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艷春
(河北大學法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0)
本文的寫作目的主要是為了分析和討論我國正在推行的刑事速裁程序并提出完善刑事速裁程序的建議。我國的刑事制度里只有普通程序及簡單程序,我國的傳統刑事觀念中,刑事案件的審判必須經過嚴格的審判過程才能夠定罪量刑。但實踐中很多輕微刑事犯罪其實原本不需要很嚴格的刑事審判流程,這樣其實更加加劇了法院法官的案件工作量,也沒有更好地利用國家的司法資源?;诖?,刑事速裁程序應運而生,它所帶來的現實意義主要包括:
(一)對刑事速裁程序進行深入研究具有重要理論意義。效率是刑事訴訟的重要價值,伴隨著1996年我國《刑事訴訟法》的第一次修改、2012年的第二次修改以及2018年的第三次修改,經過上述三次法律條文的修改,著重體現出刑事速裁程序的效率價值。全國人大常委會在適當的時候頒布了相關改革的規定,把之前已經有的刑事簡易程序進一步簡化,如此也就創設出刑事速裁程序。但由于目前刑事速裁程序還在試點運行中,因此在審判實踐中的適用率還不是很廣泛,速裁程序的功能更是沒有得到有效彰顯。
(二)對刑事速裁程序進行深入研究具有重要實踐意義[1]。通過近幾年司法實踐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我國刑事審判適用的普通程序和簡易程序已經無法應對刑事案件的增長速度。而刑事速裁程序的設立,可以有效地緩解目前法官審理案件的壓力,同時也可以有效串聯已有的刑事審判程序,對于提高我國刑事案件的審判效率,推進繁簡分流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全國人大常委會已經頒布了關于刑事速裁程序在部分省市開始試點的規定,兩高會同公安部、司法部制定了相關細則,便于刑事速裁程序的司法實踐,經過試點以后,為今后在全國范圍內實施刑事速裁程序積累了大量司法實踐經驗。刑事速裁程序是一種以提高訴訟效率為目的,對事情清楚、證據確實充分、被告人認罪認罰的刑事案件進行簡化審理的訴訟程序[2]。
1.適用于認罪認罰
最高院、最高檢會同公安部、國安部以及司法部制定的《關于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指導意見》中明確提到了認罪認罰制度不能限制有關罪名以及限制刑期在多少年以下,該條規定表明了認罪認罰制度適用于所有的刑事案件。而刑事速裁程序本身也強調效率,這恰恰和認罪認罰案件的特征相一致。在刑事速裁程序中,刑庭的法官不需要按照嚴格的審判程序,可以省略其中一些環節。
2.犯罪情節輕微
《刑事訴訟法》在2018年修改時也基本上沿用了適用三年以及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規定,與刑事審判簡易程序相比存在很多不同,刑事簡易程序基本上適用所有基層法院管轄的刑事案件,刑事速裁程序不僅適用于基層法院,也適用于輕微案件。因為近年來,刑事輕微案件增長速度很快,如果只依靠簡易程序審理,已經無法保障有能力處理完如此龐大數量的案件,因此必須在簡易程序的基礎上制定出一種更加快捷的程序,這就是刑事速裁程序的由來。
3.庭審以及文書簡單化
一方面,現行法律規定,刑事案件一般都在基層法院一審,只有一些案件復雜或者量刑比較重的才到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基層法院一審一般由一個法官獨立審判,并且將法庭調查和法庭辯論兩個環節相融合,在保障被告人合法權益的前提下,案件簡單的也可以當庭宣判;另一方面,從法律文書來看,法院的裁判文書也進行了適當的簡化,只寫必要相關的內容,與案件無關或者不必要的部分則可以進行相應省略[3]。
