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學與研究圖書館協會《2020年高校圖書館發展趨勢》解讀與思考

譚定平

(重慶圖書館，重慶 400000)

1 引 言

美國大學與研究圖書館協會(ACRL)研究計劃與評估委員會(ACRL-RPRC)在該協會官方出版物《大學與研究型圖書館新聞》(C&RL News)第81卷第6期(2020年6月)發表了《2020年高校圖書館發展趨勢：影響著高等教育界高校圖書館發展的趨勢和問題》一文。ACRL自2010年開始，每兩年發布一版美國高校圖書館發展趨勢報告，介紹和思考美國圖書館的發展概況和趨勢，此系列報告具有較高的影響力和借鑒性，國內相關學者也在一直跟蹤和研究。徐路、高大偉、沈濤等分別對2012—2018年發布的幾版報告內容進行了解讀，并提出相關思考和建議。本文對《2020年高校圖書館發展趨勢》的內容進行介紹和分析，并與2012—2018年版的相關內容作關聯和對比，結合我國高校圖書館的實際情況提出思考和建議。

2 《2020年高校圖書館發展趨勢》主要內容及解讀

2.1 初次提出的趨勢

2.1.1 領導層需要具備應對變革的管理能力。ACRL最新的一份報告指出圖書館有三類急迫的變化，分別是研究型圖書館與合作伙伴關系的變化、研究型圖書館組織的變化以及技能的變化。為了更好地面對不確定性和模糊性，圖書館需要培養相應的工作隊伍，而圖書館領導者也需要掌握新技能，以正確面對和處理在具有波動性、不確定性、復雜性和模糊性的世界中發生的變化。

2.1.2 機器學習和人工智能。在機器學習和人工智能發展的大背景下，圖書館和很多行業一樣都處在變革期。Jason Griffey在其《2019年圖書館技術報告》中提出圖書館應該支持開發相關應用，本地化的機器學習和內部開發的環境允許圖書館審查數據和計算過程，確保專業的價值觀體現在數據搜集和計算過程中，數據中存在的認知偏見不會在此過程中被放大，以避免侵蝕隱私和知識自由。OCLC的報告《負責任的操作》也探討了機器學習和人工智能在圖書館領域的潛在影響，以及如何以負責任的態度使用它們，指出圖書館應該“考慮以信息素養教育為載體，介紹算法概念及其倫理含義”。數據和編程能力對當代學生來說越來越重要，高校圖書館可以考慮將對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的倫理考慮納入信息素養課程中，繼續發揮高校圖書館將本領域的實踐與新技術融合的功能，做好信息素養培訓和研究支持服務。

2.1.3 流媒體。近年來，流媒體已經成為一個活躍、不斷變化的領域，在線課程、混合課程翻轉課堂對流媒體的使用率也越來越高，高校圖書館正試圖尋找合適的路徑以支持用戶在資源選擇和可訪問性方面的需求和期望。基于流媒體采購工作的流程、定價和可訪問性等要素，許多高校圖書館正在制訂或更新流媒體館藏發展政策，其中持續的可訪問性及可控制的成本是高校圖書館決策的重要依據。

2.1.4 學生的福祉。近年來，抑郁癥、焦慮癥、睡眠不足、食品安全、家庭責任和其他影響學生健康的問題越來越多，因此高校更加重視學生的福祉。為了促進和保障學生心理和精神健康，許多高校圖書館進行空間再造和提供相應的服務，包括打造冥想和祈禱室、午睡空間，開設免費的瑜伽課程等。根據南洋理工大學大學健康中心(UWC)網站上的信息，有1/8的大學生遇到過心理健康問題。盡管新加坡幾乎所有高校都設立有由專業人員組成的心理健康中心，但沒有一家高校圖書館擁有支持用戶情緒適應能力和心理素養的合作伙伴。南洋理工大學圖書館首創通過提供創新的體驗式服務空間Hygge(發音為hoo-gah)來滿足用戶的健康需求，鼓勵學生自我思考、放松和自我護理傳遞幸福感，力圖改善南洋理工大學社區的整體福祉。Hygge位于旗艦圖書館——Lee Wee Nam圖書館的安靜地帶，通過沉著寧靜氛圍的獨特設計鼓勵自我表達、自我反省和自我照顧。該空間內還有一個閱讀角，主要提供自我護理資源以及有關練習正念的信息指南。

