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通中外:中國共產黨百年對外傳播的基軸

■ 劉小燕 趙甍源

一、問題的提出

從現階段學界的概念界定來講,“對外傳播”“對外宣傳”“國際傳播”這三個概念有不同的側重點,但考慮到這三個關鍵詞在百年歷程的各類文獻資料中均普遍出現,且對研究主題影響有限,故本文采用“對外傳播”這一概念。對外傳播處于外交與外宣的交匯點,它是主權國或文化體系向其他政府、組織或社會公眾進行的信息或價值觀的傳播活動,也是包羅萬象的國際交往中傳播層級較高的一個構成部分。由于政黨制度是目前各國進行政治活動普遍使用的方式,相應地,政黨也成為對外傳播的重要主體。政黨主導的對外傳播不僅決定著該黨執政理念的踐行、執政成就的國際化傳播水平,而且因政黨與國內政府、人民關系密切從而全面影響著政府和人民的國際形象與國際合作潛力,因此也是各國、各政黨著力探索的領域。

與一般組織的對外傳播相比,政黨的對外傳播往往隱藏著國際政治權力的爭斗和國家利益的爭奪,受到不同規則和社會環境的約束,且內容一般帶有明顯的意識形態特征,因而更具挑戰性。對于中國共產黨而言,其所信奉、追求的共產主義和領導建設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不同于西方,因此,如何在西方主導的國際話語屏障和夾縫中進行對外傳播探索,以化解中國共產黨與西方政黨在意識形態及價值觀方面的沖突,建立政治互信、推動政治合作,是中共成立百年來的重要命題。

從概念的界定來看,中國共產黨對外傳播是中國共產黨對其議程(或公共政策)、執政行為等內政外交之信息和價值觀,面向境外政黨、組織、公眾的擴散、接收、交互、認同、內化等有機系統的運作過程①,其傳播內容可大致分為意識形態和意識形態指導下的政治行為,具體包括黨史黨建、政黨形象、黨的領導人及黨員個體形象、黨的執政路線與執政成就等內容。中國共產黨對外傳播的主體為黨的領導人、普通黨員、中央與地方黨委部門機構(包括中央紀委、中組部、中央統戰部、中央黨校、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編譯局、中央黨史研究室等部門,以及《人民日報》社和《求是》雜志社等黨媒機構)和各級黨組織。另外,需要注意的是,“中共對外傳播”與“中國(政府)對外傳播”在組織機構、活動目標、行為模式上不同,但區別于西方政黨與政府的契約或對立關系,中國共產黨與中國政府是共生、共存的緊密關系,這一政治共同體內的緊密關聯為準確區分二者增大了難度。

作為中國共產黨擴大自身政治影響力、證明政治合法性,進而獲得政治認同的重要手段,對外傳播與對外事務相結合,一直是中國共產黨重要的工作構成。早在中國共產黨成立之前就有一批馬克思主義者一方面通過中俄通訊社(后改為華俄通訊社)、外國語學社等機構在國內城市開展對外傳播,另一方面又通過工學世界社、旅歐中國少年共產黨(后改為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旅歐支部)等組織在海外開展對外傳播活動。中國共產黨成立之后,無論是日出東方的誕生時期、星火燎原的大革命和土地革命時期、力挽狂瀾的抗戰和解放戰爭時期,還是之后的進京趕考、艱辛探索、撥亂反正、改革開放時期,對外傳播都是中國革命、社會主義建設的重要構成部分。同時,隨著中國綜合國力的日益提升,在多黨協商的政黨制度下,中國共產黨對外傳播具有更開闊的視野和更顯著的國際影響力,成為促進世界和平、推動世界發展的重要力量。

