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愷
摘?要:1946年5月,中共代表團由重慶遷至南京,對內稱中共中央南京局,繼續與國民黨進行和談,并領導國統區黨的工作。在周恩來、董必武的直接領導下,中共中央南京局成立了資料組(即情報組),并開展了卓有成效的情報工作,為中共在和談中贏得政治斗爭的主動權,為黨中央在解放戰爭初期制定正確的指導方針和斗爭策略作出了重要貢獻。
關鍵詞:國共談判;中共中央南京局;情報工作
1946年5月,周恩來、董必武率中共代表團由重慶遷至南京,在梅園新村設立了中共代表團南京辦事處,對內稱中共中央南京局,負責與國民黨方面的談判事宜,并領導國統區共產黨的工作。此后十個月間,在周恩來、董必武的直接領導布置下,中共中央南京局開展了卓有成效的情報工作,為中共代表團在和平談判中贏得政治斗爭的主動權,為中共中央在解放戰爭初期制定正確的指導方針和斗爭策略作出了重要貢獻。
抗日戰爭勝利后,國民黨統治集團企圖發動全面內戰,消滅中國共產黨及其領導的人民軍隊。但由于兵力調配部署需要時間,加之國際國內輿論強烈呼吁和平、反對戰爭,國民黨被迫與中共進行了和平談判。在中國共產黨和全國人民的共同努力下,1946年春產生了有利于和平局面的四大協議,即停戰協定、政治協商會議五項協議、整軍方案和東北停戰協定。5月,因國民政府還都南京,周恩來、董必武率中共代表團由重慶遷往南京,繼續與國民黨進行談判。
早在中共代表團遷往南京之前,周恩來就對情報工作作出了縝密的部署。1946年3月,周恩來指派劉少文和他領導的一批情報干部先期抵達南京、上海,利用原來的社會關系恢復和建立新的情報系統與秘密電臺,為中共代表團順利遷移做好準備。隨后,周恩來又派機要人員攜帶小電臺潛入南京,與中共中央建立了通訊聯系。
中共代表團到達南京后,為加強對國統區各方面情況的調查研究,重點掌握國民黨軍的軍事部署、作戰計劃和后勤供應等確切情報,周恩來立即著手在中共代表團內建立了資料組(即情報組),由情報干部吳克堅擔任資料組負責人。1946年6月初,面對國民黨肆意破壞政協協議,不斷擴大內戰的局勢,周恩來預見到國共談判終將破裂,全面內戰難以避免,便把吳克堅調往上海,由他在上海獨自建立一個情報系統,同時任命徐光霄接替吳克堅擔任資料組負責人。1946年11月徐光霄隨周恩來先行返回延安后,童小鵬承擔起資料組的負責工作,直至1947年3月7日中共代表團全部返回延安。
1946年8月,為了把公開工作和秘密工作絕對分開,中共中央南京局經請示黨中央批準,把負責情報工作的潘漢年、劉少文二人從中共上海工委分出,自成系統。如此一來,中共中央南京局下面就有了三個相互平行的情報系統,即潘漢年情報系統、吳克堅情報系統和劉少文情報系統。上述三個情報系統專職負責情報工作的干部有幾十人,而工作關系最多時發展到了上千人。其情報活動范圍除覆蓋南京、上海、杭州等國民黨核心統治區外,一直延伸至漢口、長沙、福州、昆明、香港等地。在整個解放戰爭時期,這支隱蔽而龐大的情報隊伍發揮了關鍵作用。
中共中央南京局的情報工作,與國民黨利用金錢、美女、地位等手段換取情報截然不同,靠的是中共深入人心的政治主張,靠的是在國統區成功的統一戰線工作。因此,其情報有相當數量來自上層民主人士,國民黨的黨、政、軍高級人員以及新聞、經濟、文化等方面的朋友。他們將獲得的情報及時報告中共中央南京局的有關同志,有的人甚至把國民黨的機密文件、資料直接送進中共代表團駐地梅園新村。
《和平日報》的記者謝蔚民是一位富有正義感的人士,他于1946年8月報送了國民黨正空運大批毒瓦斯至蘇北徐州,企圖用在戰場上屠殺解放區軍民的情報。接報后,周恩來于8月23日專程致函美國總統特使馬歇爾轉蔣介石以示抗議?!皞紊频鸟R歇爾也不得不說,如有其事,那是‘不人道的,而私下里卻對他的部下臭罵蔣幫是一群飯桶,連這樣絕密的事都不能保密,周恩來這么快就知道了。”[1]10月12日,謝蔚民又報送了美國駐華軍事顧問團團長魯克斯代表美國總統杜魯門向國民政府國防部長白崇禧秘密授勛的情報。當晚,中共中央南京局便將這一丑行公之于眾。一些外國記者隨即發出電報說:“在決定中國戰爭與和平的重要關頭,蔣軍占領張家口的時候,魯克斯代表杜魯門把勛章嵌在策動中國內戰的將軍們的胸上。”[2]這一電報讓廣大民眾進一步看清了美蔣相互勾結的丑惡嘴臉,使蔣介石和馬歇爾狼狽不堪。
中共中央南京局的外事、新聞、軍事、青年、婦女等部門的同志也注意從各方面收集消息和動態,并在周恩來召集的每晚碰頭會上進行匯報。當時,負責外事工作的王炳南消息最為靈通,他聯系的不少“小民革”的成員都是進步的上層人士,如國民政府立法委員譚惕吾、國民黨少將王黎夫(中共地下黨員)、白崇禧的秘書劉仲容等。他們常來梅園新村透露一些重要消息。
