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方地兵
“當自己擁有權力的時候,放縱了對權力的約束,沒有時刻把自己的行為放在法律、紀律和道德框架下去審視、去反思,一步一步走上了犯罪的道路,最終只有面對法律的懲罰……”在接受審查調查時,資陽市政府原副秘書長、辦公室原黨組成員鄒明勇悔恨不已。
2020年7月,鄒明勇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被開除黨籍、開除公職。擔任市政府原副秘書長前,鄒明勇在安岳縣當了4年縣長,而他走向歧途,正是在這期間。
2010年9月,因工作表現突出,40歲出頭的鄒明勇出任安岳縣委副書記、縣長。作為地方政府主官,他也曾在各種會議上大談廉潔。然而上任不久,縣長“耿直”“大氣”“講格局”的做派在當地漸漸傳播開來,身邊別有用心的人對他“鄒大爺”、“老板”、“老大”這些吹捧性的稱呼也流行起來,鄒明勇也“覺得這些稱呼是對自己的尊重,是自己人之間的稱呼。”
在鄒明勇眼里,商人老板真金白銀的明禮懂事是“大氣”“講格局”的體現。
10年前,鄒明勇從內江市政府辦公室調回老家資陽市工作,在一次飯局上認識了商人老板余某。鄒明勇給余某留下了“行事仗義、性格豪爽,容易打交道”的印象。
10多年里,二人的交往不斷加深,余某經常請鄒明勇吃飯,也常一起到酒吧、會所等高檔場所消費,而鄒明勇也把余某視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朋友。表示只要余某有所求,就一定會幫忙。
鄒明勇當上安岳縣長后,余某感覺賺錢的機會來了。2011年,余某找到鄒明勇,請求他幫忙協調項目,雖沒有明說回報細節,但鄒明勇知道余某的辦事風格,沒有猶豫就一口答應,并親自出馬協調,順利幫余某拿到了安岳縣某安置房小區和高速連接線道路兩個總投資5億多元的建設項目。
投資合同簽訂后,余某準備送300 萬元感謝費給鄒明勇。經過幾次試探,鄒明勇明確表示錢少了,拒絕了他的感謝費。
余某考慮到以后項目推進還需要鄒明勇支持,便與合伙人多次商議,最終決定給一個足夠豐厚的回報——1000萬元,而這回確實讓鄒明勇滿意了。2018年8月,工程結算后,余某向鄒明勇支付了當初約定的1000萬元感謝費。鄒明勇為獲取更多的利益,又將這1000萬元投入余某開發的房地產項目中,繼續生利。
鄒明勇這一“耿直”的特點,為當地商人老板所熟知,他甚至敢于公然推翻縣委常委會決議,另行一套。
2011年,安岳縣金水岸大酒店的負責人黃某某得知,當地五星級博爾大酒店投資人代某某通過鄒明勇拿到了巨額財政優惠扶持資金。黃某某用“金錢開道”,多次“拜訪”鄒明勇,提出想在縣城3公里外的金水岸大酒店原址上,擴大規模建設五星級溫泉旅游度假酒店,希望其幫忙給予同等的優惠扶持政策。
鄒明勇在多次收受黃某某財物的基礎上,答應給予其優惠扶持政策。
該酒店規劃用地共190畝,包括原有金水岸酒店所在的地塊119畝和未征地拆遷的地塊70畝。按照有關規定,上述兩宗地塊不能同時掛牌出讓。
黃某某為了緩解在其他項目上的資金壓力,向鄒明勇提出在競得119畝地塊后,就開始兌現優惠扶持資金。然而,溫泉酒店項目的主樓設計在70畝地塊,在主樓項目地塊都沒有競拍到手的情況下,就想提前拿到扶持資金的想法明顯不合規。
然而,明顯不合規的事情,在鄒明勇手里卻來了個“劇情反轉”。為了實現對商人的承諾,辦事“耿直”的鄒明勇繞過分管縣領導,直接安排縣旅游局把“提前兌付財政優惠扶持資金”的內容寫入合同送審稿。鄒明勇的“小動作”并未“一手遮天”,縣委常委會在審定該送審稿時,否定了這一條款。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鄒明勇沒有就此罷休,他不顧職能部門反對,公然違背縣委常委會審定該合同時形成的“競得項目所有用地后才能兌現優惠扶持資金”的決議,要求縣財政局提前兌付優惠扶持資金9500余萬元。在此期間,鄒明勇多次收受黃某某所送財物共計792萬元。
其實鄒明勇心里非常清楚,違背市場規律和縣委常委會決議的做法,會給自己、給地方帶來很大的麻煩。然而,利欲熏心的他卻一錯再錯。
而安岳縣五星級溫泉旅游度假酒店至今未動工,卻已提前兌付財政優惠扶持資金,造成國有資產流失9500余萬元,目前有關部門正全力追繳。
作繭自縛,正如鄒明勇在懺悔錄中寫道,“對違背市場需求建立五星級酒店,我支持了;在地方財政不堪重負,舉步維艱的背景下,優厚的扶持政策,我給予了;在面臨國有資產流失的情況下,提前兌付優惠政策,我操作了……其結果,無疑是加速了自己滑向深淵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