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時代數字勞動的基本特征及其當代價值

孫萬兵

（寧夏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寧夏 銀川 750021）

當前，伴隨著數字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以及人工智能、大數據等尖端技術的興起，當代社會已從工業化時代步入到數字化時代。信息化、數字化、智能化已深刻嵌入人類社會生產生活，并在諸多方面發揮重要作用、產生巨大影響。數字信息技術革命對傳統的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產生了深刻變革，也深刻影響了勞動過程，每個人都處于生產數據、使用數據、消耗數據的信息網絡之中。在當今時代數字經濟已然成為社會經濟發展的重要方面，數字勞動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對傳統勞動的替代，日益成為當前不可或缺的勞動形式。因此，對待數字勞動這一新生事物，要運用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基本原理、基本方法進行解讀。正確認識數字勞動，科學把握數字經濟發展規律，有助于進一步深化對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認識。

一、數字經濟時代數字勞動的基本特征

（一）數字勞動中的生產力與生產關系

1.生產力要素的數字化滲透

“各種經濟時代的區別，不在于生產什么，而在于怎樣生產，用什么勞動資料生產。勞動資料不僅是人類勞動力發展的測量器，而且是勞動借以進行的社會關系的指示器。”[1]238不同的生產工具也是每個時代生產力發展的特殊標志，如同蒸汽機和電力的發明，數字技術從一出現就改變著整個社會，滲透到各行各業。數字信息技術極大延伸了勞動資料的范疇，推動了勞動資料的變革。進入數字經濟時代，數據已成為重要的勞動資料，在改造自然界的過程中，腦力、智力因素逐漸取代了體力因素，知識要素已經變為生產資料，數字技術被勞動者所掌握，使其自身的生產能力得到顯著提升。

“在傳統經濟中勞動的呈現方式是實體化的，而在數字經濟中越來越多的勞動以數字化的方式呈現出來。”[2]數字勞動中的一切要素都可以通過0和1的組合來實現，作為生產實踐的主體人與生產資料的結合與以往發生了巨大改變，特別是勞動者對生產資料的運用更加靈活，可以更加自主地安排時間、地點來進行生產實踐，越來越多的生產過程不再受限于傳統的工廠模式，不再局限于固定的廠房、機械設備。數字技術作為先進的生產工具，已經滲透到生產力基本要素之中，融入整個生產流程當中，轉化為實際生產能力發揮其價值，使得原有的勞動方式產生了深刻的變化。

2.生產關系的數字化重構

生產資料的所有制關系、勞動者在生產中的地位和交換關系，產品分配關系，以及由它直接決定的消費關系共同構成了生產關系這一復雜系統。數字信息技術變革，一方面有助于促進生產力的發展；另一方面，也使得原有的生產關系發生新的轉變，而生產關系的轉變也對生產格局帶來了新的轉變。數字經濟時代與數字信息技術進步相伴而生的是一系列新型產業的蓬勃發展，知識在生產過程中逐漸成為關鍵要素，成為生產資料新的組成部分，人的總體勞動方式由“體力型”走向“智力型”，生產關系、生產方式也由單純的“體力型”走向“智力型”。因此，作為數字勞動中的生產者，在生產實踐之中的關系也發生了新的變化，不僅是生產的主體，同時擁有了生產資料，可以依靠知識要素參與生產實踐。

傳統的生產消費模式在數字信息技術的推動下實現了重構，在數字勞動的條件下，傳統的“先生產，后銷售”模式逐漸被打破，生產環節與消費環節的脫鉤問題得到改善，二者的聯系更加緊密。在數字化的“生產—消費”模式中，盲目性的生產行為將進一步得到改善，生產者借助數字信息技術實現潛在用戶數量的精準分析，進而更為準確地預估消費者的需求量，并據此組織產品的生產，對于市場需求量的準備判斷也能夠避免生產資料堆積過剩，或者生產資料短缺問題。在數字經濟時代，“生產—消費”環節的關聯性不斷增強，“產出—需求”這一市場供需關系在這一過程能夠實現更大的平衡性，從而實現社會化生產的最優。

