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稱論的開始繼承發展與現狀

陳慶齡

（黑龍江大學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0）

人類歷史長河中，語言文字始終陪伴著人類發展，在不同時間不同區域也發展出完全不同的語言文字體系。中國最早可追溯的象形文字經過時代的變遷，也向著更簡單便捷發展。從先秦文字、秦文字到漢文字，乃至現在的近代文字和現代文字，不難發現，文字的發展也是日新月異的，現在依然存在繁體中文和簡體中文之分，這充分體現了文字在歷史長河中對文明的代表意義。語言的誕生遠在文字之前，語言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人類的起源，現存的理論以馬克思的語言理論為主，認為最早的語言就是勞動創造的語言。語言在人類的發展史上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語言的發展也見證了人類的發展，從簡單語句到復雜語句，甚至意義語句，代表了人類智慧的發展。語言也推動著人類社會的進步與發展。可以說，語言的產生加速了整個人類文明的發展。

指稱論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解釋語言與物質本身的關系，隨著人類的發展、語言的進步，語言也超脫了傳統的物質界限，語言意義極大地豐富，誕生了指稱論理論，費雷格、羅素、斯特勞森是其中代表人物。

一、指稱論的開端：傳統指稱論

早在公元前400年，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就語言與物體本質提出了疑問。他認為語言的產生、指稱與物質本質是一致的，人們通過對事物的命名來獲得對事物的認知，而所謂的指稱就是代表事物本身。隨著語言系統的豐富，亞里士多德提出了命題理論，探討了語句的正確與錯誤的劃分，認為語言能否正確指稱所對應的事物應該與命題的對錯有關。同時，傳統指稱論也就不同語言體系中相同的意義進行了探討，認為不同的語言也可以代表相同的意義。直到密爾的出現，他將大部分詞語都看成名稱，同時把名稱區分成了專名與通名兩類[1]，極大地豐富了傳統指稱論的意義。在密爾的理論中，所謂的專名只是代表了它所指稱的事物本身，比如我們對寵物的命名“阿貓”“阿狗”，這些指稱是沒有實際意義的符號而已；而通名是有意義的，它不僅代表它所指稱的事物，還代表著這些事物的根本屬性。[2]

傳統指稱論將語言的意義及其指稱結合在一起，解釋了語言哲學的初步理論，因為有了事物本身，語言才有意義，語言的指稱與語言的意義皆是事物的本身。

傳統指稱論在現在看來有著其明顯的缺陷，我們沒法真正意義地理解意義就是指稱的真實定義，我們日常用語的語言也不僅僅代表事物本身，很多語言有著超出它本身的象征意義。傳統指稱論存在的意義就是把語言與現實世界相結合，讓人們更好地意識到事物本身與指稱它們的語言之間存在的聯系。這為了近現代的語言哲學發展提供了充足的理論依據。

二、指稱論的革命：弗雷格含義指稱論

19世紀末期，德國著名數學家弗雷格[3]就邏輯相關性問題提出了意義與指稱理論，將指號（對一個事物在不同環境下的命名）、指稱和意義區分開來。所謂的指號必須擁有指稱和意義兩個要素，也就是說，一個特定的指號，必須包含它所指稱的事物和它要表達意義兩部分。弗雷格開創性地提出了含義與指稱的區別，提出了他的中心思想——含義決定論。他先從等同關系中詳細解釋了一下含義與指稱的區別，當兩個指號同時指稱一個特定的事物時，兩個指號代表不同的含義，除卻事物本身的指稱指代事物，即A=A，例如：番薯=番薯，這是邏輯上的同一性，是可以通過語言直接跟事物對接進行認知的，但當同時存在指號B可以使得B=A成立，也就是B也可以指稱A的時候，例如：地瓜=番薯，B所指稱的A是由其特殊含義的，它并不是先驗知識，而是后天形成的經驗知識，同時，它也賦有番薯這個特定事物“地下的”的、“瓜”的屬性。雖然A,B同時指稱了一個事物，但是A跟B兩個名稱并沒有直接關系，使得A=B成立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它們同時指代了一個事物本身，這種等同關系不單屬于對象方面，也不單屬于名稱方面，而是屬于名稱和對象的關系。[4]從而費雷格得出了指稱是一個特定的對象，而含義就是所指稱對象的呈現方式，即對所指對象的描述方式的理論。[5]

