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機關如何發揮在刑事訴訟中的主導責任

朱聚紅 方小光

（浙江省嘉興市嘉善縣人民檢察院，浙江 嘉興 314100）

一、檢察機關主導責任的內涵

張軍檢察長在2019年最高檢領導干部業務講座中提出：“構建以審判為中心，審判以庭審為中心，庭審以證據為中心的刑事訴訟新格局，這就給檢察機關提出了應當在庭審中、在刑事訴訟中切實發揮好主導責任問題。”這就要求在新的時代背景下，對檢察機關在刑事訴訟中的作用進行重新定位，體現了檢察機關在辦理刑事案件過程中的重要職責和訴訟地位，實質上切合了我國的國情，適應了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

檢察機關在刑事訴訟中的主導責任，其中的實質內涵應為：充分利用檢察機關在刑事訴訟中的監督、控訴職能，積極發揮檢察機關的主動性，有效維護社會的公平正義。檢察機關主導責任的提出，強化了檢察機關的監督、控訴職能，從而使檢察機關在刑事訴訟中發揮了更大的作用。

德國學者托馬斯·魏根特曾經評價：“在許多方面，公訴檢察官是德國刑事訴訟程序的主要人員。德國刑事訴訟法賦予其在從開始偵查的最初階段到執行刑罰的最后階段的主導地位［1］。”

我國的檢察機關本身具有與法院同等地位的司法屬性，其本質上也具有司法機關的客觀義務，這一義務也規定在《檢察官法》中，體現了立法機關對檢察機關這一司法屬性的認可，是檢察機關得以在刑事訴訟中發揮主導責任的重要依據。憲法也賦予了檢察機關獨立行使檢察權，因此，在刑事訴訟中檢察官的履職就應該充分發揮主導責任，履行好對偵查機關的監督和引導職能，在庭審中，履行好指控職能。最后，在審判過程中，對審判過程及結果進行監督，進而實現對刑事訴訟進行全程的監督。

二、檢察機關在刑事訴訟中履行主導責任的幾個維度

法理上講，只有受到制約的權力，才能真正讓人民放心［2］。在刑事訴訟法中，規定了檢察機關依法對刑事訴訟活動實行法律監督。檢察機關在刑事訴訟中具有批捕、指控犯罪、抗訴等職能，在刑事訴訟過程中起著承前啟后的重要的作用。法律賦予檢察機關的監督職責，更有利于發揮主導責任。不管是英美法系還是大陸法系，檢察機關都有監督的職能，檢察機關的設立都是為了限制偵查人員和法官的權力。在我國的刑事制度中，檢察機關的這一職能也得以充分體現：

（一）檢察機關對偵查機關的立案活動有監督職責。這就意味著，刑事訴訟的啟動除了偵查機關的自主立案外，檢察機關對案件能否進入刑事訴訟程序起著重要作用。偵查機關對某一案件的立案是案件進入刑事訴訟的第一步，也因此，對于刑事訴訟活動的啟動與否屬于偵查機關的職責范疇。而檢察機關基于監督的職責，在法律上被賦予了對立案活動進行監督。這就要求檢察機關要充分發揮自己的監督職責，對刑事訴訟的第一道門把好關。

檢察機關對立案活動的監督，往往局限于被害人及其代理人、犯罪嫌疑人等主動要求檢察機關對偵查機關的立案活動進行監督，這就使得檢察監督在履行該職責的過程中有一定被動性，偵查機關對刑事犯罪活動應當立案而不立案，或者不當立案而立案偵查，這就為檢察機關對立案這一刑事訴訟活動進行監督提供了空間，為了更好地發揮檢察機關對刑事立案活動監督過程中的主導責任，各地檢察機關積極與偵查機關協商，紛紛在公安機關設立檢察室，通過對報警情況、立案情況的掌握，及時對案件情況作出判斷，使偵查機關更好地做刑事立案工作，檢察機關也更好地發揮了對刑事立案活動的監督職責。

（二）檢察機關通過對偵查機關取得證據的來源、內容進行審查，將非法取得的證據排除在庭審之外，進而規范偵查機關的取證活動。在以庭審為中心的刑事訴訟改革過程中，強調了證據在刑事訴訟活動中的重要地位，檢察機關作為指控犯罪的機關，理應對證據有著更加嚴格的要求。證據是案件發生過程中留下的各種信息，這種能夠證明案件事實的信息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消失，因此，對案件的越早取證，證據就越充分，對事實的還原就越清晰。檢察機關在刑事訴訟活動中應充分發揮主導責任，最根本的任務就是要保證刑事訴訟中的證據能夠達到證實犯罪事實的標準。另外，檢察機關通過對證據的審查，查清案件事實，也可以避免無罪之人被錯誤追訴，及時糾正、終止偵查活動，充分發揮刑事訴訟的人權保障功能。

