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經典 經典讀我

楊艷

摘要：《讀書：目的和前提》是統編教材的新增篇目，講述的是作家黑塞的讀書體會。本文從教學經驗總結的角度出發，梳理教學設計和教學過程，提供可資借鑒的思路和方法。

關鍵詞：高中語文?教學札記?我讀經典

《讀書：目的和前提》是統編高中語文新教材必修上冊第六單元的一篇隨筆。德國作家黑塞從自我的閱讀體會出發，在文中敘述讀書的經歷，探尋讀書的意義。文章充滿睿智的思考又溫暖感人。

然而，閱讀活動本身因時、因地、因人而異，作家的觀點雖是真知灼見，但只是一己之體會。只有充分喚醒學生的閱讀記憶，調動他們的閱讀熱情，才能真正實現和文本的積極對話，打通文本和自我的情感關聯。以此為基礎，實現淺文深教，短文長教。

在教學中，我做了以下幾點嘗試。

一、質疑爭鳴，讓文本閱讀縱深化

文本閱讀之后，我想通過問題的設計來引發學生對閱讀目的和前提的深入思考。

問題一：黑塞在文中說：真正的修養不追求任何目的。為獲得真正的教養可以走不同的路。最重要的途徑之一，就是研讀……而清代王永彬在《圍爐夜話》里卻說“士既多讀書，必求讀書而有用”。這兩種觀點是否矛盾？

通過課堂討論明確，黑塞的“目的”和王永彬的“有用”各有所指。一是個人功利之目的，一是匡時濟世之情懷。兩種觀點并行不悖。王永彬的讀書觀深深植根于民族文化的土壤之中，更見奉獻家國的崇高感。正如清代顧炎武所說：“綜貫百家，上下千載，詳考其得失之故，而斷之于心，筆之于書，其術足以匡世，其言足以救世……”著名的“橫渠四句”表達的也是此種追求。

問題二：黑塞在文中特別強調讀書的“興趣”，他說：他必須走一條愛之路，而非義務之路。……一本別人稱贊而我們也試圖閱讀卻引不起興趣的作品，千萬別強迫自己耐著性子硬往下讀，應該干脆放棄。我們對這樣的讀書前提怎么看？

其實，關于“閱讀興趣”的話題并不新鮮，作者的觀點也并非發前人之所未發，然而，讀書僅憑興趣未免絕對。朱光潛先生說：“有些人讀書，全憑自己的興趣。……它的好處在使讀書成為樂事，它的壞處在使讀者泛濫而無所歸宿。……一個人如果抱有成就一種學問的志愿，他就不能不有預定計劃與系統。有些有趣的書他須得犧牲，也有些初看很枯燥的書，他必須咬定牙關去硬啃，啃久了他自然還可以啃出滋味來。”這段話對于讀書的見解真是鞭辟入里，尤其對于處在學習提升階段的學生來講，這種“硬啃”的功夫著實重要。一部《紅樓夢》，一本《鄉土中國》，讓學生第一時間就產生興趣，估計很難。“咬定牙關硬啃”，加上旁人的指點、參考書的點撥，或許你就會對《紅樓夢》產生興趣，甚至愛不釋手，它也就成了你終生的朋友。讀書做學問的過程中間必然是艱辛枯燥相伴隨，中國人說的“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寫一句空”就是這個道理。

二、我讀經典，讓文本閱讀具象化

教材是個例子，作者的觀點也是從一己閱讀體驗出發形成的，如果我們能夠將抽象的結論植根在學生真實活潑的閱讀經歷中，就會開出生動具象的個性之花。

黑塞說：對于我們來說……選擇能完全沉浸其中的杰作，領略人類所思、所求的廣闊和豐盈，從而在自己與整個人類之間，建立起息息相通的生動聯系，使自己的心臟隨著人類心臟的跳動而跳動。這句話是全文的中心句之一，充分表現出閱讀之于生命的影響之大。通過閱讀，人們才能夠建立起與人類優秀思想的同頻共振，引發與偉大人格的強烈共鳴。我讓學生從自己的閱讀經歷出發，尋找典型的事例來佐證作家的觀點，收獲了不少精彩的發現。

有學生列舉了《牛虻》《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平凡的世界》三部經典，從《牛虻》里的亞瑟到《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中的保爾，再到《平凡的世界》里的孫少平，形成了一條清晰的人物影響鏈條。我對這個發現做了進一步深化和拓展。

