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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派“詩文一理”論

2021-11-11 16:37:48潘務正
文藝理論研究 2021年5期

潘務正

唐宋以降,文體互滲與辨體的觀念后先遞承。杜甫、韓愈力求突破而以文為詩,為宋詩開拓廣闊的空間,已啟“詩文一體”的濫觴。嚴羽鑒于宋詩流弊,提出“詩有別裁”的觀念,祝堯、吳訥及徐師曾等承之而分辨辭賦、詩、古文各體特性,辨體之風盛行。清代回歸“詩文一體”的傾向頗為明顯,就中,桐城派尤著意于詩文“無二”、詩文“一理”的闡釋,繼承發展唐宋文家的舉措。辨體觀念凸顯詩文體制的差異,文體互滲則使得詩文二體趨于類同,而桐城派所言“詩文一理”,雖亦不脫外在體制,然主要是從詩文二體性質相通的層面出發,傳統觀念中分屬詩文的道、氣、神等理論,在桐城派則渾融于二體之中。他們力圖以此補救詩文發展的弊端,追求一種理想的文學境界。

一、 詩文兼工與“詩文一理”

桐城派辨體和“詩文一理”兩種傾向并存,具體來看,辨體主要是站在古文的立場,反對其他文體的入侵;而“詩文一理”則倡詩文借對方之長,以解決其自身內部無法應付的問題,由是而臻于一致。方苞持辨體觀念最力,他說:“仆聞諸父兄: 藝術莫難于古文。”既然在諸種藝術門類中古文之體寫作最難,那么古文與詩賦等體是二而非一,故他又說:“蓋古文之傳,與詩賦異道。”(164)他堅持文體品位觀,古文之體品位最高,因此,拒絕他體入侵,古文中不可入者有小說體、語錄中語、魏晉六朝人藻麗俳語、漢賦中板重字法、詩歌中雋語、南北史佻巧語等,包括詩歌之“雋語”在內,舉凡古文之外的文體、語言均遭排斥。這種情況下,詩與文二體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界限。

方苞嚴守古文界限,可能與其“絕意于詩”有關。童稚時見父師為詩,他亦蠢蠢欲動,父方仲舒勸其勿“耗少壯有用之心力”于此(103),故盡管成年后也偶爾吟詠,然于此體投入精力遠不能與古文相比,因此對詩歌的感悟理解未臻精深。不過,桐城及桐城派中人往往兼工詩文,且不說方以智、錢澄之、方孝標、劉大櫆、姚范、姚鼐、方東樹以及梅曾亮、曾國藩諸人,桐城前輩中“詩文皆有名于時”(潘江 1036)者不在少數,詩文兼修成為此地風氣,正如方孝標所說:“吾鄉重名教,恥輕肥。父兄之教子弟,不僅制藝,自其初學,即訓以音切對偶,為詩賦古文之學。”(12)因此,他們“擩染家學,詩文皆有根柢”(潘江 1038),從而“長于詩、古文”(潘江 1002)。詩文兼擅為“詩文一理”的基礎。

與方苞不同,詩文無二是桐城派的主流。有人質疑方孝標欲詩文兼擅,認為“昌黎之詩不如杜,少陵之文不如韓”,因此“子欲兼之”是否有可能,方孝標答云:

詩文無二道也。昌黎之詩豈不出韋、柳、元、白之上,且其文之溫柔敦厚,何莫非詩!(206)

韓愈之詩成就雖不及杜甫,卻在中唐眾詩人之上,因此,韓愈詩之成就并不低,是詩文兼工者;所以能如此,是因為詩文無二道,韓文呈現出的“溫柔敦厚”之風,正是詩之傳統的投射。“詩文無二道”,所以兼擅成為可能,詩文之間并沒有不可逾越的界限。縱觀唐宋八家,除曾鞏詩弱于文外,皆詩文成就卓著,以文為詩興盛一時,與此密切相關。桐城派提倡“詩文一理”,就是建立在這一前提上。

因為二體是一非二,故桐城派發論時,往往統合而言之。為朱子潁詩鈔作序,姚鼐劈頭就說:“吾嘗以謂文章之原,本乎天地;天地之道,陰陽剛柔而已。”(《惜抱軒詩文集》 48)他不是從文體個性論詩,而是從“文章”的共性出發,詩歌包含在文章之內,既然文章具有陰陽剛柔的特性,那么詩自然不在話下。為陳東浦詩集作序,首雖緊切詩體,然中段則云:“夫文者,藝也。道與藝合,天與人一,則為文之至。”(《惜抱軒詩文集》 49)也是在文的共性之中探討詩的屬性。此二序均是將詩之個體上升到文之整體討論。在與王芑孫的信中,他明確提出:“詩之與文,固是一理,而取徑則不同。”(《惜抱軒詩文集》 290)詩與文除了取徑有異,在根本上則是“一理”,是“本同而末異”。如此,諸如陽剛陰柔、道藝天人等觀念,是詩文乃至文學之體的共同特性。姚鼐是桐城文派成立的關鍵,也是繼劉大櫆、姚范之后,將桐城詩派樹立于詩壇的標志性人物,于詩文二體均有卓越的成就,故其提出的“詩文一理”說深得后學擁戴。姚瑩申說“詩之與文,尤無二道”之論(356),許麗京從“讀文而詩愈進”中體會到“詩與文一而已”的道理(卷首自序),方東樹還將范圍擴大到書畫云:“大約古文及書、畫、詩,四者之理一也。其用法取境亦一。氣骨間架體勢之外,別有不可思議之妙。凡古人所為品藻此四者之語,可聚觀而通證之也。”(30)四者擁有相同的用法、取境、氣骨、間架、體勢及“不可思議之妙”,于是,其理論可以“聚觀而通證”。顯然,諸人繼承桐城前輩的教誨,大力提倡“詩文一理”之論。

在總集編纂中,桐城派也踐行“詩文一體”的理論。盡管方苞《古文約選》、姚鼐《古文辭類纂》等只收古文或及辭賦而無詩歌,但至梅曾亮就有所改變。其編《古文詞略》二十四卷,末二卷為詩歌,編者在凡例中說:“文衰于東漢,詩至齊梁弱矣。以其未入于律也,而概謂之古詩,則子建、叔夜之文,未嘗非古文也,然氣則靡矣。今取王漁洋《古詩選》為鵠,而汰其大半;于李、杜、韓之五古則增入之。”(1a—1b)以“古文”標目的選本,宋代以后“與詩分疆”(郭紹虞,《照隅室》下編 108),梅曾亮將古詩納入“古文詞”的統序,則打破了這種壁壘。曾國藩《經史百家雜鈔》卷三、卷六共收《詩》十八首,與秦漢及唐宋八家等文并列。此中未收《詩》以外之詩,似乎對應書名中“經”字,實際上是他文本于六經之觀念的體現,他說:“近世一二知文之士,纂錄古文,不復上及六經,以云尊經也。然溯‘古文’所以立名之始,乃由屏棄六朝駢儷之文而返之于三代兩漢。今舍經而降以相求,[……]將可乎哉?”(14冊 225)從文原于經的觀念出發,則古文與《詩》亦有淵源,因此,古文與《詩》是一非二。如果說《經史百家雜鈔》選《詩》入集出于尋本溯源,那么其《古文四象》直接在“古文”的名義下收《詩》八十首,列入四象之“少陰情韻”中,直視《詩》為古文,與梅曾亮古詩屬于“古文”的譜系觀念一致。