（三）在認罪認罰制度中，檢察機關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主導責任。在刑事訴訟法修改后，對于新建立的認罪認罰制度，檢察機關承擔著啟動該制度的職能。

根據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三條第二款的規定，犯罪嫌疑人自愿認罪認罰的，人民檢察院應當告知其享有的訴訟權利和認罪認罰的法律規定，聽取犯罪嫌疑人、辯護人或者值班律師、被害人及其訴訟代理人對有關事項的意見。明確了檢察機關是啟動認罪認罰程序的主體。作為指控犯罪的檢察機關，認罪認罰制度理應由檢察機關進行主導。上文已經提到，檢察機關并非單純的作為追訴犯罪的國家機器，其本身具有司法屬性，因而具有客觀中立的義務，基于此，由檢察機關主導認罪認罰工作是我國刑事訴訟制度下的必然選擇。

檢察機關主導認罪認罰制度是符合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的。我國的認罪認罰制度與國外的辯訴交易制度是有著很大的區別的，國外的辯訴交易制度是由檢察機關主導、法官予以確認的制度，由于法官對檢察官與被告人達成一致的案件僅進行形式審查，對案件不再進行實質審查，必然會造成一些錯案。而根據我國的認罪認罰制度，審判機關除了審查被告人是否自愿認罪認罰外，依舊要對案件進行實質審查，以確定檢察機關指控的罪名及量刑是否恰當，同時，認罪認罰制度也不意味著證明案件事實的證據標準降低，這就意味著偵查機關、檢察機關、審判機關對證實案件事實的證據標準依舊是確實、充分。

在認罪認罰制度實施的過程中，只有檢察機關充分發揮主導責任，才能使這一制度充分發揮作用，既保障了犯罪嫌疑人的權利，又節約了司法資源。

（四）檢察機關在庭審中更能體現主導作用。通說的公訴權也稱追訴權，是檢察機關運用公訴權力對違反刑事法律構成犯罪的人訴請國家審判機關依法追究其刑事責任的權力［3］。為適應以庭審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檢察機關在庭審過程中的證明責任得到充分體現，進而使法官居中裁判的司法職能得到更加充分的發揮。這也是檢察機關在刑事訴訟活動中承擔主導責任的重要體現。

在這里，我們要避免陷入一個誤區：庭審是法官主持和推進的。法官在庭審中更多的應該是程序性的主持功能，檢察官在庭審中發揮的是主導作用。主導，并非主持，在庭審中，檢察官首先應該服從法庭的指揮，但一旦進入某一個程序后，檢察官就開始發揮主導作用，從訊問開始，檢察官決定了是否訊問，訊問的人員順序，問題的設置，如果檢察官的訊問解決了法官閱卷后的疑惑，那法官就不需要進行訊問，從而使庭審進入舉證質證，這就是檢察官在庭審中主導責任的具體體現。

在整個庭審過程中，檢察機關始終承擔著證明案件事實的責任，這也是檢察機關在庭審中的重要目的，通過舉證質證、法庭辯論等環節，達到案件事實清楚、法律關系明晰的目的。

三、檢察機關如何發揮主導責任

伴隨著以庭審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的推進，檢察機關在庭審中發揮著證明犯罪行為的重要作用，因此，檢察機關對刑事訴訟活動的監督也顯得尤為重要。檢察機關基于對刑事立案活動、偵查活動、審判活動的監督職責，充分發揮檢察機關的主導責任，使刑事訴訟活動更加順暢，充分保障各方的權利，實現社會的公平正義。要更好地發揮檢察機關在社會公平正義中的作用，要從以下幾個方面做好工作。

第一，檢察機關要充分利用開設在偵查機關的“檢察官辦公室”，做好立案活動的監督。為了更好地監督偵查機關，在檢察官辦公室的日常工作中要關注偵查機關的立案情況，關注群眾來訪事由，確保涉嫌刑事犯罪的案件得到立案，也要對已經立案的刑事案件進行審查。

