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曉倩 王一伊 蘇彥捷 曾曉 顏志強



摘要 共情是個體社會生活中所必不可少的一種能力,兒童期則是共情畢生發展中最關鍵的階段之一。與成人不同,兒童存在明顯的認知局限性,研究者在測量共情時應充分考慮其發展特點,選取準確而合適的研究工具。在對兒童共情進行研究時,不能簡單套用成人共情的研究方法進行測量。然而,目前成人測量工具的改編與誤用現象普遍存在,研究者們似乎單純將成人共情測量方法挪用到兒童身上,未考慮到兒童認知的局限性。因此,本研究回顧并梳理了目前已有研究中對兒童共情進行測量的主要研究方法與范式(主要包括問卷法、行為實驗和神經科學研究方法)。通過對三類研究方法與技術進行對比與討論,為今后使用兒童共情測量工具的研究者提供建議。
關鍵詞 兒童; 共情; 研究方法; 測量工具
分類號B849
DOI: 10.16842/j.cnki.issn2095-5588.2021.10.0051引言
共情是一種理解和分享他人的情緒感受,并做出適當行為反應的能力(de Waal & Preston, 2017; Yan, Hong, Liu, & Su, 2019)。共情會影響個體的社會性發展,例如親社會行為和攻擊性行為,親子關系和同輩關系等(岳童, 黃希庭, 2016; Taylor, Eisenberg, Spinrad, Eggum, & Sulik, 2013)。王啟忱、劉贊和蘇彥捷(2020)指出,兒童期是共情發展的關鍵時期,基本奠定了成年期的共情能發展到何種水平。因此,兒童共情一直受到研究者們的密切關注。為了測量兒童的共情水平,研究者們開發并設計了問卷法、情緒模擬程序、圖畫/視頻故事法、神經科學研究等多種方法。本文將對兒童共情研究中的主要測量工具和范式進行回顧,并比較和評估這些研究方法。
測量工具是研究者對概念進行操作化定義后的結果,所以在對兒童共情的測量工具進行回顧前有必要先確定共情的維度。隨著共情研究的深入,研究者對共情的認識逐漸從單維論走向了多維論。一般而言,共情包括情緒共情和認知共情兩個維度(顏志強, 蘇金龍, 蘇彥捷, 2018; 顏志強, 蘇彥捷, 2021)。情緒共情是指個體受到他人情緒感染產生替代性情緒,并表現出相同的情緒反應(Decety & Lamm, 2006)。這種能力是與生俱來的,剛出生的嬰兒就會表現出傳染性哭泣(Martin & Clark, 1982; Taylor et al., 2013)。認知共情是指對他人情緒或處境的理解與判斷,嬰兒期時個體已經開始嘗試理解他人反應的原因,并且這種能力在2至5歲迅速發展,在4至5歲后已經能夠對他人的心理狀態進行推理判斷(Decety, 2010; Noten, Van der Heijden, Huijbregts, Van Goozen, & Swaab, 2019)。此外,研究者們發現在兒童身上除了具有情緒共情和認知共情這兩個維度外,另一個新的維度也能夠被有效地測量出來,即行為共情(魏祺, 蘇彥捷, 2019; Huang, Su, & Jin, 2017)。行為共情是指面對所處情境做出他人指向的適當反應(Zhang et al., 2014)。隨著兒童區別自我與他人的表征的發展,學齡前期的兒童開始出現他人定向的行為共情反應(魏祺, 蘇彥捷, 2019),例如安慰、分享等(Rieffe, Ketelaar, & Wiefferink, 2010)。這意味著,兒童共情和成人共情的測量應該有所區分。一方面,兒童的共情能力尚在發展中,其成分和成人共情也并不完全等價。另一方面,兒童的言語理解和表達及工作記憶等認知能力尚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可能會限制其對共情情景的理解和加工以及對自身情緒的表達(Yan et al., 2019)。因此,需要選擇適合兒童認知發展水平的方法來測量其共情水平。
根據目前對兒童共情的研究,本文將從情緒共情、認知共情和行為共情三個維度對兒童共情的測量工具進行梳理,從問卷法、行為研究范式、神經科學研究三種研究方法的角度整合兒童共情的測量工具并進行討論,最后對各類研究方法進行了比較,為今后兒童共情研究者選取研究工具提出建議。
2兒童共情研究常用問卷
目前兒童共情研究中所使用的問卷有兩種形式,由成人問卷改編(見表1)和根據兒童特點自編。需要注意的是,兒童共情有其自身特點,應該選取適合研究目的和研究對象的問卷。
2.1測量兒童共情的改編問卷
