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巴黎

張弘

去巴黎是我的一個夢想。這個看似遙不可及的夢想，終于在2015年的一個偶然的契機下得以實現。令人興奮的是，這不僅僅是一次普通的旅行，在法國參加畫展竟然是此次旅行的目的。這讓我怎能不興奮呢？

為了這次旅行，各種能夠阻擋這次行程的障礙都被我逐一化解，但唯一沒有考慮到的就是天氣因素。就在北京飛往巴黎的前一天，相約一起去巴黎的其中一位朋友打來電話，詢問我在哪里。我告知她自己已經提前抵達西安咸陽國際機場了，正擔憂她還在美院沒有出行，沒想到，她竟然說已抵達北京了，而且告訴我，北京這兩天有大型活動，空中管制有可能導致飛機晚點，一種不祥的預感頃刻襲來。果然，聲音未落，機場廣播中傳出我乘坐的這班飛機延點。在等待一個多小時后，終于等來了可以登機的消息。就在我暗自慶幸航班正常時，機場上空突降暴雨，老天似乎故意在考驗我去巴黎的決心。這場雨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停，只記得自己茫然地站在候機大廳的玻璃幕墻前，望著飛往北京的那班飛機在瓢潑大雨中越來越模糊。此時的我習慣性地打電話給媽媽，告訴她如果雨不停，我就會趕不上從北京飛往巴黎的飛機。電話那頭的母親聽到后淡定地說：“我當年一個人都能去比利時，你現在一個人還到不了巴黎？”哦！是啊，母親小學文化程度，為了能去照顧在比利時生病的父親，自己一個人是怎樣轉機，又是怎樣靠著僅僅學會的幾句法語到的布魯塞爾，這個片段被她絮叨過多次，又被我多次想象過。雨足足下了兩個多小時，終于應驗了媽媽的那句話，一個人到巴黎。

在幾經周折后，我終于改簽成功，一個人到了法國機場，記不得幾點鐘到達，只記得接我的隨行中國導游把我送到巴黎的13區。“你終于到了法國的土地上了！”相約我一起來法國的朋友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并喊道。感慨之余有點遺憾，我錯過這次藝術之旅的重頭戲——盧浮宮和奧賽博物館，古典主義的經典巨作和印象主義巔峰之作只能想象一番了。

很快整裝待發，驅車前往拉卡萊爾城堡，也就是此次辦畫展的地方。據說，拉卡萊爾城堡建于1205年，由Durieu家族始建立于波爾多地區，位于博若萊大區，城堡主人夏威爾、法國藝術城堡聯盟主席尚達爾女士和他的先生承辦這次活動。中午繞過一片綠汪汪的還未掛果的葡萄坡地，我們一行人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小鎮上。熱情好客的愛克魯斯伯爵夫婦安排我們各自挑選了自己的房間。晚餐，我們品嘗了擁有四百余年歷史的最為地道的酒莊名酒，佐酒法餐。伯爵夫婦家房間的陳設很講究，每個角落都精心布置，我不由得多拍了幾張照片留念。第二天一大早，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家們開始布展。從城堡右側二樓的房間傳來的音樂聲，吸引了我們。推開古老的大門，一位很有藝術氣息的老師帶著一群孩子在準備畫展前開幕式的音樂彩排。我們無意的闖入讓他們顯得有些緊張，但是他們很快又投入到各自的演奏當中。在拉卡萊爾城堡——2015拉卡萊爾國際藝術展開幕之前，孩子們美妙的表演渲染著這次畫展的藝術氣氛。