應當立案而不立案的案件，往往使群眾處于一種孤立無助的狀態中，對社會公平正義的影響是非常大的，因此，檢察機關對偵查機關的立案情況要進行更加深入的監督，力求達到“是刑事案件不過錯，不是刑事案件不錯立”的目標。受到刑事追訴本身就是一種負面性評價，被立案偵查使得公民背負了一定的輿論壓力，由于刑事措施的強制性，被立案人員的生活必然會受到影響，因此，偵查機關的立案工作對維護社會的公平正義十分重要，檢察機關本身具有對立案活動的監督職能，因此，對偵查機關已經確立的案件進行監督本身就是在刑事訴訟活動中發揮主導責任。

第二，檢察機關應充分利用自身的優勢，做好對偵查活動的監督。為適應以庭審為中心的新型刑事訴訟制度，提高訴訟效率，保證案件質量，檢察機關自上而下部署了批捕和公訴合一的新型檢察工作機制，能夠充分發揮檢察機關在刑事訴訟中的主導責任。批準逮捕和提起公訴都是檢察機關刑事訴訟履行職責的重要方面，在上述過程中檢察機關通過對案件的審查從而監督偵查機關的偵查活動，更好地發揮主導責任。

在檢察機關“大部制”改革后“捕訴一體”的辦案機制下，由檢察機關內部同一檢察官或者檢察官辦案組負責受理案件的審查批捕、審查起訴工作，并依法履行法律監督職責，實現了檢察機關對整個偵查活動進行監督的目的。檢察官發現真相的義務仍被強化，雖然檢察官自己的偵查任務并不繁重，但偵查的權利仍予以保留，并通過自己的補充偵查或指揮偵查實現發現真相［4］。檢察機關通過對偵查活動的監督，保障了證據的合法有效，這也為下一步的起訴工作做好了準備工作。

第三，在庭審中，充分發揮檢察機關的職能，使庭審順利進行。近年來隨著法治社會不斷的進展，律師的水平不斷提高，在刑事訴訟中的作用持續增加，檢察機關更應該充分利用在庭審中舉證、法庭辯論的職能，使得法官、陪審員、被告人聽清聽懂案件過程，充分地釋法說理，對被告人進行適當的法庭教育，達到使被告人認罪伏法的目的，使得旁聽人員對公訴機關指控的事實和罪名有進一步的認識，從而信服檢察機關指控的內容。

第四，在審判活動中，發揮監督職能，保證審判過程和結果符合程序、實體兩方面要求。

檢察機關對審判活動有監督的職能，這一職能不僅體現在對庭審程序的監督，更對判決結果有著監督的職能。因檢察機關作為指控犯罪機關，全程參與庭審過程，這就要求檢察機關要充分主導，對在庭審過程中出現的問題及時提醒法庭注意，更加充分地保障犯罪嫌疑人的權利。

檢察機關對審判結果的監督體現在法律賦予的抗訴職能。在判決后，審查判決書的內容，做好監督工作，進而達到保證社會公平正義的目的。

近幾年之前的冤假錯案不斷得到糾正，使得人民群眾感受到了司法帶來的公平、公正。因此，在新的社會背景下，如何保證公平、兼顧效率就成為新的議題。檢察機關進行的內部改革，將原來的偵查監督部門和公訴部門合二為一，為保證公平、提供效率提供了新的方案。

四、檢察機關在刑事訴訟中發揮主導責任的展望

檢察機關在刑事訴訟中承擔主導責任是深入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的重要保障。為加強人民法院與人民檢察院的工作，中共中央于2006年初下發了《關于進一步加強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工作的決定》，根據該規定，“人民法院與人民檢察院是國家司法機關，是人民民主專政的重要組成部分，肩負著貫徹依法治國基本方略的重要使命。”張軍檢察長提出：檢察工作是政治性極強的業務工作，也是業務性極強的政治工作。在工作中過程中，追求政治效果、法律效果、社會效果的有機統一。在辦案過程中，認真審查案件證據，查清案件事實，這是檢察機關的基本工作，也是一項重要工作，是發揮檢察機關在刑事訴訟中主導責任的前提工作，只有這項工作做好，才使得檢察機關在刑事訴訟中發揮主導責任不是無根之木。

檢察機關在刑事訴訟中要充分發揮主導責任，自身的廉潔、自律必然是前提。隨著反腐倡廉工作的不斷深入，檢察機關的一系列改革也使檢察官的權力得到加強，因此，廉潔自律工作也應得到進一步的加強，沒有監督就會出問題，會使檢察機關建立的良好形象受到影響。檢察機關應當制定更加嚴格的行為規范，以最大程度杜絕因腐敗而產生的冤假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