文體分類中,也體現出“詩文一理”。桐城派將詩歌歸為著述門下詞賦一類。《古文辭類纂》分古文辭凡十三類,其第十二類為辭賦;《古文詞略》在此外單列歌一類;《經史百家雜鈔》在姚選基礎上稍作調整,合為著述、告語、記載三門,下設十一類,著述門包括著述、詞賦、序跋三類,而《詩》則置于“詞賦之屬”中。姚永樸《文學研究法》承曾氏分類之法,亦將詩歌歸入著述門中,他說:“詩歌亦著述門之一類,但古今作者既眾,而境之變化又多,大抵文中或論道,或敘事,或狀物態,或抒性情,詩皆有之,茲不得不別為一篇,以評歷代作者之得失。”(85)所論詩歌,不僅包括曾選、梅選之古詩,尚將律體包羅于內。詩歌作為“文章”之一體,屬于廣義的“古文辭”之列。

由于詩文兼工,桐城派認識到二體的相通。而為挽救古文與詩歌發展之弊,在文體“互救”之中,詩文也趨于“一理”。

二、 以道濟志: 詩文無二“道”

張健在討論桐城派詩學時,指出姚鼐把傳統詩學中關于內容、主體道德修養方面的內容用哲學范疇“道”概括,而審美方面則被歸結為“技”“藝”,以此“探討詩文共同的規律”(643)。此論有合理之處,但如果著眼于“道”之一語,則與其說是思考詩文共同規律,不如說是以古文之道為詩。姚鼐說“道有是非,而技有美惡。詩文皆技也,技之精者必近道,故詩文美者命意必善”(《惜抱軒詩文集》 84),此“道”范圍還比較寬泛,然其以“善”釋“道”,則其核心仍是古文所載之“道”。方東樹則更進一步,云“詩文與行己,非有二事”,三者都是“學道格物中之一功”(2),古文與行己為學道之功夫可以理解,而詩歌也有此功能,則亦必然與道相合。桐城派援“道”入詩,與傳統的“詩言志”“吟詠性情”的觀念相比有顯著變化。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桐城派發現儒家傳統詩學觀并不完滿,易被利用而走向反面。《毛詩序》強調詩“吟詠情性”,《尚書·堯典》聲言“詩言志”,代表儒家詩學理想。而明清時期,一些詩派用此宣傳相反的主張,影響最大的是公安派與袁枚的性靈派。袁宏道論詩亦重性情,他說自己與曾太史為詩“直寫性情則一”(1106),何孚可所為詩“能道其性情”(1535)。而所言“性情”,實即“性靈”,是以李贄提倡的“童心說”為根本,發展為“私人的故事,私人的情趣,私人的七情六欲”(陳文新 181),重在自然欲望的流露。在正統文人看來,此論的離經叛道色彩甚濃,故時人鹿善繼在《儉持堂詩序》中批評道:“詩之亡,亡于離綱常為性情。彼所指為性情,只落飲食男女,任人云霧中,最昏人志。”(卷一,39b—40a)與公安派心源遙接的袁枚,亦以“詩言志”為職志,他反復申說這一從儒家詩學而來的觀念:“《尚書》曰:‘詩言志。’《史記》曰:‘詩以達意。’若《國風》者,真可謂之言志而能達矣。”(57)又云:“千古善言詩者,莫如虞舜。教夔典樂曰:‘詩言志。’言詩之必本乎性情也。”(67)然觀其贊許王彥泓、朱彝尊等艷情詩,并身體力行,則知其所言之志、所抒之性情,亦不出飲食男女之大欲的內涵。他們宣揚性靈詩學時,都借助儒家傳統的詩學術語,可以看出“性情”與“言志”存在著很大的闡釋空間。

對于此種詩學,桐城派呈現出兩種態度,一是嚴守詩文界限。方苞有鑒于此而更為堅定古文寫作立場,絕意不作詩,他說:

蓋古文之傳,與詩賦異道。魏、晉以后,奸僉污邪之人而詩賦為眾所稱者有矣,以彼瞑瞞于聲色之中,而曲得其情狀,亦所謂誠而形者也。故言之工而為流俗所不棄。若古文則本經術而依于事物之理,非中有所得不可以為偽。故自劉歆承父之學,議禮稽經而外,未聞奸僉污邪之人而古文為世所傳述者。(164)

與古文家人品、文品高度統一不同,方苞覺察到詩賦作家即使人品卑下者,亦能憑借綺麗的詞藻和精工的聲律而俘獲大批讀者,因此對于詩歌之傳,感到失望至極。不過如方苞者畢竟少數,更多桐城文家思考如何改變這種狀況,于是出現了第二種態度,即以古文之“道”彌補儒家詩學的缺陷,對“志”“性情”加以限定。方孝標說:“詩,人心也。帝王將相儒史之所以成,亦人心也。精乎詩者正其心,正其心者由乎道。”(8)《詩大序》云:“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是言志之詩與人之心為一體,因此,欲精于詩,首在正心,而欲正人心,則在明道。經過方孝標的演繹,詩之言志與文之載道得以貫通。他又說:“詩文者,心之聲也。心離乎道,則其聲焦以殺,而與禍逢;心一乎道,則其聲和以順,而與福會。”(190—191)詩文均心之聲,若心與道合,則出言中正平和,從而邀福;若心與道離,則發語怨憤褊狹,易于構禍。詩文之于心、心之于道的邏輯,將詩文與道合為一體。總之,以道正心,不誠之念洗刷殆盡,而飲食男女之欲就無從立定跟腳,如此,所詠之志無不純粹,“詩言志”才能成為完滿的儒家詩學觀。

桐城派理解的古文所載之道,有規定的內涵。方苞將之限定為“本經術而依于事物之理”,即包含兩方面內容: 一是六經之道,此為當然之道,主要是儒家倫理道德規范;一是事物之理,此為必然之道,為事物的規律。當然之道依附必然之道,從而與天地之道同永恒。方氏又說,古文是“約六經之旨以成文”,則其“道”的核心主要在于倫理道德規范,所以他特別贊同韓愈說的“行之乎仁義之途,游之乎《詩》《書》之源”(164)。姚瑩發揮其說,云:

夫文者將以明天地之心,闡事物之理,君臣待之以定,父子賴之以親,夫婦朋友賴之以敘其情而正其義,此文之昭如日月者,六經所以不廢。為文茍求其不廢,舍斯道無由也。向數子者行事雖于道未能盡合,若夫忠義之節,仁孝之懷,任天下于一身,視萬物如一體,耿耿自矢,百折不回,千載而下,仰其風者猶將奮起,況其發之為炳炳烺烺之辭,誦之有鏗鏗鏘鏘之節者哉!數子之文,非特才氣為之也,道在然也。(355—356)

“數子者”即他在文中推崇的賈誼、司馬遷、曹植、杜甫、韓愈及蘇軾等,有詩人,有古文家,也有兼二體者。但無論什么身份,他們為文都在于闡明天地之心、事物之理、倫理之義。縱使行事不合于道,但懷抱“忠義之節,仁孝之懷”,以及擁有“任天下于一身,視萬物如一體”的胸襟,其人能感召后世,其文定能傳之千載。方苞以之論古文的道,姚瑩則以之論詩文,也即詩文在體道方面的一致。

因此,桐城派所言性情,與公安派及袁枚完全不同。錢澄之亦重詩之性情,他分之為“性”與“情”二者,并從其間的關系探討性情的內涵:

詩以道性情。而世有離情與性而二之,是烏足與語情乎?詩也者,發乎情,止乎禮義,準禮義以為情,則情必本諸性。(258—259)