中國共產黨成立百年之際,正值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時代節點,正值后疫情時代意識形態對抗色彩愈演愈烈之時,也正值圍繞全球治理理念的話語權爭奪將在更廣范圍內展開之際。近年來,中美博弈已經由暗轉明,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以所謂“全政府”姿態,密集向中國出擊,欲在全球范圍內擴大中西方意識形態對立,離間中國與世界。污名化中國共產黨及其制度、挑撥中國人民與中國共產黨,成為西方國家新形勢下對華政治斗爭和輿論斗爭的新手段。美國前國務卿蓬佩奧在加州尼遜圖書館演講,呼吁盟友甚至中國人民與美國合作圍堵中國共產黨,建成一個所謂“自由”與“極權”的鐵幕；特朗普政府2020年12月發布新規,限制中國共產黨黨員及其直系親屬赴美旅行,制裁全國人大常委會的14名副委員長；拜登勝選后于2020年12月初接受《紐約時報》訪問時稱,最好的對華策略是與盟友站在同一陣線,其聯合盟國力量共同對抗中國的旨意,也一覽無余。這為中國共產黨因他者污名化而補救或“修復”國際形象制造了巨大的難題。中國共產黨官方與海外民間尚未建立起完整的傳播機制與信息共享平臺,西方政府建立同盟戰術將意味著中共對外傳播渠道進一步受限。對于中國共產黨而言,掌握全球治理理念的話語權、獲得國際間的高度認同,恰需要國際社會對中國共產黨執政理念、執政能力和執政績效的認同,其內在邏輯和必然要求是提升中國共產黨的對外傳播水平。此外,提高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國夢、人類命運共同體、精準扶貧等中國共產黨主流價值觀、執政理念和成就的海外傳播水準,提升中國共產黨(和中國政府)國際形象也迫切需要提升中國共產黨對外傳播的實效。

基于此,本文主要包括對以下三個問題的探討:首先,百年期間,中國共產黨在傳播和踐行“立黨為公,執政為民”的宗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及新時代全球治理理念等過程中,其對外傳播行為圍繞何基軸展開？其次,為何圍繞這一基軸展開,即這一基軸所代表的傳播理念有何先進性,其是如何與中國共產黨的對外傳播需求相適配的？最后,如何繼承與發展、拓新黨的對外傳播理念,提高黨的對外傳播能力和效果？

二、中國共產黨對外傳播的理念探索:從主動發聲、聯接中外到融通中外

中國共產黨的對外傳播活動承載著不同歷史時期的國家戰略、外交關系和國際環境,因此,我們需回歸歷史,在具體的歷史語境、傳播行為中提煉百年來黨的對外傳播核心思想。百年來,黨的對外傳播經歷了“統一戰線”“把地球管起來”“以我為主”“內外有別”“外外有別”等具體的理論實踐,呈現出“對外宣傳—對外說明(向世界說明中國)—對外傳播—公共外交”的傳播形態變遷路徑。縱觀百年中國共產黨對外傳播不同階段、不同形態的理論探索和傳播形態,黨對外傳播的理念主要經歷了從主動發聲、聯接中外到融通中外的探索。而建立中國共產黨與國際的聯系,實現互聯互通是貫穿其中的基軸,也是中共對外傳播實踐的落腳點。

(一)革命及建設時期:主動發聲,讓中國共產黨聲音走出去

在中國共產黨創立、發展壯大的革命時期,國內外復雜、惡劣的政治局面制約著中國共產黨與國際社會建立交流、實現合作,因此,需借助靈活、多樣的手段來“去塞求通”、打開局面。毛澤東雖未明確區分“內宣”“外宣”的概念,但非常重視對外宣傳工作,1937年在《目前抗戰形勢與黨的任務報告提綱》中指出要“加強國際宣傳(電影、畫冊、報章、共同宣言、代表團等),取得各國的同情援助,抵貨,不賣軍火給日本而賣給我們”②。為最大范圍地發出中國共產黨的聲音,毛澤東針對國際局勢撰寫了大量社論,并要求全黨領導同志“必須以嚴肅的科學的態度對外宣傳工作”③,對外宣傳工作要在獨立自主、統一協調的基礎上杜絕“以我為核心”的錯誤思想,要注意內外有別,改善傳播方式,“對外宣傳要堅決地有步驟地予以改革”“應注意自己的宣傳,不應吹得太多,不應說得不適當,使人看起來好像有強加于人的印象”④。毛澤東等黨的領導人還抽出大量時間主動與國外記者、政要交往。1944年,中外記者觀察團和美軍觀察組先后到訪,黨的領導人熱情向其介紹了中國共產黨的組織和發展、外交方針、抗戰政策等。為提高對外傳播的實效,毛澤東還要求中國媒體走出去,1955年在與時任新華社社長吳冷西談話時指出“應該大發展,盡快做到在世界各地都能派有自己的記者,發出自己的消息。把地球管起來,讓全世界都能聽到我們的聲音”⑤。主動發聲、加強溝通,成為毛澤東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一階段的對外傳播探索也推動了黨的外宣理論和組織工作體系的初步建立。在“主動發聲、加強溝通”思想的指導下,中共贏得了一大批通中國、懂中國、同情甚至“參與”中國革命和建設、向世界傳播中國共產黨偉業的學者、記者等合作者、支持者,對于促進中西方的相互理解,對于讓世界認識中國共產黨發揮了積極作用。