較早的兒童共情測量問卷是由Bryant(1982)所改編的兒童及青少年共情量表(Index of Empathy for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IECA)。IECA改編自情緒共情問卷(Questionnaire of Measure Emotional Empathy, QMEE; Mehrabian, Epstein, 1972),適用于6歲及以上的兒童。在Bryant的基礎上,Spinrad等人(1999)改編了新的兒童共情量表,該量表適用于5歲及以上兒童。考慮到兒童自我報告的準確性不夠,Dadds等人(2008)將IECA改編為了由父母報告的格里菲斯共情量表(Griffith Empathy Measure, GEM),測量情緒與認知共情兩個維度。
此外,在成人共情研究中使用較為廣泛的人際反應指針 (Interpersonal Reactivity Index, IRI; Davis, 1983)和共情商數量表(Empathy Quotient, EQ; Baron-Cohen & Wheelwright, 2004)也都有相應的兒童版本。IRI的兒童改編版本包括自我報告的感受和思維量表(Feeling and Thinking Scale, FTS; Garton & Gringart, 2005)和由教師填寫的共情反應量表(Empathic Responsiveness Scale, ERS; Belacchi & Farina, 2012)。EQ主要用來測量異常群體(如孤獨癥)的共情能力,其改編版本是父母報告的兒童共情商數量表(Empathy Quotient-child, EQC),并用于典型兒童和孤獨癥兒童共情的測量(楊娜, 肖曉, 錢樂瓊, 莫新竹, 周世杰, 2013; Chapman et al., 2006)。
兒童期是共情能力發展的關鍵時期,共情及其各個成分在這一時期的起伏變化較大。直接使用或進行改編的問卷設計模式,雖然簡單高效,但是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學齡前兒童存在明顯的認知能力不足與語言表達局限,沒有考慮到兒童共情發展特點而簡單套用成人共情測量的模板將使兒童共情研究陷入誤區。
2.2測量兒童共情的自編問卷
為了更好的評估兒童的共情水平,有研究者針對兒童的發展特點開發了相應的測量工具。由父母報告的積極特質共情量表(Dispositional Positive Empathy Scale, DPES),可用于測量3歲及以上的認知發展水平較高的兒童(Sallquist, Eisenberg, Spinrad, Eggum, Gaertner, 2009)。該量表由母親觀察兒童在共情情境中的反應,并對其積極情緒進行評分,以測量兒童的積極共情水平。Rieffe等人(2010)從共情的理論(de Waal, 2008; Hoffman, 2000)出發編制了針對幼兒的共情問卷(Empathy Questionnaire, EmQue),包括情緒感染、情感關注和親社會行為三個維度,分別測量情緒共情、認知共情和行為共情,能夠全面綜合地考察兒童的共情水平,目前已被廣泛驗證并引入國內使用(顏志強, 劉月, 裴萌, 蘇彥捷, 2019)。
在采用問卷法考察兒童的共情水平時,與改編的共情問卷相比,自編的共情問卷從共情的理論出發,編制過程中考慮到了個體的發展特點,顯然更適合用于測量兒童的共情。此外,與兒童自我報告相比,父母或教師報告的問卷也更加可靠,自我報告的版本對兒童來說比較困難,兒童可能在理解量表條目和選項選擇上存在一定的困難。雖然5歲被認為是自我報告共情可靠評估的最早年齡(Hinnant & OBrien, 2007),但是認知發展、語言技能、對反應的自覺意識等因素均可能對自我報告的有效性產生影響(Sezov, 2002)。因此,由兒童自我報告的量表可能無法真實反映兒童的共情水平。盡管由父母或教師報告的版本相對更為可靠,但父母或教師多是依據觀察兒童的外在表現來推測兒童的共情反應,不一定完全反映了兒童內在的情緒反應和認知過程,可能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如果能夠克服問卷法本身的局限性,對兒童共情的研究將更加準確。
3共情研究經典行為范式
與文字相比,向兒童展示圖片、視頻或實際場景的方式來測量兒童的共情反應顯然更加有效。兒童共情的行為研究范式主要可分為圖畫/視頻故事法(見表2)和情景模擬程序兩類(見表3)。
3.1圖畫/視頻故事法
