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 潔
(江蘇省常州市北郊初級中學 江蘇 常州 213000)
在當今知識經濟時代,從思維對于一個人知識的增長或創新的角度來看,主要可分為接受性思維(接受知識)、審辯式思維(評價知識)、創造性思維(生成知識)。接受性思維是一種基礎性思維,當前,初中語文傳統的閱讀教學仍以這種培養思維為主,如教學過于依賴教參分析與答案,以教師問替代學生析,重結論輕過程,思考角度單一等等,導致課堂閱讀教學缺少重要的思辨過程,學生在閱讀中缺少必要的、有質量的思維活動。
面對當前傳統閱讀教學中存在的問題,我們可以運用審辯式思維,倡導思辨性閱讀。下面以《羚羊木雕》為課例來談談課堂教學實踐中如何設計、運用審辯式來提升學生閱讀的思辨能力。
《羚羊木雕》是人教版語文七年級上冊第一單元的一篇精讀課文,是張之路寫的一篇微型小說。文章講述了一個生活中孩子和父母之間發生的一個小故事。“我”把父親送給“我”的一件貴重禮物——羚羊木雕,送給了好友萬芳,父母得知此事,逼迫“我”去向萬芳要回來,雖然在最后“我”按父母意愿索回了木雕,但“我”對朋友的愧疚,卻成了我內心深處難以抹去的傷痛。
小說以家庭生活中父母教育理念與孩子的認知情感為矛盾主線,文中“我”的父母堅決要求“我”向好友萬芳索要回木雕,而“我”卻萬分不愿,由此而引發了一場親子沖突,這一場矛盾沖突涉及關于家庭教育的思考這一小說主題。在傳統的課堂閱讀教學中對于文中的矛盾沖突的分析,根據教參的提示,將這場沖突的著眼點歸結為兩點:“木雕價值如何”、“孩子送禮是否必須經過父母允許”。“木雕貴重”,說明是“我”父母看重的是財物價值,實質是對物質的看重;“沒有父母允許”說明“我”父母強調的是家長的尊嚴或地位,家長的要求不需要考慮孩子的感受,父母認為孩子送朋友貴重的禮物,要經過大人的允許是無可厚非的。
課堂上,當學生們就文中父母不同意“我”把貴重的羚羊木雕贈送給好友萬芳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作更深入的思辨性閱讀分析時,運用審辯式思維,結合事件細節,通過人物言行,由表及里,論辯剖析得出了兩個更為具體全面的原因:一是羚羊木雕是“我”父親從遙遠的非洲帶回來特地送給女兒的,包含了濃濃的愛女深情,而“我”卻把它送人,而且是“自作主張”,未經父母同意,自然讓父親既失落又氣憤。二是羚羊木雕的用料珍貴、雕工精湛,具有很高的鑒賞價值,價格自然不菲,是貴重的工藝品。父母認為小孩子之間互贈禮物是用價值過于貴重的物品是不恰當的,應予以制止。而“我”對于真心相送給好友萬芳的羚羊木雕百般不愿按父母的要求再去索要回來,最主要的原因是萬芳是“我”最好的朋友,不僅我倆從小在一起,上學后,在一場風波中她為了“我”,寧可自己受委屈,有情有義,她是真正關心“我”的好伙伴。羚羊木雕固然貴重,但較之“我”和萬芳的情誼來說是無法相比的。所以為了表達“我”’對萬芳的感激與友好,是真心愿把心愛的羚羊木雕慷慨相贈給自己的這位最好的朋友。
小說圍繞著到底該不該要回羚羊木雕,進入了高潮,“我”在被迫無奈下,向萬芳要回了木雕,也取得了好友萬芳的理解,但是孩子和成人在對待友情的價值觀之間的矛盾沖突卻成了值得深思、討論的話題,小說的主旨到此是不是不再局限于教參所提示歸結的論斷?
