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化名),女,13歲,七年級學生,身材微胖,額頭上布滿青春痘,常穿深色衣服。小天自述自己在班級中人緣還可以,和同學關系不錯,但是學習成績差,尤其是數學。期中考試時,小天數學沒考及格,她害怕回家后挨罵,就折斷發卡劃傷自己的手臂。
小天的家庭經濟條件一般,她和父母、奶奶、弟弟一起生活。小天的父母是三班倒的普通工人,經常加班,奶奶主要照顧弟弟。父親話少,與家人溝通交流少。母親關注孩子的成績,但教育方式簡單粗暴,打罵較多。
重男輕女的奶奶、動輒打罵的母親和相對疏離的父親,讓小天變得敏感、退縮,她覺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是家里的累贅。進入初中,數學學習難度加大,父母期望值較高,小天覺得自己已經付出了很多努力,但數學考試仍不及格,她只能用劃傷自己的方式從崩潰的情緒狀態中解脫出來,也希望自我懲罰后就能不再受到母親的懲罰。同學發現小天自傷后報告給了班主任,班主任推薦她來學校心理咨詢室。
第一階段:開啟系統支持工作。
第一次咨詢,我向小天介紹來訪學生知情同意書和保密原則。談到如果發現來訪學生有傷害自己的行為會突破保密原則時,她的表情有變化,表示自己可能屬于要突破保密原則的對象,并伴有拉袖子遮掩的動作。在收集基本資料的同時,我對小天的狀態進行評估,通過傾聽、共情等方式讓她感受到被尊重、被接納。小天說比起數學考試不及格,她更害怕媽媽打罵,所以就悄悄在課上用折斷的發卡劃傷自己,看到血流出來她心里輕松了許多。她讓我看了傷痕,每條傷痕約5厘米長、1毫米寬,葉片狀,共計20余條,整齊地排列著。評估危機情況后,我告訴小天會在小范圍內匯報給學校的領導,并保證老師們也都會遵守保密原則。我表示想和她的父母會談,小天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小天父母就來到了咨詢室,他們都是夜班下班后直奔學校,可見對女兒很關心。小天的父母情緒激動,小天母親還有更多的內疚和自責,他們不能接受也不能理解女兒自傷這件事,不知道該如何與孩子談這個話題。在我給予理解和支持后,他們的情緒漸漸緩和下來。小天父親坦言自己平時和女兒的溝通交流很少,這是他要改進的地方。小天母親說自己學歷不高,同事間經常會比較孩子的成績,所以她對小天寄予厚望,會在成績不理想的時候打罵她。小天的父母表示要調整心態,從孩子的實際能力出發,不提過高要求,支持孩子畫畫的興趣愛好。
第二階段:探討自我照顧策略。
在第三、四次咨詢中,我和小天探討了如何自我照顧。幫助小天識別自己的情緒是第一步,她說能感受到悲傷、無助、絕望等負面情緒如波濤般洶涌而來,這時會頭腦發脹,手臂有麻木感。我問她有哪些阻止自傷的方法,她說可以把美工刀、發卡等放到儲物柜里,并命令自己忍耐一下,實在忍不住,就用套在手上的發圈彈自己幾下,或者畫一會兒畫。她還提到心情不好時好朋友會拉著她去操場跑兩圈,趁周圍沒人時大聲喊叫。意識到有很多調節情緒的方法后,小天整個人變輕松了。
第三階段:直面數學學習問題。
第五次咨詢時,我和小天討論數學學習中最困難的部分。小天說自己一做數學題腦子就亂,看到數學試卷會手心出汗,很緊張。我運用悖論干預,問她還可以做些什么讓成績更差。小天有些意外,但還是說了一些,如上課不聽講、不做作業、和老師抬杠、老師更兇一點。講到這里,她想起六年級時被數學老師批評的事,當時她很生氣,上課故意不聽,單元練習成績從80分掉到了30分。后來她和同桌一起拼命努力了兩周,又從30分回到80分。回憶起這段往事,小天的眼中有了神采,她說和同學一起學習是一個提高成績的好辦法。
咨詢結束后,我聯系了小天的數學老師,請她適當降低對小天的學習要求,對小天的每一點進步給予更多鼓勵和肯定。數學老師表示愿意配合。
第四階段:提升自我價值感。
第六次咨詢,小天的父母和小天一起參加。父母談起小天會照顧弟弟,為家人做可口的點心,總是很孝順地聽奶奶的嘮叨……父母敘述的一個個日常細節,讓小天看到自己做的點點滴滴其實都被家人看到并記住,確定自己是家中的重要成員,家人都很愛她。小天的父母還和她一起規劃周末時光和郊游計劃,良好的溝通將這家人緊密地聯結在一起。
六次咨詢結束以后,班主任反映小天的精神面貌有了變化,學習勁頭足了,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微笑。數學成績雖然沒有大的進步,但數學老師反映她上課能舉手發言了,課后也愿意主動問問題。小天的父母反饋,小天在家開朗了很多,家里的歡聲笑語多了起來。
青少年自傷往往是在發出求助的信號,早期的干預和預防尤為重要。當青少年第一次出現自傷行為時,父母、班主任、任課老師等成年人應該在第一時間形成穩固的聯盟,共同給予孩子強有力的支持和最溫暖的回應,幫助他們走出困境。