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 宇
(贛南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江西 贛州 341000)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中國人民從溫飽不足到解決溫飽,從總體小康到現在全面小康,人民的物質生活得到了極大豐富和滿足。新時代人民對美好生活的需要也有了更加豐富的內涵,美好生活美不美,小康全不全面,生態環境是關鍵。十九大將“美麗”納入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目標,凸顯了清潔美麗的環境對新時代人民美好生活重要意義,也凸顯了生態環境建設和綠色發展在新時代美好生活構建中的重要戰略位。
美好生活需要經濟的發展,發展的價值在于它能給人類帶來物質的享受和精神的豐富,在于它能夠給人類提供給高度自由的享受空間。發展也會伴隨著一定的問題,幾百年來,在把物質利益需求滿足當作至上“美德”的發展過程中,不計其數的資源消耗和環境污染帶來的生態問題以井噴式迸發出來。全球性生態危機的出現迫使人們反思以往的發展價值,做出新的價值選擇,綠色發展正是在對以往的反思中,尋求更加天然健康、更加適度和合理性發展的價值選擇。
所謂綠色發展,即超越舊式發展模式,在生態和資源可接受范圍內,將生態保護納入發展重要考量范圍的新型發展模式,其核心關鍵詞是和諧、效率、可持續。發展加上“綠色”一詞的修飾,使發展一詞超越了單純的“經濟”領域。[1]綠色發展不僅意味著經濟增長的“效率”問題,還潛藏了諸如“生態”“循環”“持續”“和諧”等內在規定。“發展”與“綠色”的結合是人的生存環境與生活狀態的結合,其價值追求和實踐目標可歸納為以下兩個方面:一是尋求經濟發展與生態可持續的良性互動。綠色發展是兼顧資源節約和環境保護,與人類發展高階段相適應的發展理念。要求摒棄GDP至上的思維方式,綜合考量發展伴隨的資源消耗和環境代價,在滿足社會發展的前提下,追求發展的可協調性和可持續性。二是綠色發展尋求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人與自然共榮共生是馬克思的基本立場之一,與中國古代傳統哲學“天人合一”的思想相契合,人類與自然的關系經歷了早期的對自然的完全依賴和恐懼,到近現代的人與自然相對立。發展問題的出現,使人必須學會與自然界和解,綠色發展是上升到辯證唯物主義的高度看待人與自然的關系,有效促進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局面,是人與自然和解的現實體現。
新時代人民對美好生態環境的需求日益凸顯,擁有清潔美麗的生活環境已經成為人民美好生活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之一,“綠色是生命的象征、大自然的底色,更是美好生活的基礎、人民群眾的期盼”[2]。綠色發展不僅以實現美好生活為目標,也是美好生活實現的動力基礎,美好生活的底色就應該是綠色。
人類發展的歷史是追求美好生活實現的歷史,任何社會制度和形態的發展,都是以承諾人民擁有美好生活為前提。正如德尼·古萊所說:“雖然發展可以作為經濟的、政治的、技術的或社會的現象來研究,但其最終目標則是存在本身,為全人類提供充實美好的人類生活機會。”[3]一種發展形態好壞與否,突出體現在這種發展模式下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滿足上。
