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嘉聰
(華中師范大學 湖北武漢 430070)
縱觀國際社會發展歷程,其各個階段無一不是在國際關系的變遷中逐步萌芽、發展以及轉換的。可以看到,雖然德國在其歷史發展中多次面臨分裂與再統一以及再分裂的狀況,其中也不乏“相對穩定”的時期。面臨國家分裂與民族主義情緒上升問題背景之下,俾斯麥結合現實國情所構建的,以“雙層博弈”與“多方合作”為主要特征的“大戰略”。
基于此,以下本文將依托國際關系史的基本史實,以俾斯麥時期所構筑“大戰略”中對內及對外三項主要戰略選擇為主要分析對象,結合“雙層博弈”與“多方合作”的主要特征具體分析俾斯麥“大戰略”構建及其影響,以期對于當下現代國家,尤其是中國如何構筑“大戰略”以積極作用于國際關系提供有益啟示。
大戰略是一整套的理論或邏輯,以指導國家領導人在一個復雜、不安全的世界上,如何維護國家安全。大戰略涉及利益、威脅、資源、政策等方面,其實施的基礎是國家實力,必須全面融合外交、情報、軍事以及經濟等手段。“大戰略”的構建不僅需要對外環境的改善,更需要以國內政治的平穩作為基本前提。在這一背景之下,俾斯麥在構建其“大戰略”初期就提出了以“鐵血政策”,武力統一德國的構想,這一政策主要表現為以下兩個方面:
一是資本主義與民族主義的“博弈”。對于這一時期的德意志來說,由于各邦國間仍處于四分五裂的狀態,且相互間缺乏有效的聯系及約束機制,致使在發展水平不一的情況下各邦國難以保持“步調一致”,從而導致各邦國間的持續爭論與沖突。在法國大革命的影響下,1848年5月18日,全德國民議會在法蘭克福正式開幕,但很快由于在民族問題與君主立憲問題上爭執不下、普魯士國王拒絕接受德意志皇帝的稱號而迅速走向解散。在這一民族主義與資本主義“博弈”的情境之下,俾斯麥深刻意識到依靠資本主義議會討論并不能實現其“大戰略”中所需的統一,因此奠定了其“大戰略”構建中選擇以“鐵血”方式實現國家統一的基本方略。
二是“民主”與“自由”的“博弈”與選擇。除了武力統一全國的基本方針,俾斯麥對內“博弈”“鐵血政策”的另外一個體現則聚焦于實現國家統一后的國內政策設計。為了為其“大戰略”構建一個相對穩定的國內政治環境,俾斯麥以武力實現統一后首先需要獲得民眾與國內政治力量的認可。為此,雖然俾斯麥本人并不是自由主義者或民主主義者,但其卻巧妙的利用了二者間的博弈,在統一之初將自己包裝為“民主人士”,一方面在議會中打壓自由派勢力,一方面以“民主”的姿態接近長期被自由派中產階級所壓迫的,希望獲取民主權利的側重民主派下層民眾,以此有效避免了大地主及資本家的權力擴張。然而,雖然俾斯麥所通過對內“博弈”所構建的國內“大戰略”對于實現國家統一與維護國內政治穩定具有一定積極意義,但其實質上是為俾斯麥個人所設置的,是君主立憲制下的威權統治,資產階級的民主政治、自由派所期待的自由主義精神在國家政權結構中并未體現出來,還不是真正意義的代議制。
相較于以德國各邦國及德國國內政治為核心的“鐵血政策”所帶來的相對單一作用,俾斯麥“大戰略”的構建更離不開“雙層博弈”的作用,即呈現出對內“博弈”與對外“博弈”并存的現象。面對錯綜復雜的國際關系環境,一方面俾斯麥急需鞏固德意志帝國統一的成果,通過發展同其他國家的關系進一步其在國際社會中的地位;另一方面,常年處于分裂與戰爭狀態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德國的既有實力,迫使其在對外方面也運用“博弈”手段穩固同其他國家的關系,以最大程度上防止他國的侵略。也是在這種不斷“博弈”的過程中,俾斯麥逐漸構建了其“大戰略”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大陸政策”。
