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記憶

玉 水

鞍山市詩詞學會

母親的情懷

在母親節到來之際，對母親的思念油然而生，這份濃濃的思念牽引著我驅車來到母親的墓地祭拜。在打掃完衛生后，坐在母親墓碑前，望著母親的遺像，眼淚不禁奪眶而出，往昔的記憶似斷線的珍珠隨淚珠一起紛紛而落，充盈著腦海……

母親是偉大的旋律，母愛是永恒的主題。

母親是一位生長在舊社會的傳統女性，從小的日子很艱苦，她出生時中國共產黨才剛剛誕生。16歲時就嫁給了父親，早年，一直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

母親一生育有9個子女，在那無醫無藥缺衣少穿的日子里，有兩個孩子很小便夭折了。由此在母親的心里就烙下了兩塊疤痕，不時滲出絲絲鮮血，可堅強的母親從來不把疼痛表現出來。這是我長大以后想到的，但是我不愿意往這上想，可這想法卻時常涌上心頭！特別是看到母親晚年還為我們子女操勞的時候。

記得我懂事的時候，中國共產黨已經領導全國勞苦大眾打出了一個新中國，人們過上了穩定的生活，只因剛剛從舊社會過渡而來的泱泱大國還很貧困，人民大眾也就把日子過得很拮據、儉樸。我的母親用黨給父親的40來元工資，和她去街上賣冰果掙的零錢，在勤儉中耕耘著我們這個9口之家，默默地奉獻著她老人家的慈愛。

我忘不了，那時候我們腳上穿的鞋都是母親做的，衣服是撿哥哥姐姐的。我們小的時候不知道什么是襯褲，褲頭都是穿壞的外褲，母親把它剪短了再縫補好給我們穿。

那時候，母親每天4點多就起來捅爐子、燒水、做飯，6點多鐘我們起來吃早飯上學。而母親收拾完碗筷，還要背上冰果箱子去冰果店站排領冰果，然后到街上去叫賣。中午的時候，母親再忙也要跑回來為我們做午飯，讓我們吃飽上好課，她自己卻經常顧不上吃飯。晚上，吃完飯后，母親就更忙了，開始撕扯破舊衣褲，用漿糊一塊一塊粘成袼褙，晾干后一張張揭下來，然后把鞋擺在上面描出樣，剪下來，幾層放在一起，納鞋底，為我們做成單鞋、棉鞋，我們穿在腳上的時候感覺特別溫暖舒適。當時，同學們還都很羨慕呢。母親疼愛我們勝過她自己的生命，她把所有的愛都集中到幾個孩子身上。

記得1975年，我們鞍山發生過一次大地震。那是一個冬天的晚上，7點鐘左右，我們便都躲進了溫暖的被窩里。上世紀七十年代的夜晚是寂寞的，沒有現在這些文化娛樂活動，就是半導體收音機，也不是每戶都有。特別是冬天，那時候冷得出奇，一般人家都早早躲進被窩里取暖了。7時15分左右，正當我們昏昏欲睡的時候，我就感覺承受我們身體的那鋪火炕像搖車似地晃悠起來。這時就見母親風風火火從外屋搖擺不定地跑了進來，一手拽著我和三哥，一手搶著五弟，邊喊著“地震了”邊往外跑，那情景真把我嚇壞了。

數九寒冬里，我們只穿著帶補丁短褲，赤著腳在院子里抖成一團。大地不停地抖動。可母親不怕，頂著余震，繼續屋里屋外地跑，為我們拿出棉衣、棉褲、棉鞋等。從那以后，每天睡覺母親都不離我們左右，并把我們的棉衣放在枕邊，拉著隨時外“逃”的架勢。母親是在用心守護著她的小羔犢呀！

后來父親單位的黨組織為了改變職工家庭困難的境況，成立了家屬自救隊，母親上班了。從那以后我家的經濟狀況得到了很大的改觀，我們在母親的奔忙中長大了。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父母到了退休年齡，我和弟弟分別頂替父母上了班。這時黨開始搞改革，讓大家奔小康，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父親在單位是炊事員，母親和父親退休后利用當時的政策在家做起了熟食買賣，且生意非常火。當時我們兄妹幾個已都在工作，因倒班時間很寬松，就幫父母一起上貨、洗涮，制做熟食。而我由于從小身體就不太好，上班后憑借自己的努力做了機關工作，也因此受到母親格外的關愛，她再累也不讓我伸一手，而讓我一心工作，上夜大念書，將來好有出息。