他指責談詩者只重情而忽略性,強調情本于性;性以禮義為基準,則情自然是“本諸忠愛孝友以為情”(260),倫理綱常為內核。聯系上文鹿善繼批評公安派之語,可知錢氏用意正同。方東樹說“詩之為學,性情而已”,而性情不外是“臣子之于君父、夫婦、兄弟、朋友、天時、物理、人事之感”(1),又將詩所言之“志”等同于“立誠”,觀點與錢澄之、姚瑩同。觀其痛斥近世“庸妄巨子”即袁枚詩“蕩滅典則”(33),可知此論意在糾正性靈詩學及其末流的偏頗。

以“道”濟“志”不代表桐城派提倡道與理直接入詩,他們明確反對作詩“墮理趣”(方東樹 381)。道入詩文表現在命意上,姚鼐說:“詩文皆技也,技之精者必近道,故詩文美者命意皆善。”(《惜抱軒詩文集》 84)詩文命意之善,是因道的充盈,姚瑩也說:“詩文者,藝也,所以為之善者,道也。”(356)公安派與袁枚主張抒發個人性情,故求真,人之大欲亦屬真性情,自然得到肯定;桐城派出于道的規定性,講求命意之善。如此,善的詩學取代真的詩學。

強調性情與志的道德內涵、詩文命意之善,自然會將詩人精神境界的高低與詩文成就的大小等量齊觀。曠觀詩學史,姚鼐歸納出“古之善為詩者,[……]其胸中所蓄,高矣、廣矣、遠矣,而偶發之于詩,則詩與之為高、廣且遠焉,故曰善為詩也”(《惜抱軒詩文集》 50)的規律。姚氏此論與其師劉大櫆同,后者亦認為“文章之傳于后世,或久或暫,一視其精神之大小薄厚而不逾累黍”(《劉大櫆集》 79),此括詩文而言之。方東樹亦云:“大約胸襟高,立志高,見地高,則命意自高。”(381)詩人同于古文家,都要以六經涵養情志,提升人格境界,因此后天的讀書修持之功極為重要。公安派、袁枚看重詩人天賦,抵制學習,袁枚說:“詩文之道,全關天分。”(365)《詩》之雅頌“多后王、君公、大夫修飾之詞”,而十五國風“皆勞人、思婦、靜女、狡童矢口而成者也”(57),是國風傳統高于雅頌傳統。姚鼐駁之,稱這屬于“全乎天者”,只是“言《詩》之一端”,而“文王、周公之圣,大、小雅之賢,揚乎朝廷,達乎鬼神,反復乎訓誡,光昭乎政事,道德修明,而學術該備”,這等“因人而造乎天者”之詩,“非如列國風詩采于里巷者可并論也”。所以“道與藝合,天與人一”方是“為文之至”(《惜抱軒詩文集》 49)。桐城派不否認天賦的作用,但特別重視后天讀書體道、提升精神境界的功夫,以求用一等胸襟為一等之作。

北宋中葉開始,道學家逐漸將詩視為“閑言語”,古文家亦站在“載道”的立場把詩看作“文章之末事”(周裕鍇 8),詩與道處于對立狀態。而桐城派援“道”入詩,從而詩與文同。由于道對詩體的滲入,古文之法亦為詩所用,詩文共同表現出對“氣”的尊崇。

三、 以文法為詩:“詩文貴雄直之氣”

桐城詩派以“镕鑄唐宋”為詩學理想,杜、韓、蘇、黃等人以文為詩的路徑為其推戴。其中最讓他們感興趣的是以古文之法為詩。古今詩家中,方東樹最推崇韓、歐、蘇三家七言古詩,原因在于“章法剪裁,純以古文之法行之,所以獨步千古”(232);最為不滿的是陸游七古,緣其“不解古文”(283)。南宋以后,七古無大宗,就在于“古文之傳絕”(232)。論七律,也強調“詩與古文一也。不解文事,必不能當詩家著錄”(376)。也就是說,在方東樹看來,古文之法,不僅與古詩相通,也與律詩相通,只有解古文之法,詩歌才能成就卓越。

這里所說的古文之法,是古文寫作中一些具體的文法、筆法,也就是方苞所說的“義法”,故方東樹說“欲學杜、韓,須先知義法粗胚”,這些義法包括: 創意、造言、選字、章法、起法、轉接、氣脈、筆力截止、不經意助語閑字、倒截逆挽不測、豫吞、離合、伸縮、事外曲致、意象逼真、頓挫、交代、參差。然如此多的法度,歸納起來,“不過虛實順逆,離合伸縮,而以奇正用之入神,至使鬼神莫測”(213—214)。“鬼神莫測”即文法之妙,而“古人文法之妙,一言以蔽之曰: 語不接而意接”(28),語句之間看似下句與上句無關聯,意脈卻相承續,方氏推此為文法的絕妙所在。他推重的虛實順逆、離合伸縮諸法,及破空而來的起法、橫逆離的轉接、草蛇灰線的氣脈、不測的倒截逆挽、未轉接前的頓挫等,都是強調語句之間的轉換,讓關聯性從表層的字面轉到內在的意脈,在不接的語序中傳達出貫穿始終的氣勢。

桐城詩派提倡以文法為詩,意在探索制造雄奇之氣的手段。姚鼐提出陽剛陰柔“并行而不偏廢”的美學理想,但考慮到人才“不能無所偏”,而“文之雄偉而勁直者,必貴于溫深而徐婉”(《惜抱軒詩文集》 48),所以重與陰柔相結合的陽剛之氣。姚門弟子繼承其師觀念,方東樹說:“詩以豪宕奇恣為貴。”(28)其實不僅是詩,文亦是如此,故他又說“詩文第一筆力要強”(29)。至于陽剛之氣的生成,他們發現可以通過“不接”即“斷”之文法入詩而實現:

篇短語無多,若截不斷,則相承一片,直滾順放。譬如乘馬下坡,前面又無多地,豈不迫促跼步,無駐足分。尚有何勢?尚有何奇?何處見用筆?將使題分不得盡,況求異觀。故短篇尤在有丘壑,截得斷。斷愈多,愈便用奇,愈斬峭,愈見筆力。(方東樹 215)

“斷”是對“接”而言,若相承一片,意思過于明顯,沒有閱讀阻力,見不出“勢”及“奇”諸妙。而“斷”處則能猛然振起讀者的注意力,“斷”越多,調動思考的頻率越高,便愈發覺得文奇,從而見出斬峭的筆力,形成雄奇之氣。

同時,“斷”還可以防止氣勢過度噴薄而成粗豪之風,方東樹說:“詩文貴有雄直之氣,但又恐太放,故當深求古法,倒折逆挽,截止橫空,斷續離合諸勢。”(222)又說:“(文法)秘妙,尤在于聲響不肯馳驟,故用頓挫以回旋之;不肯全使氣勢,故用截止,以筆力斬截之;不肯平順說盡,故用離合、橫截、逆提、倒補、插、遙接。”(214)諸種斷法要達到的效果就是“潛氣內轉”,既能造氣,又形成意脈、氣脈的似斷實連,抑制氣的“放”。由此,“語不接而意接”的古文之法運用于詩中,就形成融合陰柔之美的陽剛之氣,豪宕奇恣之風。杜甫《暮歸》上四句寫見聞之景,下四句抒流落之感,兩截分明。而“闕舟楫”是無錢雇船,“多鼓鼙”是吐蕃為寇,申述南渡不可,北歸不能,頓挫斷住,寫足暮歸于斯之因。結處“還杖藜”之“還”應起處“復烏啼”之“復”(仇兆鰲 1915),遙遙相接,似斷非斷。由于此詩“筆勢回旋頓挫闊達,縱橫如意,不流于直致,一往易盡”,所以形成“一氣頓折,曲盤瘦硬”之風,方東樹稱此為“古文妙境,百煉鋼化為繞指柔矣”(415),是真剛柔相濟。杜詩之善用古文法,莫不如此。