基于含義決定論，費雷格將詞語分為專名和概念詞[6]，他賦予了專名特殊的定義，當一個專名與特定事物產生關聯的時候，它就有了特定的含義，也就是說它通過含義被決定了。一個專名與其所指的關系，必然跟這個專名所代表的含義有著直接的關系。同時，費雷格認為，對于一個特定事物來說，特定的含義必然對應特定的指號，而特定的指號也代表著事物的特定含義。因此，在不同的語言體系或者同一種語言體系、不同的環境當中，一個的事物會用不同的指號來表示，但是在特定的場景和語言使用環境下，應該使用其對應的特定的指號。而對于概念詞，費雷格對概念詞的定義就是指事物的某種性質，它不同于專名有著特定所指的對象，但是概念詞也符合費雷格的含義決定指稱的理論，它同專名有著相同的性質，即其含義與指稱。

弗雷格中心思想就是一個指號在使用的過程中與現實世界之間的聯系，應該由這個指號的意義和指稱共同組成，從而區分了意義與指稱，這對傳統指稱論的中心思想——意義即指稱提出了完全不同的理念，這徹底動搖了傳統指稱論，并且弗雷格對指稱論的分析也催發了分析哲學的發展。

弗雷格同時對意象與意義進行了區分，意象的產生是由于我們自身對事物的一個想象，是一種主觀性的東西，這種意象因人的不同、不同環境都會產生變化，而意義代表的一個事物的共同性質，它并不隨著人類感知產生變化。意義是基于對象與意象之間的，它既不屬于某個人的意象，也不是事物本身，它代表了事物的某些特定的屬性。

語句的含義與指稱不同于單個詞語，語句用不同的形式可以指稱相同的東西，但是不同形式的表達方式其思想是不同的，弗雷格把這種語句中產生的思想當作語句的意義，而語句的指稱僅僅指稱的是語句的真假，在這種理論下，一個語句使用不同的表達方式的時候，它的真值不變，變的是其意義。同時，在弗雷格認知當中，語句不一定一定要有其所指，人們往往僅僅在語句中得到相關的思想和意義，人們對大部分語句的理解主旨在其思想，并不會在意其所指稱的具體含義。

三、羅素與指稱論：摹狀詞理論

19世紀末期出生的羅素充分吸取了弗雷格的指稱論理論，并在此基礎上進行了繼承和發展，羅素[7]就弗雷格指稱理論上的缺陷進行了補充，弗雷格的指稱理論有一個重大的缺陷，弗雷格并沒有就無指稱的空指號提出詳細的解釋，僅僅將這類空指號歸結為“空類”，而對傳統指稱論所遺留的問題，弗雷格的含義決定理論并不能很好地解釋，也無法補充傳統指稱論的不足之處。羅素為了解決這個問題，1905年在《心靈》雜志發表了影響深遠的《論指謂》，他提出了摹狀詞理論，用于解決存在悖論，對于命題語句中的主語在現實世界沒有實際物體時，這個語句是否有意義這個問題進行了探討。羅素對于弗雷格這種對無指稱的指號歸類為空集這種解釋并不滿意，他認為弗雷格的“空集”本身就可以作為一種指稱，當討論這類“空集”的時候就會陷入一些矛盾當中。

羅素的摹狀詞理論的主旨就是將語句中的主語進行改寫，所謂的改寫就是利用摹狀詞來代表主語的概念，同時，摹狀詞的使用也可以用來代表語句中真實的邏輯思維。羅素的摹狀詞理論很好地解決了傳統的指稱論中的“存在悖論”，他將不存在世界的主語進行了改寫，使得改寫之后的摹狀詞既可以表達原來語句中的意義，也可以分類擁有指稱，這種改寫既簡單又聰明。羅素的摹狀詞極大地沖擊了弗雷格的含義決定論，他提出了著名的“羅素悖論”，其主旨在于探討某些事物的類是不是這些事物的一員[8]，這個問題無法用弗雷格的理論進行解釋。

羅素的摹狀詞同時還解決了排中律還有同一性的問題，對于一些主語不存在的語句或者命題的答案并不能簡單用肯定或者否定來回答，而摹狀詞理論很好地解決了這類問題，其將主語改寫為不同的命題，通過判斷改寫后的命題來解釋語句的對錯，這樣就很好地解決了排中律的問題；而同一性造成的無意義的語句也可以很好地用摹狀詞理論來解釋。羅素的摹狀詞理論很好地解決了傳統指稱論的三大問題，將指稱論推往很完善的地步。

