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燕虹
贛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
詩歌在中國作品中是最初成形并且發展得最為完善的一種文學。中國古代詩歌生動而又直接地反映著中國人民的生命狀態與內心禱告,表達了中國少數民族話語的強大力量,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人。其中,又以李白的詩歌最受歡迎。李白于詩中描寫山川,抒發壯志,吟詠豪情,反映現實,為世人所稱贊。他的詩歌也受到翻譯家的關注,被譯為了英文版本、日語版本等多種不同語言的版本。就英譯而言,就有數十種版本的翻譯,翻譯標準莫衷一是。而在文學翻譯中,真實性問題不容忽視。它是衡量文學翻譯的藝術價值的主要標準。本文以李白所作詩歌為例,研究其英譯文,分析其詩歌英譯中的真實性問題,總結出中國古代詩歌英譯的有效方法,以期再現中國古代詩歌的真實性,還原原詩藝術意境,為異語讀者提供同等感受。
在《文學翻譯原理》一書中,張今論及,文學創作具有藝術價值,價值的高低在于其反映社會生活的真實程度,這就是文學作品的真實性。文學作品具有藝術意境,以藝術的方式呈現,可以反映社會生活。文學作品中的細節蘊含著生活的本質和規律。因此,“文學創作的真實性表現為生活真實和藝術真實的統一(55)”。
而在文學譯作中,文學譯作也具有藝術價值,價值的高低也在于其反映社會生活的真實程度。然而與文學作品不同之處在于,文學譯作是再現原作的藝術意境和生活細節。通過不同的語言,還原原作的意境,為異語讀者提供同樣的感受,無需創作新的藝術意境。因此,“文學翻譯中的真實性就表現為細節真實、社會真實和藝術真實的統一(55)”。也就是說,在文學翻譯中,原作所呈現的生活細節、所暗涵的人類生活歷史的本質和規律都要在譯作中以藝術的方式真實地再現出來,如此才能創作出完美的文學譯作。
細節真實是指譯者通過轉換語言真實地再現原作中的生活細節。在翻譯中,實現此目標就要遵守同一律。“所謂同一律就是,譯文中所表達的形象內容與邏輯內容和原作中所表達的形象內容和邏輯內容,必須同一”(56)。換言之,原作中所呈現的生活景象、人物特征以及情感,原作中所體現的思想、理論和論證都要在譯文中再現出來,可以有所引申,但不得作任何增添或刪減、歪曲。
例1:
《望廬山瀑布》中的詩句:“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許淵沖譯為:“Its torrent dashes down three thousand feet from high;As if the Silver River fell from the blue sky.”
這首詩描繪了壯觀瑰麗的廬山瀑布。許淵沖版本的英譯文正好把廬山瀑布雄奇壯麗的景色再現了出來。第三句中“torrent(激流)”一詞表達出了“飛流”的湍急,而“dashes down(飛奔而下)”更是展現了陡峭迅疾的氣勢,再現了原詩中瀑布凌空而落的情景。“三千尺”和“銀河”是李白運用了夸張和比喻的手法來描述瀑布,體現出瀑布的雄奇瑰麗。譯者按照原文所表達的概念和邏輯,譯成“three thousand feet(三千尺)”和“Silver River(銀河)”,再現了原文作者所描繪的瀑布的氣勢,在譯文中顯得夸張而又自然,既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又給人以想象的余地,再現出詩人浪漫主義的藝術風格。
例2:
《自遣》中的詩句:“醉起步溪月,鳥還人亦稀”,許淵沖譯為:“Sobered, I stroll along the stream/ Whose ripples gleam. I see no bird/ And hear no word.”