母親卻由于積勞成疾，落下了胃痛的病根。過去當犯病時，母親因舍不得花錢買藥，竟大把大把地吃面堿，以此來減輕疼痛。1981年，她終于支持不住了，在我們家的生活也好起來的時候，她住進了醫院。當檢查結果一出來時，我們兄弟幾個人都傻了，母親患了晚期胃癌。遵照醫生的囑咐，我們盡量讓她老人家活得高興一些，為她買些好吃的。可是節儉了一輩子的母親此時考慮的是我們還有姐弟4人沒有成家，硬是不準我們亂花錢為她治病。在她生命的最后幾個月里，知道我喜歡穿“板鞋”，還咬牙堅持為我做了一雙，但我沒舍得穿，始終珍藏著。

手術后的母親骨瘦如柴，身體十分虛弱，就這樣還不讓我休息一天照顧她。

1981年秋天，陰歷初九早七時左右，被病魔折磨的只剩70多斤體重的母親永遠地離開了我們，到入殮時母親的眼睛也沒有閉上。我們姐弟幾人長跪在母親遺體旁哭喊著，辛苦了一輩子，沒有享過一天福的母親就這樣走了，盡管許多人上前勸慰，我們還是長跪不起……

值得告慰母親的是，我們姐弟幾個繼承了母親勤儉持家的好傳統，且趕上了好年代，靠自食其力過上了小康生活。但我們并不奢侈，還是依然勤儉，過著樸素的生活，還用節儉下來的財富，為黨為社會做些有益的工作，資助了一些需要幫助的人們。

雖然母親離開我們30多年了，但我從未忘記過我的母親。我愛我的母親！同時也愛另一位母親，她就是偉大的黨，是位充滿溫暖陽光的更博大的母親！

別樣的父愛

“父親”兩個字，在紙面上只是個抽象的概念，但在我的心目中，卻是一個鮮活的形象，三十多年來，總是不斷地浮現在我的眼前。人們都道父愛如山，高大威嚴；而我感受到的父愛卻是一眼清潭，深藏不露。對我來說，那是一種別樣的父愛，也是一份永恒的父愛。

父親是一個坦蕩正直樸實無私的人，他的一生平凡而普通，卻用生命的軌跡，給我們留下了走好人生之路的深刻啟迪。在我的記憶中，父親一直是個嚴厲的人，而這種嚴厲，恰恰包含著一份特殊的愛。俗話說，養子才知父母恩，當自己身為人父時，想起父親，不禁潸然淚下：親愛的父親，一轉眼您已經離開我們三十多年了！您在天國還好嗎？您可知道，您的兒子無數次在夢里見到您！兒子大半生的經歷中，無時無處不烙印著您的痕跡。

父親1923年3月出生于山東省臨清縣。由于家境貧寒沒上過學，是個典型的大老粗。年輕時隨我祖父母闖關東，來到了東北。雖然沒讀過書，但他腦子靈活，跟隨祖父靠做小買賣維持生活。解放后恢復鞍鋼建設，父親如愿進了第二煉鋼廠當上了食堂炊事員。父親言語不多，加之沒有文化，還有山東人的倔脾氣，我們姐弟幾個人都特別怕他。父親教育我們的方式也很特別，很少有和顏悅色的時候，他信奉的是“棍棒下面出孝子”，如果哪個孩子在學校或是家里犯了錯誤，那就要享受父親為我們準備的“小灶”，父親打我們從來不用手，是特意用麻繩搓成的一條小鞭子，使勁往身上抽打，再就是用一個2尺長2寸寬的小木板，是專門用來打屁股的。有時打的幾天屁股不敢坐在板凳上，那種疼，是語言不能形容的。假如是我們當中的某個人犯了錯誤，那其他幾個也得陪綁，如今，我已記不清上學時挨過多少次打了。但有一次卻是印象深刻，因為我貪玩而導致學習成績下滑，老師家訪走后，自知“難逃一劫”的我主動到里屋趴在坑上，準備好接受鞭杖“伺候”。出乎意料，這一次父親一改往日的威嚴，他深吸了一口煙后喊起了我的乳名（我在家排行為四）說，小四，起來跟我買菜去吧。當時可把我嚇壞了，心里想，這回不打我，難道是想不要我了，直接把我“處理”掉？我用顫抖的小手拿起菜筐，膽戰心驚地跟隨著父親把菜買了回來。吃過晚飯，父親把我叫到身邊說，今天沒打你，是我向你老師做了保證的，老師替你說了不少好話。我只希望你不要太貪玩，期末考試把成績攆上去，最后唬著臉放下狠話說，否則，咱們老帳新帳一起算。我怯怯地向父親做了保證，好歹在期末考試時總算過了這一關。父愛如山，每當這個時刻，我總是能感受到父親高山般的威嚴。但是父親在威嚴的外表下卻包含著一顆溫柔的心。父親固然嚴厲，但也有春風細雨般的溫柔。和千千萬萬個平凡的父親愛他的孩子一樣愛著我們，只是愛的方式有些特別罷了。我和父親之間沒有什么感人肺腑的話語，也沒有什么催人淚下的故事，但有一點是事實，我們深愛我們的父親，我的父親也深愛著我們。

