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俏萍
(中國人民銀行梅州市中心支行,廣東514021)
自2005年普惠金融的概念首次被提出以來,聯合國、世界銀行、普惠金融聯盟等國際組織以及各國政府不遺余力推動普惠金融發展。2013年《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發展普惠金融,此后我國普惠金融的發展逐漸從發出倡議、制定規劃進入到具體實施階段。2014年9月,在全球普惠金融聯盟年會上,我國圍繞開展普惠金融宣傳與合作,制定普惠金融國家戰略,加強金融消費權益保護等方面作出承諾并公布了行動計劃。2015年11月,“十三五”規劃第一次將普惠金融發展列入五年規劃之中。2015年12月,我國出臺了第一個專門推進普惠金融發展的規劃——《推進普惠金融發展規劃(2016-2020年)》。2016年,我國被確定為G20主要領導者,在此后三年期間,牽頭開展普惠金融國際規則的制定,并推進其行動計劃的實施。2017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提出了大中型商業銀行要設立普惠金融事業部的要求。2017年5月,國務院召開常務會議,部署設立普惠金融事業部的具體工作。2018年4月,國務院部署對銀行普惠金融服務實施監管考核,確保實體經濟融資成本下降。
與方興未艾的普惠金融實踐不相匹配的是有關普惠金融的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有待系統梳理和闡述。本文從影響因子、發展路徑和效果評估三個方面系統梳理目前普惠金融研究的主要成果,旨在拓展普惠金融相關研究的思路。
經濟、社會等各種因素協同影響著普惠金融的發展。當前,國內外學者普遍建立了普惠金融影響因素模型,實證各類因素對普惠金融發展的影響。綜合來看,影響普惠金融的因素可分為宏觀經濟、居民收入、接觸便利、金融調控四類。
宏觀經濟方面,由于設定條件不同,學者們認為普惠金融與經濟增長的關系存在不確定性,然而較多的實證研究認為它和經濟增長之間有著顯著的相關關系。如MSarma&JPais(2011)認為,一個國家的經濟發展水平和金融包容性水平密切相關。相反,SHathroubi(2016)則認為,普惠金融發展與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呈現不明顯的負相關關系。
居民收入方面,Allen.F.et al.(2012)認為,個人收入水平對于使用正規渠道金融服務的決策具有正面作用,收入越高的人群越愿意使用正規渠道金融服務;王修華和陳茜茜(2016)在此基礎上進行了細化,將年收入分為務農收入和非務農收入進行分析,發現非務農收入與普惠金融發展的相關系數要遠大于務農收入,作者據此認為促進普惠金融的主要是非務農收入,進一步豐富了相關研究。
接觸便利方面,方蕾和粟芳(2017)認為,地理位置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普惠金融發展,地理位置相近的村莊其普惠金融發展水平往往也相似;張宇和趙敏(2017)卻認為,交通便利程度對普惠金融發展的影響微弱,僅依靠提高交通便利度很難顯著提高普惠金融發展水平。
金融調控方面,王婧和胡國暉(2013)發現普惠金融指數的波動與中國金融改革和貨幣政策的進程具有一致性,建議實行穩健的貨幣政策,減少金融政策的調整和變化。
發展普惠金融最重要的要靠頂層設計,在制度、政策、組織等方面進行保障,這已經成為理論界和實踐界的共識。如H Ahmed&Ak Md Hasnol Alwee Pg Md Salleh(2016)通過研究認為,建立全方位的伊斯蘭普惠金融框架,將為伊斯蘭提供一種新的扶貧方法;杜曉山(2007)提出了普惠金融頂層設計的原則,認為可持續發展的普惠金融體系應當符合功能完備、分工合理、產權清晰、管理科學、監管有效、競爭適度、優勢互補的標準;呂家進(2014)進一步提出了普惠金融體系的具體構成,認為普惠金融體系是一項復雜的體系,應著力完善組織體系、產品體系、政策體系、市場體系,渠道體系、生態體系等五大體系;王祺琦(2015)還提出要健全普惠金融監管體系,明確各主體在金融體系中的監管責任,進一步完善普惠金融頂層設計的相關研究。
金融機構應當是普惠金融的供給主體,這已成為學界的共識。爭議在于,在市場化條件下如何調動金融機構參與普惠金融業務的主動性和創造力。在有關調動金融機構積極性的相關研究中,一些學者呼吁金融機構要自身提高思想認識和道德水平,自覺參與到普惠金融業務中來,在追逐商業利益和社會責任之間達到一種平衡。如白欽先和高霞(2016)認為金融機構不能只考慮自身持續運營,要在履行社會責任、減少貧困方面展現更多擔當。相反,也有學者認為不應期望通過提高銀行從業人員思想道德水平的方式去解決普惠金融存在的問題。如潘功勝(2015)認為,要使金融機構體現追逐商業利益和社會責任之間的平衡,應從金融機構的內部績效考核著手,并且金融機構的內部授權體系不能妨礙微型金融的發展;劉曉春(2017)提出,金融機構在服務小微企業的過程中,不能簡單粗暴地通過大搞運動來推進,應該堅持商業化原則,這是普惠金融自身特點所要求的。
