3分子可通過SHP2/Grb2復合物介導的促分裂原活化的蛋白激酶（mitogen-activated protein kinase，MAPK）/ERK信號在MM細胞間通過自身配體相互作用而促進腫瘤增殖及侵襲，并且高水平的血清SLAMF3水平可能反映MM的疾病進展，可作為一個有用的預后因子。

2 SLAMF有望成為腫瘤生物標志物

SLAMF在正常細胞與惡性腫瘤組織中表達具有差異性。在大多數患者中，SLAMF7在骨髓瘤細胞中的保留水平很高。Dimopoulos等進一步證實，在分析的97%以上的MM患者中，CD138陽性腫瘤細胞中SLAMF7 mRNA表達，并且在幾種骨髓瘤細胞系和12個代表性MM腫瘤樣品中檢測到了表面SLAMF7蛋白。該研究還從MM患者的54個血清樣本中檢測了32個可溶性SLAMF7，認為這可以作為活動性MM的生物標志物。Ishibashi等進一步研究了SLAMF3在MM患者血清中的水平，值得注意的是，血清中可溶性SLAMF3（sSLAMF3）濃度隨著MM的進展而升高，這導致晚期患者的sSLAMF3水平顯著升高。sSLAMF3是通過基質金屬蛋白酶9（matrix metalloproteinase 9，MMP9）或其他酶機制從表達SLAMF3的MM細胞中裂解胞外區而產生的。循環sSLAMF3水平高的MM患者比循環sSLAMF3水平低的MM患者表現出更具侵襲性的臨床特征和更短的無進展生存期（progression-free survival，PFS）。提示血清sSLAMF3水平可能反映MM的病程進展，可作為一種新的預后指標。Sasaroli等發現SLAMF8在卵巢癌中增加。Wu等使用抗體微陣列技術評估胃癌的新型血清生物標志物發現SLAMF8在胃癌患者血清中升高，這些研究證明SLAMF不僅在血液系統腫瘤中有作為診斷標志物的價值，在實體瘤中仍有成為診斷標志物的潛力。

3 SLAMF在臨床治療中的實際應用及價值

免疫療法顯著改善了一些腫瘤的臨床治療結果，包括對化療、放療反應不佳的腫瘤類型。近年來免疫檢測點抑制劑的應用，使眾多腫瘤患者受益。厄洛珠單抗是一種針對SLAMF7的免疫球蛋白G1（immunoglobulin G1，IgG1）單克隆抗體，厄洛珠單抗不僅可以通過與CD16結合，促進NK細胞介導的抗體依賴的細胞毒作用和巨噬細胞介導的抗體依賴細胞吞噬功能，同時，對于CD16陰性的NK細胞，厄洛珠單抗可以通過共刺激作用增強NK細胞的活性。Yigit等研究顯示，與單獨使用任何一種藥物治療相比，厄洛珠單抗加硼替佐米聯合治療在OPM2骨髓瘤細胞系異種移植小鼠模型中具有更有效的抗腫瘤反應。而Balasa等用厄洛珠單抗加來那度胺治療OPM2異種移植小鼠模型顯示其更大程度地減小腫瘤體積，并增加了腫瘤微環境中NK細胞的浸潤。此外，腫瘤壞死因子-α（tumor necrosis factor-α，TNF-α）的產生顯著促進了NK細胞的活化和骨髓瘤細胞的細胞毒性。因此，厄洛珠單抗聯合來那度胺是有效的，主要受益于NK細胞對T細胞產生的IL-2以及單核細胞和NK細胞產生的TNF-α的反應。此外，T細胞耗竭與不能成功建立抗腫瘤免疫反應相關，已日益成為免疫治療的靶點。其中，阻斷PD-1/PD-L1軸已被證明是免疫治療的有效方法，PD-1含有一個細胞質尾巴，帶有結合SHP1和SHP2的ITSM，類似于SLAMF6，這表明SLAMF6可能與PD-1存在相關性，這可能為抗SLAMF免疫抑制劑聯合PD-1/PD-L1抑制劑治療惡性腫瘤提供依據。在CLL中，CD84激活可上調CLL細胞及其微環境中PD-L1的表達。Agresta等研究證明，抗SLAMF4可以顯著抑制小鼠頭頸部鱗狀細胞癌的生長，且SLAMF表達與PD-L1表達存在一致性，可能提示SLAMF在腫瘤免疫應答中與PD-L1存在協同作用，該研究首次證明了抑制SLAMF4可能在實體瘤模型中提供治療效果。另外，SLAMF也可以作為腫瘤預后的影響因素。Zou等利用生物信息分析研究發現，SLAMF8是間充質亞型的生物標志物，隨腦膠質瘤進展呈高表達趨勢。作為一個獨立的預后因素，高SLAMF8降低了腦膠質瘤患者總生存率和化療耐藥性。SLAMF8在抗原的加工和表達以及INF-γ/TNF受體介導的信號通路中起重要作用，參與腫瘤免疫和炎癥反應。SLAMF8也與幾個檢查點如TIM-3、CTLA-4、PD-1、B7-H3和PD-L2呈正相關，從而導致抗腫瘤免疫表型受損。同時，SLAMF8升高的患者募集更多的TAM，以干擾有效的抗腫瘤免疫，并產生炎癥反應。因此，即使SLAMF8促進了抗原呈遞和局部免疫反應，有效的抗腫瘤免疫仍然受到抑制。過載和無效的免疫反應可能會導致炎癥和免疫相關的不良反應。因此，化療聯合抗SLAMF8治療可能有助于減輕SLAMF8高表達患者的不良反應并延長其生存期。

4 小結與展望

SLAMF可在多種固有免疫細胞中表達，其中包括NK細胞、DC、CD8T細胞、B細胞和單核/巨噬細胞等，從而調控腫瘤相關免疫應答。腫瘤微環境導致活化的免疫細胞向耗竭狀態轉變，表現為增殖能力喪失和免疫突觸形成障礙等，需要確定有效的策略和目標來克服免疫細胞耗竭，從而進一步對抗腫瘤的發生發展。目前對于SLAMF現有研究主要關于自身免疫性疾病、感染性疾病、血液系統惡性腫瘤，對于SLAMF在實體瘤中的作用及應用有限，而SLAMF參與的信號通路對于腫瘤微環境中免疫細胞的浸潤及免疫應答具有重要意義，如何在實體瘤中尋找SLAMF作用靶點并且最優化利用抗SLAMF進行免疫治療將成為未來探討的新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