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BSC 的眾包創新項目風險識別模型構建及應用研究

孟慶良，單慧云，杭 益

（1.江蘇科技大學服務制造模式與信息化研究中心，江蘇鎮江 212003；2.江蘇科技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江蘇鎮江 212003）

1 研究背景

眾包創新是指企業將傳統由內部員工執行的創新任務，以自由自愿的形式轉交給外部非特定網絡用戶（大眾）的新型商業模式［1］，因其能有效整合外部創新資源快速實現創新目標而備受推崇。寶潔公司借助InnoCentive 創新社區實現了研發成本降低50%，創新績效提升60%的目標；Netflix 公司通過懸賞100 萬美元招募眾包創新團隊的方式，將預測客戶偏好的算法精確度提升10%；樂高公司通過LEGO Ideas 平臺獲取超過26 000 個產品創意，并推出23 個創新產品。可見，眾包創新因其能降低創新風險、提升創新效率而受廣泛關注。但是，實踐中還存在眾包創新商業模式不成熟、創新流程混亂、接包方粘性低、創新成果同質化嚴重等現象［2］。究其原因是，企業過分關注眾包創新模式在破解創新難題中的益處，忽略對其組織兼容能力和整合創新資源的二次創新能力的培育［3］。雖然國內企業也探索建立如豬八戒網和海爾HOPE 等眾包創新虛擬社區，但任務類型單一且應用停留在信息處理等簡單任務階段，主流企業參與不足，與國外通力合作開展眾包創新模式形成了鮮明對比［4］。

組織環境的虛擬性與組織形式的松散性、參與主體的自由自愿與動態性、信息交換的不對稱與難以控制等是眾包創新模式的典型特征，在實踐中容易滋生出諸如違約、欺詐、搭便車等風險行為。為此，相關學者對眾包創新相關風險管理問題開展了有益探索：（1）眾包創新項目的風險構成。Liu 等［5］提出眾包項目主要存在眾源風險、關系風險、復雜性風險、需求風險和任務風險，而且這些風險對創新績效產生不同程度影響；高銘等［6］認為主要有能力風險、組織管理風險、知識產權風險和信息風險四種類型；盧新元等［7］從接包方風險視角出發，歸納出資源浪費風險、成果質量風險、道德風險和知識產權風險四類。（2）眾包項目的相關風險控制。劉偉等［8］利用微分博弈模型探索了眾包平臺與參與方多視角的違約風險控制問題；張華等［9］則從行為理論解釋了所有權歸屬不清所造成的機會主義風險，并提出相應對策；李恩平等［10］則整合DEMATEL、ANP 和D-S 證據理論，開展了眾包平臺知識產權風險的評價研究。可見，現有學者從多個視角探析了眾包創新項目的風險來源與相應對策，但研究成果十分分散，需要運用結構性方法系統化識別其風險來源；此外，眾包創新作為新型商業模式，從戰略視角展示其運作模式的相關研究還十分稀少，而把眾包創新作為一種戰略，探究其具體實現路徑中存在的不確定性，從而形成風險管理的框架，無疑具有一定的前瞻性和創新性。

BSC 作為描述企業戰略具體實施過程的系統性戰略管理工具［11］，具有平衡組織內外部要素、兼顧結果與驅動結果的因素、綜合財務與非財務目標等優勢。因此，本文從戰略視角對眾包創新項目風險開展系統性研究，利用眾包創新戰略地圖挖掘影響創新績效的關鍵風險因素，構建基于BSC 的眾包創新風險識別體系，并通過整合模糊證據推理與灰色關聯方法的FMEA 風險分析方法實現對眾包創新風險的評價。最后，對海爾HOPE 創新生態平臺的“全光譜光源植物生長燈”項目開展應用研究，以驗證模型與方法的可行性與有效性。該研究結合眾包創新管理實踐，深度聚焦眾包創新風險來源，對完善眾包理論，推廣眾包創新模式和引導眾包平臺的健康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2 基于BSC 的眾包創新項目風險指標體系構建

2.1 BSC 的基本思想及用于眾包創新項目風險識別的優勢

BSC 旨在將戰略目標分解為財務、客戶、內部流程和學習與成長四個維度下具備可操作性的衡量指標，并通過自下而上的層層驅動關系展現組織的戰略實現軌跡，即財務的增長源于客戶的滿意，客戶的滿意來自內部流程維度的有效，而內部流程的成功與否取決于學習與成長維度的員工能力、組織文化氛圍和信息系統的先進水平。眾包創新作為一種新型商業模式，因其組織環境松散、參與主體自由自愿、信息不對稱等特性，其項目的具體實施過程存在諸多不確定性。顯然，通過整合BSC 基本思想與眾包創新戰略實現過程，從戰略地圖的具體實施路徑發現存在的不確定性因素，可以全面、多維識別出眾包創新項目的風險來源［12］。