曾國藩評姚鼐詩云:“惜翁能以古文之法,通之于詩,故勁氣盤折。”(姚永樸,“序” 1)徐世昌也說其“作詩亦用古文之法,七律勁氣盤折,獨創一格。曾文正、吳摯甫皆效其體,奉為圭臬”(653)。姚詩有“勁氣”,但這種氣不是一瀉千里,而是“盤折”而出,實際上就是剛柔相濟之氣。這種境界,得益于善用古文之法,桐城詩派的傳統由此而奠定。方東樹之論,從途徑到目的,都是繼承其師衣缽。可以說,一部《昭昧詹言》,重點就在揭示前人如何以古文之法造就“勁氣盤折”的詩風。

之所以用“語不接而意接”的文法為雄奇之詩,乃是因為在桐城派看來,其時詩風偏于平順而氣勢苶弱,故需振起之。方東樹說文法“以斷為貴,逆攝突起,崢嶸飛動倒挽,不許一筆平順挨接”(10),顯然,用古文之“斷”法,是為了避免“平順挨接”的詩筆所造成的氣弱之病。清代詩壇宗宋、宗唐詩風,都暴露出此弊。桐城詩派唐宋兼宗,不主一代,大概在他們看來兩種詩風都有優缺點。就宗宋詩風而言,由于以文為詩,以議論為詩,趨于意盡而缺乏氣勢。宋代歐、蘇、曾、王四家雖“緊健,有氣勢”,然已“嫌太流易,不如漢、唐人厚重”。后世宗宋者無其才,于是并緊健而失之,“但得其流易之失矣”(方東樹 24),表現為作詩平順挨接,故方東樹云:“自趙宋后,文體詩盛,一片說去,信手拉雜,如寫揭帖相似。”(54)且宋詩好以虛字入詩,也易致順承一氣的軟弱:“好用虛字承遞,此宋后時文體,最易軟弱。”(方東樹 19)可見,宗宋詩風給桐城派的感覺是語意流易,氣勢衰苶。同時,袁枚性靈詩“糅以市井諧諢,優伶科白,童孺婦媼淺鄙凡近惡劣之言”(方東樹 33),由淺俗而形成的柔靡之風與宗宋詩風相似,且在市民階層中影響更大,更需遏制其流弊。而解決之方,就是以“斷”為核心的古文之法。

宗唐詩風亦是如此。王士禛懲七子派宗唐過度追求雄奇而粗莽不堪,于是以神韻救之,然其神韻詩風氣局狹小,方東樹云:“王阮亭專標神韻,此又非也。導人作偽詩懦詞,終生不見大家筆力興象氣脈矣。”(29)桐城派并不完全否定神韻詩學,但對神韻詩風導致的“懦詞”則一貫引以為戒。方氏又說:“阮亭標舉神韻,固為雅言,然亦由才氣局拘,不能包羅,故不喜《中州集》。此杜公所譏‘未掣鯨魚碧海中’者也。”(45)一方面肯定神韻詩風為雅言,但另一方面又批評其缺少氣勢。黃庭堅云“寧律不諧而不使句弱”,而王士禛標舉“典、遠、諧、則”四字,尤其是追求音律諧協,正犯前人之戒,因為“諧則易弱”(100)。沈德潛、翁方綱以格調補救其失,故倡“格調即神韻”(翁方綱 423)。姚鼐重剛柔相濟之美,也有這層針對性。方東樹說“阮亭號知詩,然不解古文”(232),故有此弊,因此,解決之方就是用文法入神韻之詩。

詩風軟弱的問題可以從詩的傳統中尋找解決途徑,方東樹并非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如漢魏古詩,“文法高妙渾融,變化奇恣雄俊,用筆離合轉換,深不可測”(52),漢、魏、曹、阮、陶之外,李、杜、韓、蘇諸公“豪宕奇恣”(28)之詩,均可為法。但他認為諸人詩之氣盛,是“文法高妙”所致,是以古文之法為詩的結果。而他斷定這些與氣相關的義法是文法而非詩法,則與古文之特性有關。

重氣是古文之學的傳統。“文以載道”,而道與氣有直接的聯系,《孟子·公孫丑上》云:“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90—91)氣與道相合,能生至大至剛的浩然之氣,氣盛而文自至,所以韓愈有“氣盛則言之短長與聲之高下者皆宜”之說(171),氣與文有直接關聯。觀其文“如長江大河,渾浩流轉,魚黿蛟龍,萬怪惶惑,而抑遏蔽掩,不使自露”,人望之“亦自畏避,不敢迫視”(蘇洵 328),真有盛氣大力。蘇轍稱“文者,氣之所形”,其贊孟子之文“寬厚宏博,充乎天地之間,稱其氣之小大”,太史公之文“疏蕩,頗有奇氣”,則其所論之“文”,當指古文。他總結二子之所以能為文,并非學而能之,而是養氣的自然結果:“氣充乎其中而溢乎其貌,動乎其言而見乎其文,而不自知也。”(381)與韓愈之論一脈相承。是后,曹丕“文以氣為主”之說被偷梁換柱成古文與氣勢關系密切的論斷,劉大櫆《論文偶記》云:“文章最要氣盛。”(4)又說:“曹子桓、蘇子由論文,以氣為主,是矣。”(3)出于韓愈在文學史上的崇高地位,及其古文的典范作用,以氣為文遂成古文之學的傳統。

朱熹說韓愈同蘇洵作文,“敝一生之精力,皆從古人聲響處學”,姚范贊為“此真知文之深者”(111),桐城派在此基礎上形成由“格律聲色”(文之粗)入“神理氣味”(文之精)的學文路徑。古文之氣,就是通過具體法度得以實現。方東樹揭示的前代詩人用以造氣的義法,與歸有光及桐城派揣摩出的文法一致。韓文氣勢,以及與之有關的文法,是桐城派心摹手追的典范。劉大櫆評《應科目時與人書》云:“轉捩曲折,自生奇致。”(馬其昶 205)《與孟尚書書》云:“屈盤瘦硬,千回百折,有真氣行乎其間,具江河沛然之勢。”(馬其昶 214)是轉折之法生出奇致與浩氣。姚范總結韓文之雄,乃是“每于一起一接一落,忽來忽止,不可端倪”(111),轉捩、曲折、屈盤及“忽來忽止”的起、接、落,就是方東樹推崇的“語不接而意接”。姚范又說“昌黎于作序原由,每能簡潔,而文法硬札高古”(111),“硬札”指年老而剛健貌,也即融合陰柔的陽剛之美;而“橫空盤硬,中間擺落斷剪多少軟弱詞意,自然高古”(方東樹 19),則高古與軟弱相形。方東樹“以此言移之于詩”,窺見杜甫、陶淵明、謝靈運詩皆是如此,阮籍“尤錯綜變化不見跡,及尋其意緒,又莫不有歸宿”。而反觀才小之人說一事“平鋪挨敘,冗絮可憎”(22),可見硬札高古之形成,正同“語不接而意接”的文法相關,且為藥平弱之病的良方。桐城派普遍重視韓文之法,馬其昶收集方苞、劉大櫆、姚范、姚鼐、曾國藩、吳汝綸、張裕釗等評點韓文之語,成《韓昌黎文集校注》一書,可謂桐城派研究韓氏文法的集成之作。

