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正義視角的刑事強制醫療訴訟被害人參與權

高小偉

（黑龍江大學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0）

刑事訴訟程序參與權，是指在訴訟程序中雙方當事人或者法律關系人可以以平等的法律地位參與訴訟程序，且能夠在這個過程中影響相關裁判結果的權利。當前，我國刑事訴訟法已對強制醫療程序的相關內容做了明確規定，從法律的角度對依照法律可以不負刑事責任的人員開展強制醫療的正當性進行保護，該法律規定具有保障社會穩定、妥善處理精神病人的積極意義。然而，被害人的程序參與權對實現程序正義和實體正義中具有重要的司法實踐意義，我們要建構正當強制醫療程序，就必須切實加強和保障強制醫療訴訟被害人的參與權。刑事強制醫療訴訟被害人參與權反映了黨和政府對群體合法權益的關注，屬于中國刑事訴訟法的一次重大進步，在這種情況下從正義視角出發，對刑事強制醫療訴訟被害人參與權進行分析研究是司法實踐中的一項重要課題。

一、保障刑事強制醫療訴訟被害人程序參與權的必要性分析

1.保障刑事強制醫療程序公正

所謂的刑事強制醫療程序公正，指的是要保證整個訴訟過程中雙方當事人——現實被害人及被申請人——都能夠有效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并能夠順利地參與相關程序，保證刑事追訴的準確性，讓確有罪責的人承擔法律責任，讓受到損害的人得到應有的賠償[1]。黨和政府以法律形式對利害雙方當事人的程序參與權進行保護，能夠維持法律程序的正當性，也能夠保證依法治國方針的落實。如果只關注被追訴方的程序參與權，卻忽略并刻意損害被害人程序參與權，將會給被害人造成情感上的嚴重傷害，甚至可能導致本該承擔罪責的人逃脫法網，進而造成更加嚴重的社會危害。在這樣的條件下，所謂的強制醫療程序必然難以保證公正性。實際上，強制醫療程序具有法律程序的一般屬性，是可變性最大的一種固定流程，它最根本的特征不在于其流程，也不在于其形式，主要在于它的交涉性和選擇性，它能保證雙方當事人有效地參與訴訟程序。在我國的強制醫療程序中，精神病人、監護人、被害人、法定代理人等相關方必須具有同等的參與權，使他們都能夠在刑事裁判當中產生結果影響力，才能保證刑事強制醫療程序公正性的必然選擇，特別需要提到的是，在這個過程中必須保證被害人真正參與全過程，否則程序公正仍然難以實現，也更談不上真正實現實體正義。

2.實現實體正義

正義是一個較大的概念，在法律體系當中它可以分成實體正義及程序正義兩方面來理解：其中實體正義指的是要從目的或結果的層面出發，對權利義務進行符合正義標準的有效分配，法律體系當中的實體正義實際上反映了人民群眾對法治體系的認可、對政治制度的構想，以及對社會發展方向的期待，為了讓這一定義得到有效落實，法律中特別提到了“程序”這一概念；而程序正義指的是要對實現實體正義過程中選擇的辦法和流程是否合乎正義標準進行分析，并確定其是否能保障實體正義的實現。程序的定義比較簡單，其指的是為達到某一目標而進行的事先準備、預計活動，法律中的程序正是實現正義的有效措施。想要實現正義，就必須讓法律程序始終處在“人們能夠看得見的地方”，正當強制醫療程序的最突出特點就是，它能夠保證雙方當事人都能真正參與刑事裁判，從而讓程序發揮應有的作用、確保實體正義得到落實。強制醫療制度是刑事訴訟過程中比較特殊的程序，它和常規的訴訟程序有較大區別，其最終并不是為了解決被告人甚至于犯罪嫌疑人的責任分配問題，而是為了明確是否需要對被申請人開展強制醫療。在這類刑事訴訟當中，非常多見的審理對象是患精神病或者存在精神障礙的人，受到病理等因素制約，這類被申請人往往無法順利參加訴訟流程，法律為保證這類案件的順利審結，規定了缺席審判制度。在這種情況下，假使被害人也不參加訴訟程序，則雙方當事人都未參與裁判過程，這顯然不符合案件審理的流程要求，也不利于法院給出公正裁判。因此在涉及強制醫療程序的情況下，必須保證被害人有意義地參與訴訟程序，從而讓自由裁量權得到應有的監督和約束，從根本上保證實體正義的實現。

