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一切尚未消失？

□ 本刊特約評論員 江坤

近期VR技術取得較大突破，腦電波控制媒介的精細化程度不斷提升，“元宇宙（Metaverse）”概念大火似乎再次讓人們感受到“未來已來”。各種關于虛擬現實技術的負面作用的討論也在增加，并認為元宇宙等虛擬現實技術可能使人類沉溺于虛擬的享受并最終走向滅亡。鮑德里亞提出的“為何一切尚未消失”的問題，一切又將何時消亡的問題似乎再次被喚醒。

鮑德里亞從批判的視角出發，認為技術將人簡單化并造成了發展的盲目化，即“終點已經消失”，因此世界既不會消失也不會發展。筆者雖然可以理解鮑德里亞對技術發展的憂慮，但并不能認同這種充滿了相對主義和虛無主義氣息的觀點。相反，技術的發展是人類存在的最好證明，人類永遠不可能沉溺于虛假的“意識享樂”，其原因有二：

其一，不論是從科學層面還是從哲學層面，身心二元論都已經受到了駁斥，意識不可能脫離身體單獨存在，因此脫離身體的意識享樂永遠不會成為人類發展的目標。安東尼奧·達馬西奧從生理上駁斥了身心二元論，近年來社會科學中“身體研究”的回歸也證實了媒介的發展實現了人的身心的共同發展。意識源于物質同時反作用于物質，人在虛擬環境下的意識發展只會給現實世界帶來更多的發展可能。

其二，計算機程序不會自動迭代，虛擬現實空間脫離了人的現實勞動也不能獨立發展。有人認為人最終會沉溺于自己構筑的精神天堂之中，但他們忘記了精神天堂需要現實的物質依托。意識無法獨立行動，沒有物質實踐的意識只會像進入無限循環的程序，永遠在重復同樣的行為。長時間從事一種工作人尚且會覺得枯燥，如果虛擬現實世界一成不變，不論它構筑的圖景多么完美，想必也不會有人愿意將其視為精神天堂。

對于新興技術時刻保持警惕，并保持一種批判和憂慮的態度對于防范技術可能造成的風險是十分必要的。但矯枉不必過正，面對一項正在發展的技術，我們應當批判它存在的問題，同時認可它給社會帶來的新的發展可能性。

媒介從誕生之日起就是為了反映當下現狀的，不論是結繩記事、書籍還是新聞媒體，其最大的作用都是記錄當下。技術發展帶來的不是虛無，而是記錄現實能力的不斷提高。VR雖然是虛擬現實技術但重點是現實，沒有對現實的摹寫不可能產生對虛擬的想象。

相較擔心虛擬現實技術會帶來人類對真實世界的集體逃避，視聽媒體更應關注未來的媒體融合可能超越感官層面的融合，繼續追求人與傳播環境的融合。這對于今天的視聽媒體來說是機遇更是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