《史記》文法,于桐城派亦有極大的啟示。歸有光覺得“他人文字一條鞭的”(394),是平直,而司馬遷之文妙在“如畫然,聯山斷嶺,峰頭參差”(394),“起頭處斷而不斷(斷而不斷以意言)”(393),如《田單列傳》于贊后又補敘兩事,一是淖齒殺湣王后,莒人立其子法章為齊王事;一是燕初入齊,勸齊之賢者王蠋降,蠋卻之絕脰而死事。二者與首“淖齒既殺湣王于莒”及“燕師長驅平齊”相照應,且知齊之所以轉危為安,正賴其賢者。歸評云:“史公此等,見作傳精神洋溢處,昔人云峰斷云連是也。”(156)所謂“聯山斷嶺”“峰斷云連”之法,正是“語不接而意接”之妙。太史公亦在緊要處跌宕,使得文氣奔放中有斂藏,歸云:“《史記》只實實說去,要緊處多跌蕩,跌蕩處多要緊。[……]雖跌蕩,又不是放肆。”(393)此即剛柔相濟。斷處、跌蕩處又潛氣內轉,吳德旋云:“文章之道,剛柔相濟。《史記》及韓文,其兩三句一頓,似斷不斷之處極多;要有灝氣潛行,雖陡峻亦寓綿邈,且自然恰好,所以為風神絕世也。”(21)方東樹貴雄直之氣,又戒太放,故取逆攝、倒挽、頓宕之法,得益于《史記》為多。方苞繼歸有光之后又施以評點,劉大櫆以之為古文最高典范,足見桐城派于此書的濃厚興趣。

《孟子》文法亦為桐城派關注。劉大櫆評首章“孟子見梁惠王”節云:“‘萬乘’六句,山外有山,波濤怒撼,其勢橫絕,是用剛筆之妙者。‘未有’二句,斜飛而入,翩躚似燕,是用柔筆之妙者。”(姚永概 3)揭示剛柔之筆,是姚鼐之論的先聲。對具體筆法也有分析,如評“牛山之木”節云:“筆凡四轉,轉轉有情。”(姚永概 198)評“無或乎王之不智”節云:“文分兩截,若關應若不關應;首云不智,末云其智不若,似向似背。”(姚永概 199)前者為轉法,后者為斷中有續法,二者與剛柔之氣的形成有關。晚清以降,方宗誠《論文章本原》、姚永概《孟子講義》、吳闿生《孟子文法讀本》均加意于逆筆、頓挫之法,主要在于此與氣勢有關(潘務正,《晚清》 138—149)。

正因如此,方東樹才堅定地認為漢魏古詩的“奇恣雄俊”及杜、韓、蘇詩的“豪宕奇恣”之風得益于古文之法的運用。面對宗宋、宗唐詩風苶弱之弊,桐城派提倡效法前代詩人,以文法入詩振起氣勢。由此,詩文均貴雄直之氣,趨于“一理”。

四、 以神衡文: 詩文“以精神為主”

如上所述,桐城派對“文以氣為主”的觀念持肯定的態度,不過,劉大櫆《論文偶記》在贊同此論后,筆鋒一轉云:“然氣隨神轉,神渾則氣灝,神遠則氣逸,神偉則氣高,神變則氣奇,神深則氣靜,故神為氣之主。”(3)在“氣”之上,又置一“神”以主之,從而提出“行文之道,神為主,氣輔之”(3),“神者氣之主,氣者神之用”(4)的主張,從傳統的“氣”為要變成“神”為主。在此之前,戴名世亦重神,他引道教之精、氣、神論文,至于“神”,他解釋云:“文之為文,必有出乎語言文字之外而居乎行墨蹊徑之先。[……]其致悠然以深,油然以感,尋之無端而出之無跡者,吾不得而言之也。夫惟不可得而言,此其所以為神也。”(4)推崇神韻文風。姚鼐承鄉先輩之論,其辭章理論的核心是神妙說(王達敏 140),他總括“所以為文者八”之中,首即“神”而非“氣”;自作文亦“神骨幽秀、氣韻高絕”,“音節神妙,殆無一字湊泊”(姚瑩 2231—2232),體現出神韻之美。可見,“文以神為主”代替了傳統的“文以氣為主”。

相較而言,詩比文更重神,神韻是詩歌的本質特征。韓愈論文傾向于氣的一邊,而杜甫論詩傾向于神的一邊,古文家與詩人取向的不同已見出端倪;嚴羽很能看出詩之所重在神,而文之所重在氣,故說“健”字但可評文,于詩則用不得(郭紹虞,《照隅室》上編 66)。清人李重華論詩之特性云:“詩有五長,曰: 以神運者一,以氣運者二,以巧運者三,以詞運者四,以事運者五。[……]詩之尤貴神也,惟其意在言外也。”(王夫之等 956)也是以“神”為詩之最特異處。詩體制短小,須尺幅千里,故重神;文篇章宏闊,須盤曲排奡,故重氣。體制決定詩文偏重有異。

詩道重神由來已久。唐詩就是神韻的代表,唐人作詩強調“神來,氣來,情來”(殷璠 143),首重神,故妙處亦在此,嚴羽揭示盛唐之詩妙在“透徹玲瓏,不可湊泊,[……]言有盡而意無窮”(26),王士禛說盛唐諸詩人超出初中晚者,“只是格韻高妙”(5007),“格韻”就是神韻。胡應麟說得更徹底:“大率唐人詩主神韻,不主氣格。”(84)神韻被視為盛唐詩乃至唐詩的典型特征。宋詩也重神韻。梅堯臣作詩追求“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何文煥 267)之境,推崇神韻;歐陽修讀其詩有“初如食橄欖,真味久愈在”(46)之感,有醇厚綿長的韻味。宋詩普遍追求“平淡”“古淡”(莫礪鋒 223—237;周裕鍇 333—346),體現神韻色彩。《二十四詩品》有“遇之匪深,即之愈希”的“沖淡”品(何文煥 38)、“神出古異,淡不可收”的“清奇”品(何文煥 42),王士禛亦愛“清真古淡”(王夫之等 169),可見“淡”與神韻相連。所以總體來說,唐宋詩都重神韻,區別在于一為沉著痛快,一為優游不迫。甚至在清人看來,《詩經》《楚辭》亦有神韻,王士禛說:“昔人云: 《楚辭》《世說》,詩中佳料,為其風藻神韻,去風雅未遙。”(2026)顯然,《楚辭》及其所自出的《詩》都有神韻。王氏以“興象”“興會”論神韻,講究比興的《詩》自然被視為神韻詩風的鼻祖。可以見出,詩與神有著根本的聯系。

反觀古文,在重氣一派之外,亦有重神一派,以歐陽修、歸有光為代表。歐之墓志文“風神發越,興會淋漓”(吳孟復 蔣立甫 1466),記文“神韻縹緲”(歐陽修 1047),序“文致曲折,古秀雅淡,言有盡而情味無窮”(歐陽修 1075)。歸之“敘情事,較歐公尤深致”(吳孟復 蔣立甫 1597),亦具風神。二人深得《史記》精神,方苞云:“永叔摹《史記》之格調,而曲得其風神。”(615)劉大櫆云:“歐公敘事之文,獨得史遷風神。”(吳孟復 蔣立甫 1466)林云銘說歐行文“得史遷神髓”(歐陽修 1054);姚鼐稱歸有光“能于不要緊之題,說不要緊之語,卻自風韻疏淡,此乃是于太史公深有會處”(《惜抱軒尺牘》 103),則《史記》作為早期的神韻之文,給后人樹立了典范。

然在桐城派之前,以神為文并非主流,僅有以上諸人可納入此系。同時,《史記》之神可追溯至《詩》,章學誠說《史記》是“深于《詩》者也”,“故曰必通六義比興之旨,而后可以講春王正月之書”(222),范文瀾說《史記》是“體史而義詩,貴能言志”(劉勰 304),均指出《史記》之重含蓄與《詩》之關系,畢竟,“司馬遷的文藝批評觀主要來源于《詩》學系統”(陳桐生 13)。以《詩》為文,也蘊含著文與詩一體化的端倪。

