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蕾
(中國專利技術開發公司,北京 100088)
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侵權具有隱蔽性,該特點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一是侵權行為存在隱蔽性。其一,因網絡文學作品的載體是電子數據庫,其安全性本身就具有脆弱性;同時,網絡文學的傳播能借助相應物理介質進行轉移,如可通過U盤等進行轉移等等。[1]為此,網絡文學作品可以通過一些難以察覺的方式被復制。其二,在信息技術不斷發展的當下,有關網絡文學數據收集、復制的軟件也先后被設計出來,諸如網絡文學生成器,其能夠基于某關鍵詞實現對網絡中已經存在的句子進行收集,并進行拼接從而得到完整文章。就該類軟件的操作機理進行分析,可知其是基于網絡作品信息庫,通過某種寫作需求,對數據庫中的相關作品信息進行處理,從而得到全新的文字作品。[2]由于此類軟件能夠實現對原句的組裝,使得侵權行為難以被發現,這就造成侵權行為本身更為隱蔽。其三,因侵權行為并非人工實施,而是由電腦軟件完成,故而,其侵權行為并沒有固定地點,操作人可以通過相關技術對IP地址進行隱藏,為此,難以明確侵權行為的實施地、時間等信息。侵權行為的隱蔽性造成網絡維權的諸多新問題,如增加取證難度、侵權行為的法院管轄難以確定、維權成本高、維權難度大等。
二是侵權結果存在隱蔽性。其一,由于網絡文學作品數量龐大,網絡文學作家很難在數量龐雜、沒有統一數據庫的互聯網中檢索到是否有網絡文學與自己的作品相同或者雷同,涉嫌抄襲。其二,網絡文學發表的載體本身帶有極強的虛擬性,這導致網絡文學很容易被復制。復制他人的網絡文學后,行為人可以通過點對點的方式出售該網絡文學,這就導致著作權人的作品,容易被他人復制及傳播,而在著作權人方面,對此卻還一無所知。其三,網絡侵權行為造成損失后,侵權痕跡能夠瞬間消失,侵權行為人能夠采取高超的技術手段用隱蔽的方式突破網絡保護措施和網絡防火墻等,規避侵權風險。
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侵權具有復雜性,集中體現在下述方面:
一是侵權主體多重性。網絡空間中,文學作品著作權侵權行為的主體存在數量不確定、所屬層級復雜等特點,隨之而來的對侵權主體的認定以及后續操作均具有了較高的復雜度。舉例如下,“避風港原則”的存在使網絡文學的著作權侵權主體延伸到了ISP。“避風港原則”指的是ISP只要證明自己已經嚴格遵循預先確定的程序與規則,且能證明自身沒有過錯,那么就不需要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基于該原則實際也反映出了在網絡文學著作權侵權案中,不僅涉及直接侵權人,還牽涉到ISP的責任,如果其不能履行自己的義務,也會承擔一定的賠償責任。
二是在網絡文學侵權案中客體存在多重性。基于《著作權法》第10條,著作權人可以得到一定的經濟利益的同時也會產生全新客體,這便是以網絡文學作品為基礎而衍變得到的產品。現有法規在人身權利轉讓上并未做出許可,故而,基于網絡文學衍生得到的產品,網絡文學作者同時擁有相關權利諸如署名權、修改權以及保護作品完整權等。
三是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侵權存在許多程序法上的難題。其一,由于侵權的作品本身儲存在網絡數據庫或者其他電子儲存載體之中,數據庫或者其他載體有很強的技術性和易修改性,這就導致相關的證據提取存在難點。盡管《著作權法》第50、51條規定了相關的訴前保全措施,但在實踐中,向法院申請訴前保全的申請本身就存在各種執行困難,不僅需要提供擔保和相關的侵權證據,還要求購買保險公司推出的訴前保全保險,這無疑提高了申請訴前保全的成本,不利于著作權人維權。其二,如前所述,鑒于網絡文學侵權行為存在很強的隱蔽性,侵權行為和侵權結果都難以被著作權人發現,即便發現了侵權事實,也難以確定侵權行為人及其基本信息。這樣,著作權人就沒有收集到符合《民事訴訟法》規定的提起訴訟所要求的明確的被告,這也給權利人維權帶來很大的阻礙。此外,對于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侵權案件的管轄的確定、侵權所造成的經濟數額損失的確定等方面都存在一定的值得深入探討之處。