在解決普惠金融市場失靈問題上,政府能夠在頂層設計、解決信息不對稱、公共物品缺失等方面發揮作用,但應明確自身角色定位,注重在市場失靈的領域發揮作用,避免在市場機制有效運行的領域進行干預。如郭新明(2015)通過借鑒國際經驗,認為政府在普惠金融發展中承擔著四種角色,分別是頂層設計者、金融基礎設施建設的推動者、交易驅動者和適應性審慎監管者;星焱(2015)在分析中國普惠金融的發展路徑中認為,需要政府引導、市場運作式的“雙輪驅動”,政府最重要的作用是提供普惠金融制度,如營造市場環境、完善基礎設施、完善金融契約、引導健康發展;貝多廣和張銳(2017)認為,發展普惠金融應當充分發揮好政府的作用,把重心放在普惠金融基礎設施的建設方面。此外,還有一些學者提出政府應扶持小微企業、涉農經營主體等弱勢群體,讓他們平等接受金融服務。如Ak Md Hasnol Alwee Pg Md Salleh(2015)認為,政府需要為貧困者提供銀行賬戶和信貸設施,以滿足他們的日常需要,促進金融包容性發展。
金融消費者在認知上存在偏差,無法有效防范金融風險,這是制約普惠金融長遠發展的桎梏。在這種背景下,加強金融消費者教育是普惠金融發展的基礎,有助于打通普惠金融最后一公里。因此,開展金融消費者教育,提高消費者金融素養,逐漸成為各國保障民生、促進發展的系統工程。在為何要開展金融消費者教育的研究方面,焦瑾璞(2015)從減法的角度進行分析,認為金融消費者教育是一種預防性保護機制,能夠減少金融消費者在金融領域的風險和損失;胡文濤(2015)則從加法的角度,認為加強金融知識教育能夠鼓勵原本不愿使用金融產品的人接受金融服務,提高金融覆蓋率,緩解金融排斥問題。
目前,一些國際組織設計的普惠金融評估指標主要有三種:第一種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普惠金融聯盟等設計的指標,主要包括正規金融服務的可獲得性、使用情況等維度;第二種是普惠金融全球合作伙伴制定的指標,在金融服務的可獲得性、使用情況基礎上增加了服務質量相關指標;第三種是世界銀行設計的指標,主要分為銀行賬戶的使用情況以及存款、貸款、支付、保險等具體業務。國內學者大多參照國外的評估指標,并且選擇兼顧宏觀指標和微觀指標的方式進行評估。如焦瑾璞等(2015)在普惠金融全球合作伙伴設計的維度下,結合中國實際情況,增加了助農取款服務點覆蓋率、農戶和小微企業貸款獲得率等具有中國特色的指標,組成了包含19個指標的普惠金融指標體系;于曉虹等(2016)選取了社會經濟發展指標、廣義金融供給指標、廣義金融需求指標、農村金融業和小額貸款等指標等4個維度共37個指標,對我國各省的普惠金融實施效果進行評估。
經過多年的實踐,普惠金融在我國取得較大發展,但仍存在發展不充分不平衡問題。如杜曉山(2015)通過分析認為,與其他國家對比我國普惠金融的發展水平處于初級發展階段,近年來我國小額信用貸款和聯保貸款的規模基本沒有增長,甚至是縮小的,提供給中小微企業的金融服務也遠遠無法滿足實際需求;蔡洋萍(2016)在評估我國普惠金融發展成效過程中發現,我國農村金融改革開展多年,但改革效果差強人意,融資難、融資貴等問題沒有得到根本解決。同時,各地普惠金融發展呈現非均衡特征。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地區普惠金融發展水平也相對較高。如陸鳳芝等(2017)對我國省際普惠金融發展情況進行測度,王治政(2017)對浙江省市際普惠金融發展程度進行測算,劉萍和樊巾(2016)對白銀市縣際普惠金融服務水平進行分析,均得出相同結論,可見普惠金融發展在地區上的不平衡特征在我國普遍存在。
本文從影響因子、發展路徑和效果評估三個方面對目前普惠金融研究的主要成果進行了回顧,發現國內外學者的相關研究雖然數量較多、范圍較廣,但仍有以下領域有待深入探索:一是由于統計和征信數據的不完善,我國學者較難獲取普惠金融的微觀數據,大多從國家、省、市等宏觀層面進行研究,較少從具體業務等微觀層面進行研究。特別是在對普惠金融的影響因子和效果評估中,國內學者的研究大多參照國外學者的理論和指標,研究的結果大同小異。二是普惠金融的理念在于普惠和共享,同時兼具政策性和商業性特征,而金融機構在盈利目標的壓力下,參與普惠金融的主動性和創造性不足,尤其是存在機構不平衡問題,如大小金融機構之間的不平衡、政策性機構與商業性機構之間的不平衡。如何激發各類金融機構參與普惠金融的主動性和創造性,目前學者對這方面的研究不夠深入。普惠金融的未來研究方向,一是從宏觀層面轉移到微觀層面,研究具體的普惠金融實踐,使對普惠金融相關的研究具有更強的針對性和更高的可信度。這需要統計數據的完善。二是將研究視角轉向金融機構,分析制約不同金融機構參與普惠金融的因素,掃除妨礙普惠金融發展的障礙,緩解普惠金融發展不平衡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