4.訴訟效率高
近年來,根據調查顯示以及搜索中國裁判文書網刑事判決書數據可以得出刑事輕微犯罪的比例逐年上漲,立法者在結合我國的司法實踐以及借鑒國外經驗后,為了加快案件審理速度,我國在簡易程序的基礎上創新了刑事速裁程序制度,刑事速裁程序具有效率高的特點,這一特點要求檢察機關在審查起訴階段的效率要遠遠高于簡易程序,不能再按照簡易程序的審核時限來辦案,否則與刑事速裁程序高效的特點相矛盾,而法院在審判階段也必須加快審結的時間,在不違背法律和保障程序公正的前提下,加快審判速度,刑事速裁程序在審判程序上簡化了許多流程,刑事審判的效率大大提高。
法律創設刑事速裁程序這一制度就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司法資源浪費,最大效率化地利用司法資源。司法資源不應當過多地用在一些輕微刑事案件或者被告人認罪認罰的案件中,應當將有限的司法資源投入到復雜的刑事案件中,對刑事案件進行繁簡分流,從而實現司法資源的合理配置[4]。刑事速裁程序制度的出現,標志著我國的刑事司法制度得到進一步的細化以及完善,加快案件審判,最大化地合理使用有限的司法資源,輕微的案件用速裁程序審理,保證每一個刑事案件都能通過最佳的訴訟程序審理。
1.法律規定層面
2014年6月,全國人大常委會授權兩高在全國部分省份開展刑事速裁程序的試點工作,如果試點工作能夠達到制度設計人員的構想,則會開始在全國推行,并且配套相應的法律規定以及相應的實施細則。但由于此次的試點工作具有實驗性質,因此當時對刑事速裁程序適用的范圍的規定是十分狹窄的。
全國人大常委會已經授權兩高在全國部分省份展開刑事案件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試點工作,該試點工作的期限為兩年,并且此次試點工作與刑事速裁程序試點工作有所不同的是擴大了適用的范圍,不再限制具體刑事罪名。
最為關鍵的改革出現在2018年10月全國人大常委會頒布的《刑事訴訟法修正案》,在其中已經明確了刑事速裁程序作為刑事審判的法定程序之一,目前我國的刑事審判程序除了普通程序、簡易程序,又新增一個。刑事速裁程序從最初的試點到法律正式確立,這一過程經過不斷地修改和完善,并且通過大量的司法實踐可以看出,刑事速裁程序對于解決刑事案件數量龐大這一問題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2.司法實踐層面
我國地域遼闊,法律意識水平也存在很大的差異,例如在東部沿海地區,法律意識水平要高于西部相對落后地區,因此當初在開展試點工作時,也根據試點城市的具體情況作出了一些特殊的規定。如今在完善刑訴速裁程序時,也應該考慮到一些地區的特殊性,不能完全地照搬一套方式方法。對于一些地區刑事速裁程序適用比例低的,要擴大適用范圍,而對一些地區適用比例比較高的則要嚴格把控適用的案件類型,不能讓一些原本不屬于速裁程序適用范圍的案件用速裁程序來審判,同時對于法官的自由裁量權也要根據不同地區的情況,作出相應的限制,獨任制審理與合議庭審理二者相結合。
1.適用范圍過于狹窄,無法充分發揮速裁程序的作用力
刑事速裁程序設計的初衷就是為了滿足基層法院的需要,可以快速地處理掉大量輕微刑事案件。然而實踐中刑事速裁程序的優勢并沒有完全地體現出,由于適用的比例低,導致全國人大常委會頒布的《刑事訴訟法修正案》中一些規定成了休眠條款。在《刑事訴訟法修正案》中,并沒有對刑事速裁程序的簡化作出明文的規定,有的只是原來刑事訴訟法中粗略的規定。鑒于此,法官在適用刑事速裁程序審理案件時,仍然只能參照普通程序和簡易程序的規則來審理刑事案件,如此一來刑事速裁程序設想的“一個刑事案件只需要原本一半的時間便可以審理完成”只停留在理論上,并沒有真正落實在司法實踐中,這大大降低了案件審理效率,無法達到緩解法院辦案壓力的效果[5]。