從古至今,雖然不同哲人對幸福生活給出的定義不同,但毋庸諱言的是,幸福生活必定不是單一某方面需求的滿足,而是包含物質、精神、生態等多方面的完整性狀態。[4]近代以來物質主義的泛濫,將這種整全性的狀態理解為欲望的釋放和物質的揮霍,這種物欲的滿足迫使社會不斷利用各種技術手段對自然開發和掠奪,由此造成人與自然的分裂與對立。綠色發展作為協調經濟增長與生態環境之間關系的人類社會新型發展方式,本質上是在經歷了農業時代的敬畏和服從自然、工業時代的征服自然之后,否定之否定的價值選擇的結果。綠色發展理念的提出,從根本上是著眼于發展實踐中人類需要的滿足與生態約束和資源的付出等綜合性考量,追求一種包容性、可持續性增長理念支配下的有節制的發展。其主旨意蘊在于破除物質主義帶來的人的生存境遇的困境,確保社會發展的過程中,破除單純指向物質財富增加的經濟活動,關照人的主體生存境遇,在協調人與自然關系的基礎上,轉變單純的經濟活動為具有價值含義的倫理活動與經濟活動的統一,實現人由生存向生活本質的復歸,促進人們美好生活的實現。綠色發展是社會生產力提高和社會發展更高階段相適應的產物,對綠色發展堅持不懈的實踐,必將會把人類生存與生活方式引向更高、更合理的境界,即相比過去好生活的更美好生活,新時期人民美好生活實現毋庸置疑是社會主義生態道路和綠色發展的主旨意蘊。
好生活離不開好發展,美好生活需要綠色發展,正如馬克思指出的“社會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質的統一”,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人與自然之間存在著“一體性”和“共生性”,建立在生態破壞和環境污染基礎上的美好生活是空洞的和不切實際的,美好生活的實現必定要以美好生態和綠色發展為前提。
一方面,綠色發展能為美好生活的實現提供必要的物質條件。作為生物體存在的人,首先必須依靠自然提供的資源而生存,“人的普遍性正是表現為這樣的普遍性,它把整個自然界——首先作為人的直接的生活資料”。[5]人類通過勞動這一中介性手段,從自然中獲取生活資料,失去這一基本的物質保障,生存都無從談起,更談不上美好生活。不僅如此,自然環境能夠直接影響人類的生產生活方式,自然條件的差異會促使人類生活多樣化發展,人類的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都不可能離開自然界這一前提。綠色發展強調在合理開發自然的基礎上進行經濟建設,要求在生產過程中運用各種技術和手段,提高資源利用效率,減少附加污染物,要求消費綠色化,破除無度索取和占有的消費異化,協調人與自然的矛盾和沖突,將人的逐利活動與服務美好生活的倫理行為結合起來,使自然不僅是獲取財富的對象,更是人類共同的美好家園。如果說美好生活的“好”體現在富足的物質基礎上,那么代表更高層次的美好生活的“美”則體現在以綠色發展催生的人與自然和諧之美上。
另一方面,綠色發展能夠為美好生活提供可持續性健康循環的動力。綠色發展強調權利與義務相統一,人是綠色發展的參與者和踐行者,同時又是綠色發展成果的享用者。傳統以物質主義為取向的發展方式帶來的環境問題,既影響當代人美好生活的實現,又會造成代際不公,即當代人過度消費自然資源并破壞生態環境,導致的后代人不能實現其基本生活需要的可能性。綠色發展不僅能為當代的美好生活提供基礎和動力,還能繼續為后世的美好生活提供良好條件。一是綠色發展能為子孫后代留下大量的綠色財富,使后世的生產生活有良好或更加美好的環境;二是綠色發展能為未來的生產生活提供良好健康的勞動力。環境的好壞與青少年的健康發育息息相關,不良的生態會給青少年成長帶來極大的不良影響。綠色發展在留下“綠水青山”的同時,平等地關懷和尊重每一個公民的生態權益,即為現實美好生活提供前提條件,也為持續的美好生活提供重要條件,有利于實現“美”生活所追求的人與人之間公平的“美善合一”的境界。