桐城派古文之重神,有兩個來源,一是《史記》、歐陽修、歸有光之文。觀上文所舉以“神”評歐、歸之文者,多出桐城派之手。劉大櫆對《史記》致意再三,《論文偶記》31條中,有10條涉及之,其中“十二貴”中“貴奇”“貴高”“貴大”“貴遠”“貴疏”“貴變”“貴品藻”等七則均以其為最高標準,而有神韻是被推崇的主因,劉大櫆說:

昔人謂子長文字,微情妙旨,寄之筆墨蹊徑之外;又謂如郭忠恕畫天外數峰,略有筆墨,而無筆墨之跡。故太史公文,并非孟堅所知。意盡而言止者,天下之至言也,然言止而意不盡者尤佳。意到處言不到,言盡處意不盡,自太史公后,惟韓、歐得其一二。(《論文偶記》 8)

“貴高”又稱“要當于極真極樸極淡處”求史遷之文,“貴大”引歸有光評《史記》“如畫《長江萬里圖》”之語,“貴疏”謂“神疏則逸”,而“子長文疏”,諸語均推崇其文之神韻。由此可見,桐城派之重神,繼承此三家。

另一來源,就是王士禛神韻詩學。王士禛與桐城有很深的淵源(潘務正,《王士禛》 60—69),其《古詩選》是桐城人學詩的入門必讀之作,直至晚清吳汝綸開具學堂書目,是選仍赫然在列。此邦文士雖對其詩有所不滿,但對其神韻詩學卻極為推崇,方東樹稱神韻為“雅言”,姚瑩也說:“國朝作者尤眾,至于論詩,自以阮亭為正,所謂妙悟天成也。”(97)其言可為代表。姚鼐“宗新城”(姚椿 416),將神韻詩境推為“第一種懷抱”,他讀了蘇園公寄來的“高格清韻”“空濛曠邈”之詩,有種“使人初對,或淡然無足賞;再三往復,則為之欣忭惻愴,不能自已”的快感,嘆絕“此是詩家第一種懷抱,蓄無窮之義味者也”(《惜抱軒詩文集》 294),與伊應鼎推崇王士禛時說的“詩之有神韻者,必其胸襟先無適俗之韻”(周興陸 218)一致。出于此,神韻詩學自然也對桐城派古文理論及創作有啟發,觀戴名世、劉大櫆等所描述的古文神境可知。吳孟復也說,姚鼐論文八字之首的“神”,就是王士禛講的“神韻”之“神”(吳孟復 105),敏銳洞見桐城古文與神韻詩學的關聯。

之所以吸納神韻詩學入古文,則是因古文發展面臨著與詩歌同樣的處境。宋代以降,詩歌一是朝著俗化的趨勢發展,致使古典審美理想瓦解,故而嚴羽提出“入神”為詩之“極致”,復歸唐詩和《詩》以來的審美傳統(廖可斌 21—38)。二是前后七子繼嚴羽之后,力圖以模擬古詩和唐詩的格調改變俗化傾向,卻走向“俊逸粗豪”,“無沉著、沖淡意味”(李開先 12);且七子后學“浸成格套,以浮響虛聲相高”(袁中道 490)。公安派反對七子之模擬和格調論,提倡直寫性情及語言“寧今寧俗”(袁宏道 781—782),致使詩歌“多刻露之病”(袁宏道 1106),于是王士禛再度以神韻救二者之失。古文發展也經歷了相同的道路。方苞說“南宋元明以來,古文義法不講久矣”(890),古文之道中絕,其原因亦有二,一是語錄語、南北史佻巧語及小說對古文之體的入侵,此即俚俗化;二是七子派反之而提倡“文必秦漢”,又流于粗豪,方苞稱其為“偽體”,力戒初學者從此派入手:“始學而求古求典,必流為明七子之偽體。”(614)故“漢賦中板重字法”不可入古文。可見,古文發展的流弊與詩歌相類。對此,方苞以“雅潔”論救之,而劉、姚等則借鑒詩史,援神韻以入文。

正因如此,桐城派古文重神,突出體現在三個方面:

一是神為法之妙,力避模擬死法。《論文偶記》云:“古人文章可告人者惟法耳。然不得其神而徒守其法,則死法而已。”(4)顯然是針對模秦仿漢的七子派而言。為此,他提倡鈍拙之法:“文法至鈍拙處,乃為極高妙之能事;非真鈍拙也,乃古之至耳。”(5)“大巧若拙”,拙是法之神妙的體現。姚鼐也說:“文家之事,大似禪悟;觀人評論圈點,皆是借徑。一旦豁然有得,呵佛罵祖,無不可者。”(《惜抱軒尺牘》 76)在模擬中求變化,至于隨心所欲的境界,就是“神妙、神化之境”(姚永樸,《文學研究法》 110),桐城派的話頭“文法高妙”就是此“神”。

二是神為氣之主,糾正粗豪叫囂。《論文偶記》云:“文章最要氣盛;然無神以主之,則氣無所附,蕩乎不知其所歸也。”(4)七子派重格調而無神以主之,故其氣生硬。姚鼐亦云:“古人文章之體非一類,其瑰瑋奇麗之振發,亦不可謂其盡出于無意也;然要是才力氣勢驅使之所必至,非勉力而為之也。后人勉學,覺有累積紙上,有如贅疣。故文章之境,莫佳于平淡,措語遣意,有若自然生成者,此熙甫所以為文家之正傳。”(《惜抱軒詩文集》 289)七子派勉力使氣,遂“有如贅疣”;若以神主之,則必然歸于平淡,歸有光就是典型,是神為“氣之主”“氣之精”的體現。所以《論文偶記》引李瀚“文章如千軍萬馬;風恬雨霽,寂無人聲”之語云:“此語最形容得氣好。”(4)狂風暴雨后的靜穆最得此“神”。

三是神遠則含蓄,挽救直露無味。《論文偶記》云:“文貴遠,遠必含蓄。”因為“遠則味永,文至味永,則無以加”(7—8),“味永”即神韻,乃為文的最高境界。為此,他強調“文貴奇”,“氣奇則真奇矣;神奇則古來亦不多見”(6);推崇“文貴簡”,“味淡則簡,[……]神遠而含藏不盡則簡,故簡為文章盡境”(8);崇尚“文貴疏”,“神疏則逸”;推許“文貴變”,“文必虛字備而后神態出”;標舉“文貴瘦”,“文至瘦則筆能屈曲盡意,而言無不達”(9),追求一種縹緲悠遠的情境。這類或“意在筆先”或“意在筆外”的韻味,“皆神為之”(姚永樸,《文學研究法》 112—113)。

桐城派借鑒神韻詩學,將“文以氣為主”的古文理論改變為“神為文之主”,從而與詩相埒,方東樹說:“凡詩、文、書、畫,以精神為主。精神者,氣之華也。”(30)“氣之華”的“精神”即“神”,四者皆重之,詩文臻于“一理”。

余 論

桐城派提倡“詩文一理”,是鑒于詩與文發展的流弊,在該文體內部難以解決,便借鑒另一種文體的傳統、解決弊端的經驗。詩之“言志”“吟詠性情”的異趨,借古文所載之“道”提升之,詩之志、性情被純粹化;道又與氣相通,柔靡詩風可借“以氣為主”的古文之法振之,于是詩文皆貴雄直之氣;詩之趨于俗、粗,神韻以克之,古文之趨俗、趨粗,亦可借神韻以救之,于是詩文皆以神韻為主。姚鼐《古文辭類纂》中提出的“文之精”即“神理氣味”四字,實兼詩文而言,其中又以“神”“氣”二字為要。詩文所重之氣,是以神為主的氣,故無粗豪直露之態;詩文所重之神,是為氣之精的神,故無平順苶弱之病。如此一來,勁氣盤折中蘊含味之不盡的神韻,詩文都達到理想的境界。盡管這未必能在創作中完美實現,但他們以此為最高追求卻是毋庸置疑的。