2.1.5 社會正義、批判的圖書館學和批判性數字化的教育。各種規模的高校圖書館繼續推動社會公正和批判圖書館事業，其內容涵蓋了研究、用戶服務、館藏和技術服務，其內涵是大力強調以學生為中心，抵制公司對高等教育，尤其是科技和出版公司對高校圖書館發展的影響力。

2.2 已提出趨勢的變化發展

2.2.1 開放獲取：過渡和變革。繼2019年初加州大學取消訂閱愛思唯爾(Elsevier)后，美國北卡羅來納大學教堂山分校在2019年底宣布其與Elsevier的續約談判將持續到2020年。SPARC在“重大交易跟蹤和取消知識庫”中列出了相關的一些參考材料，加州大學也制訂了“與學術期刊出版商談判工具包”“轉型開放存取協議的評估指南”“期刊轉向開放存取出版過渡指南”，這些參考資料都有助于相關學術機構為自身爭取更多的權益。出版商與高校圖書館或圖書館聯盟之間也達成了許多新的變革性協議，這些協議可看作是高校圖書館或圖書館聯盟從為資源訂購付款轉向為支持開放獲取出版付款，包括抵消支付的協議、支付訂閱和出版費用的協議，只支付出版費用即獲得開放獲取的協議。

更多轉變發生在社會出版行業。cOALition S聯盟預計在2021年實施一項“旨在對由公共和私人資助的同行評審出版物進行全面和即時的開放獲取”的計劃，提出開放獲取的出版成本沒有上限，對混合版權和轉型協議的規則進行調整，聯盟可以在資助時忽略對期刊聲望的考慮，但獲得資助的項目需執行更嚴格的開放要求。另外，在2018年10月的開放獲取工作論壇上，社會出版物向開放獲取過渡小組(TSPOA)成立，該組織“旨在向社會出版合作伙伴提供相關資源、經驗，幫助其開發合作、有效和可持續的開放存取出版模式。”

2.2.2 學習分析。ACRL在《2018年學術圖書館趨勢》報告中指出，使用學習分析是一種新興的趨勢。但自這份趨勢報告發布以來，由于學習分析涉及學生的隱私以及影響學生對高校圖書館的信任，許多學術圖書館員對學習分析的價值產生了懷疑，認為很多事實都證明在沒有對學生隱私問題引起的道德困境和信息政策挑戰進行充分考慮和論證之前就不應該進行學習分析。

2.2.3 研究數據服務。FAIR(可尋性、可訪問性、互操作性和重用性)數據原則自2016年首次發表以來，已經成為研究數據管理中一個被廣泛接受的指導方針，強調以機器可操作數據為標準。目前，Gofair正在倡議建立一個跨國家的網絡，通過政策協調、技術、認識和技能發展來倡導FAIR原則。大多數研究人員仍然擔憂公開共享的數據被濫用，所以學術圖書館的研究數據管理工作的開展面臨著困難，包括缺乏資源(財務、人員和技能)和研究人員的參與。因此，大多數高校圖書館的研究數據管理服務仍然是圖書館傳統咨詢和培訓服務的延伸，只有少部分提供高級研究數據服務，在提供數據分析、數據可視化和數據完整性方面的培訓或協助也只是起步階段。高校圖書館網站上關于數據管理支持服務的信息較少，許多數據館員需要更多包含技術等方面的研究數據管理培訓。鑒于這種現狀，國外也開始探索合作建立數據監管網絡的可能性，如加拿大數據監管論壇正在設計一個基于美國數據管理網絡模式的國家數據管理網絡。Taylor & Francis集團是第一個為所有新書內容出臺數據政策的出版商，從2021年4月起，鼓勵所有由Routledge和CRC出版社出版的圖書的作者在不違反人類或其他對象的隱私保護的情況下，根據FAIR原則共享和提供數據。該政策進一步鼓勵作者引用數據，并在其出版作品中注明數據可用性聲明。越來越多的資助者要求共享數據，使作者的作品更易于被發現提升其影響力，這也是確保其作品得到適當認可的重要一步。