(二)改革開放時期:聯接中外,溝通中國(共產黨)與世界

改革開放后,左傾錯誤思想得以糾正,國家經濟實力和國際影響力逐步提升,但受限于相對落后的外宣工作水平、失衡的國際政治秩序,以及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對社會主義、共產主義意識形態的刻板成見或敵視,黨的對外傳播實效與其綜合實力并不匹配,提高對外傳播工作質量成為黨亟須解決的現實問題。在此時期,鄧小平1950年在西南區提出的“宣傳是一切革命工作的糧草”理論得以發展、深化。鄧小平明確指出,要做好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的對外宣傳,通過宣傳方式、內容的改革“讓世界真正了解我們”。針對西方世界對中國共產黨政策穩定性、持續性的懷疑,鄧小平多次提出“我們要向世界說明,我們現在制定的這些方針、政策、戰略,誰也變不了”“我們要用事實證明這個不變”⑥,并在復雜的國內外輿論環境下堅持對外傳播和輿論斗爭相結合,引導黨的外宣工作不斷深化。在此期間,中國共產黨在20世紀50—60年代提出的“內外有別”傳播思想的基礎上進一步深化、細化,補充提出了“外外有別”。與此同時,中國共產黨認識到中西方對“宣傳”一詞認知的差別,為擴大中西方共識、提升對外傳播實效,其對外傳播形態也從“對外宣傳”轉向較中性的“對外說明”。在傳播思想的深化和傳播形態的演變下,黨的對外傳播實踐進一步完善。20世紀80年代起,根據中宣部、中央對外宣傳領導小組的要求,外交部和其他一些涉外較多的部門相繼建立了發言人制度,以此來引導和影響境內外主流媒體報道,“讓世界更好地了解中國,也讓中國更好地了解世界,加強中國同世界各國的經濟、科技、文化等方面的交流合作”⑦。1999年“加強對外宣傳工作”成為第三代中央領導確定的國家戰略,從國際傳播環境來看,傳播的互動化業已成為國際交往常態。之后隨著黨的建設現代化、科學化水平的提升,對外宣傳代表的單向傳播理念轉向對外傳播蘊含的雙向溝通理念,加強黨與國際其他政黨、組織的對話和聯接,確保國際交往的實效,成為黨對外傳播思想的核心理念。

(三)新時代:融通中外,實現中外共商互鑒

在習近平總書記領航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伴隨著國際話語權的競爭日趨激烈,傳播中國共產黨(及中國)“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建立更加公平有序合理的國際新秩序有更強的迫切性,其突破渠道之一即充分發揮對外傳播在國際交往中的重要作用。十八大以來,黨的對外傳播思想得以賡續、發展與拓新,并明確區分了內宣外宣的邊界,日漸形成較完善的中國共產黨對外傳播思想體系。2013年8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首次闡述其對外傳播思想,指出宣傳工作的一項重要任務是“引導人們更加全面客觀地認識當代中國、看待外部世界”⑧,要求從事宣傳工作的同志要“精心做好對外宣傳工作,創新對外宣傳方式,著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⑨。通過對外傳播活動來聯接中外、建立溝通是基礎,在此基礎上,對外傳播作為黨的政治制度的構成之一,還需融會貫通。習近平曾強調要“秉持兼容并蓄的態度,虛心學習他人的好東西,在獨立自主的立場上把他人的好東西加以消化吸收,化成我們自己的好東西,但決不能囫圇吞棗、決不能邯鄲學步”⑩,體現出中外溝通中“扎根本國土壤”的文化自信、制度自信以及文明交流互鑒的理念堅持,并在2016年黨的新聞輿論工作座談會上用“聯接中外、溝通世界”概括了外宣工作的職責和使命。基于文化自信、制度自信和突出中國價值前提下的融通中外理念,標志著黨的對外傳播思想的日臻完善。2021年5月31日,習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次集體學習時指出,要深入開展各種形式的人文交流活動,通過多種途徑推動我國同各國的人文交流和民心相通。同時,習近平總書記還身體力行,借助國際會議、海外媒體、外國議會及大學、國際組織等平臺,傳播黨的執政理念和全球治理理念,將宏觀敘事與微觀個體、政治話題與文化話題、中國和中共故事與國際話語相結合,極大地提升和豐富了黨的對外傳播水平和內涵。