檢察機關在刑事速裁程序中簡化審查報告存在一個無法避免的問題,若在具體某一個刑事案件審理過程中,法院認為不能適用刑事速裁程序,此時會產生一個矛盾點,即檢察機關在審查起訴階段的案件報告也就失去了意義,這個時候要求檢察機關重新擬定檢察報告,重復工作大大增加辦案成本,之前的工作也就相當于是失去了意義。
2.被害人權益難以保障,導致犯罪嫌疑人“重罪輕判”
刑事速裁程序保護了被告人的利益,但由此可能會損害被害人的合法利益,某種程度上也忽視了被害人的感受,如何使得二者達到平衡,這是刑事速裁程序所面臨的重要問題。我國目前的刑事訴訟相關法律法規沒有涉及被害人權利的條款,其訴訟主體地位很低,不享有單獨的上訴權利。在法院最后對被告人進行定罪量刑后,如果出現被害人認為法院沒有做到罪刑相適應原則,對被告人進行了“重罪輕判”,這個時候按照現行法律規定,被害人只能申請檢察機關提起抗訴來糾錯,若檢察機關沒有提起抗訴,則被害人沒有其他任何救濟手段。
現行的法律中只規定了被告人享有最后陳述權利,而被害人在刑事案件審理過程中基本上沒有機會闡述自己的意見,被害人表達意見更多是通過庭前和檢察機關的溝通,將自己的意見敘述給承辦檢察官,由檢察官在庭審過程中轉達給審判法官,司法實踐中被害人意見可能在傳達過程中出現偏差而無法得到正確且合理的意思表達[6]?,F行刑事制度下并沒有檢察機關應當聽取被害人意見的規定,因此檢察院在制作量刑意見書時不會聽取被害人的意見,也就會產生一些理解的偏差。
3.證據標準模糊,無法有效全面推行刑事速裁程序
目前,我國刑事訴訟針對證明標準主要分為主觀和客觀,要達成事實清楚,證據形成證據鏈條以及排除合理懷疑[7]。在刑事訴訟的整個流程中,為了避免一些錯誤判決,保障公平正義不會缺席,必須達到證據鏈條完整、事實清楚這一標準。
我國目前的司法實踐,刑事速裁程序是以被告人認罪認罰為前提的,如此可以比較容易地從被告人口中獲得口供,公訴機關與辯護人一方也不需要在進行激烈對抗。在被告人認罪認罰之后,并不能因此省去審理案件的事實部分,只不過審理的重要部分變成了對于認罪認罰是否是被告人自愿行為,是否是被告人自我真實意思表示,如果不核實清楚這一問題,很多刑事案件可能會因為刑事速裁程序變成冤假錯案,無法保護被告人的合法權益。
4.值班律師地位不清晰,被告人權利保障受限
很多刑事案件的被告人處在社會的底層,不清楚自己所擁有的訴訟權利,這個時候就非常需要專業的人士給予其應有的幫助,以便于維護法律規定的合法權益。在刑事速裁程序中,為了保障被告人的利益不被隨意侵害,我國在制度設計上創新設計了值班律師制度,用以提供法律服務,這在維護被告人權益層面顯得十分重要。
在現行法律中,值班律師很難保障被告人是否出于自己真實意愿而認罪認罰,同時法律也未對值班律師的任職和能力作出明確的規定,則會導致實踐中一些缺乏經驗的律師拿此類案件來為自己“練手”,無法真正發揮值班律師的作用。沒有任何部門對其綜合素質進行考察審核,同時也沒有給予此類律師統一的培訓,無法保證律師的專業知識水平,更會導致犯罪嫌疑人放棄尋求律師幫助[8]。所以,值班律師沒有充分發揮其應有的作用時,也無法為被告人提供有效的法律幫助,被告人也會因此對于值班律師喪失信任,不再認可值班律師的工作,拒絕律師的法律幫助。