不同于弗雷格的指稱論將摹狀詞和專名結合在一塊，羅素提出了相反的觀點，他認為專名和摹狀詞是兩類不同的東西，專名和摹狀詞從知識的來源上說有明顯的不同，專名的認知就是人在成長過程中通過感知和經驗直接獲得的，而摹狀詞的認知來源更多的是經過描述性語句來理解，它更多的是通過對事物屬性的描述，間接獲得的知識。他簡單地把專名認定為是具有命名功能的語句，而摹狀詞是具有描述功能的語句，這種專名是沒有自身的意義的，專名的意義更多的應該體現在描述的摹狀詞中，這種情況下，雖然專名和摹狀詞都可以表達一個語句的意義，但是摹狀詞能夠表達出更多的信息。

羅素的中心思想還體現在“意義即指稱”。在羅素的認知世界里面，我們日常使用的語言跟現實之中的事物有著直接聯系，指稱與其代表的事物應該有著直接的指示關系，從而得出了“意義即指稱”的結論。

四、斯特勞森日常語言的指稱論

五十年后，斯特勞森也在《心靈》發表了一篇《論指稱》。《論指稱》一文對羅素的摹狀詞理論提出了疑問，否定了羅素的摹狀詞理論在日常用語中的使用情況，認為所謂的摹狀詞理論不過是一些邏輯上的小玩意，并不具有實際意義。斯特勞森結合日常用語提出了自己的指稱論——唯一指稱性用法。

斯特勞森認為一些詞語除了在語法上的用途之外，還有一些特定的用法，即唯一指稱性用法，在日常語言的使用過程中，唯一指稱性用法才能確保交流的正常進行，不然容易造成混亂，也會導致交流障礙。斯特勞森極力否定了羅素“意義即指稱”這個重要理論，他認為語言是否有意義跟語言是否有指稱沒有相關性。[9]斯特勞森明確地提出了語詞的意義及語詞的指稱的區別，在他的觀點里面，意義只是語詞的功能，而指稱是語詞的使用功能，而羅素正是混淆了這一點，將語詞的意義及其指稱結合在了一起，意義和指稱并不是相同的事物，意義僅僅對指稱有著指導作用，而在日常語言使用過程中，只需要理解語詞的意義或者語句的意義，就能正確使用其來指稱代表事物，而要確定特定的對象必須結合實際的語言環境。

斯特勞森同時反對了羅素對專名和摹狀詞的區分，認為羅素對專名和摹狀詞的區別混淆了語言和語言的功能[10]，在斯特勞森看來，語言本身是沒有指稱作用的，更沒有所謂的真假之分，而真正讓語言有指稱作用的正是日常使用語言的過程中利用語詞代表特定的對象，而且判斷語句的對錯應該結合語句的使用環境。斯特勞森否定了邏輯專名的存在意義，當專名脫離了使用它的環境的時候，它并沒有實際的意義。同時，斯特勞森對語言是否有指稱這個問題也提出了自己的觀點，他認為一個語詞和語句是否有指稱必然需要結合語境來判斷，在日常語言使用的過程中經常出現語言的不精確性，這也正好佐證了斯特勞森的唯一指稱性理論，這種在一定語境下可以指稱特定對象的限定摹狀詞是有其實際意義的。

五、指稱論的變化及其意義

從傳統指稱論到弗雷格的指稱論革命，到羅素對弗雷格指稱論的評判與繼承，再到斯特勞森對羅素指稱論的反駁，指稱論經過了幾百年哲學家的探討分析已經趨于完善，三人同時對語詞及其意義發表了自己不同的觀點，才使得指稱論有了不同的發展方向。弗雷格結合傳統指稱論的觀念，開創性地將意義與指稱區分；而羅素提出的摹狀詞理論很好地解決了指稱論的遺留問題，提出了指稱的觀點；而斯特勞森更是從日常用語方面分析了指稱論，提出了詞語在特定的語境下才有意義的觀點。盡管他們的指稱論存在巨大的不同和分歧，但究其根本都是在探討語詞意義與指稱的關系，這也是指稱論的根本性內容。指稱論的發展促進了當代分析哲學的發展，更是給語言的使用提供了理論性的依據，對未來的語言的正確使用起到了指導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