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有景亦有情

劉振華

河北臨漳縣第二幼兒園

大山無處不留香

仲秋的一個周末，好友相約去武安天乳山賞紅葉。一路無話，來到山下，跟著熙熙攘攘的“山流”緩慢而執(zhí)著地堅韌攀爬。仰仗著不錯的體質(zhì)，憑借著上等的毅力，我們竟而一個一個，一撥一撥地超越而過,率先到達了山頂。紅葉一般，強度也不大。我們意猶未盡原路返回。再次來到山腳下，我們深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把肚子里多余的山風趕了出去，清倉擴容后發(fā)出了一些不規(guī)則的“咕嚕——咕嚕嚕”長短不一的雜音，提示我們該用膳了。在覓食的崎嶇山路中，不知誰又顛簸出了一句“今天的強度太低了，紅葉也不過癮，倒不如咱們再找個地方吧”，竟然得到了一致附和。但是，“去哪里？”“何時何地吃飯”現(xiàn)成的兩個提案需要立刻明確答復(fù)。馬上車里便是南腔北調(diào)，說了十七八個“彎”還沒有“順直”，“我前邊跟著別人去過一個地方，聽說紅葉很好，可惜當時我們?nèi)ネ砹耍瑳]看上。”我說，“要不彌補一下我的遺憾？”“可以！”幾個幫腔的，算是做了定奪。緊接著是咕咕叫的問題，又是一番七嘴八舌，無所適從。這時，我弱弱地說了一句，那個山腳下有個夫妻店，夫妻倆干凈利索，飯菜有機新鮮，味美實惠。爭論聲逐漸平息，幾雙驚詫的目光向我掃來，明顯地透著幾分疑惑。我?guī)状稳剡B連使勁點頭，才博得了初步認可，于是決定趕到目的地吃飯。我有老板娘的微信，打開免提，求證了他們那兒紅葉滿山，尚有午餐。我們便打開導航馳向我們要去的目的地。

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地圖上貌似很短的丁點距離就是用飛速旋轉(zhuǎn)的車輪量起來也很漫長，連續(xù)的急轉(zhuǎn)蛇形，頻繁的坡道交替，不時的胸腔共鳴，使車里的氣氛慢慢凝固，死氣沉沉，寂靜無聲，只聽得見車輪與山地呼呼的摩擦聲。“你怎么有人家老板娘的微信呢？該不是……？”不知從哪個顱腔里甩出來一句，一石激起千層浪，霎時間暫時休眠的不安分的分子又登時活躍起來。“說說看！怎么回事？”“快點，老實交代！”我被他們?nèi)◆[得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為了表明我的清白，也為了打發(fā)無聊的旅途時間，我于是向他們和盤托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兩年前深秋的一個周末，也是一車好友去登山賞葉，由于臨時有事出發(fā)較晚，到山腳下時已是午時三刻，饑腸轆轆，難以登山。于是便決定先填飽肚子再看紅葉。極目遠眺，沒看到門幡招展，也無縷縷炊煙，尋摸半天方在一個正在開鑿的隧道工地旁邊找到一個用彩鋼瓦搭建的簡易小飯館。饑不擇食，無可挑揀，只得挑簾而入。進去一看，卻別有洞天，原來是個夫妻小店，小老板老實厚道，熱情好客，老板娘質(zhì)樸大方，干脆利索。地方不大，卻很整潔溫馨，餐桌擺放有序，餐具潔凈如洗，地面人影清晰。于是更加安心地入席而坐，小伙做大廚，媳婦打下手，噼里啪啦，叮叮咣咣，不一會一桌色香味俱佳的山野大餐就徹底征服了我們。飯畢，詳細詢問了他們登山下山的路線后，他們打烊回家，我們登山賞葉。臨行前，我順便拍下了他們飯館的招牌。