經典里有經典，經典外在傳承。以路遙為例，他一直把柳青當作自己人生和寫作道路上的教父。當然，柳青以及《創業史》的偉大是當之無愧的。路遙在《病危中的柳青》中說：“他雕刻《創業史》里的人物，同時也在雕刻著他自己不屈的形象——這個形象對我們來說，比他所創作的任何藝術典型都具有意義;因為在祖國將面臨的一個需要大量有進取心人物的時代里，他是一個具體、活生生的楷模。”當路遙在寫作《平凡的世界》碰到巨大困難的時候，他去柳青的墓前痛哭了一場。在人生最艱難的時刻，是這位人生的導師給了他堅持下去的勇氣和力量。而說到柳青，他奉魯迅先生為榜樣。魯迅先生寫農民，柳青也把創作深深扎根在農民中間。時代不同，形象不同，但使命相同，責任相同。柳青說：“寫作者應該以魯迅為榜樣，正如魯迅所表現出來的那樣，真正的革命家永遠不會把藝術當作目的。”而從路遙往后延續，他所影響的人又何止一個兩個。這里面我印象最深刻的要數史鐵生。史鐵生最懂路遙，最能理解路遙深入骨髓的故土情懷;他也和路遙一樣，成為當代文壇最有良知、最為堅強的作家。在《悼路遙》里，他說：“他在這個平凡的世界里倒下去，留下了不平凡的聲音，這聲音流傳得比42年要長久得多，就像那塊黃土地的長久，像年年都要開放的一樹繁花。”

人們說，一個人的閱讀史就是他的心靈成長史，某種程度上來說，在整個民族乃至全人類的思想發展史中閱讀都起到了很好的支撐作用。

這個環節，“我讀經典”，緊扣文本，又充分調動學生的閱讀體驗，教師深化拓展，使作品里抽象的閱讀結論變得血肉豐滿，可形可感。

三、經典讀我，讓文本閱讀個性化

作者在文章中談到自己在祖父圖書館里的讀書生活。他特別提到一段經歷：第一次讀到巴爾扎克的作品時非常失望。小小年紀不明白小說為什么要把主人公的財務狀況描寫得那么詳細，為什么沒有充滿狂熱和糾葛的故事，全書充滿了他那個年齡階段毫無興趣的煩瑣敘述，多年之后再讀，才有了新的發現。

這種閱讀體驗是比較普遍的，不同的人讀書，收獲迥乎不同。某種程度上來說，閱讀也是讀者對作品進行再創造的過程。薩特就說過，“閱讀實在是一種被引導的創造”。接受美學的代表人物伊瑟爾也說，“作品的意義不確定性和意義空白促使讀者去尋找作品的意義，從而賦予他參與作品意義的權利”。從縱向角度看，人在生命的不同階段讀書，收獲也大不相同。如黑塞所說，巴爾扎克史詩性的作品里，那些展現社會現實的細節和敘述，雖不直指故事情節，但卻是小說思想建構最重要的部分之一。一個年齡尚幼的孩子自然難以理解。

這個部分的教學正好可以讓學生結合自己不同年齡階段的讀書體會來印證。同學們列舉了《紅樓夢》《阿Q正傳》《復活》《堂吉訶德》等作品，說出了自己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歷的豐富而產生的新體會。其中，一位男生的發言讓我印象很深刻。他從外鄉來到城里讀書，對新環境從排斥到接受到認同，走過了一段很復雜的心路歷程。他說現在讀起唐詩中的兩句“無端更渡桑干水，卻望并州是故鄉”就會很有感覺。是的，除了生育我們、養育我們的地方，我們對曾經生活過、奮斗過的地方也會飽含深情，它也會成為我們久久難忘的精神之鄉。

這個環節，“經典讀我”，讓學生結合自身經歷主動參與對作品的解讀，他們的閱讀體驗雖然仍有部分流于淺表粗糙，但又真實素樸，使得文本閱讀呈現出強烈的個性化色彩。

整體來看，整堂課的設計采用雙線結構，一條線關聯作者的讀書體會，一條線關聯學生自我的閱讀感受，兩條線不是平行疏離的，而是互相交織融會的，有質疑爭鳴，有呼應共鳴。如果在雙線推進中能夠不斷激發學生的閱讀熱情，鞏固深化學生的閱讀體驗，那應該是這篇作品在教學上帶來的最大收獲。

責任編輯：黃大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