（1）基于BSC 可以清晰描繪眾包創新戰略的實施路徑圖，識別不確定性來源。基于BSC 的眾包創新戰略地圖構建，可以明晰來自于多個維度、影響總體戰略目標實現的具體不確定性因素。

（2）BSC 提供了一套結構性方法，從財務、客戶、內部流程和學習與成長四維度開展風險的識別。有別于其他多準則評價思路，基于BSC 開展眾包創新項目的風險識別，結構性、系統性強，有助于風險識別體系構建的可靠性、穩定性。

（3）BSC 兼顧了技術與業務、結果與原因、過去與未來等多種因素，提供了一個全面、客觀的衡量思路。這與眾包創新關注長遠績效、注重過程、高信息系統水平等理念相契合。

2.2 眾包創新戰略地圖的構建

結合BSC 的基本原理和眾包創新的先進理念，構建如圖1 所示的眾包創新戰略地圖。基于BSC 的眾包創新戰略地圖展現了眾包創新戰略的具體實施路徑，即學習與成長維度保證戰略所需的技術、文化與人力支撐；內部流程確保眾包創新流程的順利實施；客戶維度強調葆有支撐持續創新的接包方創新源；財務視角即是眾包創新目標的總體要求。

圖1 基于BSC 的眾包創新戰略地圖

（1）財務維度強調眾包創新戰略目標的實現。創新績效包括創新的最終效率和效果，一般顯示為產品的創新性、創新速度、創新數量和增加的收益等多方面。眾包創新是企業、用戶和眾包平臺協同創新的過程，因此，眾包創新績效的指標應能全面反映出三方參與主體的互動合作的創新成果，包括創新成果的優化與創新效率的提升。

（2）客戶維度回答了要實現眾包創新績效，如何提升作為創新源的接包方參與意愿并發揮其創造力。這就要求關注接包方對流程與溝通的滿意度，強化接包方的忠誠度和提升關系價值［13-14］。眾包創新項目的獎勵機制、分配機制、溝通機制等都會影響接包方忠誠度；而關系價值的提升需要通過高水平的平臺互動，創造一種互利互惠的眾包環境，增強信任水平和關系承諾水平。

（3）內部流程維度主要支撐接包方忠誠度和關系價值提升的實現。為此，需要優化眾包創新的運作過程，從創新任務的分解、需求的發布、接包方的匹配、解決方案的評估、獎勵的分配等全過程出發，分析這些流程對多方參與主體（接包方、眾包平臺和發包方）滿意度的影響關系，尋求效率最高、效果最好的內部流程管理方案。

（4）學習與成長維度描述了如何將信息技術、組織文化氛圍、人力資源有效整合以支撐內部流程高效率的運行。眾包創新作為一種網絡化開放式創新模式，對信息技術水平要求較高，不僅需要可靠穩定的信息化眾包平臺，還需要構建知識產權泄露防范、參與主體機會主義行為規避等體系。創建一種開放、創新、共享、共治的文化氛圍，對眾包創新戰略的實現也十分重要。員工的技術水平和素質能力也是決定眾包創新流程順暢的關鍵因素［15-16］，需要強化內部員工吸收外部用戶知識和融合企業原有“知識基”的能力，同時也需要具備分享專業知識與協調平臺參與成員關系的能力。

2.3 眾包創新項目風險識別體系的構建

眾包創新作為一種新型創新戰略，其在具體的企業實踐中存在較大的不確定性，從而引發一系列風險。通過眾包創新戰略地圖可以挖掘影響創新績效實現的不確定性因素，進而從戰略視角識別眾包創新項目的風險體系，如圖2 所示。

圖2 眾包創新項目的風險識別體系

（1）財務維度：可以從眾包創新績效實現的不確定性來分析。主要存在：所獲解決方案偏離發包方任務需求，造成發包方資源投入浪費；眾包成果雖獲成功，但創新成果存在所屬權分割不清問題，如參與方向他人透露創新方案造成知識產權成果的流失，損害眾包創新績效。所以，可用眾包成果質量低下、知識產權歸屬不明對財務維度的眾包創新項目風險進行衡量。

（2）客戶維度：主要從接包方滿意度提升的不確定性來分析。眾包管理流程繁瑣，任務授權與監管不同步等會造成程序混亂（平臺程序不透明）、交互不暢（接包方與發包方地位不平等），損傷接包方利益和參與積極性，導致較低的眾包參與體驗；信息不對稱性的存在，會導致接包方為最大化自身利益采取機會主義行為，如抄襲他人方案或一稿多投，帶來知識產權糾紛。故可用接包方感知公平失衡、接包方機會主義行為來評價客戶維度的眾包創新項目風險。