父親退休后不肯享清閑，而是利用當時的政策，做起了熟食生意。他每天早起晚睡，騎自行車去周邊農村收購驢、馬肉，回來加工好再賣。父親做的熟食無論是色香味都勝人一籌，因此我們家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當時在鐵西一提起我家的熟食沒有不知道的。這也是我們姐弟們時常引以自豪的一件事。

光陰茬苒，歲月如梭，轉眼父親己逾花甲之年。母親先父親走了一步，這對父親的打擊極大。有一次半夜起來，我竟然發現父親對著母親的遺像抹眼淚。我的心猛地縮緊了，又悄悄躺好，否則父親看見我，一定會難為情的。父親把痛苦深深埋藏在心底，更加細心地照顧我們，每天早上早早起來像母親一樣為我們做飯，然后又千叮嚀萬囑咐送我們去上班…… 歲月無情，隨著時間的流逝，父親也一天天在衰老，望著父親日益憔悴的面龐，日漸佝僂的身驅，如霜染般的鬢發和蹣跚笨拙的腳步，我清晰地看見了歲月風雨的殘痕。

父親因太過思念母親，憂思過度，在母親去世后第六個年頭里的一天突然咳血，被我們送進醫院治療。我們姐弟幾人輪流護理。這天晚上正巧是我在醫院值班。白天，全省武裝系統“以勞養武”現場會在鞍山召開，推廣鞍鋼武裝部的作法。由于我在鞍鋼日報實習，武裝工作的報道大多由我來完成，白天報社約好了頭條消息和一篇通訊，我邊照看父親，邊趕寫稿件，晚上8點多鐘，當我要把寫好的稿件送到報社時，發現父親突然呼吸急促，我急忙呼叫大夫，并撥通武裝部值班室的電話，求值班的同志幫助找到幾個姐哥。看到幾個兒女都到齊時，父親似乎平緩了許多，用顫抖的手把縫在襯褲兜里的存折拿出來遞給大姐說，這是家里做買賣掙的錢，你拿著，雖然小四、小五還沒有成家，但這些錢你們都有份，說完又吐了一陣子血，再也沒有留下任何話語就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父親的離去成了我心中永遠的痛，夜深人靜的時候，每當想起父親，就會暗自垂淚，我深深體會到了親人間生離死別那種撕心裂肺的滋味。如果有天堂，我相信父親一定會在天堂的某個角落，微笑著看著我。父親，我答應過您，不再傷心難過，可是想起您我還是情不自禁地淚濕衣襟。我多希望眼淚能搭起通天的梯子，假如思念真能鋪成上行的天路，我會不顧一切地走入天國，把您接回我的身邊，再也不讓您離開我！親愛的父親，您感覺到了嗎？兒子想您呀！是您教會了我如何做人，如何面對困難和挑戰，教會給我們兄弟姐妹善良、樸實、勤奮、好學的健康品質，使我們能夠堅實立足于社會，堂堂正正、老老實實做人，腳踏實地的做一個對家庭、對社會、對企業具有深厚責任感和價值觀的人。三十多年過去了，父親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依然如故，深深根植于我的腦海之中。

夜己經很深了，眼望窗外，回憶是陳舊的憂傷，想念的痛，想念的淚，在午夜里徘徊，總是忘不了父親臨終那夜，眼角流下的淚。父親己經永遠地離開了我們，留下的只有我對父親無盡的思念和一份永久的回憶！親愛的父親，雖然您遠在天堂，但永遠活在兒子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