這首詩描述了李白醉酒后賞玩花月以供自己消遣的情景。第三句“醉起步溪月”體現了詩人醉意朦朧地在溪邊月光下散步的悠然自得的情景。然而譯者把“醉”翻譯成“sobered”,在牛津詞典中為“not drunk,not affected by alcohol(未醉)”之意,顯然違反了同一律,不符合原作者所表達的“沉醉于酒,沉醉于花月”之消遣。因此譯者只有真正細致入微地洞察細節、體會原詩,才能創造出更完美的譯作。
社會真實是指譯文可以再現其原作所揭示的人類生活歷史的具體屬性與本質特點。社會真實要求文學翻譯既需要對其原作中包括的社會生活的細節進行再現,又需要透過這些細節去揭示其在原作中所表達出的社會生活歷史的具體屬性和其本質特點 (張今,64)。
例3:
李白所創作的六首《塞下曲》中,第一首描繪了士兵們守衛邊疆、保家衛國、艱苦奮斗的生活,贊揚了戰士們英勇無畏、報效國家的精神。英譯文也通過翻譯原詩中包含的細節揭示出了原詩中蒼涼又雄壯的社會映像,以及緊張又激昂的社會生活。如詩句“五月天山雪,無花只有寒”被朱曼華教授譯為“May snow, the Tianshan Mountains hold,That left no flower blossoming but cold”。譯文中“May snow”、“no flower blossoming but cold”、“no vernal scene”幾詞再現了塞下邊地五月有雪、從未遇春的苦寒映像。詩句“曉戰隨金鼓,宵眠抱玉鞍”被譯為“The heating drum broke out the dawn-battle,At night knights were sleeping on their saddle”。通過“The heating drum(激烈鼓聲)”、“the dawn-battle(黎明決戰)”、“sleeping on their saddle(抱鞍而眠)”幾詞則再現了原詩中蘊含的緊張的軍旅生活,從而達到譯文社會真實的再現。
例4:
《登金陵鳳凰臺》中的詩句:“總為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Ezra Pound譯為“Now the high clouds cover the sun. And I can see Choan afar. And I am sad.”
這是一首懷古抒情詩,表達了對歷史的感嘆,以及對現實的思索。詩中最后兩句“總為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寓意著朝堂被奸邪小人包圍,障蔽賢良,詩人報國無門,壯志難酬,心中愁緒萬分。“長安”指代朝廷和皇帝。作者用“不見長安”表明自己因奸臣當道而報國無門。然而譯者翻譯成“I can see Choan afar(我能看到遠處的長安)”,體現不了奸邪小人搬弄是非、蒙蔽皇帝而忠臣得不到重用的情景,未能如實地揭示原作中所表達出的社會實質。
藝術真實是指譯文能夠以藝術意境,真實地再現原作中所呈現的生活映像,和所蘊含的社會實質。藝術真實要求譯者遵循原作的描繪,先以五感、全身心地去體驗原作中的所反映的社會生活,再以精確、富有聲色的語言再現原作畫面(張今,69)。
例5:
《望天門山》:“天門中斷楚江開,碧水東流至此回。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許淵沖譯為:“Breaking Mount Heaven’s Gate, the great River rolls through;Green billows eastward flow and here turn to the north. From both sides of the River thrust out the cliffs blue;Leaving the sun behind, a lonely sail comes forth.”
李白游船時“望”天門山而寫下此詩。全詩在“望”字統領下展開,天門山雄奇壯觀、江水浩浩蕩蕩的景象于眼前鋪開。譯者也仿佛身處其境,充分調動其五感,再以精確、有聲色的詞再現原作畫面。首句運用“rolls through(翻涌而過)”和“break(打斷,斷開)”兩個動詞刻畫出原詩中江水的巨大力量。譯者將第三句的“出”譯成“thrust out(豎起,突出)” 這一動態詞,再現了青山的動態美,對應了在行舟過程中“望天門山”時天門山相對突出的姿態。最后一句將視點集中到水天相接處,“leaving the sun behind, a lonely sail comes forth”,形象地對孤帆的移動進行了再現,貼近原詩,符合“孤帆一片日邊來”的意境。“A lonely sail” 與“the great River”,點面結合,大小相對,再現了原詩一幅完整而動人的畫面。
例6:
《早發白帝城》:“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翁顯良譯為:“Good-bye to the city high in the rosy clouds of dawn. Homeward, out the gorges, out today! Let the apes wail. Go on. Out shoots my boat. The serried mountains are all behind.”
這首詩前兩句表明行舟一日即可到達千里之外的江陵,后兩句以耳邊回蕩的猿啼聲、重重的山影烘托出舟行的迅速。作者李白以此詩重現了白帝城到江陵一段水流湍急、舟行迅速的情景。而譯作中,“Homeward(回家)”、“out today(就在今天)”、“Go on(繼續前進)”幾詞則是烘托出了回家的急切的心情。譯者未能按照原作的描繪,未能運用五感看到、聽到、感受到原詩的意境,導致無法再現原作所表達的“江山的壯麗多姿、順水行舟的流暢”之情景。
基于以上分析,我們可以得出以下結論:要翻譯好我國的古代詩歌,譯者就必須要洞察原文的細節,于譯文中再現原文的生活映像;要深刻理解原作者的社會生活,于譯文中再現原作中所暗涵的社會本質與其特點;要以藝術意境,進行藝術的處理和創作,真實地再現原作中所呈現的生活細節、所蘊含的社會實質。這樣,才能統一細節真實、社會真實和藝術真實,再現中國古代詩歌所蘊含的真實性,還原原詩藝術意境,為異語讀者提供同等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