（3）內部流程維度：從眾包創新運作過程存在的不確定性來分析。從眾包創新的一般運作流程來看，發包方所指派的任務難度高、結構復雜，子任務分解不科學，或超出接包方能力范圍，會造成任務進展緩慢；合作開放共享程度過高導致發包方內部信息泄露，危害發包方利益；眾包參與方信任缺失或相互欺詐，如接包方消極參與、發包方占有解決方案但不發獎金、平臺管理存在漏洞等，都會造成眾包創新過程失控。所以，可從任務結構風險、核心信息泄露風險和多方信用問題來對內部流程維度的風險進行識別。

（4）學習與成長維度：主要從企業眾包創新能力存在的不確定性來分析。眾包平臺系統的功能不足，如用于成員間互動、可視化工具的缺乏，造成溝通遲緩等；發包方眾包經驗缺乏，任務難度超出發包方整合能力；眾包雙方溝通不暢，導致企業內部人力資源管理混亂等。故可以從眾包平臺信息技術缺失、發包方吸收能力不足、開放式文化沖突三個維度對風險進行衡量。

3 基于改進FMEA 模型的眾包創新項目風險評價方法

失效模式與影響分析(Failure Mode and Effect Analysis,FMEA)是被廣泛用于質量管理的一種預防性風險分析方法，由于FMEA 模型能充分考慮到風險復雜來源、具有循序漸進深入挖掘影響因子等優點，是評價復雜系統風險的有效工具之一。但傳統FMEA 模型存在未充分考慮風險因子權重、決策者知識經驗的差異性以及采用整數表證不確定信息等缺點，為進一步精確評估眾包創新項目的風險，提出整合模糊理論與灰色關聯分析（Grey Relational Analysis,GRA）的改進FMEA 模型用于眾包創新項目的風險評價［17-18］，具體評價流程如圖3 所示。

圖3 基于改進FMEA 模型的眾包創新項目風險評價流程

3.1 基于模糊證據推理的眾包創新失效模式評價

假定FMEA評估團隊有K名評估人員TMK，需對N個失效模式FMn(FM1,FM2,…,FMn)關于風險因子O、S、D進行評價，每個評估人員的權重為

（1）由于風險因子的相對重要程度難以確定，因此用如表1 所示的語言變量對其進行評價，即由評估人員TMK給出代表該風險因子O、S、D重要程度的模糊權重，則綜合權重明確值為：

表1 語言變量的模糊等級

圖4 語言變量的模糊隸屬函數

N個失效模式關于風險因子的綜合置信結構所構成模糊置信決策矩陣為：

（4）確定明確置信決策矩陣。對式（3）去模糊化后，失效模式關于風險因子的總體評價為一個明確值（總置信結構），其中，hij為Hij去模糊化之后的明確值。

3.2 基于灰色關聯分析法的眾包創新項目風險失效模式排序

（1）建立比較矩陣與參考矩陣。比較矩陣為由（4）所確定的明確置信決策矩陣，參考矩陣為描述風險因子的語言變量的最低水平，即

（2）計算灰色關聯系數。

其中，分辨系數 通常取0.5［19］，得到如下灰色關聯系數矩陣：

（3）計算灰色關聯度并排序。灰色關聯度代表潛在失效模式的風險水平與理想水平之間的關系，灰色關聯度與風險水平成反比。

4 應用研究——以海爾“全光譜光源植物生長燈”項目為例

海 爾HOPE 創新生態平臺(Haier Open Partnership Ecosystem)作為國內具有代表性的自建眾包平臺，下設微洞察、專家咨詢和技術尋源等板塊，通過內部員工、小微與HOPE 創新生態平臺的通力合作可以實現接包方和發包方資源的無縫對接。以2020 年9 月4 日開始的“全光譜光源植物生長燈”項目為例，資源方（供應鏈成員、消費者）基于Haier 微洞察匯集創意原型，內部員工通過Haier 合伙人社群（眾包平臺）確定用戶需求，發布任務要求（波長，光強，功率，截止時間等），Haier 智家社群小微（接包方）提交解決方案并共同改進，最終實現創新目標。

圖5 海爾“全光譜光源植物生長燈”項目實施流程

該眾包創新項目涉及前沿技術、創新需求較高、時間要求緊迫，存在較大的不確定性，有必要對該項目的風險進行識別并提前采取預防措施。考慮到評估成員的知識和經驗差異，5 名FMEA 評估成員（1名海爾HOPE 創新生態平臺員工、2 名項目接包方、1 名專家、1 名Haier 智家社群成員）的主觀權重如表2 所示。