法國人對于葡萄酒的鐘愛絲毫不遜色于他們對藝術的癡迷。在畫展期間，無論是開幕式，還是晚餐，好客的愛克魯斯伯爵夫婦和酒莊的莊主都會打開一瓶瓶塵封的葡萄酒。若是在國內，我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但就在畫展的當晚，我們靠著蹩腳的英語、法語和他們聊到興起，他們竟然又帶我們去看了他們私藏的藝術珍品。在一件件藝術品面前，雖然語言不同，但我們的感受是相通的。我們的作品在酒窖里展出，這雖然與我們來時想象的高大上的畫廊差距很大，但就是在這里，在法國南部，藝術距離每個人都很近。時間被放慢了下來，音樂、上等的紅酒和美食還有千里迢迢參加畫展的法國人，對他們而言就像很普通的一次家庭聚會，顯得那樣的自然。

畫展持續的幾天中，我們開始真正的藝術之旅。漫步日內瓦湖畔，觀賞高達一百多米的世界第一噴泉，穿越六百年歷史布滿鮮花的卡佩爾木橋，拜訪臥身于億萬年冰川石上的被馬克·吐溫稱為“世界上最哀傷的獅子”的雕像，屏住呼吸站在科隆大教堂門口回不過神，穿梭在阿姆斯特丹國立美術館和凡·高美術館中，泡在那里，嗅著大師畫作質樸的味道，近距離與大師們交上了朋友。在昂布瓦茲城堡，哥特式建筑風格向法國文藝復興過渡的代表建筑群伴隨著昂布瓦茲城堡圣于貝爾禮拜堂——藝術巨匠達·芬奇長眠的地方。駐足這里，我們離大師很近又似乎很遠，看著腳下的墓碑，此時只有這里的建筑見證著當時的盛世繁華。

行程中的第九天，我與同伴們來到我朝思暮想的地方——比利時布魯塞爾，讓我能感受老爸老媽曾經去過的地方，還有他們不知給我講述了多少遍的比利時皇家美術館。時間短暫，匆匆領略了被稱為真正意義的歐洲中心，這個北部日耳曼文明和南部拉丁文明互相碰撞融合的國家。多元與沖突是這里的特色。精美的巧克力和一整座《丁丁歷險記》的大書店終于讓我們按捺不住購物的欲望，每個人都滿載而歸。

從日內瓦到因特拉肯再到琉森，從斯圖加特到科隆再到阿姆斯特丹，從布魯塞爾到盧森堡再回到巴黎，終于可以放慢腳步感受一下藝術之都的魅力。站在蒙馬特高地俯瞰巴黎市其他各區，整個巴黎盡收眼底。穿過風景秀麗的蜿蜒小徑，隨著人潮從圣心大教堂下來，在蒙馬特高地的下面，畫家聚集的小丘廣場上，自由藝術家們在各自的攤位上畫著路過的行人。這些藝術家的作品絲毫也不遜色，誰知道這里會不會出現一位著名的藝術家呢？

我錯過了盧浮宮和奧賽博物館，卻趕上瑞士現代美術館和蓬皮杜藝術中心的現代藝術;舍棄了老佛爺和巴黎春天的瘋狂購物，坐著法國古老的地鐵找到當地有名的畫材店，卻意外偶遇策劃此次法國畫展的中國藝術家朋友。或許這就是巴黎之行的意外收獲。錯過了夜夜笙歌的紅磨坊，卻在巴黎新橋，在晚霞映照之下，隨著游輪激起的浪花掀起一次次狂歡，塞納河畔兩邊的建筑從眼前掠過，巴黎圣母院在摁下相機快門的一瞬間被留在了永恒。

記得中國一位大畫家說過，巴黎是畫家的搖籃、天堂，巴黎又何嘗不是畫家精神的、肉體的公墓。這里每年有多少人伴著蒙娜麗莎的微笑入睡，又有多少個藝術家沿著塞納河居住，尋著大師的影子在這塊滋養藝術的土地上尋找著自己的夢。

我想自己有機會還會再次來到巴黎這個城市，給自己充足的時間，在盧浮宮和奧賽博物館中漫游，在塞納河兩岸追逐自己的藝術之夢。

（陜西人民美術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