俾斯麥對外“大戰略”構建中“大陸政策”的核心即在于與“一個沖突國”——法國的對立型博弈與“其他可同盟國”——歐洲其他國家的緩和型博弈,并圍繞“一個基本點”——歐洲展開。在這一框架之下,俾斯麥并未因德意志帝國剛剛實現統一而選擇同所有國家廣泛開展外交關系,而是結合其實際國情,意識到徳、法矛盾難以調和這一現實情況,在這一基礎上提出與法國“對立博弈”的做法,使其“大戰略”構建充分與現實國際政治關系接軌。此外,由于德國對法國采取堅決的博弈態度,德國既有實力已不再允許其同歐洲其他國家展開大規模戰爭。因此,俾斯麥在處理同歐洲其他國家關系時退而求其次,選擇了“緩和博弈”的基本方略,即認識到與徳、法矛盾這一主要矛盾相比,德國與歐洲其他國家的矛盾均可擺在次要矛盾的位置,在對外“博弈”中采取既“對立”又“緩和”的方式促進了德國國際關系的溫和構建,從而運用其“大戰略”思維實現一定時期內德國國家安全的維護與國家實力的逐步提升。
從俾斯麥時期德國發展史來看,其“大戰略”的構建不僅存在“雙重博弈”的作用,更離不開“多方合作”所帶來的影響。有“博弈”就有“合作”,俾斯麥“大戰略”格局中“多方合作”的典型表現即“歐洲均勢”思想的提出與實行。
與“大陸政策”中對不同國家所采取的差異化“博弈”態度所不同的是,俾斯麥在“歐洲均勢”的構建過程中更加注重合作對于均勢構建的影響。為此,俾斯麥倡導建立“大國聯盟體系”,一方面消除歐洲其他國家對于德國崛起的疑慮,以“維持現狀”求得與其他國家的結盟,另一方面意識到德國由于其特殊地理位置難以達成“兩線作戰”效果的實際狀況,從而極力拉攏俄、奧及多方合作,并促使“三皇聯盟”的形成。在通過“三皇聯盟”構建“均勢”的過程中,由于俄、奧之間存在既有矛盾,俾斯麥在其戰略構建過程中選擇從緩和俄、奧現有矛盾著手,在雙方一致通過維持現狀的決定后以利益關系將三者緊密聯系,從而實現其自身維持國家安全、孤立法國的核心目標。此外,俾斯麥在與俄、奧“多方合作”中也充分運用了其他國家的“合作心理”,例如當柏林會議后俄國與德國與奧匈帝國關系惡化、聯盟出現動蕩時,俾斯麥選擇與奧匈帝國結盟引發俄國警覺這一做法,利用俄國“合作心理”,促使俄國因擔心德奧同盟進一步鞏固對俄國近東利益產生威脅而選擇與德、奧兩國重新訂立條約,從而促使“第二次三皇聯盟”的形成。雖然“三皇聯盟”實質上只是三國之間相互約束的結果,但就結果而言,俾斯麥仍然通過“多方合作”的協調以及巧妙利用國家心理實現其“大戰略”的構建,最終進一步穩定德國安全形勢,有效實現德國國家利益的維護。值得注意的是,俾斯麥時期“大戰略”構建中的“多方合作”并非是單向、固定的,而呈現出靈活性與多向性并存的特征。這種“合作”并非僅僅依據歐洲國際關系的發展,更始終保持以德國自身利益為核心,根據德國利益選擇與不同國家開展合作與協調。
總體來看,在當下國際關系風云變化的今天,俾斯麥的“大戰略”思維對于國家如何靈活處理國際關系從而更好維護自身國家利益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然而,俾斯麥“大戰略”的構建雖然對于維護一定時期內的“相對和平”具有非凡意義,但最終也走向破滅。這也啟示當代國家在處理國際關系時需完善自身“大戰略”格局,其格局構建不僅需要從多方面著手維護國家安全,關注國內民眾的真實訴求,還要在與他國“博弈”或“合作”過程中逐步培養雙方間的“互信因子”,增強政治互信,從而盡量避免在合作中因相互猜疑而產生的誤解與矛盾,以及其對于國家安全所產生的潛在威脅。
注釋
[1]戴超武.國際關系史研究的重大問題及其現實意義.社會科學文摘,2020(05):97-99.
[2]胡斌.歷史解釋中的“個性與通性”——以德意志民主政治的發展為例.中學歷史教學,2020(05):35-37.
[3]楊菁.從等級制到代議制——德國議會制度的演變.德國研究,2003(0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