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和碳中和背景下的風電建設

黃之奇 余家琪 史可欣 湯凡茜 李偉云

摘?要：盡管中國在2020年受疫情影響出現了一定程度的經濟、能源和社會秩序波動，但風電憑借其特殊的運營模式、機組結構、地理位置等因素在此次能源危機中表現出較好的抗壓性和穩定性。然而，在后疫情時代，疫情防控常態化與碳中和目標對中國風電乃至新能源產業帶來新的壓力與挑戰。為了讓風電產業在眾多考驗下保持良好發展勢頭，必須在電力輔助服務制度、綠色證書制度和解決可再生能源補貼缺口等方面作出更多努力。

關鍵詞：碳中和?電力輔助服務制度?綠色證書?能源補貼制度

2020年9月22日，習近平主席在第75屆聯合國大會上首次提出，力爭于2030年前二氧化碳排放達到峰值，努力爭取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在2020年12月舉行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做好碳達峰、碳中和工作”宋穎昌.風電：依托平臺優化風場管理[N].中國電子報，2020—4—3（004）.也被首次列為重點任務之一，要求加快調整優化產業結構、能源結構，推動煤炭消費盡早達峰，大力發展新能源，加快建設全國用能權、碳排放權交易市場，完善能源消費雙控制度。考慮到當下疫情與國內外經濟的緊張局勢尚存，與其它西方國家的能源發展史相比，我國不僅僅要在有限時間內兌現承諾，同時還要面臨著更加嚴峻的壓力。因此有必要在邁向后疫情時代之際，評估過去一年風電行業在疫情下所受的影響，以此為基礎展望行業未來。

一、疫情下風電所受影響及評估

疫情對全社會均造成不同程度的沖擊，但對于風電行業來說，基于風電的工程建設和運營模式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加上其它客觀條件好轉等利好因素，疫情的不利影響被弱化。因此，疫情對風電行業造成的影響較為有限。具體分析風電保持其抗壓性和穩定性的原因，可從以下幾個主要方面展開：

第一，原材料供給局面緩和。在疫情爆發初期，原產地為厄瓜多爾的巴沙木和意大利的原材料產能因疫情在全球擴散趨于緊張，給行業帶來較大波動。然而，這種供需緊張的局勢并沒有繼續惡化。以厄瓜多爾為例，其在去年5月逐步解除全國封鎖，對外貿易得以恢復。此外印度尼西亞、巴布新幾內亞、泰國等東南亞國家也有部分輕木種植園，企業可以到上述地區采購原材料以補充生產缺口，加之企業自身也有儲備庫存應對突發情況，因此并不會嚴重影響企業的生產。

第二，建設水平與能力的提升。在建項目需要專業建設團隊奔赴各地施工現場，而受到疫情下禁令影響，各地的建設項目普遍延長了2—3個月。但這一不良影響可以通過運用數字化模型預測和調整工期得到解決。此外，我國的風電場施工團隊已經具備較高的建設水平，施工速度大大提升。我國2019年安裝一臺海上風機用時7—8天，如今只需2天。建設能力的提升為靈活調整工期和如期完工提供了可能。

第三，場址遠離疫情傳播區域。在場址方面，陸上風電場一般處于人煙稀小、位置偏僻、環境惡劣的地區，如山區、草原、戈壁等;海上風電場亦在遠離海岸的區域。在疫情爆發和延續的特殊背景下，由于遠離市區和密集人群，風電場受到防疫管控措施的限制相對有限。

第四，風電場運作的特殊性。傳統的發電方式由于必須配置有鍋爐、汽輪機等設備，需定時安排專人對此進行巡檢。以火電廠為例，火電廠的運營需要人員的相對集中，一個集控室里需要較多的人員儲備方能完成各類任務。不同的是，風電場由無數個風力發電機組成，風機以電器和機械組件為主，發電過程并不需要過多的人力干涉。在國內疫情嚴重、大規模停工停產的時期，風力發電的這一特征使其得以相對輕松地應對挑戰。梁超，馮健，牛海明，劉厚旭.新能源場站智慧監控平臺建設的探討[J].風能，2018（12）：50—53.