圖畫故事法是經典的兒童共情行為研究方法。早期,故事是通過敘述呈現的。Poresky(1990)開發了一種簡短的共情測量任務,通過向兒童講述故事,來判斷兒童對不同情緒情境的理解和情緒反應。后來,研究者們傾向于通過呈現圖片進行共情測量。一種是呈現模糊情緒圖片,例如兒童版眼中讀心任務(The reading the mind in the eye task-Child version, Chapman et al., 2006),在這個任務中,兒童需要根據眼睛圖片,判斷他人的情緒。另一種則是呈現情緒故事,Feshbach和Roe(1968)設計了一套共情情感測驗(Feshbach Affective Situations Test for Empathy, FASTE),通過向兒童呈現一些不同情緒狀態的圖片故事,讓兒童回答相應的問題來評估兒童的共情水平,該任務目前已得到了廣泛應用(Bensalah, Stéphanie, & Anduze, 2016; Guo & Wu, 2020)。
除了呈現情緒狀態圖片,Borke(1971)嘗試通過給兒童呈現故事情境的圖片來測量兒童的共情水平。在實驗過程中,兒童會被要求觀看一些故事情境和空白人臉的圖片,兒童需要選擇最符合故事中主人公當前情緒的人臉圖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以Miller和Eisenberg(1988)的共情概念為基礎,Reid等人(2013)開發出了兒童共情發展量表(Kids Empathic Development Scale, KEDS),在進行該任務時,兒童會被要求觀看一系列無臉的圖片,兒童需要判斷在圖片場景中不同處境的主人公的感受并為空白面孔填入表情。選擇完之后,需要回答三個問題,分別測量其情緒、認知和行為共情。此外,Sezov(2002)進一步擴展了圖片故事法測量的內容,既測量了兒童對人的共情,也測量了兒童對動物的共情。
此外,與圖片相比,視頻更貼近真實生活且能引起更強的生理反應(Detenber, Simons, Bennett, 1998)。Strayer(1993)采用情緒視頻作為誘導材料,并提出了共情連續體評分系統(Empathy Continuum Scoring System)對兒童的共情進行評分。向兒童展示包含五種不同的主要情緒的視頻片段(高興、生氣、傷心、害怕、痛苦),隨后讓兒童分別描述自己和他們認為的主人公感受,并分別進行歸因。Howe等人(2008)在Strayer的基礎上開發了系統的STEP實驗(The Southampton Test of Empathy for Preschoolers),通過8個錄像向兒童呈現情緒場景,測量兒童理解和分享主人公情緒的能力。
3.2情緒模擬范式
通過真實情景來誘發個體的共情反應是較為常用的實驗范式。情緒模擬范式適用范圍廣泛,可以對一歲及以上兒童進行共情測量。Zahn-Waxler, Robinson和Emde(1992)設計了痛苦模擬范式,該范式是由實驗者和母親分別根據指定腳本模擬痛苦情緒,例如被門夾住手指,膝蓋撞到椅子。實驗過程及兒童的反應由攝像機全程記錄,并將兒童的反應編碼以反映個體的認知共情、情緒共情和行為共情。在Zahn-Waxler等人(1992)運用情緒模擬范式以來, 該范式被廣泛運用到兒童共情研究領域。 常用的情緒/情景模擬范式包括, 痛苦模擬程序(Huang et al., 2017; Zahn-Waxler et al., 1992),? 意外禮物情景(Sallquist et al., 2009),嬰兒哭泣反應情景(Lin & Grisham, 2017)等。
3.3疼痛評價任務
在已有的行為實驗范式之中,疼痛評價任務是唯一具有跨年齡特點的任務。與關注一般共情發展不同,該任務主要考察個體在觀察到他人處于疼痛情境下時對他人疼痛的共情反應。目前,該任務被廣泛應用于疼痛共情領域的研究(Jackson, Meltzoff, & Decety, 2005; Jackson, Rainville, & Decety, 2006)。該實驗任務要求被試觀看與他人有關的疼痛刺激材料(例如:別人的手被鐵錘子砸到了),之后進行疼痛評價,被試的疼痛評價反映了其疼痛共情水平。
兒童版的疼痛評價任務也是類似的,Deyo, Prkachin和Mercer(2004)通過給兒童呈現一系列的疼痛或非疼痛圖片刺激,要求兒童判斷從不疼,到非常疼,0到4點計分。Deyo和她的同事(2004)發現3至12歲的兒童能夠根據他人的面孔表情對其疼痛程度進行評價。后來的研究者也重復了他們的結果(Yan, Pei & Su, 2017)。
總的來說,行為實驗是較為簡單直接地測量個體共情反應的方式。兒童共情的行為研究方法符合兒童發展特點,從1歲起的嬰兒到學前期兒童及年紀更大的兒童都能夠通過行為研究的方法進行測量,具有更高的生態效度。當然,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兒童共情研究又有了新的技術支持,其規范化與客觀性更加具有保障。
