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世佳 張蕊 李浩
民俗與新聞結合,具有一定的必然性。其作為一種地方特色,有促進地方經濟發展的作用。另外隨著經濟的發展,還存在地方民俗變遷的現實,因此不管是以經濟為目的,還是以保留文化印跡為目的,地方民俗都是新聞報道的一個側重點。不僅地方電視臺制作與民俗相關的新聞,個人或傳媒公司也運用新媒體平臺打造一些具有民俗特色的新聞節目,由此積累了大量與民俗相關的新聞素材。一些部門及熱衷于保留地方民俗印跡的人士就以這些素材為基礎展開了民俗新聞紀錄片制作,形成了新聞向文獻紀錄的轉化。這不僅體現了各地民眾對自身所處文化環境認知的覺醒,也反映出國家對各地方優秀文化傳統的認可及鼓勵。關于民俗新聞制作以及由此產生的紀錄片也就成為值得探討的話題。
不管作為民俗的新聞還是紀錄片,都涉及具體民俗中實際的人和事,也就必然涉及具體影像本身的敘述。不管是新聞還是紀錄片都與寫實有著緊密的聯系,有人曾聲稱新聞及紀錄片是“用于指稱一次大戰后古典電影時期制作的各種‘創造性的’非敘事電影”,在這里真實壓倒一切。但沒有敘事,可觀性就會大打折扣,那么這里存在一個矛盾:展現出來的內容要想吸引人,必須讓觀眾的情緒“像觀看故事片那樣迫切”,必須讓觀眾從中感受到一種講故事般的情趣,但又不能事后讓觀眾幡然醒悟:哦!原來這里存在虛構!這樣,不管觀眾得到了何種講故事的情趣,都會因虛構而否定內容的真實性,從而失去其作為新聞以及文獻的意義。那么真實與故事的情趣,在民俗新聞及紀錄片中似乎就存在這一先天的矛盾。
但是這一矛盾在實際的制作過程中是不可調和的嗎?其實真實和情趣之間并沒有直接的矛盾,但是兩者之間涉及敘事,似乎沒有敘事就無從得來情趣,存在敘事就認為存在虛構,并且將敘事與虛構等同起來并非個別學者獨創,“卡勒認為,虛構的重點在于‘講故事’……弗雷德里克·詹姆遜甚至提議用‘敘事’來代替‘虛構’”,于是,非虛構性就成了非敘事性。其實這里存在對敘事的偏見,敘事文本作為一個符號系統,其所指必然指向一個故事世界,但這個故事世界與現實世界之間并不一定存在矛盾,而且它完全可以指向現實世界的部分,即敘事完全可以敘述現實世界,只不過敘述過程存在很大程度的主觀性,它有可能扭曲現實,使得敘述之后的世界影像與多數人眼中的世界不相符合;也有可能直接影響現實本身,即敘述就改變了原有世界的樣貌。這就使敘事帶有很強的虛構性,必須從敘事本身的可信性出發,嚴格控制有可能產生虛構的因素。
民俗新聞及紀錄片制作需要考慮其新聞性及文獻的真實性,就必須辯證看待其運用敘事的可信性。筆者以河北省衡水湖濕地村居民俗為例,探討以其為內容的新聞及紀錄片在敘事的可信性上的辯證認識。衡水湖濕地周圍散落著很多村莊,蘊含著很多村居民俗。隨著地方經濟的開發,必然涉及濕地的開發利用,也就涉及周圍散落村居的變遷,那么這些變遷也會牽扯到民俗的變動及延續發展的問題,相關的新聞和紀錄片也就不再少數。關于衡水湖濕地村居民俗的新聞及紀錄片大概有兩種情形。一種是與當地村居的生態相關的民風民俗,主要包含當地婚喪嫁娶、特殊節日、特殊生活常態,以及一些與當地居民的生態相關的同水結緣的儀式性活動。這些民俗可能伴隨著濕地開發利用及保護逐漸消失,那么在這些民俗沒有徹底消失之前對其進行新聞報道并保留紀錄性的文獻資料就具有較強的新聞性和文獻性。另外則涉及一些典型性的民俗手藝,如特殊腌制鴨蛋的手藝、養育宮廷金魚的手藝、以濕地荷葉為原材料制茶的手藝、特殊的釀酒手藝、當地的騎馬舞等,當然也可以將其范圍擴展,將散落在周邊的年畫藝術、內畫鼻煙壺藝術、烙畫藝術等與濕地本身特有的文化民俗特質結合起來,展開新聞報道和文獻紀錄,這些民俗在經濟開發過程中并不會消失,它有一定的傳承性,但環境的變遷也可能影響其存在的方式,尤其是文化氛圍的變化影響傳承人的心理以及這種傳承的質感,那么在這個節點上展開新聞及記錄文獻制作也比較關鍵。