經過此前不斷摸索,詩文于具體法度的探討已臻完備,精微方面的研磨也漸趨成熟,而論至精微,則不僅文學,乃至藝術的共同規律之思考被提上日程。觀方東樹括書畫與詩文為一體可知。當王士禛聽王原祁說作畫應“見以為古淡閑遠,而中實沉著痛快”時,他如醍醐灌頂般頓悟:“非獨畫也。古今風騷流別之道,固不越此。”(1780)曾國藩由劉墉《清愛堂帖》悟出“文人技藝佳境有二”,即雄奇與淡遠,于是便聯想到“作文然,作詩然,作字亦然”(17冊 176),都覺察到文學與藝術同質。兩大門類經過長時段的互相啟發與越界試探,至于清代,創作及理論趨于“一體化”。所以由桐城派之“詩文一理”,可以窺見清代文學的“詩文一體”,更可窺見文學藝術的“一體”。

注釋[Notes]

① 吳承學認為,宋代以后,以古文命名的選本也有詩文并選的,如宋人黃堅選編《古文真寶》等(149—151)。相較而言,古文選本是否收詩,桐城派內部的變化比較明顯。

② 管同以《史記》屬陽剛之美,而曾國藩則又以其多頓挫之筆、跌宕之姿、嗚咽之聲、吞吐之致,得陰柔之勝境。此由《史記》剛柔相濟,故很難分辨(姚永樸 149)。

③ 方東樹推崇的這些古文之法,與八股文法相似,二者之間有密切的關聯。本文限于篇幅,不再展開。

④ 關于桐城派文論中“神”的觀念,參看《說桐城派之“神”》(許結 75—81)。

⑤ 徐復觀在《中國藝術精神》第三章《釋氣韻生動》中提到,南齊謝赫《古畫品錄》六法之“氣韻生動”,將人物品評之傳神運用于繪畫,并進一步發展出剛柔相濟之氣的理論(86—133)。本文對書畫中之神氣不過多涉及,僅限于在文學內部討論。

⑥ 此處所言《世說新語》的神韻主要體現在其中人物的風神方面。

⑦ 又,王達敏認為,姚鼐神妙說受王士禛神韻說的影響(146);蔣寅在《清代詩學史》第二卷《學問與性情》中稱姚鼐為王漁洋詩學的繼承人(640—647)。

⑧ 如王士禛《晴川集序》云:“善學古人者學其神理。”(1789)可知神理即神韻。又姚永樸《文學研究法》卷三“氣味”云:“文章無氣無以行之,無味無以永之。”(117)則味亦可歸入神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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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eijing: Zhonghua Book Company, 1958.]

蔣寅: 《清代詩學史》(第二卷),北京: 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9年。

[Jiang, Yin.

A

History

of

Poetics

in

the

Qing

Dynasty.

Vol.2. Beijing: China Social Sciences Press, 2019.]

李開先: 《李中麓閑居集》,《續修四庫全書》第1341冊。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

[Li, Kaixian.

Collected

Works

of

Li

Zhonglu

at

Leisure.

The

Continuation

of

The Complete Collection of the Four Treasuries. Vol.1341. Shanghai: Shanghai Chinese Classics Publishing House, 2002.]

廖可斌: 《明代文學復古運動研究》。北京: 商務印書館,2008年。

[Liao, Kebin.

A

Study

of

the

Literary

Retro

Movement

in

the

Ming

Dynasty

. Beijing: The Commercial Press, 2008.]

劉大櫆: 《劉大櫆集》,吳孟復標點。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

[Liu, Dakui.

Collected

Works

of

Liu

Dakui

. Ed. Wu Mengfu. Shanghai: Shanghai Chinese Classics Publishing House, 1990.]

——: 《論文偶記》。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1959年。

[- - -.

Casual

Notes

on

Prose

. Beijing: People’s Literature Publishing House, 1959.]

劉勰: 《文心雕龍注》,范文瀾注。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1958年。

[Liu, Xie.

Annota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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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善繼: 《三歸草》。清刻本。

[Lu, Shanji.

Collected

Works

of

Lu

Shanji

. Block-printed edition in the Qing dynasty.]

梅曾亮: 《古文詞略》。清同治丁卯(1867年)季春合肥李氏校刊。

[Mei, Zengliang.

A

Brief

Discussion

on

Ancient

Proses

. Edition in 1867.]

孟子: 《孟子注疏》,趙岐注,孫奭疏,廖名春 劉佑平整理。北京: 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

[Mencius.

Annotated

Mencius. Eds. Zhao Qi, Sun Shi, Liao Mingchun and Liu Youping. Beijing: Peking University Press, 2000.]

莫礪鋒: 《論梅堯臣的平淡風格》,《唐宋詩歌論集》,莫礪鋒編著。南京: 鳳凰出版社,2007年。223—237。

[Mo, Lifeng. “On the Plain Style of Mei Yaochen”.

Collected

Essays

on

the

Tang

and

Song

Poetry.

Ed. Mo Lifeng. Nanjing: Phoenix Publishing House, 2007.223-237.]

歐陽修: 《歐陽修詩文集校箋》,洪本健校箋。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

[Ouyang, Xiu.

A

Critical

Annotation

to

Collected

Poetry

and

Prose

of

Ouyang

Xiu

. Ed. Hong Benjian. Shanghai: Shanghai Chinese Classics Publishing House, 2009.]

潘江: 《龍眠風雅全編》,彭君華主編。合肥: 黃山書社,2013年。

[Pan, Jiang.

Selected

Works

of

Tongcheng

Poets

. Ed. Peng Junhua. Hefei: Huangshan Publishing House,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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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n, Wuzheng. “The Tongcheng School’s Research on Mengzi’s Methods of Composition.”

Literary

Heritage

5(2019): 138-149.]

——: 《王士禛與桐城詩學》,《安徽大學學報》6(2015): 60—69。

[- - -. “Wang Shizhen and Tongcheng School’s Poetics.”

Journal

of

Anhui

University

(

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 6(2015): 60-69.]

錢澄之: 《田間文集》,彭君華校點。合肥: 黃山書社,1998年。

[Qian, Chengzhi.

Collection

from

the

Fields

. Ed. Peng Junhua. Hefei: Huangshan Publishing House,1998.]

蘇洵: 《嘉祐集箋注》,曾棗莊、金成禮箋注。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

[Su, Xun.

Collected

Proses

of

Su

Xun

with

Annotations

. Annotated. Zeng Zaozhuang and Jin Chengli. Shanghai: Shanghai Chinese Classics Publishing House, 1993.]

蘇轍: 《蘇轍集》,陳宏天、高秀芳點校。北京: 中華書局,1990年。

[Su, Zhe.

Collected

Works

of

Su

Zhe

. Eds. Chen Hongtian and Gao Xiufang. Beijing: Zhonghua Book Company, 1990.]

王達敏: 《姚鼐與乾嘉學派》。北京: 學苑出版社,2007年。

[Wang, Damin.

Yao

Nai

and

the

Qianjia

School

. Beijing: Academy Press, 2007.]

王夫之等: 《清詩話》,丁福保輯。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

[Wang, Fuzhi, et al.

Poetry

Commentaries

from

the

Qing

Dynasty

. Ed. Ding Fubao. Shanghai: Shanghai Chinese Classics Publishing House, 2015.]

