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賢彬 黃婷婷
(1.重慶市彭水縣人民檢察院,重慶 409699;2.重慶市人民檢察院第四分院,重慶 409000)
有觀點認為,“辨認筆錄、鑒定意見”應當納入客觀性證據類之中。筆者不贊成此觀點,因“辨認筆錄、鑒定意見”是人進行主觀上的認知而得出的結論,容易受到司法工作者主觀認識水平高低的影響,也可能受到認識錯誤和人為操作的影響,故“辨認筆錄、鑒定意見”應當屬于主觀性證據類。僅有被告人供述的案件,司法機關不得僅依據被告人單方面的供述認定有罪,必須有相應證據支撐,形成完整的證明鏈條,才能達到證明所要求達到的標準。在檢察環節,要格外重視對客觀性證據的審查,學會運用結合主觀性證據和客觀性證據二者的不同價值,實現證明目的,形成完善的證據鏈條。
“重主觀、輕客觀”等謬誤觀念根深蒂固,很多案件前期的偵查重心被放在了對犯罪嫌疑人的刑事審訊上,而偏廢了對客觀性證據的運用。這些信息有多種來源:文件和記錄、電腦數據、對被害者以及證人的詢問,以及對調查結果的審查,包括DNA、彈道特點、指紋、血跡和其他痕跡物證。總的來說,這些信息被稱為“案件事實信息”。上述列舉的案件事實信息,也即是在本文所闡述的客觀性證據。根據萊德教授的觀點,優先獲取和評估案件事實信息,是開展偵訊活動的必要前提,否則偵查人員就容易犯先入為主的錯誤,嚴重影響詢問及后續訊問工作的效率。[1]
對于犯罪嫌疑人供述的關鍵細節,得到客觀性證據的佐證,就能起到較好的證明效果,這也符合客觀唯物主義的法則。比如,許多罪名的構成要件中包含犯罪嫌疑人主觀上的“明知”,認定主觀“明知”不能單靠取得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實踐中還需要重視綜合運用客觀性證據和主觀明知的推定規則。
在司法實踐中,許多現場勘驗檢查活動“形式化”嚴重,極少能提取與犯罪有關的痕跡、物證。如重慶某縣檢察院審查起訴的容留他人吸毒罪類案件當中,時常發現偵查機關未對現場進行勘驗檢查的情形。而在容留他人吸毒的現場中,一般可以提取犯罪嫌疑人用于吸毒的工具、吸食毒品后的殘渣、參與吸毒人員指紋、DNA等痕跡物證或者生物樣本,可以更好地印證容留他人吸毒罪的案件事實。
檢察官在審查案件的過程中,應當重視客觀性證據在證明體系中的價值和作用。要規范退回補充偵查程序,不能條款式地列舉,要細致地進行說明。要切實提升退回補充偵查文書的說理性,要讓偵查人員明白為什么要補、補充的方向和需要補充的內容,真正做到退回補充偵查文書的可操作性和指導性。對于未提取的重要的客觀性證據,要及時說明補充理由,協調偵查機關補充取證;要積極主動開展自行補充偵查工作,對于極易滅失、不易恢復的客觀性證據,應及時進行自行補充偵查。
先對犯罪嫌疑人進行有罪推定是錯誤的證據審查模式,主觀上先認為被告人有罪,再去人為地發現和尋找證據,這本就屬于一種錯誤的證據審查模式。歷史經驗表明,冤假錯案的發生往往與司法人員先入為主的錯誤思維有密切聯系。在司法實踐中,檢察機關應當摒棄有罪推定的錯誤觀念,秉持客觀中立的立場,轉變捕訴環節的證據審查模式:要以客觀性證據為審查判斷的出發點和落腳點,結合口供、證言等主觀性證據,搭建完整的證明體系,全面審查與犯罪嫌疑人有關的有罪證據、罪輕證據和無罪證據,著重審查證據之間的合法性、關聯性和真實性。
