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動畫導演與制作簡述

李 良

（SIA 國際藝術教育 北京 100000）

一、法國電影與動畫的特點

進入21 世紀，動畫在人們日常生活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自1909 年，美國人溫瑟·麥凱創作的第一部動畫短片《恐龍葛蒂》開始，時至今日動畫僅經歷了100 余年的歷史，但它對人類社會所產生的作用是空前的，并且其影響仍在擴大。從牙牙學語的嬰幼兒到白發蒼蒼的老人，均在動畫文化輻射范圍里，是一種極少數的可以滿足多年齡段文化需求的產業。動畫在青少年兒童成長階段承擔著極為重要的教育意義，對人格的養成、世界觀的建立、智力的開發都有促進作用。成年動畫、漫畫等也可以很好地滿足成年群體的娛樂需求。

目前中國已經完成經濟的騰飛，并處于文化產業高速發展時期，國內動畫市場潛力巨大，動畫需求量與發行量于近年內呈爆發式增長。但國產動畫在全球動畫市場所占比例不高，以日本、美國為主的動畫產品仍然主導著市場方向和觀眾體驗。近些年，國產動畫制作機構與中國觀眾在日、美兩種主流風格的沖擊下，逐漸形成了制作與審美定式。尤其是日本動畫風格對中國影響最為明顯，20 世紀中國傳統動畫風格在實際運用中已經十分罕見了。2000 年后，中國加大力度扶持國產動畫發展，已經在北京、深圳等地建立數個動漫產業園區，并對中小動漫公司進行扶持。經過努力，我們已經可以制作出《大魚海棠》《哪吒之魔童降世》等優秀的國產動畫作品，但與日、美、法等動畫強國相比，我們仍有努力的空間。

作為電影與動畫最初誕生的國家，法國一直秉承著對新媒體領域技術與創新的大膽嘗試。法國作為僅次于日本與美國的世界第三動畫強國，在動畫創作方面更是領導與占據著整個歐洲市場。法國動畫風格清新獨特、劇情曲折離奇、內涵寓意深遠，與日、美等國生產的工廠式動畫有著明顯的區別。如今的法國動畫正值最強盛時期，動畫電影作品質量極高，如《月亮守護者Mune》《自殺專賣店》《畫之國》《瘋狂約會美麗都》《怪獸在巴黎》《海洋之歌》《小黃人》《魔術師》《極地路漫漫》《西葫蘆的生活》《一千零二夜》《幽靈男孩》《阿達瑪Adama》等，均由法國制作發行。同時法國擁有多所世界級動畫高校，如高布蘭動畫學院、supinfocom 動畫學院、高等實用藝術學院、埃米利·科爾動畫學院、巴黎第八大學等。筆者在法國高等實用藝術學院學習動畫導演與制作，經過為期七年的學習，對本專業內容體系有所了解，于此歷數法國動畫特點、優勢與值得借鑒的長處。

二、法國動畫學院課程設置

目前動畫學院通用的專業劃分主要為兩種方式（按動畫形式類型分為2D 平面動畫與3D 立體動畫）。第一種是2D動畫與3D 動畫相互獨立學習，互相之間只需要簡單了解。另一種方式為2D 平面動畫與3D 立體動畫結合，需要學習兩種動畫類型。第一種分類方式的優勢是學生可以在一個領域深入學習，但在平面與立體結合制作的項目中可能會有操作上的不便。第二種分類方式可以讓學生充分了解動畫的各種制作方法，但常常由于需要學習的內容過多導致動畫學習淺嘗輒止。

往往動畫學習的最初一年為準備階段，主要是針對動畫繪畫與動畫電影常識的學習。即使學生在進入動畫學習前已經能夠掌握良好的繪畫技巧，也不能很快符合動畫繪畫的要求。動畫領域（包括漫畫領域）的繪畫對想象與設計要求很高。與造型藝術、設計美術不同的是，此種繪畫練習需要學生在合理的范圍內盡可能地拓展想象力。對動畫而言，失去想象力的畫面是不需要通過動畫制作完成的。這也是動畫作為一種獨特的電影產業卻不能被電影所代替的原因。動畫在本質上是指經過創作者的設計與安排，以美術方式將原本沒有生命特征的對象賦予生命與靈魂，使之具有浪漫、幻想與美感的可以被大眾所能理解的生命體驗。動畫電影在動畫功能的基礎上與電影要素結合，成為以固定尺寸的銀幕為傳播載體，以富有生命力的幻想美術為形式，以講述故事或體驗為方式的為大眾帶來思索與感觸的傳播媒介。因此在動畫學習的初期要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來適應動畫繪畫要求的想象性。另外，動畫作為一種群體性的傳播載體，所針對的目標人群是多數的、大眾的，是需要遵守實用藝術規則的。因此動畫繪畫又要符合實用設計的特點，在大眾所能夠理解的世界觀內作出符合邏輯與習俗的設計繪畫。既不可以信馬由韁，不顧他人感受的肆意揮灑想象，也不可以循規蹈矩地僵化創意。這兩個原則是需要每位初學動畫的學生在做繪畫練習時遵循的。

筆者主修動畫前期內容，對前期各項目均有研究。中期與后期部分偏重技術實踐，對電腦軟件操作等技術性要求較高，本文不作重點論述。

前期部分決定了動畫風格、故事性、藝術性，是整個動畫中最為重要的部分，也是指導中、后期制作的標準。在高等動畫院校，尤其以培養導演、團隊領導者為主的動畫學習中，對前期動畫技能的熟練掌握是關鍵。