（二）數字勞動中的勞動形態與勞動過程

1.勞動形態呈現“非物質化”特征

當前，由于學界對數字勞動的基本概念界定不一，導致對其基本范疇、具體形態的認識各不相同。大部分學者認為在數字勞動中腦力勞動已成為主要勞動形式，數字經濟時代的腦力勞動從屬性來講仍然是物質性勞動，它源于人類的大腦這一物質性實體進行活動，但其勞動形態不再局限于物質勞動，“非物質化”勞動成為主要形態。

當前數字勞動凸顯出“非物質化”特征，數字化生產所、使用的大量勞動對象、勞動工具等都依托信息技術搭建的虛擬空間中以“非物質化”的形式存在。網絡虛擬空間甚至使勞動的痕跡也被隱藏起來，部分數據原料不需要經過勞動，只需要通過互聯網技術就可以生產出來。數字勞動者使用硬件設備和應用平臺等工具進行勞動，勞動者不再與直接的物質生產過程相結合，勞動產品的物化通過自動化、智能化的機器便可以實現，數字信息技術搭建的虛擬空間使勞動過程與物質生產過程產生分離。

2.勞動過程更加注重社會協作

數字信息技術搭建的虛擬空間使傳統的勞動空間得到了擴展，勞動空間的拓展推動了生產的社會協作性不斷增強。在傳統的機器大工業生產時代，生產的各個環節被限制在工廠有限的空間之中，依附于機器的勞動者也被集中在工廠之中。數字信息技術革命帶來了傳統生產方式的變革，突破了時間、空間和成本的障礙，大大擴展了數字勞動的空間，增強了勞動過程和勞動組織的連續性，從而有力地促進了協作化勞動。

馬克思認為勞動資料本身的性質決定了勞動過程的協作性質，他指出：“勞動過程的協作性質，現在成了由勞動資料本身的性質所決定的技術上的必要了。”[1]471與機器大規模集中生產的時代不同，在數字經濟時代，不再需要將勞動者大規模集中在一起就能夠產生規模經濟，計算機等硬件設備成為將勞動者組織起來的勞動資料，通過網絡實現勞動協作。勞動者可以在不同國家和地區，在任何地點通過硬件節點連接虛擬空間與其他勞動者一同進行生產活動，不必集中在同一個地方，以網絡虛擬空間為樞紐把數字勞動編織成一張網，每一位勞動者都可以通過網絡完成不同環節的任務，實現勞動過程的協作，通過網絡協作將數以千萬計的勞動者鏈接起來，形成前所未有的社會生產力。

二、正確認識數字勞動在當今時代的價值與意義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當今世界，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日新月異，數字經濟蓬勃發展，深刻改變著人類生產生活方式，對各國經濟社會發展、全球治理體系、人類文明進程影響深遠。”[3]新產業加速變革，新業態蓄勢待發，數字勞動在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提高勞動生產率、拓展勞動者自由發展路徑、促進經濟全球化等多方面產生了重大而深遠的影響。

（一）數字勞動推動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

數字經濟作為最新的經濟發展模式和當下最重要的社會經濟形態，較之以往的經濟形態在其生產組織形式和勞動要素等方面均發生了新的變革。當前，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深度融合，數字信息技術創新不斷加速，世界經濟也加快了朝著數字化轉型發展的腳步，數字勞動極大地激發了傳統產業變革，為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內涵式發展提供了全新的內生動力。據統計，2019年我國數字經濟增加值達到35.8萬億元，約占當年GDP比重的36.2%，數字經濟已逐步成為國民經濟發展的主導力量。知識要素成為數字勞動中的關鍵要素，高素質數字勞動者成為數字勞動的實踐過程中的重要力量，成為數字經濟的創新者、推動者。依托數字信息技術革新，經濟發展模式也不斷朝著數字化、智能化方向深入，數字化的“知識、信息”成為重要的生產資料與實體經濟實現了更加深度的融合，加速推動了數字勞動的發展進步，成為穩定經濟增長、推動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動能。