綜上,中國共產黨對外傳播理念經歷了從主動發聲到聯接中外再到融通中外的變遷。主動發聲旨在讓世界認識、了解中共,聯接中外旨在與世界聯絡、溝通,而融通中外則更多旨在讓世界理解、認同中共的理念和行為。融通中外不是簡單地迎合世界,而是通過海外受眾樂于接受的方式、易于理解的語言來更好地傳播中國道路、中國制度、中國理念、中國文化,讓中國觀點變成世界語匯和國際共識,突出中國的價值,是融通中外的靈魂；將世界文明融匯于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進程,是融通中外的目的。貫穿這百年來黨的對外傳播思想的基軸則是“聯通中外”,圍繞這一基軸,其對外傳播思想得以傳承、拓展和創新,這一探索歷程既反映出中國由貧窮落后走向繁榮、富強的百年間中國共產黨(及中國)與世界之互動關系的動態及微妙轉變,也折射著中國共產黨因世界局勢變革和國際(輿論)環境變化之對外傳播思想的延續、豐富和完善。

三、聯通中外之對外傳播思想的實踐亮點

百年中國共產黨對外傳播理念(思想)既體現于中共對外(中國與國際)關系上的重大事件中,又體現于其細微精彩之處。百年來中國共產黨通過大眾傳播、組織傳播、人際傳播等全方位的渠道開展了卓有成效的對外傳播實踐,在具體實踐中,以下兩個方面的傳承實踐最為亮眼。

第一,“請進來+走出去”方式的融合,這種雙向對外戰略有助于實現黨與國際社會最大程度的聯通。在中國共產黨對外傳播思想和組織體系初步形成之前后,囿于客觀條件,其對外傳播主要由“請進來”這一方式主導,如中共成立前后,俄共(布)代表來華傳播共產主義思想的同時也將中共成立的消息及面臨的政治形勢傳播到國外,1936年1月26日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政府西北辦事處增設外交部,下設交際處(后改為招待科),僅1938年到1941年,就接待來客7000多人。長征勝利后,為突破國民黨嚴酷的新聞封鎖,更好地向外宣傳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主張,中國共產黨邀請二十余批次、近百名外國軍人、記者、專家、傳教士訪問邊區,這些國際友好人士在艱苦的斗爭時期充當了中共對外傳播的義務宣傳員。在“請進來”的基礎上,旅歐馬克思主義者、中共在國內外創辦的媒體上的國際宣傳等“走出去”的探索形成了初期對外傳播的有益補充。新中國成立后尤其是改革開放及21世紀以來,中共延續了“請進來”的對外傳播傳統,通過舉辦系列宣介會、召開國際政黨會議、接待外國政黨干部、大力發展紅色旅游等活動促進中共與國際社會的互聯互通、平等交流。典型如拉薩“3.14事件”后,中國多次邀請境外記者走訪西藏當地,贏得普遍好評。東道主的“大黨氣派”反映出中國共產黨對外傳播能力和水平的大幅度提升,與之相匹配的“走出去”成為對外傳播的主要方式。自2009年中央實施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工程以來,報刊、廣播、電視、互聯網社交媒體等媒體的“走出去”步伐不斷加大,黨際交往、黨史譯介進展飛速,黨的領袖人物和其他領導人借助外訪各種平臺發聲,以及借助電影、動漫等多種文化傳播方式傳播中國共產黨故事。除媒體“走出去”外,中國共產黨還組織專家代表團走出國門,如拉薩“3.14事件”后中國藏學家代表團出訪德國,介紹真實的西藏。更加精細化的“走出去”對外傳播活動,對于傳播中國共產黨的聲音,增加中國共產黨在國際的能見度、理解度與美譽度,起到積極的推動作用。