4共情相關神經科學研究方法
顏志強和蘇彥捷(2017)采用文獻計量學的方法對共情研究的相關方法進行了分析,發現越來越多的神經科學相關技術開始被應用到了共情研究中,由此更全面地刻畫共情的注意和神經加工過程。在兒童共情研究中,許多研究者也運用神經科學方法進行了嘗試。
4.1眼動追蹤
眼動追蹤技術是使用眼動儀記錄個體在實際操作一個動作技能過程中的眼球運動軌跡的研究方法。利用眼動技術,研究者們能更加客觀的評估幼兒視覺注意,從而更加標準地測量兒童的共情情況。
在兒童共情的研究中,眼動追蹤技術得到了廣泛的應用。通過記錄個體在觀看情緒刺激時的眼動情況(如注視點、注視時長、眼跳),我們可以進一步了解個體在加工情緒刺激時的注意情況,進而更詳細地分析共情的產生過程。Yan等人(2017)記錄了兒童在觀看疼痛刺激圖片時的眼動情況,結果發現,共情水平越高的兒童對疼痛面孔的視覺搜索速度越快。進一步的研究顯示,執行功能可以通過促進個體對他人疼痛面孔和傷口位置信息的注視,從而增強其疼痛共情反應(Yan, Pei, & Su, 2020)。此外,眼動技術還被廣泛運用在特殊兒童的共情研究領域,與正常兒童相比,孤獨癥兒童在觀看面部表情圖片時更少的觀看眼睛部位(馬偉娜, 朱蓓蓓, 2014)。
4.2肌電
當共情發生時,個體會產生面部表情模仿,在這個過程中會產生面部肌電。因此,通過測量個體的面部肌電能夠有效而客觀的評估個體的共情能力。在共情測量和評估中,研究者會傾向于選取皺眉肌和顴肌作為肌肉電位變化的參考點(Neumann, Chan, & Boyle, 2014)。
自發性的面部表情模仿在個體發展的早期就出現了, 隨著年齡增長逐漸穩定。 Hashiya, Meng,Uto和Tajiri(2019)通過向9至10個月的嬰兒呈現動態的面部表情,并編碼嬰兒的面部肌肉后發現,嬰兒會做出和觀察到的情緒相一致的面部反應。通過監測3歲兒童觀看情緒面孔圖片的肌肉電位反應,研究者們得到了更加穩健的結果(Geangu, Quadrelli, Conte, Croci & Turati, 2016)。他們發現,當兒童觀看高興的面孔表情時會激活顴肌并去激活額內側肌,觀看憤怒的面孔表情則與之相反。此外,也有研究表明,肌肉電位反應存在性別差異,女性的反應比男性更強(Cattaneo, Veroni, Boria, Tassinari, & Turella, 2018)。
4.3腦電
腦電是一種使用電生理指標記錄大腦活動的方法,由此幫助我們探究某一心理活動發生時個體的腦反應過程。一項元分析研究表明(Coll, 2018),在共情的腦電研究中,常用的指標為N1,N2和P3,前兩者反映早期自動化加工,后者反映有意識的認知加工。
在兒童共情研究中大多發現,其共情反應以早期自動化加工為主。Nystrom(2008)采用腦電研究驗證了6個月的嬰兒存在鏡像神經元系統的激活,為兒童的共情研究奠定了基礎。有研究者對比了3至9歲兒童和成人的腦電差異,結果發現,與成人相比,兒童的N2波更強,P3波更弱,這意味著兒童的共情反應更多是以早期自動化加工為主(Cheng, Chen & Decety, 2014)。在后續研究中,該結果得到了重復。Decety,Meidenbauer和Cowell(2018)的研究發現,N2波可以有效的預測3.5至5歲兒童和成人的疼痛共情反應。
4.4腦成像
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有助于研究者對大腦活動進行定位,借助腦成像技術,研究者能夠從腦的角度定義和測量共情。Fan,Duncan,de Greck和Northoff(2011)通過總結已有的應用腦成像技術研究共情的文獻,發現共情存在一個核心網絡,其關鍵腦區包括扣帶回、腦島和輔助運動區。
fMRI研究發現,兒童產生共情時激活的腦區與成人略有不同。Decety,Michalska和Akitsuki(2008)以7至12歲兒童為研究對象,考察了兒童的疼痛共情反應,結果發現腦島、軀體感覺皮層、扣帶回和輔助運動區顯著激活。之后,有研究者應用fMRI技術探討了共情相關腦區激活的發展性變化及其特點,通過分析7至40歲個體的疼痛共情反應,結果發現杏仁核、輔助運動區和腦島的激活隨年齡的增長而減弱(Decety, Michalska & Kinzler, 2011)。同時,與認知評價有關的背外側前額葉和腹內側前額葉則隨年齡的增長激活逐漸增強。此外,部分臨床研究也使用fMRI技術作為診斷標準,例如孤獨癥患者存在明顯的共情缺失,對于社會性刺激的腦活躍水平顯著低于正常群體(Fan, Chen, Chen, Decety, & Cheng, 2014)。