第五，智慧運營模式的運用。風電場可以在運作管理、檢修管理、安全管理等方面增強一體化與智能化，減少人力需求。如風電場可以通過其智能監控系統，包括風電機組視頻監控及升壓站內視頻監控來統一采集風電機組、升壓站設備、測風塔等設備的數據。同時，運行人員能透過遠程視頻系統呈現的現場監控畫面在任何時間、地點開展兩票工作。王其樂，王寅生，尹詩.數字化風電場建設的探索與實踐[J].現代信息科技，2020，4（07）：120—123.在檢修管理智能化方面，適用無人機開展風機葉片的巡檢任務。此外還能利用視頻監控系統檢察工作人員在作業時的安全措施是否規范，并對場內人員實施全方位、多角度的安全管控。

第六，不可抗力條款的法律適用。在疫情爆發之初，企業的產能下滑造成風機供貨受阻，存在著合同違約風險。根據司法解釋，疫情確屬不能預見、不能避免、不能克服的客觀情況，符合我國民法典及合同法的相關規定，將其歸屬于不可抗力合理且合法。這表明企業可根據法院對疫情這一不可抗力事件的影響程度所做出的評估結果得到部分或全部免責的處理方式，為企業消除法律風險。

據統計，2020發電量7.4萬億千瓦時，比上年增長2.7%。其中，火電增長1.2%;水電、核電、風電、太陽能發電等清潔電力，分別增長5.3%、5.1%、10.5%、8.5%國家統計局.能源供應保障有力，能耗強度繼續下降.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2101/t20210119_1812582.html，2021—01—19/2021—2—19.，基于上述等多種利好因素的相互作用，風力發電保持穩定且呈現上升趨勢，可以預計在未來面臨疫情持續、原油和煤炭價格波動等國家能源危機時，風電能夠成為能源供給的有力支柱之一。

二、碳中和背景下的未來展望

受綜合因素作用，風電行業得以在疫情下安穩過渡，但即將迎來碳中和、減排增效的國家目標帶來全新挑戰。風電盡管憑借其穩定性和抗壓性能夠為我國能源安全提供了堅實保障，然而回顧2020年，我國能源使用結構并未發生較大改變。雖然天然氣、原油等產能數據各項指數同比增長幅度較小，但都不同程度地超越了2019年全年產能。以煤炭為例，2020全年原煤產量38.4億噸，比上年增長0.9%國家統計局.能源供應保障有力，能耗強度繼續下降.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2101/t20210119_1812582.html，2021—01—19/2021—2—19.（見圖1），依然是我國主要的能源供給選擇。反觀新能源在我國發電總量使用占比盡管出現了上升趨勢，但實際同比增長約1%，占比沒有實質性改變。

因此為了實現碳中和，我國依然需要在以下幾點做出努力：一是大力調整能源結構;二是加快推動產業結構轉型;三是著力提升能源利用效率;四是加速低碳技術的研發推廣。為了在有限時間內達成承諾，還必須加快新能源市場改革。國際上一些國家之所以能夠取得良好減排效果或實現承諾，其原因之一即通過市場化改革優化提升了市場和企業運營模式和效率，有效保障國家目標的實現。我國雖然在新能源市場改革方面不停做出努力，但是依然存在較大可完善空間。楊春桃.我國能源立法體系的不足與完善——以“結構—功能”分析方法為視角[J].廣西社會科學，2021（04）：95—103.聚焦在風電之上，受制度、財政和疫情防控常態化等因素所困，部分上下游的中小企業面臨著不少困難，要真正發揮風能作為可再生能源的綠色效益，還必須采取更加有力的措施。楊惜春.論我國風能資源開發利用法律制度[J].可再生能源，2010，28（02）：7—10.

三、應對措施

（一）電力輔助服務制度改革

第一，實行受益者共同分攤輔助服務費制度。改變目前主要由發電側分攤輔助服務費的模式是減少風電企業財務壓力最直接的辦法。一個合理的分攤方法應該既可以保證分攤的公平性，也可以激勵引起輔助服務的各方逐步減少對輔助服務的依賴，提高設備可靠性，共同助力電力系統平穩運行。根據“誰受益，誰承擔”原則，需要明確輔助服務的受益主體才能確定合理的分攤機制。雖然相較于傳統輔助服務，風電等新能源大規模并網帶來的間歇性和波動性才是引起輔助服務需求的主要原因，受益者風電企業應當為輔助服務費買單。但電力輔助服務不是一對一的服務，而是一種“公共產品”。電力輔助服務應用于整個電力系統，所有接入主體均是“受益者”，因此各主體都應當分攤提供輔助服務所引起的費用。把全體接入主體納入分攤主體的合理性和正當性更在于，能源結構轉型需要全社會的共同支持。特別是在國家提出2060年實現碳中和目標的情況下，社會各主體都應當承擔支持風電等可再生能源發展的責任。再者，目前風電等可再生能源的正外部性還未能達到最大化體現，其在市場中的競爭力依舊是缺失的，因此風電仍需要政策措施以支持其快速發展，讓能源轉型成為自我驅動、自我實現的過程。增加分攤主體則能夠最大化地緩解風電企業的分攤壓力，補償風力發電帶來的環境及社會正外部收益。

