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冰
【摘要】《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以下簡稱為“《企業破產法》”)于2006年修改時首次引入了破產重整強制批準制度,旨在當債權人分組會議進行表決時候,如果存在部分組別反對重整計劃草案的通過,則可以借助司法權的介入,更為高效的挽救有價值的破產企業從而使之重獲生機。但由于我國僅在《企業破產法》第八十七條中以相對粗放地模式對于法院的強制批準權作出規定,因而,法院在實際操作層面就出現了對相關各方利益平衡不足,重整計劃審查標準不一的問題。
【關鍵詞】 破產重整; 強制批準 ;債權人保護
一、破產重整強制批準制度概述
(一)關于破產重整強制批準的立法規定
重整計劃是由破產重整人制定的,以謀求債務人復興,防止債務人直接進入破產清算程序而擬定的多方協議,該計劃的形成往往需要包括債權人、企業出資人、企業在內的多方主體相互博弈、多次協商才能制定。由于在破產重整期間,重整計劃承擔著引導企業走向的決定性作用,因而被稱為重整程序的“行動綱領”,本文所研究的破產重整強制批準制度,就指向人民法院對于該計劃草案的強制批準過程。
通過對《企業破產法》梳理第八十七條第二款的規定可以發現,立法者在對法院強行批準重整計劃草案的正當性進行考慮時引入了六項條件,其中前四項針對擔保債權人、普通債權人、出資人的計劃清償情況進行了明確,與第八十二條進行關聯,一定程度保障了各類主體的權益,第五項對重整計劃的公平性作出了明文要求,第六項則側重于對重整計劃草案可行性的審查與考核。對此,
(二)我國破產重整強制批準“第一案”
我國破產重整強制批準首見于天頤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為“天頤股份”)破產重整案。天頤股份原隸屬湖北天發集團,因受整個集團資金鏈斷裂的影響而陷入困境,為化解整個天發集團的危機,荊州市人民政府依照湖北省人民政府的要求,成立了以市核心領導擔綱的風險處置領導小組負責其破產重整工作。在表決過程中,稅收債權組、出資人組和職工債權組均通過了破產重整計劃,但擔保債權人組和普通債權人組因為部分銀行債權人以無權豁免債務為由投了反對票或棄權票而致使重整方案未能達到法定的債權金額比例而未獲通過。法院在批準過程中,根據第八十七條的規定,基于社會公共利益考量和債權人利益已經得到公平保護的前提,作出了強制批準的裁定——該案也就成為了我國引入重整計劃強制批準制度以來的“強制批準第一案”。
本次的強制批準使得面臨退市的天頤股份“重獲生機”,不僅職工被妥當安置,各債權人也得到了更高比例的清償,同時,重新復牌也使得持有該公司股權的中小股東可以重新擁有交易機會,極大的減少了虧損。
二、我國破產重整強制批準的現實困境
(一)強制批準案件中各方利益平衡的困境
在對破產重整計劃的草案進行強制批準過程中,法院往往需要同時考量擔保債權組、普通債權組、出資組的利益平衡。就擔保債權組利益而言,法院多采用擔保債權人債權是否受到“實質性損害”作為判定標準,亦即一旦經重整計劃調整權益后相關債權人可以獲得等同于或者高于他們之前預期的清償額時,重整計劃即具有正當性;對于普通債權組的利益,法院也多采取與擔保債權組相類似的“實質性損害”標準。但是在司法實踐中,僅以“實質性損害”作為標準進行衡量卻相對單一,對于反對組還是通過組的反對個人都仍舊或多或少的產生損害。對比域外,“最低限度原則”和“絕對優先原則”的適用則可以一定程度化解上述問題,但前述兩種原則我國破產法對于還沒有相應的規定。就出資組的利益而言,我國法院在案件中可以將所有權權益調整為零的做法,對此,筆者認為,由于出資人組因在企業中長期投資或參與運營工作,其利益不應當隨意歸零,法院在進行批準時,也應當對于出資人的利益給予充分的考慮。
(二)對于破產重整計劃可行性的審查困境
對于司法實務案例進行梳理不難發現,大部分法院在涉及到重整計劃可行性的問題時都選擇了概括性的“一筆帶過”,而沒有進行嚴密的論證;與此同時,對重整計劃草案的審查各個法院在進行強制批準時也沒有選取較為統一的指標。重慶市北碚區人民法院在審理泰天玻璃有限公司破產重整案時,在判決中論述道“重慶泰天玻璃有限公司因資金流動性不足,不能清償到期債務,但公司有較成熟的生產線、較為穩定的客戶、經驗較為豐富的管理團隊,重慶泰天玻璃有限公司主要涉足的玻璃行業,尤其是玻璃酒瓶行業,上下游行業整體形勢回暖,如果能解決啟動資金問題,泰天公司還有再生的機會”,因而認定重慶泰天玻璃有限公司尚有挽救的希望和價值,而在同樣涉及玻璃產業的浙江玻璃股份有限公司破產案中,法院則沒有采取強制批準,而是將重整及時轉入破產清算。兩個案件中同樣的行業同樣的技術條件,法院在強制批準審查過程中卻做出了不同的裁定直接反映了我國對于重整計劃草案審查標準規定不明的問題。
三、我國破產重整強制批準制度優化建議
通過案例梳理與分析不難發現,我國重整計劃草案強制批準過程中仍存在諸多現實困境,由于強制批準制度的本質是以法院為代表的公權力為社會公共利益所需而進行的強制削減債權人權益的過程,因而對這一制度進行優化刻不容緩。
就破產重整各方的利益平衡而言,筆者認為,除了引入“絕對優先原則”“最低限度原則”等多種原則與標準供法院參考衡量外,還可以從程序層面進行優化。例如,參考域外做法舉行聽證會,從而在保證重整計劃中利益受損的當事人的陳述申辯的權利的同時,全面、準確地了解重整計劃中的安排是否符合利益最大化標準、是否真正具有可行性;引入“重整計劃發回重議”的計劃草案修改程序,給予雙方充分磋商和博弈的時間可以較為有效地實現“權利人權利的充分表達、真正的多方合意”的效果。對于“可行性”裁量標準不一的問題,則可以通過案例指導等方式引入特定指標,在司法實踐中對法院進行引導,并形成律師、會計師、行業專家集體論證的方式,真正排除那些不切實際的、不具有現實可操作性的重整方案。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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