與傳統的閱讀教學相比,運用審辯式思維的思辨性閱讀更注重事件內在的邏輯聯系和因果關系之間的分析,這就避免了只看表面就得出結論,單一分析的思維盲區。
按傳統閱讀教學的思路,在教讀《羚羊木雕》這篇小說時,一般為先整體感知文本主要內容,然后厘清故事情節(補充插敘運用與作用相關知識),梳理出小說故事的主要線索,明確矛盾沖突的核心,分析小說不同人物的性格形象,最后在此基礎上引發文末最后一句話“這能全怪我嗎”的討論,從而分析歸結出這篇小說的主旨。
而具有思辨性閱讀教學理念的老師在解讀文本、設計教學的過程中,在以上對文本分析理解的基礎上,更注重從文本與學生生活經驗之間的聯系的角度去設計一些評價性、拓展性的問題:從編者的角度來看,作為編入中學語文教材的課文,顯然主要是給孩子們看的,那作為教師不禁要深入地思考,中學生讀了這個故事,他們會贊成還是反對文中“我”父母的這種做法呢?在他們的現實生活中是否也會遇到類似的情況、問題?如果遇到了,又會如何處理這種矛盾呢?是不是能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既不失對父母的尊重,又不影響自己與小伙伴之間的友誼?但是如此一來,孩子們是否就會因此而過早的開始思考如何學者像成人一樣去處理復雜的關系?是否會過早走向世俗化?這些具有思辨性的問題會引發孩子們發表自己的看法,并展開一定的討論,甚至爭辯,這過程中培養了學生的審辯式思維,才能更深入地去理解這篇小說讀了到底意義何在。正如余黨緒老師曾說過:思辨性閱讀的實質就是讀者與作品的對話,在對話中達成理解、反思與斷言。要建立真正的對話關系,須有兩個要素:一是清晰的理解,二是理性的評價。
此外,思辨性閱讀在理解文本、分析文本中不僅會考慮編者的用意,還要結合文本,尋找依據,判斷寫作者的意圖,并對作出的結論還要作進一步、更充分的論證。那么這篇小說作者創作的本意應不僅是寫給孩子們看的,同時也是寫給父母們看的。
首先,小說中有一段插敘“破褲子風波”,作者在敘述時其中已包含對“我”家長的批評,從“我”的褲子不小心被樹枝扎破后,因擔心回家挨罵,不敢回家,只能偷偷哭泣,可見父母平時對孩子的管教是嚴厲的,家長的教育思想是傳統而專制的。
其次,“我”父母在處理羚羊木雕這件事的過程中,他們始終站在家長成人的角度來評判孩子的行為,他們對孩子提出要求時并沒有考慮孩子的感受,采用簡單粗暴的方式解決問題,并沒有與孩子一起協商如何用更為妥善的方法要回羚羊木雕。他們用無形的權威逼迫孩子無條件服從家長的意志,實際上傷害了孩子純真的心。
美國素有“神奇教授”之稱的心理學博士朱利安.泰普林教授曾在他的著作《父母是教育家》中談到“1989年聯合國大會通過的《兒童權利公約》中有一條橫著有的原則就是尊重兒童的觀點和意見。但在我們常見的家庭教育中,家長一貫只是要求孩子尊重自己,自己卻很少尊重孩子。這種情況在中國家庭里最容易出現。”“孩子和父母之間會有很多不同的意見,面對這些意見,家長應該感到高興,因為這正好說明孩子正在用自己的頭腦進行獨立思考,并試著不再依賴大人而獨立行走。這時家長應該采取明智的做法,與孩子一起商討,在交流中比較出好壞來。雖然尊重孩子的選擇并不能保證孩子的選擇一定是正確的,這就要求家長在尊重孩子選擇權的同時,還應培養孩子的辨別能力。而辨別能力又是在選擇的實踐中鍛煉出來的。所以最好的培養方式是多為子女提供在自主選擇的機會,如果再加上家長恰到好處的引導,可使你的孩子學會作出正確的選擇。”所以在處理羚羊木雕這件事的過程中,父母完全可以利用這次機會與孩子好好溝通,一起協商解決辦法,而不是只站在家長自己的角度去考慮問題,缺乏理性,用簡單粗暴的方法處理。
雖然孩子最后向好友要回了羚羊木雕,可是卻被自己出爾反爾的舉動傷透了心,為自己做出這樣“不光彩的事”兒感到羞愧。這難道不值得為人父母反思嗎?羚羊木雕的確貴重,終究物有所價,但孩子們之間純真無私的友情是無價的,孩子們純真的童心是世間最寶貴的,失去羚羊木雕也許只是物質上的損失,可如果因為父母不尊重孩子,不允許孩子“自作主張”,強迫孩子服從自己的決定,也許失去的將會是孩子的信任,失去那顆美好善良、天真無邪的童心!這是不是寫作者想要告訴成年人的呢?
所以,傳統閱讀教學解讀文本,從這場親子矛盾表象中歸結出本文的主旨:含蓄地批評有些父母輕義重財的行為,贊美了孩子們之間真誠而無私的友情。而運用審辯式思維對文本展開思辨性閱讀教學時,學生們更深入地審視了這場親子沖突,認為本文還含蓄地批評了有些父母對孩子心理、情感的不尊重、不理解,教育方式是簡單粗暴的,沒有與孩子心靈的溝通,只有封建家長式的命令的行為,表達了孩子們渴望得到父母的理解和尊重的愿望。學生們在課堂上通過不同角度的研讀文本,思考辨析,對小說的理解已超越了教參,對得出的論斷經過了合理的論證,并聯系生活實際,從這個故事引發更多的在現實生活中如何面對矛盾,如何處理好復雜關系以及如何解決問題的討論,在討論中逐步形成個人的評判和見解。
綜上所述,我們不難發現思辨性閱讀教學與傳統閱讀教學比較,不同在對文本的解讀不是僅僅停留在對內容的理解,簡單的分析從而得出結論上面,而是更注重學生思維方式的訓練與指導,對于學生在邏輯分析、判讀推理、論證方式等方面提出了更高的思維要求。
初中階段正是學生由基礎的接受式思維向更高級的審辯式思維培養的重要階段。初中學生要學會獨立思考,多角度思考,有條理的分析,科學的論證等,而思辨性閱讀正是從審辯式思維中生發出來的典型閱讀方式,是培養初中生審辯式思維的重要途徑。思辨性閱讀教學突破了傳統閱讀教學的思維局限性,是對文本的高層次理解。更可貴的是還能在這樣思辨性閱讀后啟發學生在生活中學著用審辯式思維去解決現實生活中的復雜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