第二，調整輔助服務市場交易機制。除了增加輔助服務費的分擔主體外，還應調整輔助服務市場交易機制從而根本上降低輔助服務費，為風電企業減負。目前國內輔助服務市場仍未達到自由交易的程度——總體來看，輔助服務市場產品報價一般采用賣方單向報價、集中競爭、統一價格出清的交易方式。調度方根據按需調用、按序調用、價格優先的原則進行調用。因此，輔助服務的補償費用無法準確反映系統真實的成本，存在諸如某區域調峰市場中單價設置高的問題。隨著電力現貨市場的試點建設，分時電價逐步推廣，調峰輔助服務產品將被實時電價的引導作用所替代。未來，剔除了調峰服務的輔助服務市場，需要和與其緊密相關的現貨市場一同聯動建設，建立起輔助服務產品的價格發現機制。此外，增加輔助服務提供主體和種類，例如爬坡類產品、系統慣性等輔助服務交易品種，把儲能納入輔助服務市場機制等，加大輔助服務市場競爭，也有助于降低電力系統的運行成本。

（二）完善綠色電力證書制度

為了落實國家能源轉型，從根本上解決可再生能源補貼缺口，必須建立一套支撐可再生能源行業推進、加快電網建設、增強消納可再生能源的市場機制。緩解風電企業經營壓力的同時加快引導風電產業向平價上網轉型，因此，建立一套符合我國國情的綠證配額機制十分必要。

第一，應當明確開展綠證配額機制的時機。我國目前對于建立推行綠證配額機制意愿強烈，但一旦強制如何疏導過渡時期面臨著較大挑戰。因此應當合理明確綠證強制交易時間，待市場電量占據重心，市場化價格機制建立后再啟動;其次，在初期階段將配額制限制在較小區域內，設置相對寬泛的配額目標以快速開啟綠證強制性交易模式，避免市場扭曲。

第二，要注重發揮金融屬性功能。目前綠色證書面臨“有量無市”的局面，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是綠證缺乏市場流動性，難以滿足交易主體的利益預期。因此要重視發揮其金融屬性，通過開展雙邊交易模式與完善二級市場等方式來充分挖掘綠證的金融屬性。

第三，應當解決可再生能源電力消納保障機制與綠證市場之間的銜接問題。由于之前實施綠證的目的在于補貼可再生能源補貼缺口，使得綠證的定價機制與補貼相鉤，造成價格較高的局面。因此要讓綠證與消納保障機制相互銜接，也就是讓綠證成為唯一計量可再生能源消納的指標，以此來推動綠證交易總量。

（三）發行債券解決可再生能源補貼缺口

從完善可再生能源補貼機制的角度出發，我國可再生能源補貼填補巨額缺口首先要從源頭思考解決辦法，由于目前需要補貼的項目總數停止增長，因此補貼缺口在未來并不會繼續擴大。因此當下問題應當著力解決補貼拖欠問題。

第一，發行債券，通過市場化手段募集社會資金。最好由國家電網公司或當地政府牽頭，以強大的財政實力與良好的社會信用為基礎，大力推行可再生能源補貼債券。

第二，雖然主張采用發行債券的方式來解決補貼缺口，但是由于資金缺口高達3000億元，因此不可能在短時間內一次性全部發行，建議采取滾動發行方式，在一段時間內（如5年內，10年內）發行一定規模的債券，通過有序滾動發行方式，逐步解決巨額資金拖欠的困境。

參考文獻：

[1]宋穎昌.風電：依托平臺優化風場管理[N].中國電子報，2020—4—3（004）.

[2]梁超，馮健，牛海明，劉厚旭.新能源場站智慧監控平臺建設的探討[J].風能，2018（12）.

[3]王其樂，王寅生，尹詩.數字化風電場建設的探索與實踐[J].現代信息科技，2020，4（07）.

[4]國家統計局.能源供應保障有力，能耗強度繼續下降.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2101/t20210119_1812582.html，2021—01—19.

[5]楊春桃.我國能源立法體系的不足與完善——以“結構—功能”分析方法為視角[J].廣西社會科學，2021，（04）.

[6]楊惜春.論我國風能資源開發利用法律制度[J].可再生能源，2010，28（02）.

〔本文系2021年廣東省科技創新戰略專項資金“攀登計劃”立項項目（項目編號：pdjh2021b0186）階段性成果〕

（黃之奇，廣東外語外貿大學法學院、余家琪，香港中文大學法學院。史可欣，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公管學院。湯凡茜、李偉云，廣東外語外貿大學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