2.2.4 不斷發展的圖書館集成系統。2019年，圖書館技術行業發生重大變化。ProQuest公司旗下的Ex Libris公司收購了Innovative Interfaces，此項收購一方面加強了Ex Libris在學術圖書館技術領域的地位，另一方面也推動它成為公共圖書館技術領域的主要參與者，與此同時，高校圖書館在集成系統方面的選擇也變得更少。Alma作為將紙本資源和數字資源集成的圖書館服務平臺，其銷售業績在業界一直處于領先地位。2019年，Ex Libris就Alma銷售共簽訂102份合同，總安裝量增加到 1 769 個，購買方大多是大型圖書館和圖書館聯盟。Primo發現服務多數與Alma一起銷售，2019年新增115個用戶，總安裝量增加到 2 637 個。

一般來說，大型圖書館集成系統的合并往往會重新引發用戶對目前組成圖書館系統的各種不同系統、平臺和設備之間的互操作性以及本館系統使用穩定性的關注。FOLIO的目標是消除這些擔憂，它的beta版本測試正在順利進行，并于2020年發布常規版本。FOLIO是一個可以靈活擴展的開源圖書館管理系統，與現有平臺具有鮮明的對比：開源、模塊化組件和基于微服務的技術架構。真正的“下一代”系統應該以用戶為中心，能夠使用戶便利地使用和訪問館藏資源，與其他機構平臺相互集成，提供現代化的商業智能服務。

3 思考與啟示

3.1 高校圖書館處于挑戰與機遇并存的變革發展期

圖書館界面臨著前所未有的變局挑戰，外部環境的挑戰包括新冠肺炎疫情影響、財政緊縮、技術沖擊以及出版商的潛在威脅，而內部需求也在快速地發展變化，用戶自身的精神和信息保障困境以及信息利用的發展需求都為高校圖書館的價值體現提出了新的命題。在內外的挑戰沖擊下，高校圖書館對核心價值的把握和堅持、為用戶提供多方位、精準化的服務才是發展路徑。

3.2 我國高校圖書館需持續關注未來發展的重點方面

從歷次的ACRL趨勢報告中可以看出，開放獲取、數據管理、圖書館集成系統、學習分析與用戶隱私等幾個方面多次出現，并有持續性地發展和變化。而每次的報告都會有一些首次提及的趨勢，如2018年版的倫理問題、2020年版的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這都需要我國高校圖書館持續關注和深入了解。

3.2.1 技術方面。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相關智能設備也開始應用于圖書館，成為推動圖書館管理與服務智慧化、精細化的重要手段。新冠肺炎疫情期間，一些先進技術、設備的應用取得了良好效果，如5G巡邏測溫機器人、機器人消毒等。我國高校圖書館需積極跟蹤和參與人工智能技術在高校圖書館領域的利用和開發，通過學習人工智能設備的運用，拓展文獻、空間以及危機服務的業務模式和流程。

清華大學圖書館、北京師范大學圖書館、東北師范大學圖書館等高校圖書館已經正式引進Alma管理紙本和電子資源，而中國高等教育文獻保障系統(CALIS)和上海圖書館正在積極投身于FOLIO的開發和應用。Alma和FOLIO的后續發展及市場占有率將和未來高校圖書館的資源管理模式息息相關，國內高校圖書館和公共圖書館應該給予關注和重視，特別是絕大部分尚未采用“下一代”圖書館服務平臺的圖書館，更應深入了解其特性，綜合各種因素進行考量，繼而做出最適合本館需求的選擇。

3.2.2 資源方面。目前，已經出現按開放論文比例扣減復合期刊訂購費扣減模式、訂購費抵消APC或APC抵消訂購費的抵消模式和推動高能物理領域高水平期刊和論文轉為開放出版的SCOAP3模式，包括中國在內的30多個國家的多個機構都簽署了“開放獲取2020”國際倡議意向書，共同致力于“大規模實現學術研究論文免費在線獲取和最大限度地使用與重用，并支持新的和改進的開放出版形式”。按照“開放獲取2020”倡議，將當前大多數學術期刊從訂閱模式轉換為開放獲取出版模式，通過將目前的訂閱經費轉換為可持續的開放獲取出版經費來實現這一轉換過程。目前，馬普學會數字圖書館通過與其資助項目成果出版量最大的20家出版商進行轉換協議談判，其開放獲取出版比例已達80%。