因犯罪活動自身的隱蔽性,許多案件除被告人的口供之外難以獲得其它證據加以佐證,尤其當被告人不認罪時,案件更加難以處理。故而,在審查起訴環節,檢察官一定要注重審查在犯罪現場遺留的痕跡線索。俗話說,雁過留痕,風過留聲。任何犯罪行為都會在犯罪的現場留下痕跡、線索,這些痕跡、線索就是推演犯罪行為、還原案件真相的關鍵證據。甚至可以說,即使現場完全不留下任何證據,也是犯罪嫌疑人反偵察能力強的一種表現。故,重視現場遺留的痕跡、線索對于檢視犯罪行為具有重要意義。
犯罪現場是掌握犯罪線索的第一手資料。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犯罪現場是犯罪發生過程的“攝影機”,它是一個“不會講話的見證者”,而我們需要盡力做的就是讓犯罪現場“開口講話”。這非常考驗我們司法機關工作人員的工作經驗和業務能力。還原犯罪現場的意義和價值之一就是使司法工作人員更容易接近事實真相,推演犯罪過程,得出相對可信的結論。如重慶某縣檢察院辦理的一起交通肇事案件當中,犯罪嫌疑人安某供述其在一條村級道路上,車輛發生溜車,從被害人李某身體上碾壓而過,車尾頂到墻壁后停下。李某被壓倒后橫躺在公路中央離車輛左前輪20公分處。安某為逃避法律責任,駕車逃離案發現場。據安某供述,被害人李某尸體在車輪不遠處,若要駕車駛離現場則必須從李某身上碾壓過去,造成二次碾壓。但根據現有證據,并不能證明安某的二次碾壓行為。因此,找到證實安某有二次碾壓行為的客觀性證據至關重要。而現有證據中,尸體檢驗報告從傷痕鑒定中無法得出李某被二次碾壓的結論。理論上,只有采取另一種方式判斷安某是否有駕車二次碾壓的行為:即通過現場重建。具體操作方法如下:根據犯罪嫌疑人所駕駛的車輛損傷痕跡與被撞墻壁痕跡,按照事故發生時的車輛狀態停放車輛,再使用與被害人身高體型相符的人體模型放置在車輛前方20公分處,重建現場環境,通過偵查實驗,推演車輛能否在不碾壓人體模型的情況下向前通過,最終得出相對可靠的結論。
規范物證的收集提取、封存、保管、移送在刑事訴訟程序中的意義極其重要,未按照法律規定,對物證進行收集提取、封存、保管、移送,可能會影響該物證的證明力,嚴重者甚至會使得該物證喪失作為證據使用的條件,觸發非法證據排除程序,導致關鍵證據被排除。檢察官在審查案件時,要聚焦證據的來源和收集程序,著重進行審查把關。類似的規定絕不局限于前文列舉的部分,客觀性證據的收集程序在刑事訴訟活動中一直占據著重要的地位,上述規定中所蘊含的精神應適用于所有客觀性證據的取證,未另設規定的罪名,并不意味著其他罪名的物證收集程序具有隨意性,相反,更應當將上述法律規定中所蘊含的“依法、客觀、準確、公正、科學和安全”的原則貫徹到收集取證和證據審查程序的全過程。
檢察機關還應進一步加大對物證型專業人才的培養力度,建立物證類檢察專業人才智庫,為破解基層辦案難題提供指導和支撐,以緩解物證技術人才短缺之現狀。檢察機關、公安機關雙方在《刑事訴訟法》上的職責分工不同,但需要在刑事訴訟活動中彼此配合。公安機關擅長對案件的前期摸排、偵破,而檢察機關則擅長對案件事實的法律定性和對證明標準把關。為強化二者間的工作合力,一方面檢察機關、公安機關雙方要健全協調聯動機制,打通案件信息分享交流渠道,建立檢警統一的業務信息系統;另一方面檢察機關、公安機關要加強案件交流、案例研討、聯合調研,統一司法觀念,爭取達成重視客觀性證據的理念共識。[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