先發現代性國家的經驗一再昭示我們,不計后果、無節制發展的結果必然是災難性的,以物質占有為基礎的優越感和自卑感會無限制刺激人的欲望和心理預期,經濟的發展客觀上帶來財富總量的增加,幸福感卻并沒有隨之提升。要破除這種困境,就必須切實踐行綠色發展理念,讓良好的生態環境成為人民群眾美好生活的增長點,成為經濟社會持續健康發展的支撐點。
首先,破除消費主義主導的美好生活觀,倡導養成綠色生活方式。不難發現,當下流行的消費主義生活方式與物質主義的美好生活觀有著緊密的內在勾連。[6]現代社會所追求的理想生活和美好生活是一種物質主義的,其本質上是消費主義主導下的以消費數量作為評價尺度來衡量幸福和成就。這種美好生活觀將人們存在的意義視為盡可能多地占有物品,使人們通過占有和瘋狂消費來宣泄勞動或生活中的壓抑和不快。一方面,人們在揮霍性消費中迷失自我,為了維持高度消費,人變成了賺錢的工具,身心上的透支遮蔽了本應享有的快樂,當消費的快感結束時,人也會隨之變得迷茫和失去方向;另一方面,無限生產和無限消費又造成了資源的巨大浪費,由此便進一步加劇人與自然之間的沖突。因此,要想實現真正意義上的美好生活,就必須破除這種錯誤意識主導的美好生活觀,改變將消費等同于幸福的異化存在方式,堅持以生態理性為主導的綠色發展觀、生活觀和消費觀,倡導適度消費,在現實實踐中重塑發展主體的價值,使其由無度索取的單純滿足欲望轉向理性的克制,這種轉變是通向新時期美好生活的必然選擇。
其次,理順經濟增長與環境保護之間的關系,建立以生態理性為指導原則的發展增長模式。在我們的傳統思維中,自然資源消耗和環境污染成本較低,帶來的經濟收益卻是巨大的,在很長一段歷史時期內,人們固化在這種發展思想之內。環境代價的積累導致人類遭受這種發展模式的反噬,這迫使現代人在現實產生的新沖突中反思固有模式。環境倫理學在這一問題上的爭論涉及兩種對立觀點,一是人類中心主義,人類中心以有意識的人為主體,以自然為客體,將人類視為價值判斷的唯一主體,一切都基于人類自身生存和發展考量,認為人所有的需求都是合理的,可以破壞一切自然存在來滿足自己的需求。二是生態中心主義。從當下發展現實來看,這兩者將發展以環境完全二分觀點是一種狹隘的見解。在這一問題上,綠色發展的重要點則在于實現經濟的穩步發展,將環境代價計入成本,降到最小值。綠色發展主張破除消費主義,重新審視美好生活,并不否認經濟發展對美好生活實現的基礎性意義,經濟衰退或不增長同樣不利于生態保護。一味發展經濟忽視環境代價的做法是不計后果的;而強調保護環境,不惜放棄經濟增長的做法也是片面的,人類的最終目標不是改變自然而是從自然中獲益。[7]解決問題的關鍵在于辯證地看待和處理兩者之間的關系,新時代的美好生活應該是兼具物質財富增長和美麗環境美好生態的美好生活。因此,必須通過切實的技術和手段不斷削弱乃至消除經濟與環境之間的沖突,使經濟發展與生態建設良性互動、協調并進,使良好生態環境成為新時代人民美好生活的增長點。
最后,推動綠色發展與制度相融合,助力綠色發展方式的實現。在實現美好生活這一目標上,除寄希望于個體的價值轉變外,也必須訴諸國家制度層面的積極調控和約束。在引導綠色發展方式方面,政府頂層設計的制度性引導是必不可少的,正如習近平書記指出的:“保護生態環境必須依靠制度、依靠法治。”在踐行綠色發展的過程中,政府要充分發揮作用,盡快使我國形成綠色生產、綠色技術、綠色產品,綠色消費等在內的一體化生產生活體系。一方面,加快相關的制度建設和供給。例如科學的生態補償制度、切實可行的資源稅費制度、嚴格的考核問責制度等,以科學的理論為指導,學習他國有利經驗,架設起以法律為支撐的、高效的、系統化的綠色生產生活體系。另一方面,政府要大力扶持綠色產業,積極鼓勵公眾、企業和市場進行綠色創新開發,為相關領域提供資金、技術、和優惠政策,加大宣傳力度,引導和鼓勵社會主體參與其中。使社會各主體之間形成踐行綠色發展方式的良性互促,把單純的經濟結構和增長模式轉變為一種社會形態,讓單純的“經濟”變為“綠色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