第二,由“小外宣”到“大外宣”的轉變有助于轉變話語體系,提升中國共產黨價值觀的海外認同。“意識形態把政黨當作自己的物質武器,政黨將意識形態作為自己的思想武器。”中國共產黨及國外政黨各自持有不同、甚至相對的意識形態,這是中西方交往中最大的障礙,也是阻礙中國共產黨價值理念對外傳播的最大障礙。為跨越這一障礙,需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和力量,搭建起黨組織、普通黨員、群眾多方協作的大外宣立體格局。黨的官方對外傳播活動具有系統性、組織性,是對外傳播中的主干力量,普通黨員及群眾則作為多元的講述者,能夠帶來多元的講述方式與更為豐富的故事語境。日常化的敘事有助于海外受眾個體的自我代入和價值觀認同,因此構成了對外傳播體系中的枝葉,對推動中國共產黨的對外傳播、增強意識形態的話語權形成有力補充。在黨的歷史上,官方、民間共同參與的“大外宣”式傳播實踐早已有之。抗戰時期的對敵傳播是中國共產黨歷史上第一次官方與非官方有效配合的大規模、成體系的對外傳播活動。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既有官方宣傳——如政治工作部領導的敵軍工作部門通過日文報紙、雜志、廣播等大眾傳播方式和電話、書信、訪問等人際傳播方式開展的包括文化類、反戰類內容的宣傳,也積極發揮八路軍士兵及日軍戰俘在對外宣傳中的主動作用,如對八路軍士兵開展了日語口號、日語歌曲等日語教育,通過教育、感化工作將大量日軍戰俘轉化為反戰、親共的國際友好人士。這些非官方的對外傳播兼具人性化溫度、微觀化視角和當地化表達,極大地增強了中國共產黨抗戰思想的說服力。實際上,“大外宣”不僅體現了中共對外傳播形態的變革,更折射出中國共產黨隨著中國日漸崛起的進程和復雜的國際環境變化作出的國際傳播戰略的調整。在國際形勢風云變幻的當今,各級黨組織、黨的各類媒體、九千萬黨員個體,以及黨的追隨者、支持者,共同構成了中國共產黨日益擴大的對外傳播主體,隨著中國對外開放水平的進一步提高,這一覆蓋中國社會整個毛細血管的群體,將是以自身行為詮釋黨的故事、構建黨的形象的主要力量,這也是西方政黨無法比擬的政治優勢。

縱觀中國共產黨對外傳播實踐,其從“對外宣傳”(外宣)之“小外宣”到“對外傳播”,再到“向世界說明中國”,再到“對外傳播拓展新領域”的公眾外交之全新的“大外宣”探索歷程中,也在逐漸克服“用內宣手法進行外宣”、以本國語境組織傳播素材和偏好宏大敘事表達等傳播慣性,開始重視對國際共通議題的關聯與搭載能力的建設,尋求中國(共產黨)對外傳播中的“議題共振”與“話語共情”,找尋共通議題,借助國際議題進行關聯,實現“議題同構”“認同聚合”并利用國際共通話語對外傳播。未來中國共產黨需要鞏固“大宣傳”意識,全黨齊動手,黨委要在政治和領導兩方面負起責任,將各戰線、各領域、各行業、各部門統一起來,加強對對外傳播工作中出現的重大問題的分析預判,以及對戰略性任務的統籌、指導,同時還要把具體的對外傳播工作與社會結合起來,最大限度地擴大對外傳播主體范圍,提升對外故事的講述能力和水平,同時增強“新宣傳”(更注重政治營銷)意識,在“軟銷”中實現更多的理解與共鳴。

注釋:

① 劉小燕、崔遠航:《中國共產黨對外傳播研究的演進與未來取向》,《國際新聞界》,2020年第6期,第137頁。

②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1921—1949)》(第14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655頁。

③④⑤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新聞通訊社編:《毛澤東新聞工作文選》,新華出版社2014年版,第193、279-280、226頁。

⑥ 《鄧小平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83頁。

⑦ 朱穆之:《風云激蕩七十年》(上冊),五洲傳播出版社2007年版,第285頁。

⑧⑨ 習近平:《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1卷),外文出版社2018年版,第155、156頁。

⑩ 習近平:《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2卷),外文出版社2017年版,第28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