刑事速裁程序的完善需要擴大案件適用范圍,但是如果僅僅一味追求擴大適用范圍,也會導致刑事速裁程序被濫用的情形發生,因此在審理案件中適用刑事速裁程序需要事前進行嚴格審查,兼顧公正和效率的前提下才能適用速裁程序。筆者認為可以將原本的適用范圍由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案件修改為四年以下有期徒刑,進一步擴大其適用范圍,但法官在處理具體個案時也要進行審核,是否應當適用速裁程序,而不是先適用之后再來審核。
我國近年來輕微刑事案件占比逐年增長,速裁程序可以從根本上解決“案多人少”的矛盾。為了解決這一問題,緩解法院刑事審判庭的案件壓力,實現案件分流,加快案件審理速度,刑事速裁程序在審判程序流程上簡化了許多流程,不拘泥于法庭調查和法庭辯論兩個環節[9]。
現行的《刑事訴訟法》中只規定了被告人享有最后陳述的權利,在刑事案件審判中,被害人往往只是充當了一個“第三人”角色,一直以來被害人的陳述沒有被引起足夠的重視,法律對此也是存在著空白,今后刑事速裁程序的完善,必須要填補這一法律空白,不僅要保障被告人的權利,也要重視被害人的權利。
如果被告人認罪認罰并且積極主動賠償被害人,可以看作是被告人真誠悔罪的表現,此時如果被告人涉嫌的罪名以及可能被判的刑期都很輕微,則可以適用刑事速裁程序進行審理。一方面保障了被告人的合法權益,另一方面也可以減少被害人以及家屬漫長的等待時間,盡早地得到判決結果,表明了法律維護公平正義的內核。但是在適用刑事速裁程序審理案件時,必須嚴把適用范圍的審核,確保司法的公平正義和充分保護被告人的合法訴訟權利二者相一致,在完善刑事速裁程序制度時,不僅要繼續保障被告人的最后陳述權利,同時也應當在法律修改時考慮增加被害人的陳述權利。
陳瑞華教授則認為,速裁程序案件中,定罪的證明標準不能降低,但量刑的證明標準可以降低[10]。案件事實存在著客觀和主觀之分,也存在主要和次要之分。在刑事案件審理過程中,主要事實是必須要查明不能存在疑問的,而次要事實在適用刑事速裁程序的案件中可以進行簡單化。被告人在認罪認罰之后可以獲得一定量刑減免,但是如果將這個門檻標準規定得過高,則會導致司法實踐中很難推行,被告人也可能即使認罪認罰也無法得到量刑減免,這在一定程度上會打擊被追訴人認罪認罰的積極性。
在偵查階段,值班律師“法律幫助者”角色更多地體現在為被追訴人提供法律咨詢、保證其知情權和認罪認罰的自愿性上。第一,在檢察機關審查起訴以及法院審判時,需要值班律師為被告人進行辯護,要保障值班律師的取證權和閱卷權,如此才能充分發揮值班律師的作用。第二,在被告人認罪認罰時,當被告人簽署法律文書時,需要值班律師到庭進行監督,確認被告人是出于自己的真實意愿以及對簽署的法律文書闡述自己的辯護觀點。最后,考慮到利益激勵問題,可以允許值班律師在后面的起訴和審判階段繼續擔任被告人的援助律師或委托律師,以發揮值班律師的最大作用,推進速裁程序制度的順利實施[11]。
加強值班律師統一的專業訓練,從中挑選出法律基礎知識最扎實的和案件庭審閱歷積累最豐富的優秀律師工作者,組建一支專業技能過硬的值班律師隊伍。在日常的管理過程中也要善于針對律師這個行業的特殊性進行監管,不能過于死板地進行監管,要充分保障律師的合法權利,制定明確的考核標準。
我國的刑事犯罪案件一直呈現上升的趨勢,這其中一些量刑比較輕微的刑事案件占了比較大的比例,而且增長速度也是比較快的,這也必然需要刑事速裁程序來解決案多人少的問題。刑事速裁程序作為一個創新的制度,具有非常鮮明的特點,也真真真切切地緩解了法院的案件壓力,但在司法實踐中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一定問題。本文通過分析我國目前刑事速裁程序存在的問題,提出了相應的完善建議,希望通過本文的分析,推動刑事速裁程序的進一步完善和發展,如此才能更好地發揮刑事速裁程序的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