由于時值深秋，霜降已過，山上的紅葉已是稀稀疏疏，星星點點，有的斑駁琉璃，有的暗紅黑紫，偶爾會邂逅一兩株還是緋紅漫天。但這并沒有影響我們的興致，我們拾階而上，彎腰弓背，有時還需手腳并用，翻過一峰，喜悅無窮，跨過一澗，笑聲一片。我們扛著連枝帶葉的紅紅的山柿子，像孩童一樣在山林中嬉笑穿越，忘記了煩惱，忘記了紛擾，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該忘記的一切……不知不覺天色漸暗，我們該下山了。我們按著他們夫妻所說的線路開始下山，不知道我們沒聽清楚，還是走錯了岔道，走了好長時間，好像離下山口愈來愈遠。我們立即折返，又走了好長時間，仍然沒有找到下山的路。太陽已經(jīng)西沉，光線愈發(fā)幽暗。天黑前下不了山怎么辦？我們不由得緊張起來，心愈慌，步愈亂，路愈錯，頭愈懵。我們幾個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山上撞來撞去，愣是撞不出去。這時我突然想起上山時拍了他們飯館的招牌，上邊有他們的電話。我安慰伙伴們，別慌莫亂，讓我給他們打個電話。“管用嗎？人家已經(jīng)關(guān)門回家了。”“試試吧，到這時候了，死馬當作活馬醫(yī)吧”。于是，我像搜尋救命稻草一樣翻找他們的招牌照片。電話接通后，是老板娘甜柔清脆的聲音。我做簡要描述后，她簡單問了問我們所處的位置，附近有什么標志性的東西。就在電話里告訴我們怎么怎么走，并給我們說出了幾處有特征的參照物，讓我們循跡而行。已經(jīng)暈頭轉(zhuǎn)向的我們加上心里緊張，天色又暗，還是不能準確地找到位置，有時明明能看到她所說的參照物，但是越走越遠。一會兒，老板娘又給我們打來電話詢問情況，我們?nèi)鐚嵒卮稹ｋ娫捓镆猜牭贸鏊募被鹆堑恼Z氣“我老公出去辦事了，我家還有孩子，怎么辦呀，你加上我的微信，我給你發(fā)個位置，開導航下來”。哎！大有轉(zhuǎn)機，于是趕緊加上微信，打開導航。我們心里豁然開朗，跟著導航走，肯定能下去。我們滿懷希望地跟著導航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好像離希望越來越近，曙光在前，已經(jīng)能清晰地看到他們山腳下的小飯館了，我們歡喜不盡，加快了腳步。可是，樂極生悲，走著走著，突然前邊是斷崖峭壁，寸步難行，飯店就在腳下，可望而不可及，因為我們飛不下去。原來山上的導航跟平地是不一樣的，系統(tǒng)辨別的只是水平方位而不能有效地甄別垂直方位。新的希望之火瞬間又被澆滅，再次求助，撥通電話。“你們不要著急，待在原地別動了，我馬上跟我老公打電話，讓他趕緊回來，上山去接你們”電話那頭老板娘急促而堅定的聲音，給了我們些許鎮(zhèn)定，我們只好原地待命，開始無聊頭頂心急如焚的等待。這期間，她一會安撫我們，一會指揮丈夫，一會又向我們通報情況。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們隱約看到一個頭頂向我們走來，繼而露出模糊的面龐，隨后整個人影逐漸清晰，“你們在哪呢？”一個地道純正的武安男中音，“說話！”，“我們在這！”……

“目的地在你右側(cè)，本次導航結(jié)束，感謝您的使用”隨著導航語音的提醒，我的“故事”也戛然而止。他們還沒從故事里“走”出來，目的地已來到眼前。小店仍在，只是隧道工地上沒有了當初的人頭攢動，沒有了作業(yè)的機器轟鳴。我像主人似的領(lǐng)著他們徑直走向曾經(jīng)光臨過的夫妻小店。老板未在，老板娘守店。寒暄過后，直奔主題，點菜上飯，犒勞小胃。我們的“大李”翹著細長的二郎腿，盯著菜譜，頭也不抬地大聲喊著菜名。“對不起，我們這里沒菜，只有面條”“啊？！”大李把菜譜摔在桌子上，抬頭看著我，其他幾道眼光也齊刷刷地湊過來助陣，好像在審視一名罪犯。“我在路上不是問你了嗎？你這里中午有飯嗎？你說有！怎么要啥沒啥呢？”我?guī)е焸涞恼Z氣問她。“是這樣的，隧道工地由于資金周轉(zhuǎn)困難已經(jīng)停工了，工人大部分都回去了，有幾個看場的，沒幾個人來吃飯了，所以……”“那我問你，你……”

“好了，好了，有啥算啥吧，本來還想著抿兩口呢，可是……”“老李”趕緊解圍打圓場。他邊說邊向廚房走去，看看能撿個漏不能。他掀掀這個，翻翻那個，突然驚喜地喊道：“這是什么？”“排骨！”“這又是什么？”“大腸！”這不是菜嗎？還是硬菜。我們問老板娘，她說這不是菜譜上的菜，是他們自己家吃的。隨著“老李”的推進，又發(fā)現(xiàn)了少量殘余的土豆、西葫蘆。這會“大李”也明顯來了精神，對老板娘說道，我們就地取材，就這些給我們搗鼓搗鼓就行了。“好的，你們稍等”說著她攏了攏擋著眼睛的幾縷劉海，紅著臉?gòu)尚咚频亻W進廚房去了。少頃，她便利索地把菜上齊了，雖然簡單，但很可口，一點也不遜色于她老公的手藝。結(jié)賬時，看起來那么干脆利索的她竟然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靦腆地磕磕巴巴地對我們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胡亂整的，也沒弄好，你們—看著—，要不—別—唉，你們自己說吧！”一時倒弄的我們不好意思起來，誰也不知道怎么說了，空氣好像凝結(jié)了一樣。關(guān)鍵時刻還得是老將出馬，德高望重的“老李”三下五除二上前給她解了圍，也化解了我們的尷尬局面。“你們上山去吧，從隧道口左邊上山，然后右拐……