表2 “全光譜光源植物生長燈”項目FMEA 評估成員所占權重

（1）FMEA 評估成員就風險因子O、S、D 的相對重要程度進行評價，結果如表3 所示，結合式（1）得出綜合權重明確值。

表3 風險因子相對重要程度

（2）結合該眾包項目特征，確定海爾“全光譜光源植物生長燈”項目的失效模式及因果，如表4所示。FMEA 評估成員就項目失效模式關于發生度，嚴重度、可探測度的評價結果如表5 所示。

表4 海爾全光譜光源植物生長燈項目失效模式分析

表5 眾包創新風險模式語言評價信息

（3）根據評估成員給出的評價信息表，結合式（3）計算得出綜合評價信息如表6 所示。

表6 綜合評價信息

（4）結合表7 得出模糊置信決策矩陣，并根據式（5）對其去模糊化并歸一化后得失效模式總評價信息如表8 所示。對表8 中的數據進行處理，得到其明確置信決策矩陣為X：

表7 模糊等級明確值對應表

表8 失效模式總評價信息

（5）根據灰色關聯理論建立比較矩陣為X，參考矩陣為描述風險因子語言變量的最低水平，即參考矩陣X0=［0］。

（6）根據公式(6)計算灰色關聯系數矩陣

（7）計算灰色關聯度并進行風險排序。根據公式（7）計算灰色關聯度如表9 所示。排在前3 位的失效模式所對應風險分別為FM8（接包方機會主義行為）、FM10（知識產權歸屬不明）、FM3（開放性文化沖突），應密切關注“全光譜光源植物生長燈”項目后續研發過程中上述風險，并采取預防措施。

表9 風險失效模式排序

根據上述評價結果，提出如下管理建議：

（1）建立接包方機會主義行為的全流程監管機制。非對稱信息的存在是接包方機會主義行為高發的誘因。因此，Haier 合伙人社群需要篩選具有良好聲譽和共同價值觀的接包方以抑制機會主義行為產生的動機；同時通過構建信譽和信任機制，抑制潛在機會主義傾向；設立合理的機會主義行為懲罰機制，通過提升違約成本的方式守牢抑制機會主義行為的底線。

（2）打造良好的知識產權保護意識，加大核心知識泄密懲罰力度。知識存在依附性，而Haier 合伙人社群人員高流動性將帶來知識產權流失問題。故在眾包項目開始前，海爾HOPE 創新平臺需要預判該項目是否涉及商業機密，獲取所涉及第三方知識使用權；與接包方簽訂知識產權轉讓與保密協議，培育知識產權保護意識，預防接包方的泄密行為；此外，還可參考豬八戒網眾包平臺誠信管理中心“曝光臺”欄目，引入第三方監督機構，及時公布眾包創新過程中違背知識產權協議的惡意接包方，營造良好的知識產權保護環境。

（3）推動內部文化變革，加強組織間互動交流。首先，自上而下培育開放、包容的眾包文化氛圍，破除組織內部對外部技術資源的消極態度，海爾HOPE 眾包創新平臺可利用Haier 微洞察收集消費者創意以促進組織內外成員的溝通交流；其次，提供跨文化溝通的信息交互平臺，定期就社區成員所遭遇的問題開展組織文化研討會，增強接包方歸屬感并形成的無形社會約束力，促進內外資源的交流互動，增強接包方持續參與信心。

5 結束語

眾包創新作為一種新型創新模式，存在組織形式松散、參與者自由自愿和任務復雜多樣的典型特征，會導致眾包創新項目的實施存在大量的不確定性。本文結合BSC 的系統化顯著優勢，探討基于BSC 的眾包創新項目的風險識別模型構建及應用問題。主要貢獻在于：（1）構建了基于BSC 的眾包創新戰略地圖，從財務、客戶、內部流程、學習與成長四個視角識別影響眾包創新目標實現的不確定性因素，從而構建眾包創新項目的風險識別體系。（2）提出整合模糊證據推理、灰色關聯分析與FMEA 模型的眾包創新項目風險評價方法，并以海爾HOPE 創新生態平臺的“全光譜光源植物生長燈”項目開展應用研究。該研究對于引導企業有效實施眾包創新戰略，確保眾包創新項目的完成績效具有指導意義。

但還存在以下不足：（1）眾包創新項目的風險來源復雜多樣，不同維度的風險要素不僅直接影響最終的創新績效，而且這些風險要素之間的復雜關系也會綜合影響創新績效，但該問題本文并未涉及；（2）該研究僅選擇國內典型眾包平臺的一個項目作為案例，未充分考慮不同眾包平臺、不同創新任務之間的異質性。這些都可以作為未來進一步研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