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盛世 陳玉竹 周星宇 王 覺△
針刺調節免疫、抗炎的作用已經得到越來越多的證據支持,但對其作用機制的闡釋卻仍然不足[1-3]。自身免疫性疾病(Autoimmune disease, AID)是臨床較為常見的一類疾病,指機體喪失了對自身抗原的免疫耐受,反而對人體正常組織發生異常的免疫反應,最終導致自身抗體產生過度的一類系統性慢性疾病。迄今為止,雖然大多數AID 的發病機制仍然不明確,但該病可歸屬于炎癥范疇[4,5]。炎癥是機體受到各種損傷因子的刺激后,血管系統活體組織發生防御反應,病理過程是炎癥區組織變性、滲出及增生,臨床表現為紅、腫、熱、痛和機能障礙[6]。炎癥是機體重要的防御反應,在很多疾病的發生和發展中發揮著重要作用,適度的炎性反應有限制病原微生物的擴散,清除、修復壞死組織等積極作用,但炎癥更多的是誘發及導致組織或器官病變等潛在的危害[7]。近年來,抗炎機制的研究不斷深入,抗炎藥物的種類逐漸增多,范圍逐漸擴大。而臨床上很多抗炎藥物均有較強的毒副反應,所以越來越多的研究開始關注功效獨特、不良作用小的針刺療法。針刺是中醫藥寶庫中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其在抗炎方面也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臨床上針刺在自身免疫性疾病的抗炎中應用廣泛、療效確切,針刺能夠導致促炎因子降低、抗炎因子升高、調節機體免疫,細胞因子在其效應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8]。因此,為更好地了解針刺在自身免疫性疾病中通過調節炎癥因子而抗炎的作用機制,本研究從炎性細胞因子角度對AID針刺抗炎的文獻加以總結梳理與分析,并對存在的問題進行探討,以期為今后的研究和臨床治療提供參考。
輔助性T細胞和調節性T細胞的細胞免疫失衡使得自身抗體產生失控,自身免疫耐受性喪失,免疫系統無法進行“自我”與“非我”的分辨,導致機體攻擊自身正常的組織,最終引發AID[9]。臨床常見的AID主要有類風濕性關節炎、慢性非細菌性前列腺炎、強直性脊柱炎、銀屑病、多發性硬化等。雖然該類疾病發病機制尚未明確,但相關的炎性細胞因子作為一類免疫調節介質其在AID的發生、發展、恢復等病理過程中都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10]。筆者通過查閱文獻發現,常見的與AID相關的炎性細胞因子主要有白細胞介素(IL)家族的IL-1、IL-2、IL-4、IL-6、IL-10、IL-12,腫瘤壞死因子(TNF)以及γ干擾素(INF-γ)。
2.1 白細胞介素IL是指在白細胞或免疫細胞之間相互作用的淋巴因子,其在傳遞信息,激活和調節免疫細胞,介導T細胞及B細胞活化、增殖、分化,以及在AID的炎癥反應中均有著重要的作用[11]。其中,IL-1、IL-2是機體調節免疫和炎癥的重要介質之一,在受體和核酸水平上均能對炎癥發揮控制作用,是調節細胞免疫的主要致炎性細胞因子;IL-4主要由Th2細胞、肥大細胞及嗜堿性粒細胞產生,能夠促進B細胞增殖、分化的抗炎因子;IL-6能夠刺激活化B細胞增殖,參與炎癥反應,屬于促炎因子;IL-10是一種由主要Th2細胞和單核巨噬細胞產生,主要發揮免疫抑制作用,能夠抑制患者自身免疫應答,因此是對炎癥和自身免疫的調控發揮重要作用的抗炎因子;IL-12主要由巨噬細胞及樹突狀細胞誘導產生,能引起Th1、Th2細胞免疫應答,參與機體的免疫反應,是一種具有多種免疫調節功能的促炎癥性細胞因子[12-15]。
2.1.1 臨床研究楊海洲[16]運用電針治療類風濕性關節炎(RA)患者30例,3個療程后患者關節液中IL-1、IL-6水平明顯降低,IL-4、IL-10水平明顯升高。李可等[17]運用針刺聯合清濁祛毒丸治療慢性非細菌性前列腺炎患者40例,治療4周后采用酶聯免疫吸附法檢測發現患者前列腺液中IL-2水平顯著降低,IL-6水平顯著升高。李立紅等[18]采用針刺背俞穴聯合香丹注射液穴位注射治療血熱型銀屑病患者58例,1個月后檢測發現患者外周血中IL-2水平明顯降低,IL-4、IL-10水平明顯升高。李康寧等[19]用針刺治療復發緩解型多發性硬化患者10例,10 d后檢測發現患者血清IL-1β明顯降低。董軍立等[20]運用電熱針治療30例強直性脊柱炎患者,治療8周后檢測發現患者血清IL-1、IL-6顯著降低。