從高校圖書館數字資源采購聯盟(DRAA)的電子資源聯盟采購方案的演變上也可以看出開放出版的發展。2016年的聯盟采購方案只有個別出版社在整體訂購方案中提到OA期刊的退款、提供APC優惠等條件，而2021年的聯盟采購方案就已經有出版社明確提供兩種訂購模式，分別為模式A：閱讀與出版模式，即在原有訂閱訪問的基礎上，成員支付少量費用即可獲得在出版社復合開放獲取期刊(Hybrid OA)和完全開放獲取期刊(Gold OA)上免費發表一定數量的OA文章；模式B：傳統的訂閱訪問模式，不涉及開放出版的內容；兩種模式定價不同，模式A的價格高于模式B。所以，未來我國高校圖書館應認真關注和探討開放出版趨勢下資源的不同獲取和采購模式，結合本校的發文情況等進行測算，綜合各項數據后選擇最適合的方案。同時，要認真參考國外重要組織和機構發布的相關工具包、指南和協議，重視多類型資源如開放獲取資源、開放教育資源及多媒體資源的獲取、組織和應用，做好準備，應對變革。

3.2.3 服務方面。數據管理服務包含數據的獲取、創建、改進、存儲、分析、解讀以及傳播等方面。我國高校圖書館需要不斷深化圖書館數據管理服務內涵，為館員開設數據創建、可視化等相關課程，制訂數據管理政策，推動高校科學數據合作與共享，逐步實現文獻服務向數據服務過渡，充分發揮自身在采集、組織與保存環節上的優勢，為科研和數字人文活動提供支持和增值服務。

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在線服務的重要性得以凸顯，加之學生的各種現實問題，精準化服務更為讀者所需，這其中包括多樣化的空間服務、提供多種資源類型、多觸角的線上服務方式等。對學生的福祉進行深度關注，全方位保障用戶的服務需求。制訂明確的制度指導和管理用戶數據的搜集與利用，采用相關技術保障用戶的隱私，加強館員的職業倫理教育和相關法律法規的學習。

3.2.4 管理方面。持續性的人才力量和合作機會是圖書館管理水平提升的關鍵要素。近年來，隨著全球經濟形勢的變化，多國政府都在執行財政緊縮政策，圖書館的常規預算都有不同程度的削減；大型出版商都在積極轉型，部分已經完成了從內容生產商到知識服務商的過渡，如Clarivate Plc和Elsevier通過一系列收購行為，將學術研究的相關環節進行整合和連接，完成了支持學術研究過程的數據搜集和分析、跨機構合作、寫作及出版和出版物生產、服務及推廣工作，這對圖書館的科研和內容服務也提出更多的挑戰。《國際圖聯2016—2021年戰略規劃》提出要重視和強調圖書館行業能力及圖書館員個人專業能力的發展和提升，認為未來圖書館要重視合作，既包括服務、技術和管理理念及經驗的交流，又包括實踐上的合作，并提供了各種平臺。人才和行業賦能是圖書館長期可持續發展的內驅力，管理制度和合作機制則是圖書館整體行業和專業能力發展的保障。高校圖書館想要在充滿波動性、不確定性、復雜性和模糊性的世界中發展得越來越好，不同層次的人才培養是關鍵。現在和未來的領導者都需要發展管理變革的技能，各種平臺的領導力課程、研討會和培訓項目是學習和獲取經驗的重要渠道。另外，專業人才的培養，如數字人文館員、數據管理館員的培養也需要高校院系和圖書館業界的共同努力，高校開展相關專業課程，圖書館協會等舉辦數據管理與服務、數字人文素養與技術等方面的培訓。如此，人才的持續培養和供給才能為高校圖書館業務發展和領導管理提供有力支持。

3.3 高校圖書館自身不斷成長和合作是面對變革的唯一途徑

高校圖書館在未來需結合技術的發展和本校的需求靈活地應用技術紅利，以開放的態度看待資源采購方式和出版方式的變化，做好應對準備；同時積極關注多種類型資源的應用和發展如流媒體、開放教育資源等；關注學生的福祉，集結有限的人力、物力和財力，滿足核心用戶群體的需求；面對日益深化、專業化及精細化的服務要求，高校圖書館要開展不同層面的合作才能為用戶提供深入、有效、有影響力的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