3.保證鑒定結論公正性

強制醫療程序涉及被申請人是否需要接受強制醫療、是否能夠參與訴訟程序，因此必須保證強制醫療程序的公正性——即保證司法精神醫學鑒定的公正性，對涉及犯罪行為的精神病人進行鑒定，是保證強制醫療程序發揮應有作用的必然選擇。當然，確定精神病患者進行危害行為的時候是否具有行為能力是司法機關職責范圍內的事，但是，司法機關的工作人員一般是沒有相關司法精神病學的知識和技能的，因此我們要在專業人士提供準確鑒定的基礎上進行裁判審理。實際上，司法精神醫學鑒定在刑事強制醫療程序當中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而司法精神醫學鑒定程序，則是強制醫療程序的前提和決定性因素，必須滿足程序參與原則。被害人、其法定代理人、近親屬等都必須在精神病人接受司法鑒定的過程中全程在場，并在進行鑒定的時候表達自己的看法、對其他當事人的看法進行駁斥、抗辯和質疑，只有這樣才能確保司法精神醫學鑒定過程完全公開透明，才能讓被害人一方對整個鑒定過程進行監督，鑒定過程才能公開公正，鑒定結果才能具有可信度，從而達到避免二次鑒定、提升鑒定結論公正性的目標。

二、加強保護強制醫療訴訟被害人程序參與權的建議

1.賦予被害人參與庭審的權利

人權既及于犯罪人，也應平等地及于被害人。上文中提到，刑事訴訟中被害人的程序參與權是否能實現，主要受被害人是否參與庭審的影響，我國新刑事訴訟法當中明確規定了當事人的定義，其包括被害人、自訴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附帶民事訴訟的原告人和被告人，強制醫療程序屬于刑事訴訟過程中比較特殊的一項法律程序，因此其必須遵從刑事法的規定。換而言之，強制醫療程序當中的被害人屬于當事人，務必保證被害人也能參與到訴訟過程中去[2]。刑事司法解釋中還進一步明確規定了被申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參與訴訟程序的合法性，允許其參與到法庭辯論、參與庭審等司法環節中去，但是對被害人的權利保障還不夠完善。只有當法院做了強制醫療決定之后，被害人才被賦予復議的權利，這顯然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總則篇中關于“被害人屬于當事人、具有參與訴訟程序的權利”的相關規定。在今后的法律調整中，盡快將被害人作為當事人的權利落實到位可謂是至關重要，保證他們能夠與被申請人擁有同等權利，同樣能參與法庭調查和法庭辯論，只有這樣強制醫療程序的公正性才能得到保證。

2.應當允許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近親屬提起附帶民事訴訟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最新修正版）》第九十九條規定：“被害人由于被告人的犯罪行為而遭受物質損失的，在刑事訴訟過程中，有權提起附帶民事訴訟。被害人死亡或者喪失行為能力的，被害人的法定代理人、近親屬有權提起附帶民事訴訟。”其中明確了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提起民事訴訟的權利，根據其具體的條款內容，強制醫療程序一般都會涉及刑事案件，被害人和法定代理人應該有提起民事訴訟的權利及資格。當前，關于強制醫療訴訟相關問題并沒有達成共識，關于是否允許被害人提起民事訴訟存在法律上的空缺，存在一定的爭議性。學術界和司法界有些人士則認為強制醫療程序具有特別程序的特點，因此不必與常規刑事訴訟程序一樣，因為強制醫療程序的被申請人大多都不具備刑事責任能力，假如將被害人附加民事訴訟權引入這個訴訟程序，可能會導致案件審理過程更加復雜、更加難以處理。也有部分專家認為，允許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提起附帶民事訴訟與強制醫療案件的復雜性之間并沒有實質性關系，不能認為附帶民事訴訟這一原因造成了審理復雜的結果，而附帶民事訴訟反而更符合查明案件真相的要求。另外，我國的審判制度特點決定了被害人參與庭審的稀缺性，很多被害人往往只能通過公訴方的陳述參與庭審流程，很難有效發表自己的看法。只有允許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近親屬提起附帶民事訴訟，才能夠確保正當強制醫療程序的公正性。