2.1.2 實驗研究楊沈秋等[21]人選取足三里及三陰交穴,運用電針對慢性關節炎模型大鼠治療28 d后檢測大鼠血清中IL-2顯著下調,IL-10水平顯著升高。趙耀東等[22]運用溫通針法對實驗CNBP模型大鼠關元、曲骨、行間進行針刺后,檢測發現大鼠血清中IL-1及IL-6的含量均明顯降低。趙東杰等[23]運用針刺對多發性硬化的國際公認動物模型——實驗性自身免疫性腦脊髓炎小鼠干預治療,15 d后檢測發現小鼠血清IL-1的水平顯著降低。Jong等[24]通過研究發現,針刺手三里穴能提高可溶性IL-2受體的血清濃度,降低血清中IL-6的濃度,從而減輕炎性反應。
2.2 腫瘤壞死因子及γ干擾素TNF是由單核/巨噬細胞產生的一類與細胞增殖、分化、死亡、炎癥反應、自身免疫有密切關系的促炎癥因子。近年來在炎癥中的作用受到重視,作為炎癥介質,TNF可以增高微血管壁通透性和趨化作用,激活炎性細胞,誘發溶酶體和前列腺素釋放,進而導致炎癥反應加重和發展,其在炎癥過程中有著重要作用[25]。IFN是細胞被病毒、細菌等病原體感染時,機體合成并產生的一類細胞因子,IFN-γ主要由免疫細胞產生,最終反作用于這些免疫細胞而發揮免疫調節作用,其可以增強自然殺傷細胞的殺傷活性[26]。有研究表明,IFN-γ能夠促進IL-6的表達,抑制IL-10的表達,且有早期炎癥誘導劑的作用[27,28]。
2.2.1 臨床研究Ouyang等[29]通過臨床隨機對照研究發現,針刺能使RA患者滑膜中的TNF-α濃度顯著下降,改善RA發生和發展的內環境,從而提高臨床治療效果。亓興亮等[30]運用針刺治療CNBP患者30例1個月,治療結束后使用LUMINEX液相芯片技術檢測發現患者前列腺液中TNF-α水平顯著降低。李立紅等[18]針刺背俞穴聯合香丹注射液穴位注射治療血熱型銀屑病患者58例,1個月后檢測發現患者外周血中TNF-α、IFN-γ水平明顯降低。張海龍等[31]針刺華佗夾脊穴和督脈對強直性脊柱炎患者進行治療,3個月后檢測發現患者TNF-α水平較治療前明顯改善。
2.2.2 實驗研究李文迅等[32]運用手針單穴、電針單穴及電針雙穴對36只慢性關節炎模型大鼠進行干預治療,4周后檢測發現3種干預方法治療的大鼠血清中TNF-α含量均明顯降低。李輝等[33]對24只佐劑性關節炎大鼠選大椎、命門以及尾部中點用電針干預治療,治療8次后檢測大鼠血清中TNF水平,發現電針大椎能夠顯著降低異常升高的TNF水平,使其趨向正常范圍。葉剛等[34]對慢性前列腺炎模型大鼠按照關元、腎俞、三陰交、脾俞、太沖的順序進行針刺干預,結果發現實驗大鼠血清中TNF-α含量明顯降低。Wu等[35]使用電針及艾灸相結合的方法干預潰瘍性結腸炎模型小鼠,結果發現該方法能促進腸黏膜組織炎癥的消退及炎癥細胞的凋亡,同時,TNF-α在腸黏膜組織聚集明顯下降。趙耀東等[36]運用溫通針法對CNBP模型大鼠針刺治療30 d,檢測發現大鼠血清中TNF-α顯著降低。
綜上所述,針刺作為一種傳統有效的中醫外治法,廣泛應用于多種AID。在治療AID方面,隨著針刺動物實驗和臨床實驗研究的多樣化,從不同方面闡釋針刺的作用和機制,可以看出其機制可能是通過對機體炎性細胞因子的良性誘導,改變相關炎性細胞因子的合成與釋放,從而達到治療的目的。在大量的實驗及臨床研究的基礎上,針刺在自身免疫性炎性疾病的治療機制研究方面取得了較為顯著的進展。但也有一些不足:①研究仍以臨床研究為主,動物實驗研究相對較少;②研究有待進一步深入,可從信號通路或基因水平進行研究,而并非僅限于對個別標志性因子的觀察。③大多數研究質量不夠高,缺乏創新性,研究所涉及到的細胞因子都停留在較早、較淺的階段。促炎細胞因子和抗炎細胞因子在AID中的作用非常關鍵,它們的失衡誘導了自身免疫以及慢性炎性反應。然而,是哪種細胞因子在這個過程中起了關鍵節點的作用,目前仍然不甚明確[37]。針刺具有整體調節、雙向調節等特點,這與炎性細胞因子作用特點具有明顯的相似性[38]。相信隨著現代醫學的進步和針刺現代化的深入,針刺將能在自身免疫性炎性疾病的診療和研究中發揮更大作用。進一步深入研究其療效機制,為針刺治療自身免疫性炎性疾病提供理論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