神經科學研究方法的客觀性與科學性不可否認,然而,這些研究方法都需要被試的高度配合,這對于兒童實驗來說是一種挑戰。因此,這些手段可能不適用于年齡較小的兒童。研究者應根據自己的研究需要和研究對象來決定依托于何種神經科學技術手段進行研究。
整體來看,在兒童共情的研究中使用各種技術能夠幫助我們獲得更多兒童共情反應相關的指標,減少了由于兒童自我報告能力不足帶來的局限性,同時能夠更全面地刻畫兒童共情的注意和神經加工特征,讓我們對兒童共情這一概念能夠有更豐富的認識。
5總結與展望
兒童共情具有獨特性,與成人的共情反應存在明顯差異。兒童共情的研究方法也應該具有特殊性與針對性,既要考慮兒童發展特點,又要全面考察兒童共情,這為兒童共情的研究帶來挑戰。本文對兒童共情的研究方法進行了系統的梳理,以期推動兒童共情領域研究的進展。
5.1兒童共情研究方法的對比與選擇
在對共情研究的早期,問卷法是共情研究最主要的方式。然而,兒童共情的問卷研究大多由成人問卷改編或直接使用成人共情問卷進行測量,其題目設置的結構并沒有完全考慮兒童的發展情況,僅有少部分研究者選擇按照兒童發展特點開發兒童共情問卷(Rieffe et al., 2010)。
相比于問卷法,兒童共情的行為研究范式更符合兒童的發展特點。行為研究從生活實際出發,以故事或情境為依托。相比于問卷法,在結構設計與表現形式上存在明顯的優勢。從年齡上來看,兒童從1歲開始就可以利用行為研究范式進行測量,適用范圍較廣。
隨著科學技術發展,神經科學研究方法緊隨其后。然而,其操作復雜性與研究過程的長時性成為了兒童共情研究的阻礙。兒童共情與成人共情的區別在于其認知發展的獨特性,尤其體現在腦成像研究、腦電研究等研究的結果中。但是,進行一項完整的腦電或腦成像研究需要花費較長的時間,認知發展及其他心理能力發展不足的兒童無法滿足這種長時間的研究要求。因此,對于較大年齡的兒童,神經科學的測量方法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通過回顧這三種類型的研究方法,本研究對其特點進行了總結,具體見表4。通過比較其適用年齡、時間成本、資金成本和生態效度這幾個方面,可以發現行為研究范式是目前生態效度最高以及成本相對適中的研究方法。行為研究范式本身擁有規范的程序,圖片或視頻故事法是從兒童的發展特點出發,專為兒童共情研究所設計,而后來的研究者也是在此基礎上進行材料的替換或改編。相似的,情緒模擬程序也有基本的范式。不過,考慮到不同研究條件和需要,其他研究方式也具有一定的優勢。因此,研究者可以依據自身的研究條件來進行選擇。
5.2兒童共情研究方法的發展趨勢
兒童共情研究廣受關注,但是其研究方法并沒有得到系統的整理。不論是哪一個研究范式都仍在繼續發展創新完善之中,這符合時代發展的特點。通過梳理、比較和分析已有的研究,研究者認為今后的共情研究方法將呈現專門化、精確化和系統化的趨勢。
第一,結合兒童共情的發展特點,開發專門的測量工具。問卷法作為心理學研究的主要研究方法之一,在共情領域也占有不可撼動的地位,其便捷、快速、低成本的收集數據的方式是其他研究方法無法取代的。因此,未來應該根據已有的兒童共情研究范式,結合兒童共情的維度與兒童認知和語言發展特點,設計更多本土化的、為兒童量身打造的問卷,快速、經濟地對兒童共情進行有效測量,規范兒童共情問卷的使用。兒童共情發展有其不同于成人的特點,研究者不應該直接套用成人共情研究的模式來進行兒童共情測量,應根據兒童發育特點進行問卷編制、行為范式研究,并適當結合神經科學技術進行研究。
第二,規范和梳理兒童共情的測量工具,形成標準化的測量手冊。目前,每個測量工具適用的被試年齡其實還沒有得到正式的規范,未來研究者們可以進行每一個問卷、量表及行為研究范式的縱向研究,從縱深的角度檢驗測量工具的適用階段與范圍,規范兒童共情測量工具的使用,促進兒童共情研究領域更加快速穩固的發展。此外,在神經科學研究方法中,不少研究技術為特殊兒童的共情研究提供了便捷,隨著目前對特殊兒童,尤其是對共情缺失兒童的關注逐步增加,特殊兒童的共情測量也應該得到更加規范和系統的梳理,建立針對不同人群的共情測量工具并進行規范使用,有助于推動對特殊兒童共情的研究。