這里涉及正在發生的變化,在新聞報道和紀錄片制作過程中,要以新聞及紀錄片的形式展現這些事件的前因及預判將來的結果,則可能帶有很強的主觀性,也就必然涉及敘事的可信性。要想合理科學地認識衡水濕地村居民俗新聞及紀錄片敘事的新聞性及文獻真實性,就必須辯證地認識其敘事的可信性:要確保自身對其中民俗真正了解的狀態下進行新聞和紀錄片制作;還不能因制作過程改變了事件的自然過程,更不能因此影響了觀眾觀看過程中的認知心理。
在民俗新聞及紀錄片制作中,保證其敘事的可信性,首先應該從主觀層面有一個辯證的認知,就是對內容有一個真正的深刻的了解,從制作的角度保證敘事的可信性。對一件事物的理解,不能僅憑自身的主觀臆斷,要直接深入到事物中去,要廣泛地從相關人員那里收取信息。但事物的信息經常是多元的,不同人可能有不同看法,甚至出于某些目的這些信息是矛盾的,因此對事件的理解又離不開主觀的判斷,需要判別其真偽優劣,最終確定其是否應該作為新聞的或紀錄片的對象及應以何種形式展現。當然在民俗新聞及紀錄片制作過程中,完全可以將這種信息的多元性一起置于其中,但在節目中應給予觀眾一定的判斷基礎,不經研究就無法給觀眾顯示判斷的可能,還有可能誤導觀眾,使其看不清事實,這有悖于新聞和紀錄片的性質。在衡水湖濕地村居民俗中,衡水湖烤鴨蛋的一些新聞或紀錄片經常出現,這些節目有些來源于本地電視臺,有些來源于本地一些自媒體平臺,有些甚至是視頻制作愛好者自己的平臺,由于各自抱著不同的目的制作相關新聞或紀錄性質的片段,那么這些新聞及紀錄片展現出內容的可靠性和可信性就顯得參差不齊。尤其是一些個人制作的小新聞或小紀錄片,其目的可能僅僅是嘩眾取寵,吸人眼球,就很可能釋放錯誤的信息。比如有新聞就告訴觀眾其鴨蛋的來源是當地居民在衡水湖中放養的鴨子所得,而實際情況并非如此,鴨蛋并沒有什么特別,只是某些工藝屬于衡水湖濕地村居民俗,這確實是放錯了重點誤導了觀眾。但這樣的新聞放在衡水湖濕地村居民俗中的荷葉茶及其他荷葉制作新聞及紀錄片上,就合適了。可見要想將民俗新聞及紀錄片做得有意義,就必須在主觀上保證其敘事的可靠性和可信性,主觀企圖以及相應的調查研究必須到位。但這也正是許多小的媒體平臺由于種種原因所不愿意做的。
影像敘事可以采用多種技術途徑,但是這些技術途徑實際上多是以虛構事件為基礎的,因為人們很容易從中看到影像的拍攝過程可能對事件產生的巨大影響。新聞及紀錄片的非虛構性應該是其本質的精神所在,在保證這種精神的前提下,使其更具有可視性,提高其觀賞性,運用種種敘事手法也在所難免,但在運用這些手法的過程中,很可能誤入歧途,不由自主地舍本求末,忘記了基本精神。因此,在創作過程中,應該時刻警醒地認識虛構與非虛構之間的邊界,清醒地站在非虛構現實世界一邊,不應盲目敘事,而應該采用新聞及紀錄片許可的敘事。也就是說,很多會影響新聞事件實際發生過程的拍攝技巧在新聞及紀錄片拍攝中應該是禁用的,比如為了追求鏡頭與鏡頭之間的匹配,要求運動的主體服從鏡頭進行站位,這種要求在新聞及紀錄片中實際上是不允許的。
民俗新聞及紀錄片需要敘事,敘事保證了其可觀性,但又必須限制敘事,其必須是在深入調查研究后的敘事,必須是對當地民俗有一個真正廣泛且深刻地了解基礎上的敘事。那些不符合新聞及紀錄片性質,可能會影響新聞事件實際進程的單純追求美觀的敘事技巧方法也不能在其中使用,但由于這些相關的民俗有一部分已然消失,如果在深入調查研究的基礎上對其進行模仿性地搬演,似乎可以運用相關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