著名記者范長江曾擔任中共代表團的發言人,他的任務除了日常開展新聞宣傳外,還有一項便是情報搜集工作。根據周恩來的指示,他抓住一切機會廣泛地與南京中共地下黨和各黨派的進步人士進行接觸。當年《大剛報》的經理王淮冰回憶道:“為了獲取更多的情報,范長江有時還不得不趁黑夜化裝出訪不能來梅園的各界朋友。次數多了,存在極大的安全隱患。后干脆改為白天定期約會,或在偏僻的中華門外的馬祥興回民菜館,那里談話方便,或在達官貴人進出的夫子廟六華春高級餐廳,那里雖容易被人注意,但有單獨的包間,拉下門簾,可以暢所欲言。但每次出來,范長江都要冒很大的風險,都要動許多腦筋才能把‘尾巴甩掉,由于他的勇敢機智,總是讓那些狡猾的特務們為之興嘆!”[3]
此外,中共中央南京局還有一個更為關鍵的情報來源,那就是打入國民黨上層要害部門長期潛伏下來的中共秘密黨員,如國防部、國民黨中央黨部、聯勤總部等機關內都有中共的情報人員,有的情報人員即國民黨核心部門的機要人員或高級官員。如吳克堅情報系統的中共黨員沈安娜,她從1938年起長期擔任國民黨中央黨部機要處的速記員,參加了國民黨歷屆中央全體會議、中央常務委員會和國防最高委員會的會議及其他軍政會議,記錄過蔣介石、何應欽、白崇禧、陳誠及國民黨軍統、中統特務機構的專門反共報告。又如大革命時期的中共老黨員、蔣介石親自授予佩劍的將軍張克俠。1946年夏天,周恩來在南京秘密約見了時任國民黨第三綏靖區副司令的張克俠,指示他向國民黨高級將領和帶兵者說明政策,爭取策動大部隊起義。根據董必武的意見,會面后張克俠又撰寫了一份關于徐州布防情況的詳細材料交給周恩來。沈安娜、張克俠等潛伏敵人內部的情報人員,往往能夠接觸到國民黨統治集團的核心秘密,因而他們報送的情報對于中共中央南京局乃至黨中央而言意義非凡。
平時中共代表團資料組的人手極其有限,但是他們在周恩來、董必武的直接領導下,緊張而有秩序地工作著。除周恩來、董必武親自掌握的一些重要關系外,所有情報關系均由資料組負責人一人對外接頭,按規定非經批準一律不準轉手。得到情報后,先由資料組負責人抄寫或整理,交由工作人員李重德用鉛字排印極少幾份,然后呈送周恩來和董必武,經周恩來簽批后報送延安。由于周恩來常常忙于談判或同各方人士談話,有緊急或重要情報時,多在他吃飯時向他口頭匯報。
周恩來對情報工作要求十分嚴格,不容絲毫差錯,常告誡資料組工作人員:“任何環節的點滴差誤,都會造成重大損失!”[4]當時,國民黨在梅園新村周圍設置了十幾個特務監視站,并派出大批特務以各種身份和手段對中共代表團進行門對門、車跟車、人盯人的嚴密監視。因此,出于安全保密考慮,外面的情報關系是決不允許進入梅園新村的。一天深夜,為了報送一份緊急情報,在南京擔任情報聯絡工作的何以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突然闖入梅園新村。周恩來指示徐光霄立即把情報記錄下來,并拿出軍用地圖標出國民黨軍的進攻路線,隨即電告黨中央。即便何以端報告的情報非常重要,周恩來仍然十分嚴厲地批評了他的魯莽舉動,并責令他今后無論什么情況都不準再進入梅園新村。
董必武也經常對資料組的工作人員進行紀律教育和革命氣節教育。資料組的工作人員按照指示,工作上兢兢業業,嚴格遵守“守口如瓶、不遺留片紙只字”的規定。負責鉛印工作的李重德組織紀律性非常強,他平時在工作中很少開口,為了堅守崗位,把所有的個人時間都奉獻給了工作,甚至幾個月不外出,必需的生活用品一律委托他人代為購買。
正是因為所有人細心謹慎、忘我工作,從1946年5月至1947年3月這短短十個月間,中共中央南京局的情報工作成績卓著。首先,有力配合了中共代表團同國民黨進行針鋒相對、有理有利有節的斗爭,以鐵的事實戳穿了國民黨假和談真內戰的把戲,有助于中國共產黨掌握政治上的主動權。其次,中共中央南京局報送的大量軍政情報,為配合黨中央積極準備自衛戰爭、擊敗國民黨的內戰陰謀,發揮了重要作用。最后,雖然公開的中共代表團返回了延安,但是中共中央南京局布置的情報人員和情報關系仍然堅守在各自的崗位上。他們堅決貫徹黨在白區斗爭“蔭蔽精干,長期埋伏,積蓄力量,以待時機”的十六字方針,在隱蔽戰線上為隨后到來的全面內戰織就了一張共產黨走向勝利的情報大網。
[1][2]《艱險的征程不朽的業績——回憶敬愛的周恩來同志在西安、武漢、重慶、南京戰斗的片段》,上海人民出版社編:《人民的好總理——周恩來同志永遠活在我們心中》續編二,上海人民出版社1978年版,第152頁。
[3]范長城、王晉坤:《范長江在梅園新村》,王化許主編:《梅園華章:中共代表團梅園新村紀念館建館三十周年研究文集》,中央文獻出版社2009年版,第140頁。
[4]徐光霄:《南京局的情報工作》,中共江蘇省委黨史工作委員會、中共南京市委黨史資料征集編研委員會、中共代表團梅園新村紀念館編:《中共中央南京局》,中共黨史出版社1990年版,第34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