第三,避免單一工具,采用多種方法共同評估兒童共情。在神經科學技術研究中,多種應用技術與研究范式的結合更加頻繁,在Noten等人(2019)的研究中,同時結合了視頻故事法、連續評分系統、心率指標和眼動追蹤技術研究聯合評估兒童的共情水平。同樣的,fMRI、EEG/ERP、肌電這些神經科學技術只是為共情的測量帶來技術的革新,兒童共情測量還是需要具體的任務進行引導。因此,神經科學技術與行為研究和問卷法的結合在今后的兒童共情研究中將更加常見。這種多種范式相結合的方法將成為未來的研究發展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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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tudy of Childrens Empathy and its Measurement Tools: Retrospect and ProspectZHU Xiaoqian1,4; WANG Yiyi2; SU Yanjie2; ZENG Xiao3; YAN Zhiqiang1,4
(1 Department of Psychology,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81, China)
(2 School of Psychological and Cognitive Sciences,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China)
(3 School of Educational Sciences,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81, China)
(4 Cognition and Human Behavior Key Laboratory of Hunan Province,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81, China)Abstract
Empathy is an indispensable skill in our social lives, and childhood is one of the most critical periods in the development of empathy. Different from adults, children have obvious cognitive limitations, researchers should fully consider the development characteristics of the participants when measuring empathy, and select accurate and appropriate research tools. We cannot simply apply the research methods of adult empathy to measure childrens empathy. However, the adaptation and misuse of adult measurement tools are common. Researchers seem to simply approve the adult empathy measurement method to children, without considering the limitations of childrens cognition. Thus, the current study reviews and sorts out the main research methods and paradigms used to measure childrens empathy, including questionnaires, behavioral research methods, and neuroscience research methods. Through the comparison and discussion of three kinds of research methods and techniques, this paper provides suggestions for researchers who plan to use childrens empathy measurement tools in the future.
Key words:? children; empathy; methodology; measur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