三、動畫前期制作部分課程以及掌握的目標

動畫在最初階段往往是由一個創意、靈感或一個小故事引發的，以這個出發點引申出一個較為詳細的動畫企劃。動畫企劃是對動畫概念形成的關鍵一步，動畫所要表達給觀眾的想法、動畫表現的方式、動畫風格等，均需要在企劃中有所展示。企劃更像是一座燈塔，當我們在之后的制作中迷茫或迷失時，這個最初的感覺會帶領我們走出迷霧，回到最想要到達的方向。動畫企劃無論是團隊項目還是個人作品，都需要盡可以抓住觀眾眼球。尤其是實驗短片，更需要風格上的獨特和故事本身所引出的思索。

在最初的企劃結束后，是劇本創作階段。動畫劇本區別于文學劇本，它不需要在寫作中加入過多文學性的詞匯，要用客觀的或近乎直白的文字來描述所有畫面的場景、場面、人物和行為。多數動畫工作室會聘請專業的劇本作家代為寫作。但在學習階段，獨立創作劇本是動畫導演和動畫制作者應具有的能力。動畫短片劇本在創作難度上不亞于制作一部長篇動畫劇本，劇本寫作要在有限的時間里既清晰地交代人物和劇情關系，又要引出觀眾對某些方面的遐想。所以要求劇本創作者具有極高的邏輯思維能力和創造力。在動畫學習的初期階段，需要學生擁有獨立創作劇本的能力，并在之后的學習和運用中，不斷提高寫作和想象力。

劇本寫作結束后，前期動畫制作會分為兩部分同時進行。一部分是以企劃和劇本出發設計人物、場景和動畫風格。另一部分是以劇本為參照制作分鏡頭劇本和音樂。下文分別論述。

人物、場景、動畫風格的設計工作統稱為概念設計，是為尚不成熟的動畫影片設計出一套偏向理論概念的實驗設計。尤其對于風格化的動畫短片來說，概念設計顯得尤為重要，通常要經過反復地構思和探索才能尋找到適合短片的獨特風格。這種概念風格的設計依賴于良好的畫工和清晰的動畫設計思想，需要有興趣從事此種專業的學生經歷長期練習和思考方可駕馭。在動畫人物設計中，需要熟練掌握人體與動物結構與運動方式，這依賴于形態學、動畫夸張等專業學科。設計的人物既要符合動畫美學，又要為動畫師制作動畫服務。場景設計需要學生具備空間透視能力，單點、兩點、三點、魚眼、環形等透視需熟練運用。動畫風格設計需要學生擁有多元化的審美，不拘泥于某些限定風格，日常生活中對美術的涉獵尤為重要。這三種動畫設計在動畫短片中對動畫視覺風格的形成起決定作用，是動畫中帶給觀眾的最直觀的視覺體驗。

分鏡頭劇本（或故事版）是將劇本文字轉變為可視畫面的環節，是動畫影片的靈魂。動畫電影相對于文學作品，最明顯的區別是動畫不具備文學作品的想象性，但卻擁有文學作品所不具備的視覺與聽覺體驗。而一部影片由文字升格為圖像的途徑就是由分鏡頭劇本完成的。分鏡師（分鏡頭劇本從業者）由影視劇本出發，代替讀者完成由文字至畫面的想象。使先前由文字引申的開放想象單一化，形成可用于影視制作的視覺畫面。在學習故事版制作初期，往往會要求學生制作文字分鏡頭劇本。文字分鏡頭劇本是在影視劇本的基礎上對其中的可展示畫面的部分做出人為切割，以便區分、打包、細化劇本中可以被視覺化的文字（如對故事版有熟練操作和研究的分鏡師可跳過此步驟）。分鏡師以劇本為參考，利用電影拍攝技法和音樂，繪制完美呈現故事性又方便制作的故事版。這往往需要做大量的分鏡頭實驗來滿足影片的需要，一旦劇本敲定，意味著影片宏觀的框架已經誕生，剩下的任務是依照這個藍本來制作出影片最終的效果。分鏡師要掌控影片的節奏、調整制片中的細節，以及情感表達；同時還要兼顧人物造型、場景設計等。因此分鏡師常由動畫導演或副導演擔任，抑或是說導演或副導演是分鏡師的最佳人選。

分鏡頭劇本在制作完成后，會選取若干影片中的重要瞬間用以制作素描腳本（Light Script）和色彩腳本（Color Script）。素描腳本是單純運用黑白灰的素描層次變化來繪制瞬間畫面，其作用是為了展示動畫節奏變化中的黑白關系。為后期特效師、模型師、燈光師解決光源與強弱問題。素描腳本的目的是展示光影與黑白灰關系，因此并不需要細節刻畫與漸變，但要明確地展現出黑白灰的層次。色彩腳本是單純運用色彩來繪制瞬間畫面，作用是為了展示動畫中的色彩變化。繪制時往往以概念設計圖為參考，制作出一系列可供后期上色師與特效師參考的小型色彩稿。素描腳本與色彩腳本根據影片需要繪制，當影片光線設計簡單時可單獨制作色彩腳本。而對于黑白動畫或不以色彩表現為主的影片則無需制作色彩腳本。無論如何，這些工作均以導演制定的影片計劃為準。

動畫短片對音樂制作也有很高的要求，尤其是要與風格化的視覺動畫相匹配，并隨著故事情節的情緒變化做出旋律和節奏上的契合。在短片制作中導演和分鏡師往往與小型音樂工作室合作，一起探討音樂的風格與制作，并配合分鏡頭劇本完成貼切的音樂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