（二）數字勞動提高了生產力水平

馬克思指出，“自然力和自然科學并入生產過程，必然大大提高勞動生產率這一點是一目了然的。”[4]數字化的生產方式改變了原有的機器大生產時代的生產方式，讓勞動生產率實現了大幅度提升。數字技術突破了“時空同步”“同時同地”的界限要求，極大地提高了勞動生產率，同時從數字勞動具有的正外部性特點而言，從事數字化生產過程的勞動者越多，虛擬空間積累聚集的信息和數據就越多，越能提升勞動生產率。在數字化生產過程中通過技術分工把現實經濟空間和虛擬空間緊密連接起來，勞動者使用互聯網硬件設備和應用平臺進行勞動，生產過程、勞動過程、勞動成果等均以信息和數字形式呈現出來。

數字技術重塑了傳統大機器體系下的生產資料，數字勞動的發展使知識要素成為重要的生產資料，生產設備通過網絡節點的形式連接，這打破了以往勞動者與生產資料分離的局面，勞動者不再只是付出勞動，同時也擁有了生產資料，并且可以分享一定勞動成果。數字技術從根本上改變了生產方式，對深化分工協作、提升勞動生產率、提升經濟效益具有重要的促進作用。

（三）數字勞動拓展了人自由發展的路徑

在生產力發展水平較低的時代，勞動者作為勞動主體在與勞動工具、勞動對象的結合中更多表現為付出體力勞動。然而，在數字勞動條件下，數字信息技術使原有的一切發生變革，勞動的智能化更加顯現，勞動者的選擇性越來越高，人們的勞動方式發生重大變化，成為自由的勞動者。相比于傳統的勞動形態而言，勞動者實現了一定程度上的“自由發展”。數字勞動使勞動者可以使用新的工作方式以更加快速、更加有效的方式完成生產任務，把勞動者從繁重的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中逐步解放出來，從而更加理想地實現人的勞動價值。實現更加“自由”的勞動，擁有更多自由發展的機會，平等、自由地學習和吸收人類所創造的一切優秀的文明成果，豐富自己的知識涵養、提高自身才能，實現自我發展。

正如馬克思所說：“在共產主義社會里，任何人都沒有特定的活動范圍，每個人都可以在任何部門內發展。”[5]在一定意義上，互聯網為數字勞動者塑造了一個能促使人自由、全面發展的良好環境，在數字勞動的條件下，勞動者能夠自由安排勞動時間和選擇勞動地點，生產智能化的加強使勞動者不必再投身于繁重的體力勞動，網絡協作性的發展也使勞動者不再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精力奔波于工廠、寫字樓和住處之間，勞動者在一定程度上獲得了體力和時間的解放，身心得以更好地放松，從而可以更好地發揮智力才能。

（四）數字勞動促進了經濟全球化的發展

馬克思指出：“資產階級，由于開拓了世界市場，使一切國家的生產和消費都成為世界性的了。”[6]當今時代，人類歷史早已發展成為世界歷史，一切國家的生產、消費都離不開經濟全球化，都已成為“世界性”的。這是科學技術進步的客觀要求與社會生產力發展的必然結果。在數字經濟時代，數字技術的進步和數字勞動的發展已然成為促進經濟全球化發展的內在動力。

三、結語

數字技術及其他技術的不斷創新與改進，使得數字勞動得到快速發展，全球產業鏈將在更多空間構建起來，直接推進全球化的深化發展。在數字勞動中，勞動者工作的空間與時間發生改變，借助互聯網及移動數字通信技術提供了新的技術支撐和商業平臺，減少了對地理位置的依賴，勞動者可以遠離傳統工作區域進行獨立遠程辦公，極大地增強了協作性。多種形式的數字經濟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不斷改變著原有的生產方式，對原有的生產、流通、分配、消費等生產模式產生根本性變革，數字勞動讓經濟全球化在云端更加活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