3.法律規定鑒定人原則上應出庭作證

依法治國是黨和政府提出的重要基本國策，以法律法規為基礎對社會運行、人民群眾生活生產當中產生的一系列問題事件進行處理，是提升我國社會發展速度、保證社會長治久安的必然選擇，也是關注百姓權益、重視國計民生的有效策略。而強制醫療訴訟是目前法律法規當中爭議比較大的一個要點，其爭議要點在于如何確定被申請人是否在具有行為能力的情況下實施了危害社會的行為。鑒定證據在強制醫療訴訟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為了保證鑒定的準確度，必須在庭審過程中對鑒定結果進行核實，為了達到這一目標，必須讓鑒定人出庭作證。另外，在鑒定人得以出庭作證的情況下，被害人的程序參與權才能得到保障，整個案件的鑒定過程才能更加公開。在出庭作證的過程中，鑒定人應對鑒定中涉及的醫學名詞進行解釋，從而確保被害人能夠順利理解司法精神醫學鑒定的專業內容，降低被害人一方因理解不到位而對結論進行質疑的概率。換而言之，要求鑒定人出庭作證、允許被害人一方進行詢問，才能確保正義視角的刑事強制醫療訴訟被害人參與權得到有效保障。

三、完善保障刑事強制醫療被害人權利的對策和建議

現代刑事訴訟制度彰顯著對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人權的保護，但是對他們訴訟權利的保護的同時，也應該重視保護被害人合法訴訟權利。但是，依法不負刑事責任的精神病人的強制醫療程序只凸顯了對實施危害行為的精神病人(被申請人)的特別保護，未能對被害人的權益保護給予平等、足夠的關注。刑事訴訟法中涉及強制醫療的法律條文一共有6條，其中第二百八十七條第二款規定：“被決定強制醫療的人、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近親屬對強制醫療決定不服的，可以向上一級人民法院申請復議。”因此，應當進一步完善保障被害人的合法權利，才能保護其在強制醫療案件中的合法權益。

1.建議增設三種告知程序，賦予被害人最大限度知情權

對案件中犯罪嫌疑人開展精神病鑒定、強制醫療程序的啟動對決定案件性質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同樣的，強制醫療程序的解除則終結了強制醫療整個進程，這些變化給被害人的權利保障帶來了相應的改變和影響，被害人應當有知情權。因此，我們在刑事訴訟法中應當建議增加三種告知程序，即公檢法決定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開展精神病鑒定，公安機關、檢察機關決定啟動強制醫療程序，公安機關決定解除強制醫療，都應該提前告知被害人，方便其行使自己的合法權利，保護其合法權益[3]。

2.建議賦予被害人申請重新鑒定或補充鑒定的權利

在強制醫療案件中，被害人也應當被法律賦予對犯罪嫌疑人精神病鑒定意見申請重新鑒定或補充鑒定的權利。作為公安機關應當及時將鑒定意見書送達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近親屬手中，了解他們是否對其有異議，是否要求提請重新鑒定；如果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近親屬提出了重新鑒定的意見，那么公安司法機關應當及時審查，并在規定時間內作出是否準許的決定。

3.建議完善被害人參與法庭審理的程序，保證程序正當性

建議明確被害人在庭審中擁有陳述權、舉證權、質證權、辯論權等權利，同時進一步提高專家證人、鑒定人出庭作證率，從而保證強制醫療決定的正確性和程序的正當性。

4.建立對被害人補償機制，保障被害人人身和財產權

在強制醫療案件中，由于被申請人患病等各種原因往往無法對被害人進行有效的賠償，此時沒有得到賠償或救助的被害人一方會產生嚴重的心理不平衡。建議在司法救助的基礎上，建立一種強制醫療案件被害人國家補償制度，將強制醫療案件被害人明確納入救助范圍，即精神病人在實施犯罪行為后造成損害，但又依法不負刑事責任的，如果被申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無能力對被害人做出經濟賠償，則由財政統一救助，從而實現對被害人人權的保護。

四、結語

正義是制度合法性的基石。經過幾十年社會經濟的高速發展，我國的法律法規體系逐漸完善，但在強制醫療訴訟程序方面仍然存在一定的不足，比如說被害人參與權未能得到有效保障問題。為了解決這一問題，筆者從一名基層執法者的角度出發，建議盡快賦予被害人參與庭審的權利，同時允許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提起附帶民事訴訟，要求鑒定人特別是專家證人出庭作證，增設三種告知程序實現知情權，保障被害人獲得補償，切實維護被害人的合法權益，使被害人得到實體正義，從而捍衛法律的尊嚴，保證我國經濟社會的長久穩定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