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侵權具有廣泛性,該特點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是被侵權作品數量具有廣泛性。網絡空間下侵權成本低廉,網絡作品以數字化形式存在,復制、傳播的邊際成本幾乎可以忽略,且網絡的開放性和分散性特點使得侵權者需承擔的機會成本極低,不僅侵權作品自身可以帶來豐厚的利潤,而且當被侵權的作品數量達到了十分龐大的規模時,量變產生質變,規模效應催化產生了更加龐大的市場和更加巨額的利潤。2019年中國網絡文學的市場規模達到200億元,線上網絡文學作品規模累計達到2590萬部。截至2019年12月,中國網絡文學用戶已達4.6億人,其中有八成的讀者有通過盜版途徑閱讀網絡文學的行為。我們可以推斷出,2020年被盜版侵權的網絡文學作品的數量也會隨著網絡文學數量的持續增多而隨之增加。
二是網絡受眾的廣泛性導致網絡侵權常表現出群體性,而此群體之間并未存在意思聯絡。現實生活中人們對網絡盜版習以為常,而對某一著作權利人做出侵權行為時彼此之間并未進行約定。出于對維權成本的考量,著作權人也極少對這種普遍的群體性侵權行為進行維權。與現實物理空間中傳統著作權侵權行為的不同,傳統的著作權侵權判定一般以侵權行為人有以盈利為目的來作為主觀要件,但是在網絡空間中,即便不以營利為目的也會給著作權人帶來損失,網絡用戶可能出于跟風、好奇等非商業目的進行作品的下載和轉載,而網絡傳播的快速、開放等特點可能對著作權人造成不良影響和嚴重后果,這無疑損害了著作權人的利益。
三是侵權行為的影響具有廣泛性。網絡空間中難以確定網絡用戶的固定住所,伴隨著無線網絡技術的普及,網絡用戶遠程登錄也無法確定地點,網絡空間突破了現實物理空間的固定限制,使得傳統意義上的人民法院管轄的確定問題沒有統一的標準,這直接影響了法律糾紛的有效解決,也使同類型侵權案件的判決沒有統一的標準。并且侵權行為人可能在不同網絡地址實施同一侵權行為,此時侵權行為地無法確定。當侵權行為人是不確定數量的多人時,也無法確定法院管轄。再者,基于網絡技術的發展,全球聯系更加緊密,國與國之間的數據能夠進行實時共享,網絡文學侵權行為所產生的侵權結果不僅可以迅速在侵權行為人所在國內迅速傳播,還會傳播到其他國家。國外相關網站專門翻譯我國網絡文學作品,或基于不正當渠道轉載文學稿件的行為,致使侵權地域超出一個地區、國家,呈現蔓延全球之勢。[3]
上述三個方面就是網絡文學侵權行為的主要特點。從中我們可以看出,與現實物理空間中的著作權侵權行為存在一定差異,在網絡空間中,文學作品著作權的侵權行為會造成更大的損害結果、更高的經濟利益,并且在著作權人維權方面有著更為困難的障礙。大量的司法實踐說明,網絡時代已經到來,網絡空間作為不同于現實物理空間的新維度,其所涉及的法律權利保護問題面臨諸多新問題,在網絡空間中,法律、文化、經濟等各個層面都面臨革新。因此,某一行為是否構成對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的侵害,不僅存在司法實踐能否將權利落到實處的問題,對于許多邊緣性的問題還存在學理上的爭論。更深層次的問題值得我們進行思考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