王士禛: 《王士禛全集》,袁世碩主編。濟南: 齊魯書社,2007年。

[Wang, Shizhen.

The

Complete

Works

of

Wang

Shizhen

. Ed. Yuan Shishuo. Jinan: Qilu Press, 2007.]

翁方綱: 《復初齋文集》,《續修四庫全書》第1455冊。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

[Weng, Fanggang.

Collected

Prose

Writings

from

the

Fuchu

Studio.

The

Continuation

of

The Complete Collection of the Four Treasuries. Vol.1455. Shanghai: Shanghai Chinese Classics Publishing House, 2002.]

吳承學: 《中國文章學成立與古文之學的興起》,《中國社會科學》12(2012): 138—156。

[Wu, Chengxue. “The Study of Prose Writings as a Discipline and the Rise of Ancient-Style Prose in China.”

Social

Sciences

in

China

12(2012): 138-156.]

吳德旋: 《初月樓古文緒論》,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1959年。

[Wu, Dexuan.

An

Introductory

Study

of

Ancient

-

Style

Prose

from

the

Chuyue

Tower

. Beijing: People’s Literature Publishing House, 1959.]

吳孟復: 《桐城文派述論》,合肥: 安徽教育出版社,2001年。

[Wu, Mengfu.

A

Descriptive

Study

of

the

Tongcheng

Literary

School

. Hefei: Anhui Education Press, 2001.]

吳孟復 蔣立甫主編: 《古文辭類纂評注》。合肥: 安徽教育出版社,2004年。

[Wu, Mengfu, and Jiang Lifu, eds.

Annotated

Classified Anthology of Ancient-Style Prose. Hefei: Anhui Education Press, 2004.]

徐復觀: 《中國藝術精神》。上海: 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年。

[Xu, Fuguan (aka. Hsu Fu-kuan).

The

Spirit

of

Chinese

Art.

Shanghai: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Press, 2001.]

許結: 《說桐城派之“神”》,《江淮論壇》2(1987): 75—81。

[Xu, Jie. “On the Spirit of the Tongcheng School.” Jianghuai Tribune 2(1987): 75-81.]

許麗京: 《蘭園詩續集》。天津: 開文石印局印。

[Xu, Lijing.

A

Sequel

to

Poetry from the Lan Garden. Tianjin: Kaiwen Lithographic Printing Bureau.]

徐世昌: 《晚晴簃詩話》,傅卜棠編校。上海: 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年。

[Xu, Shichang.

Poetry

Commentaries

from

the

Wanqing

Studio

. Ed. Fu Butang. Shanghai: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Press, 2009.]

嚴羽: 《滄浪詩話校釋》,郭紹虞校釋。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1961年。

[Yan, Yu.

Annotation

to

Canlang’s Remarks on Poetry. Ed. Guo Shaoyu. Beijing: People’s Literature Publishing House, 1961.]

姚椿: 《管侍御唐詩選書后》,《晚學齋文集》卷三,《清代詩文集匯編》第522冊。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

[Yao, Chun.

Writing

after

Guan

Shiyu

s

Selection

of

the

Tang

Poems.

Collected

Essays

of

the

Wanxue

Studio.

Vol.3.

Collected

Writings

from

the

Qing

Dynasty.

Vol.522. Shanghai: Shanghai Chinese Classics Publishing House, 2010.]

姚范: 《援鶉堂筆記》,《續修四庫全書》第1149冊。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

[Yao, Fan.

Notes

from

the

Yuanchun

Hall.

The

Continuation

of

The Complete Collection of the Four Treasuries. Vol.1149. Shanghai: Shanghai Chinese Classics Publishing House, 2002.]

姚鼐: 《惜抱軒尺牘》,盧坡點校。合肥: 安徽大學出版社,2014年。

[Yao, Nai.

Letters

from

the

Xibao

Studio

. Ed. Lu Po. Hefei: Anhui University Press, 2014.]

姚鼐: 《惜抱軒詩文集》,劉季高標校。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

[- - -.

Collected

Poetry

and

Essays

from

the

Xibao

Studio

. Ed. Liu Jigao.Shanghai: Shanghai Chinese Classics Publishing House, 1992.]

姚瑩: 《中復堂全集》,沈云龍主編: 《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續編》第六輯。臺北: 文海出版社,1974。

[Yao, Ying.

The

Complete

Works

from

the

Zhongfu

Hall.

A

Sequel

to

Modern Chinese Historical Materials. Ed. Shen Yunlong. Vol.6. Taipei: Wenhai Publishing House, 1974.]

姚永概: 《孟子講義》,陳春秀校點。合肥: 黃山書社,1999年。

[Yao, Yonggai.

Handouts

on

Mencius. Ed. Chen Chunxiu. Hefei: Huangshan Publishing House, 1999.]

姚永樸: 《文學研究法》,許振軒校點。合肥: 黃山書社,1989年。

[Yao, Yongpu.

Research

Methodology

of

Literature.

Ed. Xu Zhenxuan. Hefei: Huangshan Publishing House, 1989.]

——: 《序》,《惜抱軒詩集訓纂》,姚鼐著,姚永樸訓纂,宋效永標點。合肥: 黃山書社,2001年。1—2。

[- - -. “Preface.” Yao, Nai.

Annotations

to

Collected Poetry from Xibao Studio. Eds. Yao Yongpu and Song Xiaoyong. Hefei: Huangshan Publishing House, 2001.1-2.]

殷璠: 《河岳英靈集序》,《隋唐五代文論選》,周祖詵編選。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1990年,143—144。

[Yin, Fan.

A

Sequel

to

The Collection of Heyue Spirits

.

Selected

Literary

Theories

of

the

Sui

,

Tang

and

Five

Dynasties.

Ed. Zhou Zushen. Beijing: People’s Literature Publishing House, 1990.143-144.]

袁宏道: 《袁宏道集箋校》,錢伯城箋校。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

[Yuan, Hongdao.

Annotation

to

The Complete Works of Yuan Hongdao. Ed. Qian Bocheng. Shanghai: Shanghai Chinese Classics Publishing House, 2008.]

袁枚: 《隨園詩話》,王英志校點。南京: 江蘇古籍出版社,2000年。

[Yuan, Mei.

Poetry

Commentaries

from

the

Sui

Garden

. Ed. Wang Yingzhi. Nanjing: Jiangsu Ancient Books Publishing House, 2000.]

袁中道: 《珂雪齋集》,錢伯城點校。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9年。

[Yuan, Zhongdao.

Collected

Works

from

the

Kexue

Studio

. Ed. Qian Bocheng. Shanghai: Shanghai Chinese Classics Publishing House, 2019.]

曾國藩: 《曾國藩全集》。長沙: 岳麓書社,2011年。

[Zeng, Guofan.

The

Complete

Works

of

Zeng

Guofan

. Changsha: Yuelu Press, 2011.]

張健: 《清代詩學研究》。北京: 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

[Zhang, Jian.

A

Study

of

Poetics

in

the

Qing

Dynasty

. Beijing: Peking University Press, 1999.]

章學誠: 《文史通義校注》,葉瑛校注。北京: 中華書局,1994年。

[Zhang, Xuecheng.

Annotated

General Meaning of Literature and History. Ed. Ye Ying. Beijing: Zhonghua Book Company, 1994.]

周興陸編: 《漁洋精華錄匯評》。濟南: 齊魯書社,2007年。

[Zhou, Xinglu, ed.

Collected

Annotations

to

Wang

Shizhen

s

Works

. Jinan: Qilu Press, 2007.]

周裕鍇: 《宋代詩學通論》。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

[Zhou, Yukai.

A

General

Study

of

the

Poetics

during

the

Song

Dynasty

. Shanghai: Shanghai Chinese Classics Publishing House,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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