今天，我等你們下山了再關(guān)門回家，有什么情況及時跟我聯(lián)系……”

我們向她揮手告別，背起行囊，向山上走去。

忽然間，不知從哪里飄來了陣陣香氣，隨著山風彌漫開來，越飄越遠，越飄越遠……

只要不漏水，就好

晨練回來，汗流浹背，氣喘吁吁，還沒坐穩(wěn)，愛人說樓下鄰居找上門來，說人家的衛(wèi)生間的房頂漏水了，要求我們及時處理。我來不及換衣服、擦把臉、喘口氣，就急忙下樓敲響了樓下鄰居的門。男主人已經(jīng)出去了，孩子開了門，女主人把我領(lǐng)進了事發(fā)衛(wèi)生間。我抬眼觀望，確實,豆大的水珠呈不規(guī)則狀掛在她家衛(wèi)生間的鋁扣板房頂上，晶瑩剔透，嬌艷欲滴，偶有幾滴落到洗臉池上，清脆悅耳。倘若換在別處，倒是一道誘人的風景線。我欣賞完一遭后，并沒有采取任何措施，不是因為貪戀美麗風景的緣故，而是我確實沒有收起它們的本事，沒有降服它們的能力。看到女主人一臉愁容、一臉焦急，我立刻想到孫悟空常用的伎倆—搬救兵。我首先想到的是我家的衛(wèi)生間地面防水沒做好，導致鄰居房頂漏水。于是立即打通了給我裝修的裝修公司老板的電話，讓他派人來立即處理。老板說，工人沒在家，下午過來。我于是很歉意的跟女主人說:“你都聽到了，再堅持堅持，他們到了馬上修。”女主人雖略顯不滿但也很無奈，說你們要盡快。我滿臉堆笑地保證:一盡快聯(lián)系工人修復(fù)，二修復(fù)之前我家衛(wèi)生間停止使用。

我像做賊似的灰溜溜地從鄰居家逃了出來。上樓后，我立即指令，從即日起，疑似漏水衛(wèi)生間立即封閉，停止使用，解凍日期為樓下鄰居衛(wèi)生間房頂不再漏水之時。熬過了上午，盼來了下午，眼看日落西山，仍不見維修工人的影子。打電話關(guān)機，老板也聯(lián)系不上他。一晚上提心吊膽，生怕鄰居來敲門，幸好一夜無事，尚能安眠。

次日上午，維修工失約而至。他先到我家的疑似漏水衛(wèi)生間查看了一番地面，未發(fā)現(xiàn)明顯漏水痕跡。于是到樓下鄰居家衛(wèi)生間，卸掉屋頂4塊鋁扣板，探進頭去，用手電仔細地巡視了一周屋頂，發(fā)現(xiàn)屋頂非常干燥，沒有一絲漏水痕跡，于是說，樓上地面絕對沒有漏水，可能是哪處管道漏水,不是他們做防水的問題。說完，連卸下的鋁扣板也未給主人扣好就走了。他的責任撇清了，漏水問題仍未解決。這時的女主人不滿的臉上又加了一層疑惑，質(zhì)疑責備的眼光向我掃來。我誠惶誠恐地說“不著急，我一個同學懂點管工的知識，我讓他幫你來看看。”打電話給同學，他正在“盛世陽光”小區(qū)干活，我說你先過來處理一下。少頃，同學風火而至。慣例先檢查我家的管道，沒問題。然后下到她家衛(wèi)生間，順著剛才維修工拆下的探視口把鋁扣板一塊一塊地拆卸下來，逐漸向四周延伸。一處沒事，兩處沒事……功夫不負有心人，眼看屋頂?shù)匿X扣板快拆完了，終于在她家洗臉池上方一個管道的水彎處發(fā)現(xiàn)了問題。原來是水彎底部放氣的閥門松動了，水就是從這漏下去的！

根源找到了，自家水漏自家屋，跟我家沒半毛錢關(guān)系！這時同學下意識地看了看我。我不假思索地說，“弄吧！”。于是我同學開始了他的“業(yè)余專業(yè)”工作，我按他的指令跑上跑下，開關(guān)閥門，并輔之于電話聯(lián)系。經(jīng)過一番折騰，修好了她家的放氣閥。然后又一塊一塊的把鋁扣板扣上，稍有不順眼不如意的地方，就二次返工，直到鄰居滿意為止。完事大吉，我們理直氣壯辭別了女主人，直到上樓，也沒聽到和“謝謝”有任何關(guān)系的詞句。

總算風平浪靜，一切回歸自然。過了些日子，愛人在電梯里偶遇了他們兩口子，他們問，你家衛(wèi)生間漏水是怎么回事，怎么修好的，以后注意，云云……愛人回來給我轉(zhuǎn)述后，我心里真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啥滋味，如鯁在喉。給他們打電話？沒他們的號碼，下樓當面解釋？他們早出晚歸。

算了，由他們?nèi)グ桑≈灰宦┧秃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